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的話刷新了肖文靜對方茴的認識，她不敢相信昨晚跟她聊到半夜，那個體貼人乖巧的孩子會是方景口中的不省心鬼。

    抿了抿筷子，肖文靜淡淡道：“我覺得你們應該還是好好溝通一下，方茴她不是這種人。”

    “你以後常年在外，歸家的時間不多，應該抽時間出來陪她才對，我聽說她說你每次都是買一大堆作業讓她做個沒完，這換誰誰受得了。”

    “小肖啊，這你就不懂了。”談到教育這方麵，洪芳有的聊，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回答，“作業是孩子快樂源泉。”

    “自從上次聽方景的話，買了幾斤作業給我家裏的娃，現在聽我老婆說家裏安分不少，耳根子都清靜了。”

    “就是，靜姐不懂，這方麵經驗你哪有我豐富，方茴什麽人我還不知道嗎？沒作業根本管不動她。”

    “再說做作業也不是什麽苦事，沒看上麵都寫著快樂寒假？保不齊她還樂在其中呢，是不是這樣？方茴！！”

    “是。”廚房裏傳來有氣無力回答，接著就是一陣剁菜的聲音，“砰砰砰！”

    “輕點，砧板都快被你砍穿了。”

    “曉得了，我給你切蔥花。”

    方景：……

    聽這聲音不知道還以為是砍骨頭呢，誰家切蔥花這麽賣力？

    ……

    周末，下午五點，縣一中足球場擺滿密密麻麻椅子，兩米高的主席台上拉著橫幅，貼著背景板，上麵是方景照片。

    學校老師在調音響設備，方景則是化妝，校外，陸陸續續有人開始進來，看年紀學生很多，沒一會足球場四千個作位全坐滿，跑道還上蹲了不少，他們是住校生，不用買門票，自帶板凳。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

    “我們有共同的期許”

    “緊緊擁抱，擁抱在一起。”

    五點二十，方景準時開場，先是唱了一首十七歲雨季，接著童年，奔跑，起風了，光陰的故事……

    唱到最後嗓子都有啞，抬頭一看天色，尼瑪，咋還沒天黑呢？這才過去多久啊？

    台下，肖文靜幫忙錄像，方景第一次演唱會搞砸了，歌都快唱完時間卻還沒到。

    原本定的是一個半小時，現在才過去一半，她從頭到尾都沒站出來提醒，這是楊檸交代的，要好好磨練方景。

    “咳咳！多謝大家的捧場。”方景實在唱不下去，隻能靠說話緩和一點時間。

    “很有幸來一中開我人生中第一場演唱會，這裏曾經是我們很多學子向往的地方。”

    “那年我也考上了這裏，隻不過最後有緣無分，很可惜，不過今天我看見台下很多相識麵孔。”

    方景用手指著跑道站椅子上的陳金鵬，“那是我以前同桌陳金鵬。”

    “還有前排這個漂亮可愛女生，這是我們英語科代表靳小美，第三排穿綠色衛衣那個是我初二同桌嚴菁。”

    “現在捂臉埋頭，紮馬尾，左邊鬢角有顆痣的是前桌於海姍，旁邊是雷雨。”

    “抱著孩子的是燕如意，你的孩子真可愛，很感謝你們能來……”

    方景記憶力很好，雖然都初中畢業兩年，但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昔日同伴。

    被他點名的同學有的揮手打招呼，有的害羞不說話。

    “馬上過年我就要發專輯，在這裏我先把其中一首歌送給你們，台下的攝像大姐，這個就不要錄了。”

    肖文靜左右看了一眼，好像就她一個錄像師，低罵道，“你才是大姐，你全家都是大姐。”

    推開窗看天邊白色的鳥

    想起你薄荷味的笑

    那時你在操場上奔跑

    大聲喊我愛你你知不知道？

    ……

    我們都是好孩子

    異想天開的孩子

    相信愛可以永遠啊

    我們都是好孩子”

    ……

    “方景！我喜歡你！”人群中，嚴菁臉紅，鼓起勇氣大聲喊了一句。

    “嗚！”頓時一大片起哄的聲音。

    肖文靜嘴角勾起笑容，“讓你說我大姐，看你怎麽辦？”

    方景尬尷，咋就遇到這種事呢，以前班上倒是有女生給他遞過情書，可現在那人坐下麵抱著娃呢。

    “謝謝，我也很喜歡你們。”

    ……

    七點，天氣漸漸涼，風似刀割刮過臉龐，時間一到，方景灰溜溜趕緊下台，實在沒臉在上麵繼續丟人。

    好好一個演唱會，有一半時間都是他單口相聲，幸虧賣的是友情票，下麵坐的大多是老鄉，不然他非得被打死不可。

    後台，陳金鵬一點不客氣拿著無聲的話筒比劃，好像剛剛唱歌的就是他。

    “方景，一會初中同學聚會去嗎？”

    “我還有……”

    “去，我哥肯定去！對了，剛剛穿綠衣服短發的女生是誰來著？”方茴一臉八卦。

    肖文靜點頭，“對對對，方景他一點不忙，回去都是看電視。”

    “那就這麽說定了，我通知她們。”陳金鵬咧嘴一笑，“那女生叫嚴菁，你哥同桌，現在和我一個班。”

    “哥，可以啊，沒看出來，你初中就早戀。”

    “胡說八道什麽，我哪有那功夫。”

    “是是是，我懂，方景……我喜歡你。”

    “嘶，你皮癢是吧？”

    躲到肖文靜背後，方茴露出一個頭，笑嘻嘻道：“誰讓你天天欺負我，回頭我告訴媽。”

    方景麵容凝固。

    “我說的是幹媽。”

    “我知道，一會你們自己先回去，我晚點回來，走了，陳金鵬他們還等著呢。”

    披上羽絨服，方景離開，出門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老爸愛喝酒，沒什麽本事，誰家黑白喜事他肯定是出力最多，蹭吃蹭喝到最晚的人。

    關鍵酒品還不好，回來就知道念念叨叨說髒話罵人，為這事父母沒少吵架，每次都是鍋碗摔一地，要不是他和方茴年紀小，母親放心不下，這婚早就離了。

    離的時候方茴哭著要跟著走，老爸不讓，半夜她還偷偷往外婆家跑，但三十多公裏路哪是她能找到的，迷路在縣城還是好心人報警送回來。

    “方景，這呢！”

    遠遠的，足球場跑道角落陳金鵬揮手，在他旁邊則是七八個人，都是老同學。

    搖了搖頭，甩出思緒，方景笑著走了過去，“說吧，去哪？今天我請客。”

    “去公園旁邊那家飯店吧，上次我去過，味道不錯。”

    方景大手一揮，“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