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其實是雙刃劍。一側隻能開膛破肚，而另一側卻能削斷骨骼。”慕影指著兩側劍身。

    “這真是太危險了，看上去比槍支彈藥危險多了。”林景喻再次畏懼地後退，問，“普通人被這把劍傷到，就不會被吸走靈魂嗎？我和蘇陌陌也都被它割傷了。”

    “會傷到一點，但你們的元神還在，能自己修複。可風不玄不行。這麽危險的武器，平時應該在封印的狀態下，即使傷人也不至於如此凶戾。但是它現在的封印被接觸了……”慕影悲傷地撫摸著劍身，劍身發出溫和的光芒，似乎在安慰她。

    兩人說話之間，靈血劍的光芒更勝。劍中風不玄的靈魂如同一個睡著的人似的，算是正式“清醒”了。林景喻看著劍身，上麵浮現出風不玄的思緒來。

    風不玄：“……林少爺好久不見。”

    林景喻：“喲，小神棍，好久不見你居然成這樣了。”

    風不玄的文字似乎有些無奈：“……是啊，我成這樣了，我徹底被吸進了劍裏。我蘇醒的時間越來越短，頻率也越來越短。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消失，所以我們長話短說吧。”

    林景喻本來好奇劍身裏是什麽樣子的，她以靈魂的形態出現，那她還能看見，聽見嗎？但聽見她的話，他剛才想問的很多問題在這一刹那都忘記了。

    這些好奇根本就無關緊要。

    但是問重點……又有什麽重點可以問風不玄的呢？

    憋了半天，林景喻最終問道：“你真的會消失？那你會到哪兒去？繼續進入‘輪回’嗎？”他也不知道輪回是什麽，隻是剛才聽慕影提起過，便覺得萬物終有循環。

    然而這個問題似乎戳到風不玄的痛處，劍身的能量變得如同海浪一樣澎湃洶湧。幾秒的浪潮過後，再次熄滅成涓涓細流，恢複平靜——靜得好像冬日似的。

    慕影歎：“她不會進入輪回，雖然我也想將她變成一個真正的靈魂。可是她不是……她隻是我的部分思念。”

    林景喻點頭：“你遇到和我們同樣的問題。這個世界上沒有異能的書，也沒有你們的記載。如果玄星在就好了，或許他會有辦法。”

    風不玄的思緒出現得極為緩慢，林景喻幾乎能想象出她的聲音和情緒。“……這個世界上的所有存在，總會消失。就像凡人死了，在他們看來，也就是死了。並沒有什麽第二階段的生命。我也是這樣，不需要再為我費心，畢竟我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林景喻也沒想到，自己突發奇想來看風不玄和慕影，竟然會遇到這樣悲傷的事。如果早知道會這樣，他會帶上蘇陌陌，讓她一起來看望她。他覺得風不玄能和他這樣對話，是很消耗能量的。現在的能量光芒已經沒有剛才的那麽強了，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熄滅。

    如果熄滅，是不是代表她會再次陷入沉睡，就像方才他隔著牆看見的那團黑洞一樣？

    林景喻俯下身，將頭埋在雙手裏吸了吸鼻子，然後專注地看著靈血劍，說：“至少讓我為你做點什麽。”

    風不玄：“……不用麻煩，我隻想安靜地消失……你就當我的遺願吧……能來凡間走一遭，對思念體來說，已經是奇遇了……畢竟，我本就沒有靈魂，存在也是沒有意義的……就像被風吹起浪花，隻不過是大海的一部分，最終會回歸……”

    感受到她這樣說，慕影忍不住落下淚來。

    雖然她沒有林景喻這麽強大的讀心術，可是畢竟擁有共同的靈魂，也差不多能理解風不玄想要表達的想法。

    林景喻：“瞎說什麽？什麽叫存在是沒意義的？說的好像兩次打退莉莉絲不是你的功勞似的……”

    劍身遲疑數秒，才浮現出兩行字：“……你在安慰我……林少是好人……”

    林景喻試圖輕鬆談話的氣氛，笑道，“你個未成年小鬼竟然給我發好人卡？”他抬眼看向慕影，“我不知道你們對生命、靈魂到底是怎麽定義的。可是在我看來，這件事再簡單不過。她是風不玄，是我們的朋友，幫助過我們。她存在過我們的記憶中，哪怕沒有靈魂，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你正在消失，可是我對你的記憶沒有消失，所以你活過。”

    劍身：“……我活過？”

    “當然……你說我經營一個傳媒公司，塑造那麽多卡通形象。它們算是死的還是活的？它們有粉絲，有性格。他們的履曆裏寫了密密麻麻的人物小傳，過去經曆，占據了文案策劃的大部分工作時間。那你說，它們會不會存在在某個世界，盡管我們看起來，它們不算活著？”

    “是啊……有和沒有，隻是相對的。相對於縱橫經緯，相對於時間……存在過，或者不存在；實體或者虛妄；真理，或許謬論……是生是死，又有什麽好在意的。”慕影托腮，長發垂下，落在桌麵上。她伸手撫向小腹，又感慨道，“隻要進了這個時空，所有的意義就已經改變。但隻要存在過，哪怕像蜉蝣朝生暮死，也有著它的意義。”

    劍身沉默下來，卻道：“我……始終隻是思念體。”

    “所以，你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人形思念體，有性格、有身份，有過師父師娘，有朋友和上司，還吃過那麽多好吃的東西，看過漫畫書。還會掐指一算，賣弄玄學。你會拳腳功夫，裝神弄鬼，但也能打贏異能追殺者莉莉絲……這樣神奇的存在，沒有靈魂，不能輪回，又有什麽好遺憾的？”林景喻說得眼泛淚光，心中逐漸升起一絲不舍。

    風不玄似乎被他的這番話徹底說服了。悲傷的能量漸漸趨於平靜，如同冬雪被陽光照著溶化下來，劍身的光芒愈發溫和，透著彩光。

    劍身：“……不愧是林少……真是厲害……”

    “哄一個小女孩而已，我當然拿手。家裏不是天天有個少女需要像孩子一樣照顧麽？”林景喻假裝吐槽蘇陌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