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撞槍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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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然為什麽會心中一涼呢,他知道被俘獲的劉正彥是見過自己的,恐怕也能猜出自己是曾經幫助過他的人,要是把劉正彥往中軍大帳中一帶,兩人怎麽都得碰麵,萬一劉正彥這貨出了什麽紕漏,這接下來的戲碼該怎麽演就很是困難了。

    可是宋然又不能借口回避,要是沒有給他安排個什麽副將的職位他倒是可以找個借口,可是現在他可是副將的身份,擒獲敵首的時候怎麽能不在場?即使是臨時可以不在場,可是接下來要怎麽辦?長時間的躲著更不是辦法。

    事情到了這裏暫時有了個停頓,韓世忠指揮軍隊停了下來,接下來的活計就是審問了,既然已經抓到了一個,任務算是完成了一半,相信另外一個也跑不了多遠,在這個首戰告捷的時候停下來整頓一下再繼續追剿也算是他自己的用兵之道。

    朝廷給劉正彥安的罪名就是謀反,這可是重罪,並不是能夠在這裏一刀撂倒就能解決問題的,從朝廷的角度,少不了要公開審判然後梟首示眾,也算是朝廷樹立威信的一種方式吧,讓其他民眾都能知道這反叛朝廷的下場。

    第一次的審問宋然還是找了個借口避開了,反正借口也好找,無外乎就是長途跋涉身體不適之類的,韓世忠這邊也沒有產生懷疑,還蠻高興的,他認為宋然的風輕雲淡也不過如此,原來文臣就是文臣,行軍打仗這活計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勝任的,想到這裏他不免都有些沾沾自喜起來。

    初審很簡單,直接大棒就行了,胡蘿卜都不用扔,鐵打的身軀也扛不住摧殘,幾個回合劉正彥就招認了與苗傅兩人分兵的事情,至於苗傅去往了什麽地方他是真的不知道,又不敢瞎編指錯方向,省得還要多受皮肉之苦。

    韓世忠派出了斥候前去偵查,而對於劉正彥的審問就此結束,接下來就是安排人手將其押解回京了,本來韓世忠有些想要宋然來幹這活,想了想之後並沒有這樣決定,而是安排了其他的人手來做,他還準備繼續拉著宋然再往南行,等到把苗傅也抓住之後再一起班師回朝,也讓這個神秘的朝臣對自己有個全麵的認識,萬一一不小心還會得到什麽舉薦提拔之類的呢。

    對於韓世忠的這樣安排,宋然暗自覺得是對自己有利的,他知道姬無命並沒有放棄營救,可能就在附近哪裏貓著呢,要是真的讓自己去押解劉正彥的話,唯一的結果就是放人,於情於理宋然都不會將劉真格兒的送到杭州去,可是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失職,況且,押運的人員可都是韓世忠的部屬,放人恐怕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故此,宋然根本就沒有去關心押解的事情,要是他留意一些的話恐怕也不會造成後麵的結果,又有誰能夠想到韓世忠在這次押解的過程中玩了花樣呢?等到真相都曝露出來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暫不提押解的事情,現在不是還有一個苗傅沒有被抓住嘛,韓世忠派出去的探子在浦城根本就沒有發現苗的行蹤,而再往南,也沒有任何有叛軍活動的跡象,這就很讓人費解了,難不成苗傅還能憑空消失?

    他們都沒有料到這時候的苗傅已經完全放棄了之前的想法,現在他才明白宋然告訴他的叫他遠走高飛才是正確之途,現在為時尚不算晚,隻要再逃出去一段距離就能安全許多了。

    其實苗傅並沒有離開多遠,充其量也就是到達了浦城南邊的建陽,原本在他的隊伍中還有一個叫做苗翊的,算是他的子侄之輩,俗話說樹倒猢猻散,分開行動之後,苗翊竟然被他同行的同伴瞅了時機綁了,作為表示投降決心送給了韓世忠。

    至此,所有所謂流寇的首領人物就隻剩下苗傅一人在外,其他的零散兵卒也就隨他們去了,總不至於趕盡殺絕,重要的是完成朝廷給的任務,抓住了頭領就行。

    韓世忠也很納悶這個苗傅究竟是逃去了什麽地方,就連捉住的苗翊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搜索了整個浦城也無果,看來是逃去別的地方去了,不得不擴大搜索的範圍,周邊的鎮縣都被安排了搜索,而韓世忠帶著宋然一起來到了浦城南邊的建陽。

    反正也沒有個什麽固定的目標,宋然他們也就是在街上漫無目的的瞎逛,要說這苗傅也真的是命太差了,他本來已經改頭換麵看不出原先的樣子了,唯一可能出現破綻的就是他的口音,巧不巧合,他剛巧也在街上轉悠,當然他可不是毫無目的,他是想要探查一下追兵的消息,早先他可是看見大批的宋軍入了城,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肯定是追兵已經到了,至於劉正彥,恐怕已經是被抓了,要不官軍也暫時到不了這裏。

    無巧不成書的是,苗傅在街上轉悠的時候竟然發現了一個熟人,正是之前劉正彥的親戚說是幫助自己逃出杭州城的那位,他也算是小心了,熟人身邊雖然有兩人不認識的人,可是人家穿的也是普通的衣服,並不是官軍,看到熟人上來打個招呼,一則是想問問宋然為什麽回來這裏,二則也是打探一番現在朝廷的狀況,殊不知這熟人旁邊的卻是敵人,口音一出,頓時引起了韓世忠的注意。

    這下好了,正撞槍口上,可以這麽說吧,要是沒有宋然的出現,恐怕苗傅還真的能夠逃了,陰差陽錯之間,宋然變成了苗傅被抓的關鍵點,當然,這也給宋然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什麽麻煩,這還用說嗎?就光怎麽會認識苗傅這事就是無法解釋清楚的,韓世忠暫時也沒有表示什麽了,隻是深深的看了兩眼宋然然後安排手下將苗傅押解回營。

    宋然心中那個鬱悶啊,這不是無端之禍嘛,原本還覺得因為自己害了苗傅,仔細一想,這貨雖然是受害者,可是自己也平白無故招惹上了麻煩,這都是哪跟哪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豬隊友。

    宋然努力地回憶每一個與苗傅劉正彥之間交往過的細節,他不知道姬無命究竟跟苗劉說過些什麽,不過有一點是明確的,他自己僅僅隻見過苗劉二人一麵,而且那個時候苗劉二人都有些沒把自己放在眼中,這恐怕是唯一的契機了。

    要怎麽辦才能化解過去呢?宋然最先想到的是抵賴不認,就說是苗傅認錯人了,可是這樣做是很不妥當的,誰知道苗傅能不能扛住酷刑,萬一他招認了之前跟姬無命還是自己的瓜葛,那就很難說清了,弄不好韓誌忠還會因為自己的隱瞞把自己也給辦了,這很不科學。

    想來想去,好像唯一能夠把事情交代清楚的就隻能是坦然承認一條路了,不過這樣做的話肯定會費上很多口舌,可是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苗傅已經收監,就暫時用了建陽城中的牢房,韓世忠的軍隊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將牢房圍得水泄不通,韓世忠本人呢,書寫了加急文書向杭州方麵傳遞了苗劉已經抓獲的消息,對手下則是安排準備班師而回,對於宋然這邊,絲毫沒有提及什麽,宋然知道,韓世忠這是等著自己去說清楚呢。

    宋然硬著頭皮來到了韓世忠所在的廳堂之上,韓世忠見是宋然進來,頓了一下,找了個由頭支開了旁邊的軍卒手下,隻留有自己一個人。

    “宋監察使,你來找我何事?”韓世忠的聲音有些發冷,他又不是沒有頭腦的人,在他心中其實已經做出了多種設想,唯一猶豫之處是怎麽來辦理宋然的問題。

    “韓將軍,你看朝廷如何?”宋然也不管不顧了,直接把想好的話開了個頭。

    “朝廷如何不是我們議論的,我隻知道咱們當兵的,保衛家園就行,別的神秘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些不是我們所考慮的。”

    “說得好,保家衛國,可是咱們現在在做什麽?當年你在西北,就是看中你抵抗金兵,所以才有幸得以交往,你看看現在,咱們半壁江山都已經拱手送人,金兵已經過了淮河,眼看就要逼近長江,等到他們撲到杭州,咱們大宋還能剩下點什麽?”

    宋然說完這話後再不言語,有些話點到即可,說多無益,留給了韓世忠思考的空間。

    韓世忠之前夜確實有過這方麵的設想,在他想來,宋然肯定不可能是外敵,頂多就是跟反叛的苗劉有些交集,可宋然的這番話,讓他站到了更高的位置來考慮問題。

    “苗劉究竟算不算是反賊呢?”韓世忠在心裏問向自己,“他們肯定是反賊無疑,可是他們為什麽要反呢?不就是為了逼迫朝廷不要在這樣一直退讓下去,難道這也是錯的?……”

    千頭萬緒之間,韓世忠有些迷糊了,回想起當年在西北,朝廷從來沒有給過自己什麽資助,都是自己在獨自抵抗,曾經何時,他自己也曾有過不臣之心,兔死狐悲之餘,他對宋然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