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雖然做好了死的準備，可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掉，緊了緊手裏的劍柄，瞪大眼睛準備接招。

    管家又邁了兩步卻被國舅爺拽住了，說道：“我心裏有數。”

    水仙左右看著他們兩個人，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卻見國舅爺很放鬆背著手踱步。

    “雲兒知道真相後一走了之，若義雲知道真相會怎麽做？”

    國舅爺說完猛地回頭，“他這一生最在乎的仙兒，竟然是他最想逮捕的觀音。如果隻是像他娘一樣遠走高飛，躲到鄉下那還是好的。”

    水仙聽著鄒起眉頭，“對我這父親失望也就罷了，被他最愛的仙兒騙的像個傻子似的，你覺得他會不會急火攻心而送了命？”

    水仙的眼淚徘徊了許久，終於流了出來，國舅爺嘴角一歪奸笑著，知道水仙這會兒放鬆了警惕，扶著她坐到了椅子上。

    當年的老田夫婦也是在生存不下去時，走上了偷盜這條路，結識水大人時並不知道他是京兆府尹，身份暴露不想讓水大人為難，隻好自投羅網，心甘情願去坐牢。

    坐牢期間他們的妹妹田雲就暫住在水府由水大人照顧，田雲也不讚成哥哥嫂嫂的行為，倒不恨水大人。

    一次水夫人生病，國舅爺親自拜訪送去了人參。田雲與國舅爺一見鍾情，兩人情投意合，私定終身。

    當田雲知道國舅爺的身份時，並不在乎他有夫人有其他妻妾，隻想終身陪伴左右。

    兩個人相處了十年，義雲已經八歲，田雲卻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密室，並且知道這裏的金銀全是哥哥嫂嫂盜的，一時間接受不了竟然小產了。

    國舅爺是既心疼又埋怨，一時著急也說了一些混帳話。兩個人連著一個月的時間未曾謀麵，田雲心死了，也恨自己瞎了眼，養好身子便要離開，與哥哥嫂嫂和國舅爺徹底斷絕關係。

    此時所有不在乎的事情她又都在乎起來，怕義雲留在這個家裏耳濡目染，學了嫉妒心、學了假模假樣，便執意要帶義雲離開，國舅爺拗不過隻好答應義雲二十歲時再接他回來。

    可故事越傳越扭曲，府裏的人都以為是雲姨娘沒有保住孩子才被國舅爺趕走的，有的姨娘甚至埋怨起夫人不大度，不能勸服國舅爺留下雲姨娘。國舅爺一氣之下便不許任何人再提起此事。

    水仙聽著故事回憶著雲姨娘的性格，倒沒什麽可懷疑的，也明白國舅爺講這些的目的。

    想讓自己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和義雲繼續過日子，這樣的生活當然好，可自己做不到。

    十年的努力，十年的自豪，十年的驕傲，十年的欣慰，活下去的動力，一瞬間都化為烏有，沒有任何意義。

    水仙想著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她什麽也不想說，慢慢站起來向門口走去，見管家攔著喊了一聲父親。

    “讓她離開。——為了義雲你要怎麽做，可要想清楚。”

    水仙離開後直奔洗衣房，找到靈兒捂著她的嘴將她抱到了院子裏。靈兒沒認出水仙，掙紮著直嗚嗚。

    “靈兒，我是仙姨娘，有事相求。”

    水仙說著鬆開手，靈兒上下打量著她，又仔細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才問出一句“仙姨娘？”

    水仙剛要開口猛地咳嗽了幾聲，血從嘴角流了出來，嚇得靈兒啊啊直叫，要馬上去求夫人找大夫。

    水仙急的追上她，死死捏著她的胳膊，虛弱地說道：“我沒事，現在府裏的人我隻相信你，所以有人命關天的事求你幫忙。”

    說著又架起靈兒飛出了國舅府，大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幫我去城東的水仙居傳個話，一定要親自對那裏的蘋兒姑娘說‘走’。”

    “走？就這一個字嗎？”

    水仙微點著頭道謝，靈兒邊打量著她邊往後退去，猜不到水仙到底是什麽人，這是怎麽了，可是想想她幫過自己就一定不是壞人。

    水仙感覺自己渾身無力，靠著圍牆喘了許久才有力氣跳回去。回到房間後特意觀察著四周，似乎沒有被監視。

    她換回正常的衣服，躺在床上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竟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眼睛閉上了腦袋卻沒有真正的放鬆，發生過的欺騙偷盜訛人勒索，曆曆在目。

    沒發生過的事情，也穿插著閃過，那把鍘刀落下的瞬間，義雲站在一旁的冷漠，讓水仙不自覺的發抖起來。

    要說走上這條路是困境所逼沒有辦法，那欺騙義雲也是有情可原嗎？水仙不想再往下想，可就是醒不來。

    她不知道鍘刀下麵的台子是什麽材料製作的，隻是叫人覺得鑽心的冰冷。原來自己沒有那麽偉大，怕痛怕死，怕失去義雲，可是自己怎麽還有臉繼續活著，繼續麵對義雲。

    畫麵一跳一跳的，水仙搖頭晃腦就是睜不開眼睛。

    “仙兒，仙兒……”

    義雲拍打著水仙的臉喊了幾聲，見她仍然沒醒，急的用指甲使勁兒按著她的人中，就見她猛地睜開眼睛，呼吸變得急促。

    水仙慢慢轉頭看著周圍環境，確定這是自己的房間，才鬆了一口氣。又看到義雲坐在旁邊，靈兒站在遠處，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一瞬間覺得是靈兒出賣了自己，趕緊拄著床坐了起來，死死盯著靈兒看，眼神裏都問著是怎麽回事，就見靈兒一臉放鬆晃著腦袋，也稍微放鬆了一些。

    “不許再這樣了，要不是靈兒跑去找我，你就這樣挺著嗎？吐血可大可小，就算知道是胃痛導致的，也得讓大夫檢查檢查。練武之人，身子也不是鐵打的。”

    義雲說著摸了摸水仙的腦門，“還好不發燒，但這一腦門的汗也得問問原因。”

    大夫急急忙忙的走進來，水仙還沒有完全緩過神兒，不知道靈兒有沒有帶到話，趕緊推開義雲走下床。

    “我的病一直都是蘋兒看的，我現在要回水仙居。”

    義雲愣在當下，感覺莫名其妙的。靈兒趕緊扶住水仙，在她耳邊小聲說著“話已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