第六十一章故劍情深,舊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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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故劍情深,舊情難忘

    “初生之苗,當勇猛精進,生根,發芽,破土,抽枝,散葉,而後納雨露,收陽光,迎風開花,頂雨結果,一旦成熟,清風一吹,便浪跡天涯處處生根!

    而後,便生生不息……”

    徐元壽先生手裏抓著一朵蒲公英,吹散了毛絨絨的花朵,無數種子便隨風飄散。

    “殺人依舊讓我不舒服!”

    對於徐先生這種類似佛祖拈花一笑的授課方式,雲昭還是不怎麽習慣,因為這樣聽課會非常的累。

    “這就要回到‘性本善’跟‘性本惡’這個老調子上來了。

    雲昭,你認為你是一個惡人,還是一個善人?”

    “手裏有七條人命,還在挖空心思的謀害更多人,再說自己是善人,這就太過份了。”

    “很好,可見你心中還是有善念,雖然做的事情有些大奸大惡,你的心還是一心向善的。”

    “我怎麽聽得這麽別扭?”

    “哦,佛家的理論就是這樣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想知道先生怎麽看我的行為?”

    “我?沒意見!我是你花了一萬兩銀子請來的先生,我要做的事情是給你開智,教授學問,指引如何思考,安慰你雜亂的心緒,至於對錯,都是你的選擇,我不做判斷!”

    “您剛才說佛家……”

    “哦,那是安慰你的話,佛家最大的作用就是安撫人心,讓人變得平靜,讓人在做了惡事之後找到原諒自己的戒口。最後殺人殺的心安理得,畢竟,殺一個人是殺,殺一萬個還是殺,等殺夠人了之後,就把屠刀往地上一丟,披上袈裟,原諒自己,又成了一個活生生的幹淨好人!”

    “那麽,誰才是好人呢,您至少要告訴我誰是好人,我好向他學習!”

    “這樣的人還真的有,你還記得金仙觀的雜毛道士梁興揚嗎?”

    雲昭想了一下道:“就是那個騙完我家錢後,就背著寶劍下山,號稱要去解救世人的老道?”

    “腿斷了!”

    “啊?被苦主打的?”

    事情很好笑,徐元壽卻沒有笑,而是朝著終南山的方向拱拱手道:“他去賊寇火並的戰場上奉勸別人莫要廝殺,還說,隻要坐下來談,總能找到一條合適的出路。

    結果,被亂兵踩踏,把腿弄折了,小徒弟把他從延綏一路背回來,耽誤了醫治,以後可能要拄拐才能行走。

    你是不是很想笑?”

    雲昭沉默片刻,搖搖頭道:“我笑不出來。”

    徐元壽朝著天空呸了一聲道:“可是,別人都在笑他!笑他不自量力,笑他螳臂當車,笑他迂腐,笑他想成名想瘋了!”

    雲昭聞言,沉默了更長時間,再次張嘴的時候徐元壽已經有些不耐煩,準備要走了。

    “我最近弄死了七個人,又要準備弄死更多人,家宅不太安定,想請梁道長來家裏做一場法事,消弭一下衝天的怨氣,先生以為如何?”

    徐元壽點點頭道:“那就快點,我擔心你去晚了,他跟他的小徒弟會被餓死。”

    很明顯,先生對於雲昭的所作所為沒有什麽意見,更談不到鄙視。

    “徐光啟給你寄來了一些種子,明日就要送到雲氏莊子,你記得收一下,我聽說裏麵還有一封書信跟兩百兩銀子,銀子你拿去,找一些工匠把玉山書院的大門修整一下,弄一些鈴鐺掛在飛簷上。

    信你當場燒掉就好,如果來人問起我,就說我已經死掉了。”

    “啊?我要的種子到了?”

    雲昭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一溜煙的跑了。

    徐元壽抬起胳膊很想囑咐一下學生,讓他再領會一下他的話,千萬莫要燒掉信,話到嘴邊,眼淚卻流出來了,終於沒有喊出聲來。

    雲昭野豬一般衝進家裏,一腳踹開了後院的大門,大白鵝來不及逃跑,就被雲昭捏住了長脖子,重重的在大白鵝的肚子上踹兩腳,另一隻大白鵝見狀搖晃著身子呼扇著翅膀拔腿就跑,雲昭丟開了倒黴的大白鵝,見錢多多出來了就撲上去抱著她的臉吧唧一聲親了一口。

    見錢多多滿臉紅霞,就大笑道:“沒打算娶你!”

    錢多多大怒,追上雲昭重重的在他後背上擂了幾拳,這才道:“你怎麽這麽高興?”

    雲昭嘿嘿笑道:“我要是說我有法子讓所有人吃飽肚子你信不信?”

    錢多多撇撇嘴鄙視道:“騙人!”

    雲昭笑道:“我的寶貝種子明天就要來了。”

    錢多多連忙道:“真的?”

    雲昭道:“很厲害的種子,是紅毛國人坐船漂了好些年才漂到一處仙山偷來的種子,一畝地產千百斤尋常事!”

    錢多多聽雲昭這樣說,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好幾圈,飛快的跑回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就抱著兩錠銀子拍雲昭懷裏道:“我要買地!”

    “買地?買誰家的地?”

    “你家的,隻要水澆地!”

    “這十兩銀子是我才給你的。”

    “是我的!”錢多多的眼睛瞪得溜圓。

    “你知道我家的水田一畝多少錢嗎?”

    “揚州一畝地也不過三兩銀子,關中的地價隻會更低!”

    “你知道個屁啊!揚州的地價為什麽這麽低,完全是因為東南解課給害得,田地多的人家就要應役成為糧長,收不上來糧食,就要拿家產賠!

    人人都不想當糧長,而誰當糧長要看誰家的地多,擔心自家田地多的人紛紛賣田地,這樣一來揚州這種魚米之鄉的地價就變得很低。

    像雲家莊子這樣的地方,我家就是天生的糧長,有我家庇護,別人家沒有當糧長的危險,你以為誰會把命一樣寶貴的地賣給你?

    知不知道,我家的地是祖田,不賣的!”

    錢多多低下頭,緩緩地靠近雲昭用屁股拱拱雲昭的側腰小聲道:“就賣給我一點,就一點!”

    雲昭道:“有了田地,就成了解戶,還要繳稅。”

    錢多多抬起頭撥開垂下來的長發露出蒼白的小臉道:“有了田地,就算是人了。”

    “你接下來是不是還要上戶籍?”

    錢多多咬著牙重重的點頭。

    “接下來你是不是會讓你弟弟念書?”

    錢多多的眼睛開始發亮。

    “再然後,你弟弟會上縣學,府學,最後參加童試,縣試,鄉試,會試,殿試,成為秀才,舉人,進士乃至狀元?”

    錢多多將漂亮的小腦袋點的如同小雞啄米,嘴角甚至還有口水流出來。

    “完蛋了,跟我娘想的一模一樣!”

    “我一輩子不嫁也要讓我弟弟光耀門楣!”錢多多把手裏的手絹揉成了抹布,嘴裏說出來的話卻堅定異常。

    “你們姐弟兩想要得到田地,唯一的可能就是開荒,然後用三年的時間把生地養成熟地,這樣一來呢,你們就有了一些旱地!

    在這期間呢,要是雲氏莊子裏某一個有地的人家裏遭了災,需要賣地救命,你的機會就來了,可以用銀子買到地。

    我家的地除了我祖父的官田之外,別的地都是這麽來的,你要有耐心。”

    錢多多道:“那裏可以開荒?”

    雲昭指著山腰被雲彩圍繞的玉山道:“白雲上麵!”

    錢多多看玉山看的有些入神,雲昭拔腿就想走,卻被錢多多一把抓住道:“你怎麽就不想考狀元呢?”

    雲昭搖頭道:“考狀元不適合我,我覺得幹強盜可能更適合我。”

    “為什麽?”

    “因為再過幾年,皇帝都要死了,我們去考誰家的狀元?”

    “瞎說,皇帝怎麽會死?就算是死了,皇帝的兒子也會接著要狀元!”

    “你確定你弟弟能考狀元?”雲昭指指正在撫慰大白鵝的錢少少。

    “我弟弟很聰明!”

    “我以前也是這麽想我的,後來見識了我的先生之後,就不覺得自己聰明了。”

    “你覺得我弟弟適合幹什麽?農夫?”

    “不,你弟弟是一個非常合格的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