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這個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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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失業是不可能失業的,遼州的官場之所以出現這種局麵也不過是個特例。

    實際上,別看著遼州官員們現在多麽大義凜然多麽大公無私,真要是讓錦衣衛去慢慢查,十個有九個的屁股底下都不幹淨,全部剝皮有冤枉的,隔一個殺一個都有漏風的。

    這些人精之所以現在玩了命的把賑災的事情做好,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楊少峰楊大欽差還在遼州,手裏拿著王命旗牌和尚方劍,沒事兒就在大家的脖子上比劃兩下:認識這是啥玩意不?要麽好好幹活,要麽就剝皮實草!

    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希望把自己給洗白。

    老百姓多傻啊,別管這些官老爺們以前多貪多壞,哪怕是頭頂流膿腳底生瘡生兒子沒那啥的貨色,這次都撈到了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名聲!

    記好不記惡的老百姓隻知道這些官老爺們跟遼州衛的將士們一樣,在最危險的時候跳進了堤口,用身體堵住了洪水,這就是救命的大恩人!

    以前貪些銀子,霸占個民女,變著法子強買民田之類的破事兒都被老百姓們給忘了!

    而對於這些官員們來說,以前撈的已經夠多,如果這一次通過洪水救災的事情再成功洗白,就算是天子想要殺自己,都得考慮考慮老百姓會不會同意,多合算!

    嗯,大明律規定的,如果官員被冤枉了,當地百姓可以選出德高望重的鄉老進京申訴。

    深知人心有多麽操蛋的楊少峰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救災是什麽?

    救災就是一場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牲口使的無硝煙戰爭,是跟老天爺搶時間搶命的一場逆天之戰。

    楊少峰打量著眼前熱火朝天的工地,一袋袋剛剛生產出來不久的水泥被和成泥漿,然後一車車的推到河堤上,然後再用竹子和鐵條磚塊之類的東西定形……

    旁邊一直沉默著的朱瞻基忽然指了指忙碌的人群,開口道:“等這次大堤完工,再加上你要修的那幾條路規劃好,咱們就該回順天府了吧?”

    楊少峰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這事兒現在不是咱們兄弟說了算的,得看陛下他老人家是個什麽意思。”

    扭頭望了一眼因為遍撒石灰而顯得白茫茫的田地,楊少峰又輕笑一聲道:“再說了,這裏的善後,隻能算是剛剛開始。”

    朱瞻基點了點頭,卻是有些欣慰的道:“說起來,這次的賑災之行,確實是讓我大開眼界。

    官員們盡職盡責,鄉紳們也沒趁機霸占百姓田地,你這個鹹魚一般的欽差也顯出熱血男兒的一麵,好,很好。”

    楊少峰嗤的一聲笑道:“要是沒有我拿著尚方劍頂在河堤上,那些老兵油子和那些官老爺早他娘的跑光了。

    那些鄉紳們也是一個鳥樣兒,要不是有本欽差和你這個皇太孫殿下在這裏,再加上朝廷又開了濟農倉和預備倉,這一千個百姓裏麵就得有八百個會失去自己的田地。”

    朱瞻基撇了撇嘴,沒理會楊少峰的挖苦,轉而指了指遠處帶著青壯們忙碌的伊逍和白庚:“說起來,你這兩個門生倒是不錯,回頭讓他們去我那兒唄?”

    楊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個字:“做夢!”

    北宮鋆瞧了瞧臉色難看的朱瞻基,又瞧了瞧楊少峰,忍不住開口勸道:“狀元公這是何苦呢?您這兩位門生進了太孫府,以後前程可期啊。”

    楊少峰冷哼一聲道:“兩個門生!本欽差一共就這麽兩個門生!他朱二九倒是不客氣,一開口就把他倆給劃拉走了,本欽差上哪兒再找這麽兩個門生去?”

    朱瞻基陰沉著臉道:“你別不識好歹,他們拜在你的門下不就是為了讀書科舉?進了我太孫府怎麽就虧了他們了?”

    楊少峰冷笑道:“不虧待他們,但是我虧了!我還指望這兩個家夥能起個表率作用,以後培養出更多的伊逍和白庚呢!”

    朱瞻基嘿了一聲道:“你可要點兒臉吧,難道你還指望更多的讀書人拜在你門下?瞧瞧你折磨他倆的惡名,再瞧瞧到現在都沒人上門,你還不死心?”

    楊少峰道:“總會有不怕死的,實在不行就把他們兩個扔在我家那玉山書院教書去,楊家莊子的那些娃肯定能再出幾個像樣兒的。”

    朱瞻基狐疑的打量了楊少峰一眼:“不是,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呢,你一個鹹魚會有那麽崇高的理想?”

    說完之後,朱瞻基也不待楊少峰說什麽憑空汙人清白之類的屁話,而是直接又將話題轉向了其他的問題:“那個,上次你說永不加賦的事兒,估計快有消息了吧。”

    楊少峰搖了搖頭道:“這是陛下和朝堂諸公們要考慮的事情,咱們研究這些玩意幹什麽?是紅燒肉不好吃了?還是這賑災的事情不忙了?”

    朱瞻基氣道:“又是這副鹹魚模樣!永不加賦啊,等正式的詔書到了遼州,你猜遼州百姓們會怎麽樣?”

    楊少峰道:“關我屁事?永不加賦又不是永不加稅,想想我楊家莊子每年要繳納的賦稅,我這心裏就疼得慌!”

    ……

    就在楊少峰站在河堤上,帶著遼州衛的將士們玩命的時候,朱瞻基此前讓吳明送出去的奏疏也到了朱老四的手裏。

    然後朱老四發現自己和父皇朱重八簡直虧大了!

    虧在什麽地方了?

    吃虧就吃虧在,對百姓是真好,可是說不出來,換言之,就是吃在了不知道這種又當了姐兒又立牌坊的手段。

    永不加賦。

    跟朱瞻基還要琢磨半天,甚至於還需要楊少峰慢慢解釋不同,朱老四在看到永不加賦這四個字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加稅。

    按照四大天王和戶部尚書夏老摳他們對於永樂十三年秋稅的計算,還有對永樂十四年春稅的預估來判斷,商稅以後的比重會越來越大,而民賦的占比會越來越小。

    如果皇帝再抽抽瘋,免除了實物稅,也就是連糧食都不要了,那麽民賦占據的比重將無限趨近於零。

    朱老四當然不可能抽瘋到那個地步,而且就算是朱老四抽瘋了,夏老摳也不可能同意這種荒唐的旨意。

    減免民賦是一回事兒,收不收糧食又是另外一回事兒。

    當今天子好砸人場子,糧食這玩意什麽時候都不嫌多誰知道他老人家什麽時候又會去砸了阿魯台家。

    跟四大天五和夏老摳通過氣之後,朱老四就真的在某一天的大朝會上頒發了永不加賦詔,順便將遼州、順天府、河南、山東這些受雨災的地方民賦全給免了。

    這道莫名其妙的永不加賦詔無疑戳中了文官們某個不可言說的點從古至今就沒有哪個皇帝喊出永不加賦這四個字,而致君王於堯舜又是每一個讀書人的畢生夢想。

    這代表了什麽?

    這代表了咱們這些讀書們輔弼君王有功,以後是要青史留名的!

    換句最直接的話說,別管他老朱家的江山怎麽樣,咱們這一批的臣子可是要被大吹特吹的,誰都得念著咱們的好兒!

    然而在朝堂大佬們集體高潮之外,地方官員們卻是恨得牙癢癢。

    朱老四不僅明發永不加賦的詔書,而且還特意派人大聲去宣讀,保證讓每個鄉間地頭的百姓們都知道這個消息這不是坑官麽!

    而遼州的百姓們自然也陷入了狂歡之中。

    這皇帝不孬,長生牌位沒白立!

    相對於百姓們的欣喜若狂,楊少峰卻是一臉懵逼的拿著邸報,望著坐在自己麵對的朱瞻基:“還真就永不加賦了?”

    朱瞻基撇了撇嘴道:“你不是說可以加稅麽?隻要不加民賦,老百姓誰會管那些商戶們加不加稅啊。”

    楊少峰點了點頭,然後一臉肉疼的望著朱瞻基:“那我家的水泥和石灰廠子怎麽算?哎喲,我這個心啊!又開始疼了!”

    琢磨了一番,楊少峰又接著道:“對了,我還可以逃稅啊,把賬務做的高明一些,實在不行就賴著不交,官府能把我怎麽樣?”

    剛剛還想著嘲笑楊少峰的朱瞻基頓時回過味兒來了:“你又想說什麽?你是說那些商戶們會想辦法逃稅?”

    楊少峰點了點頭:“原來我一年賺十萬兩銀子,交個一兩二兩銀子的稅就頂了天,現在你要讓我交三十三兩銀子的稅,你這不是要我的命麽?”

    林羽一聽楊少峰這邊說法,頓時就接了一句:“就是,醉仙樓一年才賺幾個錢,現在居然要交這麽多的稅,還讓不讓人活了!”

    朱瞻基哦了一聲,盯著林羽道:“醉仙樓在永樂十二年的收入是十萬兩,根據本公子得到的情報來看,本錢應該在一萬兩左右,也就是說,醉仙樓一年的淨收入就是九萬兩?”

    一聽到朱瞻基這般說法,林羽忍不住可憐巴巴的望著楊少峰:“姐夫?”

    楊少峰嗯了一聲,轉而對朱瞻基道:“你懂什麽?醉仙樓要開分店,不需要本錢麽?你也太欺負人了!”

    朱瞻基氣極反笑:“行,你說的有道理,你說的都對!但是這稅你得交!要不然你就等著被陛下掛在城門樓子上風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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