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楊不戩帶著幾分崇拜的描述，這種神情過去從未在他臉上出現，即便作為四大郎君的他，麵對稱為命運十三的男人，那個黑暗世界活著的傳奇，就如一個曾經仰望對方的小孩。

    他雖然臉上帶著歲月的痕跡，卻仿佛是帝王，在出現的刹那，讓所有人側目。

    “……舅、舅舅，我是阿天，過去我在玥姨的生日上見過你，我……”

    十三轉過頭，眼神冰冷地盯著對方。

    龍天瞬間閉上嘴，渾身打了個冷顫。

    他絲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繼續攀關係說下去，下一秒，這個男人絕對會殺了自己。

    千嫫渾身僵直地站在對方的麵前，根本不敢妄動半分。臉色難看至極，“你竟然還敢回到國內，那些監視你的廢物，竟然連這都發現不了。”

    雲嘯天撇開千嫫回到楊不戩跟我身邊，隨著龍堯的出現，戰局瞬間扭轉改變。

    楊不戩樂得自在，小聲在我耳邊說道：“如果你看那個裝蒜的太子不順眼，讓你舅舅殺了他，你舅舅可是最護短的主兒，作為外甥，這麽點要求，他應該不會拒絕。”

    我見對方不是一副開玩笑的態度，怕對方以為我正有這個想法，趕緊搖搖頭。

    無論是過去從未所見的母親，還是憑空多出來的這個舅舅。

    對我而言，他們和陌生人，沒有任何的區別。

    或許血脈的緣由，讓我看著眼前那個男人。心中有一股莫名熟絡的感覺，但生疏的麵孔，那過去獨自單親家庭成長下的習慣，讓我難以適應。

    “哼。”千嫫估計是聽見了楊不戩的聲音，冷哼一聲，衝命運十三開口道：“龍堯，你回到國內已經犯下了禁忌，難道還想要犯下彌天大錯嗎？放開天兒，否則。你的命運部隊和你，必定會葬生國外！”

    嘭！

    千嫫話說完，龍天整個人被一腳踹倒飛出去，整個人紮進一撞房屋中，響起轟的一聲，奄奄一息。

    “聒噪！”龍堯冷漠地盯著千嫫，“這一次我回來，就沒想要活著回去。”

    “算上那兩人，你們三個老不死的。也該下去陪陪閻王爺了。”

    千嫫臉色蒼白，手指骨捏的蒼白，她怎麽都想不到，龍堯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不算如今對方已經在宗師之境上走得比自己遠，光光這種不要命瘋子般的態度，在她心中也絕對是最危險的那號。

    “嗬嗬，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口中的老不死先死，還是你這敗軍之將！”在那龍天撞倒的屋外，突然一個身穿灰袍的老人攙扶起龍天，赤著腳一步步走了出來，他渾濁地雙眼盯著龍堯，從懷中拿出一株暗紅色的幹參，喂他吃下。

    龍堯盯著那根幹參，冷笑一聲，“歐陽家的血參，歐陽家被滅門，果然是你們幹的。將看上的寶貝都捏在自己手裏，將所有的望氣道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有人違背，便大開殺戒，未開化的野人，都比你們懂得知足。”

    “千桉爺爺，多謝。”龍天吞下一根血參的須，蒼白的臉色緩和了不少，感激地向身邊的老者說道。

    千桉點點頭，獨自走向龍堯。

    “想不到國外的磨礪，竟然讓你成長到這一步，當年就應該將你拘禁在國內，可惜那位不肯聽我。”

    龍堯突然咧嘴一笑，詭異道：“那接下來，我還要給你這老不死的東西更多的驚喜，你可別嚇到。”

    呼！

    一陣烈風，猛掃而過，龍堯的身影霎那間。仿佛融入到那烈風當中，消失不見。

    同時，千桉的身影迅速閃過，憑空抽出一把安置在大袍子下的黑刀，衝著自己左邊的方向砍去。

    火光四射，龍堯的那柄怪異的匕首，無孔不入，但千桉的刀法同樣不弱，以攻代守，兩把名刃犀利地朝著對方每一個致命的部位殺去，卻一直無法得手。

    但久而久之下，另一旁的千嫫臉上卻變得愈發驚愕，到最後，徹底變成震撼，還有幾分恐慌。

    跟他同樣臉色變化的，還有和龍堯交手的千桉，終於，在龍堯匕首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在千桉背部砍上一刀後，千桉整個人瞬間嚇了一跳，拉扯開戰場，後退數步。

    他咽咽口水，盯著對方，失聲道：“控兵道，怎麽可能！？”

    “哈哈，老不死的！今天，就讓你見見，望氣道始祖光武皇帝的最強兵刃武道！你們想不到吧，我竟然在國外找回曾經與天子道媲美的控兵道！”

    龍堯狂傲地衝著千桉吼道，一瞬間，他手中的匕首，猶如活了過來，更可怕的是，當千桉拿出自己的黑刀抵擋，在控兵道下，他的黑刀，仿佛不受自己控製了一般。

    “噗呲！”龍堯的匕首從後麵殺過來，險些割下對方的整個腦袋，要不是千桉閃避及時，一代宗師，就這樣交代在了這裏。

    楊不戩渾身顫栗地看著龍堯，“終於找回來了，控兵道，傳說中的最強兵刃武道，自從百年前華國大亂後，再也沒有它的蹤跡，十三竟然能再次得到它，彌補了自己天子道被廢後的空缺！”

    我就像是看科幻小說一樣，看著自己那個多出來的舅舅，魔術般控製著自己的匕首，從三百六十個角度絞殺著千桉。

    眼中那高高在上的宗師，這一刻就是一條落水狗，被打的痛不欲生。

    雲嘯天緊緊盯著千嫫，一旦她有做出去幫助千桉的念頭，就算拚命，他也會攔住對方。

    也正是因此，讓千嫫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隻能焦急地看著千桉，希望他不會這麽容易被龍堯擊敗！

    但事實便是，在幾分鍾後，以黑刀殺出威名的千桉，碰上控兵道，就像是碰上了祖宗一樣，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渾身血淋淋地跪在地上。

    噌！

    龍堯接住自己的匕首，居高臨下地盯著自己眼前的老人，將匕首橫手放在手心，“從手刃你開始……”

    “不要！”千嫫慘叫一聲。

    就在龍堯的匕首割破千桉喉嚨的同時，他的匕首，被一顆飛射過來的石頭，叮得一聲砸飛出去。

    千桉看見自己死裏逃生，迅速在地上爬走。

    我轉向最後登場的兩個人，看著那站在後麵的中年男人，眼睛微微濕潤，“爸！”

    葉長歌衝我點了點頭，來到我身邊，和過去相比，他整個人像是突然偉岸了不少，不見過去那副窩囊的模樣，就像是變了個人脫胎換骨一樣！

    如果我沒猜錯，這正是我爸該有的模樣！

    葉長歌！

    “黑子，過去十幾年，你一個人獨自成長，對不起。”我爸愧疚地對我說道，轉過頭看著一臉吃驚的張破虜，笑道：

    “阿弟，我回來了！”

    張破虜瞪大眼睛，下一秒整個人笑瘋了吧。

    “哈哈，大哥，你真的做到了！一夢十年，你走火入魔，竟然真的走出了自己的路！”

    楊不戩同樣眼珠子瞪大得嚇人，盯著我爸左看右看，“一夢十年？走火入魔？聽黑子說起你，我過去根本沒有印象，難道你真的……”

    葉長歌笑了笑，“三眼郎君，過去未曾和你打過交道，謝謝你照顧黑子。”

    “你先別謝我，先回答我。難道止水道傳說中的鏡花水月之境真的存在？你這十年，就是在夢中過來的？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忘記掉過去的一切？活到現在？”

    我爸摸著我腦袋點了點頭，看向駱歆，愧疚道：“阿歆，過去這些年對不起。破虜要在我身邊保護我的安全，所以他不得不有一個身份……”

    駱歆冷哼一聲，“回去之後，我會去拿離婚證。”

    “黑子，雖然一些事爸很想跟你慢慢說。但就如你眼下知道的那般，我跟你媽都不是普通人，所以讓你過去、現在還有未來，充滿著重重阻礙。”我爸略顯沉重地跟我開口說，但下一句話便被後麵脾氣不滿的龍堯攪亂。

    “最後一個老不死的東西，你終於出來了。”

    跟我爸一起出現的老人渾身雪白的打扮，他的頭發、眉毛，甚至眼珠子，都是一副慘白的模樣。

    “龍堯，歡迎你回家。”他幹皺皺地笑著說道，未等對方動手，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葉長歌已經答應，今天過後，便前往國外為國效力，如果你願意，命運部隊從此之後，正式收編成命運特種兵團。”

    “嗬嗬，一句話想要收買我，千古你算什麽東西？”龍堯冷笑一聲，沒有多費口舌，拒絕了對方，同時，朝著葉長歌走了過來，嚴厲喝道：

    “葉長歌，你這個窩囊廢，你竟然讓我妹妹一個人，等了十年！你這個廢物，當初我就不應該將玥兒交給你！”

    噌！

    匕首出鞘，龍堯戾氣衝天地朝向我爸殺來，我緊張地看著他們兩個人，不想要他們開打，但我爸隻是笑著將我拉在身後，整個人攔在我的麵前，不聞不動！

    下一秒！

    龍堯的匕首，鋒銳地直接劃破他的胸部，在那上麵，割裂開一道巴掌大的傷口。

    駱歆在一旁氣得對龍堯大罵，但我看見傷口，緩緩鬆了口氣，好在我這個舅舅並不是真的要殺我爸，隻是發表他心中的不滿。

    看得出來，他跟我母親之間那深厚的兄妹感情。

    而我爸沒有抵禦這一刀，更像是對他的賠罪，對我母親的愧疚……

    我拿出紗布準備幫我爸包紮著傷口，但就在我看著傷口，我傻眼了！

    我爸胸口上，先前那血淋淋的口子，這一刻，血肉竟然在慢慢地蠕動，就像是有無數條肉眼看不見的小蟲子爬過，那傷口……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在了一塊！

    龍堯麵色凝重地看著那傷口，久久沒有說話，最後有些頹敗地歎了口氣。

    另一邊那渾身雪白的老人扶起千桉。同千嫫站在一塊，冷冷地掃了眼二人，然後望向我們，“葉長歌，先前我們的約定有效。從明天起，龍玥將會入主國電重工，小堯，如果你同意，阿塞拜疆的那位最近不怎麽老實。上麵正在考慮換一個代言人。”

    千桉震驚地扭過頭看著他，“怎麽能這樣！國電重工絕對不能交給龍玥！還有阿塞拜疆，那邊一年有數以百億美元為單位的單子，怎麽能交給這種人！”

    “夠了！”千古怒罵道，“就會窩裏鬥的東西！被一個小輩騎上頭也不害臊！這些年，我們與國外交手吃的苦頭還不夠嗎？小堯既然找回了控兵道，那就證明，當年被他國掠奪走的剩下望氣道，都有奪回來的機會！”

    “長歌。這件事，拜托給你了，如今你修為達到大圓滿的地步，也需要磨礪，說不定能夠突破到先人的境界，而據我說知，一手創建了遊騎兵兵團的洛克爾德手上，便擁有一道望氣道，也許對你未來有很大幫助。”

    葉長歌點點頭。而先前還提出疑議的千嫫和千桉兩人，在聽到我爸如今已經達到宗師之境大圓滿後，不用千古強行拖著帶走，兩人便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哼，要不是你現在成功突破達到了大圓滿的境界，千古那個老頭，根本不會開出這種條件！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他們這麽對你，你還要替他們賣命！”龍堯盯著葉長歌，等著他給出一個解釋。

    我沒想到死了這麽多人，最後竟然會在一筆“交易”下結束戰局。

    沒錯，在我眼中，那就是一筆交易。

    我看著方七佛、饕餮他們的屍體，或許，他們死也想不到，千嫫等人，最後根本沒有關心他們的死，隻在乎自己的利益。

    我爸轉過頭看著我。向龍堯解釋道：“黑子需要成長，我們如今站在了最頂尖的位置，在國內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並且，你在國外應該清楚，這些年在那些不見光的局部戰爭上，我們吃了很大的虧！”

    龍堯轉過頭，緩了緩氣，最終沒有提出疑議。

    葉長歌看著千古等人離去的方向。最後說道：“再說，誰能清楚，未來那些人不會為過去犯下的錯，付出代價！”

    “所以你準備慢慢侵蝕他們？從國電重工和阿塞拜疆開始？”

    “嗯。同時也能保證黑子不會被我拖累。”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的母親，在等著你。我不會帶你去見她，我隻想告訴你，她在京都等你。”

    我深吸一口氣，保證道：“我會去京都找她。”

    我清楚知道，我爸先前跟對方的約定，已經給了我在國內一道護身符，而這個代價同樣是慘痛的，我們一家三口，在接下來數年內，沒有機會齊聚……

    但未來，誰又能說的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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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