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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宮道如青玉,眼睛還分辨得出光影蕩漾和半透明感。%d7%cf%d3%c4%b8%f3
照照虛扶著曼麗走在其間,猶如墨玉,宮牆倒影,流動的兩顆寶石珠鑽。
照照明顯懷揣腫脹。
從小他就不覺得自己是天才,隻是幸運地偶爾被上帝摸了一把,些許靈氣衝上天。
此時他望著麵龐在宮燈照應下的曼麗,卻覺著她才是天才,老天親手捏出來的靈才絕佳人!曼麗的側臉如何在宮牆內就這樣有了殺傷力?!靈動美豔得沒法說了,加之她進來後就壓得住紅牆高瓦的氣性。仿若她根就在這裏……
曼麗想得也挺多,
她跟這宮牆確實沒有陌生感,
不尊不卑,甚至還有點想捶碎它衝出去的感受。
兩人拐彎進入了這片場地,
照照忽然拽住了曼麗的手腕,加速了前進,“曼麗,前頭這片宮牆是黑色的,咱們快走,我怕你怕。”
曼麗卻反手拉住了他的手,“你怎麽知道我怕,很好。”
是的,曼麗也看到前方宮牆的不同尋常,黑色,雖有宮燈照耀,依舊黑得沉動人心!
曼麗反倒輕輕拍了拍照照的手背,似安慰,拿出些她年長的氣勢,哦不,或者說她對這裏仿若更能適應的沉定和舒適感,
口氣愉悅地說,
“很好看。
咱們學醫,談中醫史時也該適當了解了下諸子百家是吧。”
照照點頭,並未鬆開她其實已鬆開的手。曼麗似乎這時候也沒在乎,任他緊捏著。一路前行,帶著閑適的微笑,很享受這片宮牆圈起的天地。
“諸子百家,其實就是國人不同的心理色調。
我覺得,孔子是堂皇的棕黃色,近似於我們的皮膚和大地;老子是縹緲的灰白色,近似於天際的雪峰和老者的須發;莊子是飄逸的銀褐色;韓非子是沉鬱的金銅色……
我其實更期待一種顏色。它使其他顏色更加鮮明,又使它們獲得定力。它甚至有可能不被認為是顏色,卻是宇宙天地的始源之色。就是黑色。
它對我來說有點陌生,因此正是我的缺少。既然是缺少,我就沒有理由躲避它,而應該恭敬地向它靠近……”
這樣的曼麗如何不將照照更迷引到了戀之深穀,
照照跟著她慢行,張望,
星空,
黑牆,
紅燈照。
這一段路程,照照終身難忘。
他仿佛用盡了一生的情,無怨無悔跟著曼麗走過了一切黑暗之地……
終於抵達“歡愉之所”,
這也是曼麗尤其滿意今日照照的安排。
不否認,初始,曼麗心中略帶戲謔跟隨他而來。
她心中對照照的“恨”並未盡除,
照照說,我們進宮。那裏有好玩兒的。
曼麗不發一言隻是跟隨而來,覺著,虛榮不,宮裏就盡是好的不成?
這會兒,
她心滿意足。
照照還是那個能鑽進她心裏去撩撥,尊捧,甚至舔跪的貼心人,
這裏,
不就是她最愛的“熱鬧”。
空無一人,
卻處處是樂趣,
意境也好:黑色的盡頭就是歡愉。是呀,人不經曆一點壓抑,如何能真正體會到摸天的可貴……
曼麗徹底放開了,
像個孩子在“遊樂場”處處留下自己的笑聲,
這個怎麽玩兒,
那個如何弄,
琢磨片刻,一上手就是那麽回事兒!
那個滑梯之上。曼麗高高立著,仿若能盡覽大紫陽,更甚,睥睨天下,
“曼麗,下來,我接著你!”照照開心極了!這裏就他和她,黑夜下,紅色宮燈媚豔的光線裏,如夢如幻,天地間,隻有她的快活,她的笑聲,她對自己唯一的信賴與親昵……
卻,
一時曼麗扶著鐵鏽的欄杆立在那兒。
微側頭,
好像看著欄杆下的牆麵,發呆。
那裏,有一行小字,
跟鶴星池旁的“貓畫”一樣。字體稚嫩卻透著無與倫比的霸氣與深邃,
“若使天下兼相愛,
國與國不相攻,
家與家不相亂,
盜賊無有,
君臣父子皆能孝慈,
若此則天下治……
故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
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勸愛人者,此也。”
“曼麗?”
下麵的照照又叫了一聲,
曼麗有些迷茫地看過去。
好似,
站在那裏的照照虛幻成了另一個人影,
看不見他的麵孔,
卻聽得見他的聲音,
“下來。我接著你。”
而自己,
變成了八九歲的孩子,
倨傲地俯視他,“你跪下。”
真的看不見他的五官,但是曼麗就是知道他的臉沉了下來。“別胡鬧。”
“如何胡鬧,我才是正宗嫡傳,你把我的天下還給我!”
“下來,再胡鬧,別想我再來。”說著就要走了。
“立!……”曼麗張嘴要喊,卻一陣猛烈的淚意刺痛了她的眼!生生截斷了她要喊出來的話!立什麽啊……曼麗的淚水就這樣毫無預示地崩潰而下,她抬手抹淚,甚至有了不自覺的啜泣,頭發悶,心酸得腐爛地痛……
“曼麗!曼麗!”照照著急了,
滿月下,曼麗站在那高高的地方好像在哭,
她女兒滿月的日子裏,曼麗站在那高高的地方在哭……
“曼麗!”
照照情動不可自抑,仰頭翹首癡心地望著她“曼麗,下來啊,我一定接住你!曼麗啊,我……”差點就蹦出來“愛你”了……
照照此時心揪出了死結,
好像與世界,與她同盡,
有一天,全人類中了一種說謊就爆炸的病毒,走在大街上,四麵劈裏啪啦像過年放煙花,我穿越人群轟鳴,來到你腳下,大聲喊著我愛你,終於讓你明白我說的不是謊話。你留著淚說我也是,炸成了天邊一朵紅霞。我輕聲說。我恨你。與你相伴紛飛,紅霞……
曼麗哭著滑了下來,
照照一把抱住她,
低頭就是帶著哭腔瘋狂地深吻,
“曼麗。你把我逼瘋了,我怎麽對你就有這麽深的感情,是我上輩子虧待你了麽,你有前世的記憶麽,分我一些。分我一些吧……”
曼麗早已沉浸在剛才的撕心裂肺裏不可自拔,再加上聽了照照這番話,如何受得了,
她抱住了照照的頭,加深了這個吻,淚水融進他們的唇齒裏,
他負我,
小課負我,
和夕臣負我,
我又負過誰。
怎麽好像也是上輩子的事兒,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