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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接下來的兩天,伊維斯以那天的湖為中心,繞著搜查了一圈,可惜沒什麽發現。而肖恩那邊倒是很快傳來了消息,大約是因為安德裏亞特意在理查德麵前誇了幾句,所以他最近很得重用,在礦場和實驗室進進出出都方便得很,要用的數據也拿的容易多了。他熬油似的熬了兩天,四處查閱資料,計算礦產,心裏有了些底,終於發了第一條訊息。
“藍蟻的巢**應該就在礦場偏東邊的位置,那裏是第一次發現礦產減少的地方,挖掘得也是最深的一部分。而數量,應當不超過一百隻。”
他偷偷摸摸發完了這條信息,摘下眼鏡擦了擦,臉色發青,眼睛就和連環畫裏畫的大熊貓一樣,看起來累的過了頭。
實驗室的主管離他的位置老遠,還要來關懷一下他,走進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做事的確要努力,可也不能努力得過了頭,不顧身體。不如你今天早些下班,來我家吃一頓飯,好好休息休息?”
這是他工作這兩年來,這位領導第一次向他拋過來的橄欖枝。
可肖恩很不識抬舉,沒順勢接下來,反而避過了這個話題,在沉重的心理壓力下瞎話張口就來,“沒事,我想要為理查德先生再分擔一些。不如……”
他的眼睛眨了眨,麵色不變,“不如您把資料庫的鑰匙給我,我想再查一查礦產減量的事。”
主管的動作一僵,可想到最近的事,或許連自己的職位都難保,心裏一陣憂慮,肥得找不著眼睛的臉上終於擠出一絲微笑。
“你有這樣的幹勁和覺悟自然很好,要是查到了什麽記得和理查德先生報告。”他一邊說,一邊找肖恩要了根頭發,印刻在資料庫的基因鎖裏,又把一串由藍晶打造內芯的鑰匙給了他,“知道咱們這有你這樣的傑出青年。”
肖恩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到了那個藍色的鑰匙身上,應付地“嗯”了聲,一把接過了鑰匙。
到手了。
他還需要更多更多的資料,為了死去的教授,也為了世界上其餘活著的人類。他仿佛是一個過了年紀的中二病青年,驟然被全人類的命運的重任壓住,終日疲憊而恐懼,此時看到了些希望,自然喜上眉梢,連旁邊同事的問話也忘了回答。
這一幕被另外一個的同事看入了眼,被無視了的人扭過頭,兩個人酸唧唧地聊天,“不過是辦成了一件事,就這麽張狂起來了,要是以後再得重用還了不得了。”
“正是如此,年輕人卻總不懂這個道理。”
本該是兩個人的悄悄話,卻□□了第三個人,是那個一貫很受歡迎的人。
他壓低了聲音,“這該是不對的吧,資料庫這麽要緊的地方本來不能讓我們進。要不,咱們和上頭說一說,也給讓肖恩注意注意。”
“確實,該注意注意了……”
另一位同事意味深長地看了周圍兩個人,留下了這句話。
臨到了下班的時候,實驗室裏的燈一盞一盞地滅了,最後隻餘肖恩這裏的一盞,而且今天並不加班,整座實驗室的電閘很快就拉下來了。他合上了手頭的資料,踮起腳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是半個鬼影也捉不著了,才起身去了資料庫的方向。
藍晶石與身體之間的細碎碰撞聲,在黑暗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明顯,如同波紋一般,擴大了一圈又一圈。
到了資料庫,肖恩在一旁的機器上查出了最近的資料,連上了手腕上的光腦,數據不斷地複製進了自己的光腦之中,這樣他即使回了家也可以繼續查看研究。
就在他長籲一口氣,放下高高提起的心髒時,後頭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有人正在推門。肖恩捂住自己的手腕,猛地回頭,正好和那位高自己三個腦袋的彪形大漢對了個眼。
不好!
肖恩的心髒一跳,似乎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而理查德也自黑暗中走出來,他閑庭信步,甚至還有空拉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如平時一般的笑來,隻是不太好看,裏頭透著很多重難以琢磨的複雜意思。
不過憑肖恩的腦袋瓜子,至少琢磨出了一樣。
那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理查德抬在半空的手輕輕向下一按,最後進來的那個保鏢立刻領會了他的意思,往肖恩的方向開了一槍。
大約是天生的alpha基因在危急關頭忽然展露了自己的能力,肖恩這樣的弱雞向旁邊一翻,躲過了這一槍,子彈順著軌跡射.入後麵的那台機器,方才還閃著光的機器此時從中間破了一個大洞,碎片七零八落地飛向周圍,割破了肖恩的臉頰和手腕。
理查德厲聲道:“逮住他。”
對於弱雞肖恩來說,顯然沒有第二次奇跡發生,他害怕再來一槍,十分幹脆利落地束手就擒,還很無辜地問:“理查德先生,我隻是在查閱資料,怎麽了?”
理查德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他也是個alpha,軍人出身,平時注意合理鍛煉,比肖恩這樣的白斬雞的力氣要大得多,一巴掌落下來,肖恩就忍不住咳了口血,嘴巴張了張,講不出第二句話。
而押住他的保鏢的業務很是熟練,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已經搜查完了他的全身,摘下了他手腕上的光腦,用指紋摁開了屏幕。
肖恩低下頭,即使這一巴掌打懵了他的耳朵連帶著喉嚨,可他的腦袋還是因為疼痛而清醒的。早在察覺到有人進來的時刻,他就刪了和伊維斯的所有通信。
可他忘了一件事。因為缺錢,自己的光腦從初中用到了現在,不僅款式老舊,更重要的是運行速度極慢,也就是說,已經過了快三分鍾了,那麽一串通信記錄還是沒被刪完。
理查德眯了眯眼,目光落在屏幕上的最後一行字,開頭是“伊維斯先生,礦場的產量減少……”
他沒看到接下來的東西,因為已經化成了一段字符,在光腦中徹底消失。
“很好,”理查德把手上的東西狠狠一摔,忍不住揪起了肖恩的綠頭發,就和薅草一樣拽下來一大把,“很好,那個伊維斯什麽時候搭上了你?在我麵前說的倒好,隻是來走個過場?敢查這裏的事……”
他頓了頓,眼神陰鷙,“誰敢查,我就要誰的命!”
這語氣叫旁邊的保鏢都渾身一冷,低聲問:“老板,現在他要怎麽辦?還問嗎?”
理查德笑了笑,轉身離開,“關起來,不必問了,沒必要。我要叫這個肖恩死在伊維斯麵前。至於那個安德……隻有他,讓我再想想。”
而伊維斯那邊查看了那麽多地方,勉強鬆了口氣,趁著天黑才回來安撫了一下外麵的旅客,推門進來的時候,屋子裏被關的嚴嚴實實,安德裏亞坐在燈光下,又長又密的睫毛遮住了半闔著的眼,隻有小指甲在桌子上擺著飯菜,還是溫熱的,冒著熱氣。
伊維斯拍了一下額頭,臨走前光顧著安全問題,連平時的生活問題也沒有安置,便問:“哪個給你送上來的?我再去招呼一聲,還得有幾天得麻煩。”
“沒誰,”安德裏亞朝他招了招手,“我自己下去拿的,總不能不吃飯。”
而實際上,自伊維斯離開,安德裏亞就沒在這間屋子裏待過。壓抑過久的精神力忽然像炸彈爆炸一般地釋放開來,向克爾瓦這個小星球的四麵八方輻射,幾乎可以探查一切。在地麵上的藍蟻已經被他獵殺得幹淨了,隻可惜礦場那裏的警報設施太多,現在又不適宜攤牌,安德裏亞進不去。下午他才殺了兩隻,衣服上濺滿了藍色的血液,感知到伊維斯的行程才臨時趕回來,洗澡拿飯整理房間,方才能不露馬腳。實際上在伊維斯踏進房間的三分鍾前,他才衝了個澡,從浴室裏出來。
時間頗為緊急,家裏蹲·安德裏亞已經很久沒嚐試過這麽趕的行程了。
伊維斯走了過來,坐在安德裏亞的身邊,有些微的水氣在空氣中暈染。他抬了抬頭,安德裏亞隻穿了一件白襯衫,領子上的扣子零散開來,露出潔白纖長的脖頸和肩鎖骨,姿態很美。他的頭發外層幹了,裏頭還是濕漉漉地貼在脖子後頭,伊維斯一怔,“才洗了澡嗎?頭發也沒擦幹。”
伊維斯站起身,從櫃子裏抽出一條白毛巾,原本打算遞給安德裏亞的,可又覺得他可能不方便,隻好親自動手,使喚上了自己過於粗笨的手,替安德裏亞擦了起來。
他手上的動作不停,邊問:“我在下麵看了那些旅客,也是倒黴,現在人沒了,走也走不掉。等你那個管家和助理來了,隻能一個個敲暈了帶走了。”
“對了,你那個管家不是不能見人,這次怎麽來了。”
伊維斯這話也隻是隨口一問,沒料到安德裏亞倒仔仔細細回答了。
“約克,他原來是個星際盜賊。因為殺了一個貴族,後來成了重點通緝犯。”安德裏亞似乎很享受,渾身上下都軟成了一團,隻有腦袋隨著伊維斯的動作左右搖晃,“被抓住後判了死刑,我看到了就把他撈出來了,簽了個契約。”
伊維斯漸漸掌握了擦頭發的技巧,甚至輕輕按摩了起來,“簽了個什麽東西?他見你就和老鼠見了貓似的。不過,你怎麽那麽喜歡從監獄裏撈人?他也是,我也是。”
“他和你怎麽一樣,”安德裏亞忍不住扭過頭,認真地解釋,“他隻是順手,看著有用,你……”
話說到一半,他才發現有點不對頭,伊維斯好像正盯著自己的脖子旁邊。
“別動。”伊維斯伸出手,也不避嫌,在他那處抹了一下,指尖上染上了一絲藍色。
這是藍蟻的血,大約是下午的時候濺上去的,然後洗澡洗的極了,留在了身上。而剛剛一轉身,恰好被伊維斯瞧見了。
“這個啊,”安德裏亞鎮定自若,皺眉思考了片刻,“我下去端飯的時候,有小孩子在畫畫,可能是那時候沾上的?”
伊維斯的眼皮垂著,他抽了抽,總感覺這玩意有股鐵鏽味。
“是吧,”可他還是相信了這個解釋,拿毛巾擦幹淨了那一處皮膚,“下一回離那些小孩子遠一些,他們皮得很,怕碰著你。”
這不過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在飯菜未變得冰冷之前,伊維斯總算擦完了頭發,拿起筷子,還沒嚐到這兩天來的第一口熱飯菜,突然一個通訊窗口自光腦裏彈了出來。
來自——理查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