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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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腳把義雲踢得夠嗆,他顫顫巍巍的站起後咳了幾聲,就看到樹後麵躲著一個家丁,趕緊跑過去交代此事不得張揚。
就見家丁張著大嘴直啊啊卻不點頭,他拍了兩下家丁,家丁如惡夢初醒瞪大眼睛晃了晃腦袋,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一切。
在府裏伺候也有五六年的時間,從沒見過一個姨娘敢對夫君下手這麽狠的,三少夫人是出了名的跋扈,也隻是揪揪耳朵,溫柔的踢兩腳。
義雲確定家丁聽明白自己的囑咐後才敢飛出國舅府,可是早已經看不見水仙的影子。
他直接趕到水仙居,見大門還沒有開,縱身躍起飛上了三樓平台,大聲的喊著“仙兒”。
沒喊兩聲蘋兒就急急忙忙走出房間,安成也同時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兩個人沒等開口問什麽,義雲已經飛走了。
蘋兒和安成對視了一眼,蘋兒叨咕著一定出事了,要去京兆府找李捕頭幫忙。
卻被安成拽住胳膊製止道:“你這不是添亂嗎,他兩是情敵,李捕頭出麵不管啥事都可能幫倒忙。”
蘋兒皺的滿臉褶,雖然此時判斷不出來是出了什麽事,可是除了自己就是李捕頭最了解水仙,在李捕頭麵前水仙是完全透明的,毫無秘密,所以不管什麽事他都能幫上忙。
關鍵就是安成哥還不知道水仙是觀音的身份,也無法和他解釋太多,隻能說道:“這兩個人相比,我更希望水仙嫁給李捕頭。”
“寧拆……寧拆……”,安成磨嘰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話,給蘋兒急得直跺腳,一邊甩著他的手一邊喊他別添亂了,一溜煙跑下了樓。
義雲速度極快,一種追捕逃犯的感覺,邊跑邊埋怨自己,怎麽想不到馬場,竟然先拐去水仙居簡直浪費時間。
可是一跑出城門義雲又懵了,他停下來調整呼吸,回憶著上次去借馬的路線。那時是天黑,而且是從城外的一個破廟趕過去的。
“破廟破廟”,義雲叨咕著往前去,邊走邊往兩邊看。走了一陣兒突然停住,咬緊嘴唇深呼吸了一口氣。
簡直能被自己氣哭,京城外沒有幾家大型馬場,至少城東就這一家,打聽著走過去也比按照那天的路線快。
水仙並不知道崔老爺有沒有從江南回來,可豆豆畢竟是因為跟著自己才出的事,哪怕是在那裏跪著等崔老爺回來也是應該的。
她抱著豆豆的遺體從圍牆飛進了院子裏,在正廳門口放下豆豆後直接跪下了。旁邊掃地的家丁突然叫了一聲,剛舉起掃把要喊抓賊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兒。
家丁沒有認出水仙,但也知道賊人不會有這樣下跪的行為,戰戰兢兢的走到水仙麵前,掃了她一眼也沒認出來,又將視線轉向豆豆。
喊了幾聲小姐見豆豆沒反應,他慢悠悠的蹲下,都不用伸手試探什麽,看了一眼就反應過來了,丟掉掃把衝進後院,大聲喊著老爺。
不一會兒的功夫,崔老爺被家丁攙著,急急促促的走了過來。他蹲在豆豆身前,一看就明白了可還是不敢相信,用手探著豆豆的呼吸,大聲喊著她的名字。
水仙被崔老爺的一舉一動也惹得眼泛淚花,視線也落到豆豆身上,心裏隻覺得堵得慌。
水仙慢慢地磕了一個頭,說豆豆是因為自己死的,自己的命隨時可以拿走,今天就是來負荊請罪的。
崔老爺聽著聲音皺起眉頭,慢慢抬起腦袋看向水仙,他感覺眼前的人雖然說話聲音和外表都是女人,可還是有水仙公子的影子在裏麵。
不敢相信的問了一句:“你是水仙公子?”
水仙抬起頭後,崔老爺瞬間坐到了地上,雙手拄著地身子直往後仰,“你是女人?”
水仙微點了一下頭,崔老爺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看向豆豆,眼淚猶如那溫泉水,嘩的一下從眼角湧了出來。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兒了,即使知道水仙是女人,豆豆也會願意跟著她,隻是沒想到水仙竟沒能保護好豆豆。
他眼神定在豆豆身上看了許久,突然轉向水仙喊了一句:“荊條呢?負荊請罪隻是嘴上說說嗎?”
沒等水仙反應過來什麽,後背一疼差點趴下,咳了幾聲就感覺到明顯的撕裂痛感由後背傳入大腦。
她咬著嘴唇忍痛,不敢叫出一聲,隻怕影響到崔老爺。希望能用這種方式讓他好過一些。
幾鞭打下去水仙已經趴在了地上,眼皮的汗水和淚水混合在一起浸透了眼球,模模糊糊地看到眼前地上落了幾滴血,已經無法思考這是哪來的血,後背的痛掩蓋了嘴唇的破裂感。
家丁看著鞭子一下一下抽過去也跟著揪心,他趕緊撿起掃把遞到崔老爺麵前,大聲喊著:“老爺消消氣,這是馬鞭不是人鞭,你用掃把快用掃把,掃把和荊條很像。”
崔老爺完全不聽,像走火入魔一樣,一直叨咕著:“還我豆豆。”
又幾鞭打下去,水仙已經忍不住了,伴隨著鞭子落在身上,痛得她完全失去了控製力,閉得再緊的嘴也會被震開,“啊……”的叫出了聲音。
家丁看著也眼角泛淚,衝上去攔卻被打了一鞭,摔到地上剛要起來,就看到圍牆處又飛進來一個人影。
義雲抓住鞭子瞬間又拖了手,手掌心火辣辣的疼,他撲到水仙身上喊崔老爺冷靜,說豆豆是因為自己死的。
一鞭打出去後崔老爺愣住了,他並不知道豆豆是跟著水仙嫁給了義雲,隻是義雲這麽一喊,他倒覺得這事另有隱情。
義雲扶起水仙的瞬間,崔老爺突然看到水仙的後背血糊糊一片,一臉驚訝,下意識的丟掉馬鞭,向後退了幾步。不自覺的動了動右手,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所為。
家丁搖著頭扶起豆豆,讓老爺節哀,說料理小姐的後事才是眼前最重要的。
崔老爺恍恍惚惚的抱起豆豆,邊走邊交代家丁準備什麽東西,可是聲音有氣無力,家丁擠著半張臉也聽不清楚,隻好說自己按照以前的經驗看著辦了。
義雲扶起水仙後沒敢動,一手托著她的脖子,讓腦袋靠在自己身前,而身體盡量鏤空,另一隻手攥著她的手。
直到見崔老爺走進大廳後不再出來才敢動。她看著水仙的後背直泛酸水,恨自己動作太慢,讓她受了這麽多的苦。
看來看去哪也不敢碰,可是隻托著脖子是抱不起來的。她試探水仙的呼吸很勻稱,看著像是睡著了。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將右手向脖子下方慢慢挪了一寸,見水仙臉部表情沒有明顯的變化,左手伸進她的膝蓋下麵,咬緊牙一使勁站了起來。
可聽到水仙輕輕地呼痛生,又看到她緊閉雙眼痛苦的表情,趕緊蹲到地上將右手滑回脖子處。
義雲完全不敢動了,雙腿已經蹲麻。
半個時辰後,剛剛的家丁才趕過來,看到他們趕緊道歉,說自己忙忘了,老爺已經吩咐了客房。
義雲滿臉的汗水看向家丁,沙啞的聲音說道:“沒關係,快過來幫我一把,把她放到我的背上。”
義雲站起來的瞬間腿一軟差點摔倒,隻好家丁背著水仙回到了客房,又給他們叫了一個丫鬟,送來了創傷藥。
水仙這幾年受傷無數,可這次才是最嚴重的。傷口雖然不是最深的,卻是麵積最大的一次。
義雲看著水仙胳膊上露出的傷疤,單條單條的,大多數已經隱約看不清楚了。
雖然平日裏看慣了這些傷疤,可是視線挪到後背的新傷上,心裏仍然絞著痛。這本不是仙兒該承受的,追根到底豆豆的死還是因為自己。
義雲想著落下眼淚,就看水仙疼的一機靈。他反應過來眼淚是鹹的會蟄到傷口,趕緊擦掉了眼淚。並告訴丫鬟弄好毛巾還是自己來吧。
他把毛巾套在了一個手指頭上,盡量減小接觸麵積,另一隻手緊緊拽著毛巾,輕輕地為水仙擦試後背,見水仙微動一下他就會停下,不急不燥的。
看的丫鬟張大了嘴巴,甚是陶醉。一會兒抬眼看義雲,一會兒低頭看水仙。
傍晚時分,豆豆已經入棺擺在了正廳,崔老爺心情平複了很多,仔細想想豆豆的結局,也許自己也有責任。
他不自覺的散步到了水仙的房間,有件事情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和她說。可又有些不好意思見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自己下手太重了。
他在房間門口來來回回的走著,突然聽到裏麵有聲音,可是聲音很微弱,他下意識的走到門口,剛要敲門,門開了。
見義雲耷拉個腦袋,一臉沮喪走出來,他往裏探著頭看見丫鬟還在裏麵,正苦口婆心的勸著水仙。
“小姐啊,一看那位少爺就是你的夫君,你昏迷著不知道,他給你上藥時分寸拿捏的非常好,一點一點的擦拭生怕弄疼了你,真是叫人羨慕啊。”
水仙微微轉著頭,看到丫鬟一臉笑容,擠著臉部肌肉回道:“你太年輕了,經曆的事情還不多。尤其是婚姻,即使刨除其他妻妾,它也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的事情。
他那樣的家庭,不適合我。”
丫鬟皺起眉頭“咦?”了一聲,“我可聽說他是國舅府的少爺誒,看他對你的關心程度,就算你不是少夫人,也肯定是他心裏最重要的人。如果我能選擇,就算是做他的通房我也會高興得睡不著覺誒……”
水仙聽到這話瞬間拉下臉,思緒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想想又突然哼笑了幾聲,輕聲叨咕說:“哼哼……是呀,我當初不也這麽想過麽,所以說你太年輕了,經曆的太少了。”
“經曆多了就不知足嗎?”
丫鬟突然一問,水仙一時沒接上話,就聽崔老爺咳嗽了兩聲,他有話要和水仙單獨說,便打發丫鬟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