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九章 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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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芸香心裏膈應周春平他們,用“你家”這個稱謂來代替了以前的“咱們家”,不知道周誌新是不是心事重重,這會兒竟然沒聽出來。

    從周園園昏迷到現在,周誌新那晚發生的事趙芸香也算知道了個七七八八,這些天來,趙芸香隻要想起周誌新被周春平父子那樣“對待”,一直氣的不得了。

    在趙芸香看來,周春平一家子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和他們走的近了,保不準什麽時候就被他們暗算。周誌新這次是命好才逃過一劫。趙芸香光是想想那晚的驚險,就恨不得離周春平一家子遠遠的,最好以後都不要再往來。

    “芸香,那······那畢竟是我的爸媽······”周誌新說這些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好難張開口。

    這世上還會有其它人對自己親生兒子下手嗎?周誌新不知道,不過,他相信他自己是絕對不會的。園園和家勝都是他心中的寶貝,周誌新寧願自己受傷,也舍不得孩子們受半點苦。他畢竟是這個家的男人,再大再難的事都需要他來掌舵。周誌新也很想不再理會周春平一家,可是,這在農村來說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

    盡管周春平這樣對他,周誌新卻還是不能恨,在農村裏,“家族”是一個很強大的觀念,深深地紮根在眾人的腦子裏。做長輩的對小輩喊打喊殺,那是因為小輩沒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做小輩卻不能對長輩有半點不恭敬,至少在眾人的眼裏,父慈子孝才是這世上的王道。

    這些都是根深蒂固的老思想,不用有文字記錄,一代接一代的人都會規規矩矩地遵守。周誌新被周春平他們暗算,就算周誌新當時嚷嚷出來讓鄉親們評理,估計鄉親們都會以“父子之間哪來的隔夜仇”這樣的話來應對。

    周春平雖然黑心爛肺的,可是,隻要他頭上還頂著“周誌新生父”的帽子,周誌新就不能站出來在人前指責他,要不然,不僅僅是周誌新會被人罵不孝,就連趙芸香母子三人的日子,也要被周誌新牽連,被眾人排斥。

    這才是周誌新決定妥協的最大原因。周誌新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意自己的妻兒活在別人鄙視的眼光之下。這也是華夏幾千年來很多人的悲哀,一味的“孝順”,不分青紅皂白的“孝順”,正是滋長周春平這種毒瘤的溫床。

    周誌新也曾經懷疑過自己的身世,為什麽從小到大吳金鳳一直對他不親?

    這個年代,不少人家都是缺衣少食的,為了一大家子活命,把剛出生的孩子給扔了,也不是件稀奇的事。

    周誌新覺得,不管他是不是周春平的親生兒子,就憑著周春平他們養大了自己,他都應該感恩。這個年月,自家的孩子都養不過來,周春平他們能養大他,本身就是一份極大的恩德。

    如果他真的是周春平從外麵抱來的,是因為他的家人把他拋棄了嗎?

    隻要想到這些,周誌新就不敢再深想下去,他寧願讓自己保留著一點希望,希望自己並不是個被父母拋棄的小孩,也好過去追尋真相。

    趙芸香很失望,她不明白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周誌新還能想著周春平是他爸。世上有親手殺自己兒子的爸嗎?

    古時候還有個哪吒,父親對他喊打喊殺的,哪吒為了和父親斷絕關係,還割肉還母,剔骨還父呢!經過了驚心動魄的那一晚後,趙芸香覺得周誌新已經把命還給周春平了,怎麽就不能硬氣一點,和周春平斷了關係呢?

    和周春平斷親的話,說閑話的人肯定會有。但是,人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活著,為了一個虛無的名聲活著。難道真的要等把自己的一輩子,還有孩子們的一輩子全都賠進去,才能醒悟嗎?

    趙芸香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噩夢,夢裏的事已經開始在現實生活中出現了。差點被打死的周誌新,一大早何寡婦家的抓奸,這一切,就像是一根無形的繩索一樣緊緊地套在趙芸香的脖子上,讓她恐懼,讓她不能呼吸。

    趙芸香可以預見,如果這次的事他們當作沒發生,如果他們還和周春平一家相處下去,夢中的事說不定會有一天變成真實。不!她不要,她不想她的孩子們以後會有那麽悲慘的下場!

    ”誌新,我知道你心中割舍不下,也難怪,那是“你”的父母。“趙芸香說話的時候,故意把這個”你“字說的特別重音。

    周誌新張開口,想為自己辯解幾句。

    趙芸香擺了擺手,示意周誌新不要說話,先聽她說。

    ”這麽些年來,你對我挺好的,我本來以為我們可以白頭到老。“趙芸香的神色間帶著一絲淒婉,她其實也不想在今天和周誌新說這些事,但是,過幾天周誌新就要回部隊了,他們的婚姻屬於軍婚,沒有周誌新的同意,趙芸香根本不可能和他離婚。趙芸香準備用這幾天的時間裏,說服周誌新。

    ”芸香,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果然,周誌新大驚失色。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在父母和妻子之間做一個選擇,他們不能和以前一樣,好好相處嗎?

    ”誌新,你明知道一切都是假象,還能和他們相處下去嗎?我不能。“趙芸香吸了吸鼻子,強忍住眼中的淚意,說:“園園從池塘裏被救上來那個晚上,一直昏迷不醒,我在床前坐了大半夜,你的親人們沒有一個過來看咱們的孩子一眼,你的爸媽連一句公道話都沒有說。我忍了。”

    “你回來那天,你媽去鎮上舉報我投機倒把,想讓我去蹲大獄,我也忍了。”趙芸香是真的火了,說出來的話半點都不留情麵:“這一次,你爸和你兄弟要打殺你,你忍了,我卻忍不了!和那樣的一家人在一個屋簷下住著,我怕我和孩子們什麽時候就沒了命。”

    “芸香,不會的,我會護著你,他們不敢。”周誌新聽著趙芸香越來越犀利的話,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知道趙芸香平時不會輕易發火,但是,等到趙芸香發火決定的時候,很多事情已經是不能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