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老夫這個心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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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少峰不知道北宮鋆為什麽會有不好意思的表情出現。

    按照常理來說,眼下的情況就是老北的主子朱老四不是個東西,這事兒又不能怪在老北身上。

    莫名其妙的瞧了北宮鋆一眼,楊少峰開口道:“按理來說,如果水泥這東西是我楊某人自己所有的,那麽獻給陛下也是應有之意。

    可是這東西早早的就被我送給了莊戶們,這苦苦哈百姓們的東西,陛下他老人家總不能強搶吧?”

    北宮鋆整個人顯得更加局促不安,說話的時候甚至有一絲諂媚的意味:“不瞞狀元公,水泥是狀元公的發明,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皇爺也是知道的。”

    楊少峰打量了北宮鋆一番,忽然開口道:“我說老北啊,這事兒不會就是你告訴陛下的吧?”

    不出於楊少峰的預料,北宮鋆再一次的訕笑,還有掛在臉上的表情,已經足以說明一切情況。

    沉默了半晌之後,楊少峰才開口道:“水泥的製作方法,你原本就知道一些,這幾天正好跟莊戶們好好瞧瞧看看,然後把法子記下來。”

    見楊少峰終於沒再折騰出其他妖蛾子,北宮鋆也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隻要不折騰就好,其他的事情完全可以慢慢說嘛。

    而剛剛趕過來的朱瞻基卻一臉憐憫的看著北宮鋆,微微歎了一聲之後就將話題岔到了別的地方。

    朱瞻基實在是太清楚了,這姓楊的肯定是心裏不舒服,一股子火又不敢發到遠在京城的皇祖父身上,老北這次要倒大黴了。

    想想水泥窯那邊的溫度,再想想現在的溫度,再想想開工之前需要穿上厚厚的工作服,戴上縫了好幾層還加了木炭的口罩……

    更不要說,想要真正的了解水泥的生產過程,就得把每一個生產步驟都得跟著走一遍……

    心中斟酌了一番之後,朱瞻基最終還是沒出聲勸解,反正倒黴的是北宮鋆又不是自己。

    抱著懷裏已經睜開眼睛的黑煤球,朱瞻基笑眯眯的道:“這小東西已經尿我身上兩回了!”

    楊少峰斜了朱瞻基一眼,開口道:“兩回?我這都三四回了!還有,你能不能給你家的狗取個名字,別總小東西小東西的叫?這玩意長大了之後,那體型可是相當的大。”

    朱瞻基愣道:“取個名字?你給你家的狗取名子了?”

    楊少峰道:“那是當然。你看它深身黝黑,虎頭寬額,眉毛上麵兩點金色,叫聲雖然稚嫩,卻也頗有幾分王者風範,倒像是二郎真君的哮天犬落凡一般。”

    被楊少峰這麽一說,朱瞻基頓時有些羨慕:“所以,你給它取名叫哮天犬?倒也真是威風!”

    楊少峰冷笑道:“錯,我給它取名叫做憂傷的二狗子!”

    噗的一聲,朱瞻基剛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就盡數噴了出去,咳了好幾下才慢慢緩了過來:“憂傷的二狗子?叫二狗子也就算了,還憂傷?”

    楊少峰嗯了一聲,指著朱瞻基懷裏的那隻黑煤球,笑道:“兩隻都是公的,若是不能再回草原,隻怕以後想要找個媳婦都難,最終也就隻能做個單身狗,能不憂傷麽。”

    朱瞻基認真的點了點頭道:“說的有理,而且單身狗的這個形容很到位啊。那要不然這樣兒,等以後咱們帶它們去草原上找媳婦去?

    還有,你最貼心的狗腿子就是狗子吧?眼下這小東西又叫二狗子,你這是讓他們做兄弟,那我家這個怎麽辦?叫大狗子,還是叫三狗子?”

    沒有人理會魔怔的朱瞻基。

    人生就是這個鳥樣,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事情推著人向前走,就像是脫火台,如果不是要去京城貢馬,脫火台寧肯留在楊家莊子上,好歹這裏有的是美酒,各種各樣的美食更是層出不窮。

    北宮鋆的無奈和脫火台的無奈不同,脫火台是欲留而不可得,北宮鋆則是想要回京而不可得。

    雖然留在楊家莊子很開心,尤其是中午休息的那一會兒,看著那些娃娃們來回的打鬧,北宮鋆就莫名的感到一陣幸福明知道自己連蛋蛋都沒有,這些娃子也都是別人家的~

    然而幸福向來都很短暫,娃娃們放了學,既要吃飯,還得午睡,真正能出來玩耍而且還能讓北宮鋆遇上的時間終究不是很多。

    剩下的時間,北宮鋆就隻能在水泥窯裏苦熬著,從最開始的石頭挑選到粉碎,從進窯到點火到最後的出窯,每天都得跟著那些莊稼漢們一起勞作,將每一個步驟都得記下來。

    北宮鋆知道,這就是自己多嘴的下場,無意之中就得罪了楊癲瘋。

    但是,與其得罪皇爺他老人家,還不如得罪楊癲瘋呢,起碼這姓楊的雖然瘋,可是好歹也算是個能講幾分道理的,不像皇……

    後麵的事情不能接著再想下去了,再想是會出人命的。

    ……

    北宮鋆在順天府的水泥窯裏苦熬,某個坐擁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陛下其實也在苦熬。

    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是酒壯英雄膽,但是對於朱老四來說,真正能讓他壯膽的是錢,是白花花的銀子和黃澄澄的金子。

    有了銀子和金子,自己就能組建起一支支的大軍,想什麽時候去砸阿魯台家就什麽時候去,而不用像現在這樣兒,砸一次就得歇上個幾年,好讓國庫緩口氣。

    朱老四算過了,上次臨清賑災貪腐案不小,前前後後株連了近三萬人,抄出來的銀子大概有五百來萬兩更多的是那些字畫之類的玩意,還不夠砸一次阿魯台他家場子的。

    所以,哪怕是為了盡快實現想什麽時候砸場子就什麽時候砸的偉大願意,朱老四現在隻要是有點兒時間,就會拉著四大天王和幾個部堂大佬們一起研究。

    尤其是這一次脫火台入京貢馬,更是讓朱老四看到了一絲曙光。

    脫火台為什麽入京貢馬?

    如果沒有邊市這檔子事兒,那麽可以理解為窮逼阿魯台又派小弟來哭窮,順便看看能不能從大明爸爸家裏打點兒秋風,占上那麽點兒好處……

    但是同在有了邊市這檔子事兒,那脫火台入京貢馬的行為,就必須換一個角度來解讀了。

    起碼,不能單純地認為人家是來打秋風的,或者說,不能認為人家單純的就是來打秋風的,這裏麵必然還有別的目的。

    夏元吉眨著眼睛琢磨了半晌,捋著胡須道:“上次楊癲瘋……”

    瞧然打量了一眼朱老四的臉色,夏元吉又改口道:“楊狀元跟韃靼人談下來的那些條款裏麵,其中一項就是所有關於鐵器的交易事項都延後再議,視邊市情況再決定是否開放。這次阿魯台又遣使貢馬,隻怕就是為了這事兒。”

    胡廣有些舍不得了,忍不住躬身道:“啟奏陛下,就算那鑄鐵鍋再怎麽不好,可也不應該就這麽許給韃靼人吧?

    更何況,那楊癲瘋已經要在收購牛羊的價格上提高一些,以收買韃靼人的人心,如今又要開放鐵鍋這個口子,豈不是好處全讓韃靼人給占去了?”

    胡廣是看過楊少峰遞上來的談判結果的,而每次一想起來要扶持韃靼人養羊,又要在牛羊上麵給予補貼,賣給韃靼人鐵鍋,胡廣就心疼的滴血。

    雖然說這錢都是邊市那邊賺來的,或者說都是國庫出來的,但是胡廣就是心疼原本是有機會弄到自己家裏的錢,如今徹底跟自己說了再說,老夫這個心啊~

    要不然,家裏也安排些人手去萬全右衛?

    楊榮幹巴巴的打量了正在瞎琢磨的胡廣一眼,卻沒有開口說話。

    胡廣不就是這個德性麽,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義。

    當初胡廣慷慨激昂的與解縉和王艮三人,在吳薄家裏相約為朱允炆效死共赴國難,結果剛出了門就擔心自己家跑丟的那頭豬。

    當然,人家老胡最後也沒死成,反而一步步的混到了內閣,成了永樂十三年的首輔。

    但是這種見小利而忘義的本性,卻是什麽時候都改不了的。

    楊榮臉上的不屑之色一閃而逝,因為幾個人都處於同一個方向,胡廣等人倒是都沒有發現,可是坐在龍椅上麵的朱老四原本就在注意這幾個大佬,所以楊榮的神色也就被朱老四給發現了。

    不團結好啊,朝堂上麵不怕亂,就怕不亂,這要是都整整齊齊一條心,到時候亂的就該是自己這個皇帝了~

    朱老四心中一邊暗笑,一邊盯著楊榮道:“對於邊市之事,楊愛卿有什麽看法?”

    楊榮躬身道:“啟奏陛下,臣學疏學淺,對於邊市之事,臣以為可以按照狀元公在奏疏之中所言,出售那些鑄鐵鍋給韃靼人。

    這些鑄鐵鍋能用,但是無大用,就算是融了也沒辦法做成箭頭。可是允了韃靼人出售鑄鐵鍋,也可以收買一部分韃靼人的民心。”

    朱老四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之後剛想開口說話,卻又有一個小太監進來通傳,表示錦衣衛指揮使紀綱求見。

    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ps:在火車上碼出來的這一章……明天開始恢複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