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去演戲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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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瞻基一臉懵逼的望著正在忙碌的楊少峰四四方方一塊青磚,被楊大少爺指揮著狗子打磨了無數遍,直到大小都縮水了近一半之後才算是停了下來。

    然後楊大少爺就拿著筆在上麵寫了一個大大的“德”字,墨也不是真正的黑墨,而是那種摻了金粉的,給佛祖描塑金身用的那種墨,一眼望去卻是霞光萬丈瑞氣千條,金閃閃明晃晃,能瞎人狗眼。

    別管這磚頭的賣相如何,起碼壕無人性是完美的詮釋出來了。

    眼看著折騰完事兒的楊少峰手掂著磚頭就打算往外走,朱瞻基頓時急了:“不是,你一大清早的不準備談判的事兒,你拿個這玩意幹什麽?”

    “嗬,”輕笑一聲的楊少峰掂了掂手裏的磚頭:“或曰,以德服人,可也?”

    “今天都拖到第三天了,老扯他們要是再不趕緊把事兒定下來,本公子就以德服人!”

    朱瞻基狐疑的道:“你打算拿這玩意去拍扯裏帖木兒?”

    楊少身詭異的笑道:“你且等著看好戲便是了,莫非忘了昨天我和張溫、李善他們說的了麽?”

    點了點頭之後,朱瞻基不再多問,幹脆老老實實的隨著楊少峰一起往醉仙樓而去。

    兩人到了醉仙樓的時候,扯裏帖木兒和禿徹徹禿,還有張溫和李善,已經各自帶著一群馬仔坐在了兩邊的桌子後麵。

    一見楊少峰和朱瞻基進來,扯裏帖木兒就趕忙起身道:“楊兄弟,你來啦!”

    楊少峰嗯了一聲,笑著向扯裏帖木兒點了點頭,然後和朱瞻基一起走到正中間的桌子後麵坐下,之後才望向張溫和李善:“勞煩二位大人等候多時,下官有句話就直說了今天最後一天,許多事情也該定下來了!”

    張溫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雖說狀元公要整體負責此次邊市之事,但是本官與李大人也身在其中。

    若是事情辦得好了,那倒也沒什麽,隻怕你楊狀元向韃靼人出售鐵器,將來朝堂之上少不得有人摻你一本,卻是要連累本官與李大人了!”

    楊少峰點了點頭,卻根本不答話,霍然起身後手抄板磚走向了張溫:“你看看這上麵寫的是什麽?”

    眼看著一場衝空就要發生在眼前,扯裏帖木兒慌忙起身上前,一把拉住楊少峰道:“楊兄弟自怒,這事兒還能慢慢談,何必動氣?”

    楊少峰似笑非笑的掂著手裏的板磚,冷哼道:“他們不給老扯你麵子,就是不給我楊某人麵子,那我楊某人也隻好以德服人咯!”

    不待張溫和李善再說些什麽,扯裏帖木兒就趕緊把楊少峰給勸回去了。

    安撫住楊少峰之後,扯裏帖木兒的底線也再次退讓從最開始堅持著要將邊市設在陝西行都司方向的要求也不堅持了,原本要求立即放開鐵鍋貿易的要求也不提了,甚至對牛羊交易數量的限製也一再放寬,最後達到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程度。

    而有了扯裏帖木兒的退讓,後麵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談判的效率一天頂三天,許多事情都用最快的速度敲定下來。

    等送走了一臉苦澀的扯裏帖木兒之後,張溫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苦笑道:“狀元公剛才的樣子還真是嚇人。說起來,若是那扯裏帖木兒不扯著,狀元公還真會毆打本官?”

    楊少峰認真的點了點頭:“公傷,下官會收著力道,板磚破碎之後,張大人的模樣看起來會有些慘,實際上卻隻是皮肉之傷,休養幾天也就無妨了。”

    朱瞻基冷哼一聲道:“這就是你昨天說的敲山震虎?你就那麽確定,扯裏帖木兒會攔著你?”

    嗬嗬笑了一聲之後,楊少峰才開口解釋:“一旦讓我把張大人給拍傷了,也就意味著這次的談判徹底終結,想要重啟,就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了,或者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所以他也不敢賭我是不是演戲。

    畢竟,除去鐵器和邊市的位置,剩下的對於韃靼來說,可謂是百利萬利而無一害。”

    楊少峰還有剩下的一句話沒說。

    那就是所謂韃靼人的利益,更多的是屬於阿魯台的利益,而不是他扯裏帖木兒的。

    而這次互開邊市的事情能不能成功,能不能在這次的出使之中撈到一筆功勞和好處,乃至於阿魯台的賞識,卻是扯裏帖木兒本身的事情。

    兩者之間能一樣麽?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舍己為國的,奉行弱肉強食原則的韃靼人就更沒人能做到了。

    朱瞻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抬頭道:“羊蠍子準備好了沒有?”

    楊少峰一臉懵逼的望著朱瞻基,然後又瞧了瞧旁邊同樣捋著胡須微笑的張溫和李善,頓時感覺頭疼無比:“不是,你們不應該關注後麵怎麽坑韃靼人嗎?不應該關注怎麽在萬全右衛那邊築城開邊市嗎?”

    張溫搖了搖頭道:“配合著狀元公把邊市之事談妥,本官和李大人的使命就完成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是狀元公和戶部工部的事兒。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我等二人倒不如趁著回京之前,好好再吃上一頓。”

    一直沉默的李善突然來了一句:“子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楊少峰忽然感覺自己很累,這他娘的都是一群什麽神仙隊友啊,光知道吃了?正事兒沒人管了?

    彼其娘……算了,朱二九罵不得。

    ……

    六月初的順天府跟別處也沒什麽不同,除了炎熱之外,基本上也沒有什麽其他的詞可以用來形容,就連樹上的知了叫聲都顯得有氣無力,讓人憑空又添了幾分煩悶,唯有躲在路邊的樹蔭裏麵才能讓人感覺舒坦一些。

    被楊少峰取名為踏雪的寶馬不時打著響鼻,尾巴甩來甩去的試圖將惱人的蚊蠅都趕走,然而卻總是圖勞無功,惹得踏雪似乎也不太高興。

    楊少峰手中抓著一把黃豆喂向踏雪,臉上的神色顯出一絲不舍:“老扯兄弟此次北歸草原,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兄弟在這裏也隻有祝你一路順風,鵬程萬裏。”

    扯木帖木兒似乎也極為傷感,卻是強忍著離別的不舍,反過來安慰自己的好兄弟:“其實也不會太久,等開了邊市,咱們兄弟在邊市上見麵就可以了,兄弟不必如此難過。”

    許是扯裏帖木兒的安慰起到了效果,又許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楊少峰的臉色也終於不像剛才那邊難看,轉而輕笑一聲道:“對,老扯兄弟說的是,咱們可以在邊市再見。”

    向著身後的林羽示意了一下,楊少峰指了指地上被林羽的兩個箱子:“我這小舅子聽說老扯是個實誠人,所以特意又讓我再送兩箱神仙醉給老扯兄弟。”

    一聽到神仙醉,扯裏帖木兒的眼睛都開始放光:“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實在是太貴重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楊少峰哈哈笑道:“愧什麽愧啊,等我小舅子的醉仙樓開到邊市,少不得還得托你多多照拂。”

    扯裏帖木兒用力的點了點頭:“兄弟你放心,你小舅子就是我的兄弟,等醉仙樓開到邊,韃靼這邊誰敢鬧事,我就用馬拖死他!”

    向著自己的好兄弟保證完之後,扯裏帖木兒又接著道:“對了兄弟,我們草原上有一種獒犬,生性凶悍殘忍,能獨鬥三條狼,自家幾百隻羊不會認錯,一輩子卻隻認一個主人,乃是一等一的神犬,我家裏就有幾條。到時候我派人給你送幾隻小的過來,保證是還沒睜開眼的那種,你到時候可得好好喂著。”

    直到得了楊少峰的一再保證,又見天色不早,扯裏帖木兒才“依依不舍”的離去,空氣中充滿了離別的傷感。

    直到望不見扯裏帖木兒的背影,楊少峰才放下已經晃到發酸的手臂,呸了一聲道:“這狗東西,演技當真是好,不去當個戲子真是可惜了!”

    朱瞻基嘖嘖有聲的讚道:“不虛此行啊,兩個人互相都在演,明明都恨不得對方立即去死,卻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那老扯竟然還要給你送什麽神犬?”

    楊少峰卻呸了一聲道:“神犬個屁,他說的那種獒犬在草原上沒問題,是因為草原上地廣人稀,放到中原來,三五條獒犬就能看護整個莊子,確實是好狗。

    但是這玩意的領地性太強,一旦有莊子外的人闖進來,狂性大發之下咬死了人,官府還能放過我?扯裏帖木兒這個狗東西從送馬開始,就他娘的沒安好心!”

    朱瞻基嘿嘿笑了一聲,又指了指身後被他從楊大少爺巧取豪奪弄到手,取名為追風的駿馬:“既然你知道他沒安好心,那踏雪和追風怎麽辦?”

    楊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自然是上書陛下,言明這扯裏帖木兒妄圖賄賂於我,怎奈我楊狀元兩袖清風,雖然極為喜歡,無奈之下也隻得忍痛割愛,將之獻與陛下。”

    似是聽懂了楊少峰的話,又或是因為太熱,踏雪希律律一聲長嘶,前蹄高高揚起又重重踏下,激起一股子塵土,直讓楊少峰和朱瞻基,還有林羽和狗子一起變得灰頭土臉起來。

    朱瞻基卻哼哼一聲道:“高,真是高,你小心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