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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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縉迷迷糊糊中覺得周身很疼,他想睜眼看看身處何地,眼皮卻出奇的沉重,抬了幾下始終沒能撐開,他又動了動身子,周身的酸痛令他嘴裏不禁發出“哎唷”一聲低吟。

    就聽耳邊傳來一聲輕緩低柔的詢問:“你別動,可是哪裏疼得要緊?”

    這聲音好熟悉,怯弱嬌柔、乖巧靈雋,好似楚佩。

    “楚佩?”翟縉發出一聲低喚,聲音沙啞的從幹澀的嗓子裏擠出,他又努力的想睜眼,眼睛起了一絲細縫,目光模糊不清,麵前有個重疊的人影在晃動。

    “可是想喝水了?等會兒。”說著話,人影消失。

    翟縉剛費勁的伸出舌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就碰到一個細滑瓷器,跟著有股甘甜清溫的水流進入到口腔,潤過幹澀的喉嚨。

    翟縉就覺得身體為之一振,疼痛也消失了大半。再睜眼,也能看清昏暗的天色。隻是那個用纖細手指輕輕放下他的頭的人還是重影疊疊,隻隱約覺出對方瘦弱嬌小,衣袂飄飄,發髻高聳,走路離開時有配飾撞擊發出的清脆響聲。

    “楚佩。”翟縉又輕輕發出一聲低喚,疲憊卻是滿足的閉上眼。

    “睡了罷。”女子柔柔的聲音又傳來,跟著一隻溫潤的手輕巧的撫上他的臉頰,“睡了罷,再醒來一切就好了。”

    “楚佩。”翟縉第三次發出呢喃,他的手抖了抖,就感到有纖細的手指伸了過來,把他抖動不安的手緊緊包裹在掌心,“沒事了,我陪著你呢。”

    翟縉嘴角就露出一個安詳的笑意,人又沉沉睡去。

    可是突然,木門和窗欞被巨大的力道撞碎,一個接一個黑色蒙麵人手持彎刀闖了進來。逼仄的空間裏傳來一陣陣陰冷的笑聲“嘎嘎嘎,翟鎮撫,納命來——”

    翟縉猛地睜眼,手自然而然伸到枕下想抽出他的佩刀,可是枕下空空如也。耳畔已傳來楚佩驚恐的尖叫聲。翟縉心下就慌張開來,他本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躍起身,可雙腿發沉使不出力。

    他揮舞雙手,想赤手空拳去阻擋迎頭劈下的刀劍,但是手到之處隻觸碰到一縷細柔的發絲,身旁是無助的楚佩!眼見寒涼狠厲的刀光劍影向他們籠罩下來,翟縉聲嘶力竭的從心底發出一聲呐喊:“楚佩......”

    “翟縉,翟縉!”有驚慌的聲音傳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嘈雜,有手拍打他的臉頰,很用力,翟縉一把捉住這隻手,借力猛的坐起身,雙眼也隨之睜開。

    夢,一個令人心驚膽顫的噩夢!

    痛,胸腔裏每根骨頭都發出尖銳的刺痛。

    房間裏發出耀眼的白,晃得翟縉有些恍惚。他感到窒息,心髒還在沒有節製的狂蹦亂跳,全身肌肉緊繃如同堅硬的石塊,有密密的汗水滲出皮膚,浸濕了身上的衣衫,冰冰涼涼令他心底生出一抹慌亂。

    黑衣人、彎刀、楚佩,翟縉緊緊的閉上雙眼,使勁的搖晃了下腦袋,再睜眼,他的思維意識好似得以恢複。

    “翟縉......”

    輕喚他的人是蘭鬱,擁抱著他,用手不斷在他後背輕撫的是蘭鬱。他的那隻緊緊抓住的手,也是蘭鬱的。

    “芋兒......”

    聽到他的回應,蘭鬱的身體撤出了他的懷抱。她用驚喜的眼神看著他,兩片緊繃的嘴唇蠕動了半天,才發出一聲問詢,“你醒了?”

    沒有楚佩!夢裏出現的模糊身影是蘭鬱,與之對話的是蘭鬱,喂他喝水的也是蘭鬱罷。

    翟縉怔怔的望著蘭鬱,眼神依舊很飄忽。

    “你終於醒了。”蘭鬱對他甜甜的一笑,聲音輕柔到令人心醉,“做噩夢了吧?醒了就好了,醒了就沒人能傷害你了。來,別坐著了,我扶你躺下來。”

    蘭鬱想用手墊起翟縉的頭,支撐他躺下,但是她的一隻手還被翟縉死死攥在手裏不方便,於是她輕輕在他掌心裏扭動了一下想抽出來。但是翟縉攥得太緊,她沒能抽出來。

    可能感覺到了蘭鬱的掙紮,翟縉低下了頭望向他和她握在一起的那兩隻手。他太用力了,可能抓住的時間也太長久,蘭鬱那隻嬌纖的小手在他掌心裏已經被捏成了烏青色。翟縉心底一驚,趕忙鬆開。

    蘭鬱縮回手,眉頭卻是蹙了蹙,因為被緊箍著,血液不能流通,五根手指麻木僵硬著,不能彎曲也不能活動自如,她隻得用另外一隻手去揉搓,試圖讓它盡快恢複靈活。

    翟縉癡癡傻傻的就看著她做這一切,等蘭鬱手上的血液恢複流通,那隻手慢慢有了血色,也看著蘭鬱滿意的捏放了幾遍,再來一上一下撐抵住他的頭和腰,讓他慢慢躺平時,翟縉才僵著身子又木然的喚了聲:“芋兒......”

    “怎麽啦?是不是我把你弄疼了?”

    蘭鬱緊張的臉就蹭到了翟縉麵前,看到翟縉眼裏散亂的眼神,蘭鬱擔憂的捧起他的臉,“翟縉,我是蘭鬱,你的芋兒,你還認識嗎?你還記得我嗎?”

    “蘭鬱?芋兒?楚佩?”翟縉恍恍惚惚嘀咕著,眼神渙散,臉色迷茫。

    “完了,翟縉,你該不是被炸傻了吧?”蘭鬱就皺起了眉。翟縉清醒過來帶給她的歡喜也蕩然無存,“乖,你先躺下,我去叫醫生,好嗎?”

    這次翟縉很配合的順著她的手慢慢躺回了病床上,可能用力扯到哪兒了,他呲牙咧嘴發出一聲悶哼,臉上的汗珠又一顆顆冒了出來。

    蘭鬱心疼得抽出紙巾去給他擦拭,邊擦眼淚就不爭氣的湧上了眼眶。當一滴淚珠滑落流下,掉到翟縉唇角時,他微張了張嘴,讓淚滴落入他的嘴裏,鹹鹹的味道似乎喚起了他的某個記憶,他抬手就捉住了蘭鬱的手,

    “芋兒......”

    蘭鬱就滿懷期待的望著他,期待他能比這兩字再多說一些。

    “我記得......你是我的芋兒。”

    蘭鬱聽他這麽一說,激動到撲在他身上哭了起來。

    魏寒剛巧這時候走了進來,看到蘭鬱趴在翟縉身上悲傷的痛哭,他的臉色從詫異直接轉換成了驚懼,“我師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