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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這麽熱鬧這麽快活的場合,曼麗多半還是當看客。不過今兒她徒弟愣是要將她捧成“主角”,老把話頭往她身上引,“我師父可多才多藝呢,鋼琴、小提琴、箏、豎琴……”
曼麗煩死他了,可畢竟大人大事的,當場使她平日裏的小性兒也不可能,唯有尬笑,看得出來挺不自在就是。
偏偏這些青年中堅力量對她著實好奇心強,這一聽,非要她來一手,“會吉他嗎。”裏頭一位可能自己對吉他也感興趣,問,曼麗也是騎虎難下了,心想與其讓姚雀整出更多幺蛾子。不如就彈一曲吉他敷衍過去算了,遂點點頭。
敷衍?
嗯,她是這麽想,可一旦任何樂器真到了手上。曼麗本能就不敢敷衍了!
小時候學琴,哪有不偷懶的時候,小姨那真是戒尺在旁,一疏忽。毫不留情就一戒尺下來,手被刷紅了都不憐惜的,曼麗骨子裏就養成了對樂器的“敬畏”,真不敢敷衍了事。
會不會吉他。光隻看她左手指按上琴弦的勁道就清楚。看上去平常握柳葉刀追求極致細致的手,按在琴弦上撥發出的聲音,沒想這樣渾厚悠沉,直擊人心!
曼麗彈了《大教堂》第一部分,
這是巴裏奧斯4類作品中巴洛克風格作品之一,極具古典吉他的魅力,
d大調本屬於節奏明快的調性,此段中卻展現出了略帶憂鬱的感覺。仿佛,祈禱的人站在空曠的教堂中央,緩慢地踱步,陽光從巨大彩色的玻璃中透灑下來,叫寧靜的教堂帶上了斑斕而溫暖的色調……
曼麗哪裏敷衍得起來,她信念裏,根深蒂固的,一旦樂器在手,無論在哪種場合,都要像置身在舞台中央一樣,樂器與曲調的力量都要靠你去傳達,是富有使命感的……
人們聽得入迷,無疑,對平常低調少言的曼麗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手機那頭的正陽,可就完全不同了,
當曼麗的琴音一起,
正陽一身的血液都往頭上衝一樣,有著無比的衝動,要拿起大提琴與她和,與她“琴瑟相和”!……你知道曼麗這樣這樣叫他著迷,除了她的善心為人,那一身與音樂休戚相關的才華,你,你叫正陽去哪裏再找第二個她呀!
當頭腦有些懵又有些徹悟的王昱將手機貼向耳旁,“正陽。”他明顯聽見正陽類似大哭後吸氣醒鼻子的聲音……當然,不見得他就真哭過,可這咽息中有著多少依戀,委屈。無可奈何,王昱還是理解得了的。畢竟僅這近距離地感受了一曲,加上那天途中短暫接觸,還有之後照照來後她的情態……這個叫曼麗的女人,能叫正陽如此投入,絕非“心血來潮”能解釋清楚的呀。
知音,這個詞本就由音樂而來,
音實難知。知實難逢,逢其知音,千載其一乎!
正陽已把她當知音,可想,有了當年“子期死,伯牙絕弦”的恒心與執念,不難理解呀……
“照顧好她,”正陽在那頭輕說。“她能喝點酒,烈酒都可以,但是晚上還是別叫她喝,她眼睛不好。喝酒畢竟傷身……”正陽那頭像遊走在淒虛裏的魂,“還是給她端杯牛奶吧,可是也不好,還沒到她休息的時候。她要心思靜下來前喝牛奶最好……”左也不好右也不好,這哪裏是在囑咐自己如何去“照顧”她,更像回憶著,回憶著他與她曾經相處的點滴……
“她有電話來了。”王昱耳朵聽著正陽說,眼睛可不眨地一直望著她那邊呢,“哦。”正陽隻哦了一聲。
“估計他們也快走了,放心,她在這裏玩的很舒心。”
“好。”
掛了電話。
王昱不會為難正陽,
她有私人電話進來了,她起身避開旁人去接,正陽一心掛在她身上。難道不想知道誰打給她的,什麽事?是的,王昱不會為難正陽去“選擇”,聽。還是不聽。他如常結束通話,他幫正陽去聽,甚至錄下來,哪怕是廢話。帶去給正陽聽,都是最寬慰他心的……
曼麗一看,是魏老師電話,可不敢耽擱,忙起身去靜處接聽了。
“魏老師,您好,”每次曼麗都無比尊敬,“我去麽,我怕彈不好……還是問問小姨吧……”
“哦,那,那我就去吧。”顯然那頭已經經過小姨首肯,這邊的“搖尾係統”唯有接受。
“曲子定下來了麽……”
啥事兒呀。
說起來,還真給曼麗來了個“措手不及”!
她老公馬上要“班師回朝”了,這是全國上下婦孺皆知的大事了,每天新聞裏頭條都是有關他在這次“拉鋸式大軍演”的各項動態,著實也是不容易,和夕臣是首位在這種超大型軍演從頭到尾不離演習現場“督戰”的元首!首先吃得了這份苦,就值得人敬佩。
這是麵上的,私下裏。夕臣不說保證每天,頂了天兩天吧!那是無論如何要跟寶貝老婆通一次話滴。所以,早向她匯報了回程的時間。還說,回來那天叫她啥也別做。他一定親手弄桌菜出來好好喂喂他的曼婆子。
你看戲劇性吧,
有可能那天還真不是等著夕臣給她驚喜,曼麗首先要給他來個“驚喜”了。
魏老師說,
那天她讓她上台做示範,為空院樂團鋼琴手指導演奏,不是彈奏的很好麽,結果,受空院領導讚賞,把她推薦給了國家軍樂團,想讓她參加迎接元首“凱旋而歸”的國宴,在國宴上為元首演奏表演!……
你說是不是叫曼麗嚇一跳!
本能這膽子小又拿不定注意的貨馬上就把“鍋”想甩給小姨,估計小姨想到她跟夕臣那關係也不得讓她這樣“拋頭露麵”……哪知,算盤打錯了,小姨竟然同意!
這就更沒辦法拒絕了,
不過,說過,在音樂之路上,曼麗算極有信心的,也容易想得開,這悶坨坨再一深想啊,她也心疼她家夕臣呢,這麽久在外頭說是“帝王”,可真沒想到一點“帝王”的福,卻操完了“帝王”的心,也該給點他安慰呀。不如就用這種方式給他個“驚喜”,嗯,好好演,為他凱旋而歸盡自己一份力祝賀!
第251章
這麽多人看著,教官自然要過問,
趕緊走過來,低聲問,“這誰家的孩子,小課,訓練中呢。”
小課一點兒不著急,抱著懷裏的小寶貝兒聳聳,問她,“你說你是誰家孩子。”
小滿小狗熊一樣抱著小課的腦袋,挨著,“小課家的孩子!”哎。這都是訓練過滴。她和她那憨頭憨腦的弟弟都一樣,照照抱著就是“照照家的孩子”,小課抱著就是“小課家的孩子”,夕臣抱著……“曼麗家的孩子!”這兩貨就這呸。元首在這方麵討不了好的。
教官以為這還鬧著玩兒呢,嚴肅萬分,“小課,要看著什麽時候!……”私下裏。這些教官哪個跟他不熟?平常一些場合你個性些,都能義氣為你遮掩過去,可這檔口兒!……小課可是成長了起來的小課呢,才不會真像從前那樣恣意妄為了。但,他家小寶貝在懷裏,一來確實舍不得放手,再。小坨坨突然冒出來,肯定得問清楚情況呀,小課溫和看向教官,“她確實是我女兒,這塊兒碰見了,我肯定不能不管呀。”說著,也識大體地抱著小滿往一邊走。
教官那“震驚狀”呐!
他女兒?!
他哪門子冒出來一個女兒呀?
但眼下確實不容他多想,
小課這會兒抱著小姑娘到一邊兒去也是對頭滴,教官“順水推舟”好像跟他交涉完,又開始正常指揮隊列了。
彩排照常,
但,人心可就不一定那麽“照常”了。
正陽在台上,他有演奏任務,怎麽可能分心?隻有憑借餘光偶爾看看小滿那邊……小滿忽然跑出去,魏老師肯定已經往那邊走了。她是認得小課的,曼麗學琴那會兒,小課照照都來接過她,打過照麵。……而正陽內心巨大起伏的,肯定不止小滿忽然衝出來跑向一個戰士,更驚心的,他見過小課!第一麵望見曼麗,她就是被這個男人牽著……想不到,他竟然也是軍人……
台下的計小內心可就,更不平靜了。
他肯定認出了小滿!
本來小滿忽然出現在這裏就足夠驚動計小的心了……當時小丫頭衝出來時,計小是一下站起來了的!立即,就往裏張望,他以為曼麗也來了……
但是,
沒看見曼麗,
而且,小滿衝向的是一個男人,一個軍人……計小到底沒有正陽陪伴在曼麗身邊這麽密切,也沒有像正陽那樣對小課有一麵之緣。所以,首當其衝,“震懾”住他的,一定是。這是小滿的父親?!
不敢相信,這樣年輕,這樣年輕……
好吧,如果說計小一輩子的“根源打擊”從這次“突遇小課”開始,那麽,接下來,“再遇照照”簡直就是“摧毀式”了,當然。中間還有“致命一環”:他親見到正陽與小滿的“親近”了。
實際上,自魏老師走過來,小課聽魏老師說也了解到小滿在這兒的緣由,湊了巧唄!他今天遵團部安排被抽調來此彩排,正好就遇著他的小滿了,你說小課能不開心嚒!不過,這相當於是部隊任務,彩排完。他們即得回駐地,這是紀律,小課也不會輕易違反。就是稍有點遺憾,要今兒正好曼麗也在就好了。叫她看看自己的“英姿”撒。
時間畢竟匆短,且小課有任務在身,和魏老師也沒聊兩句,所以根本魏老師就沒提起正陽!……哎。哪怕魏老師隻提一提他的名字,估計小課這犢子就“盯上”了,就是沒說呀……小課狠親了小寶貝幾口,幾舍不得地把小胖墩兒交給魏老師了。歸隊。小滿還嘟著小嘴巴不高興呢,一雙大眼睛呀,就跟著小課走,想小課呀,自他去參軍,在家的時間最少了……
不過,晚些時曼麗來接她時,
小滿首先還是抱著曼麗的脖子狠狠親了老幾口。小嘴巴嘚啵,“小課說,這是他給你的親親!”……這些,正陽一旁都看見了。聽見了……當時曼麗抱著小滿背對著他,慢慢走去一旁,好像有悄悄話兒要講,望得見她紅了的耳垂。以及,那漸漸聽不見的細語,問她的小閨女“他說下次什麽時候回來……”
好吧,正陽這邊心思茫茫,不敢冒進不敢妄退的,相較起來,
計小可就太剮心了。
小課的部隊隻完美彩排兩盤,就被帶走,當時就乘軍車返回駐地了。
走後,
正陽自然還是回到魏老師身邊,
空降兵樂團的指揮對正陽非常滿意,正在領導、魏老師跟前誇讚他。
正陽哪裏有心思聽這些,
他的注意力都在小滿身上。
小滿一開始被魏老師牽著,還乖乖站著,後來一回頭看見他的琴了,
就一直扭頭盯著。
正陽當時就牽起她的小手走到琴跟前,抱起她坐在他剛才演奏坐著的位置上,蹲在她對麵,扶著大琴。將弦弓交小姑娘手上,指著琴弦,細心地教……
正百般誇讚他呢,人忽然一心一意牽起小姑娘就走到那頭去拉琴了……哎。這裏誰不知道他是熙正陽呀!敢言語,敢露出稍微一點的驚奇之色嗎!所以也就再次成為奇景兒,誇讚不已的,忽然轉變話題,人人還麵不改色……嘖嘖嘖,你看看熙正陽這“厲害的威懾力”哇……魏老師倒很淡定,正陽是為了小滿才這樣,也就無所謂了。
可這“厲害的威懾力”威懾得住不遠處的計小嗎!
當然不可能,
計小看見了,隻剩下“好似永遠也解不開的恨意”了……
人呐,
說“著了魔”“中了邪”,
其實都是“心魔”作祟,
有些人本來就心高氣盛,加之確實也沒有熙正陽那般“純畜才有的極致矛盾感”,要麽毒到死,要麽軟和到徹底沒了骨氣。他兩頭都達不到極致,所以,容易被“心魔”操縱,反倒會做傻事。
計小即是如此。
加之,
事兒趕事兒,
前一天才遭遇小課,
隻隔一天,
就遭遇照照……
曼麗這道坎兒上,確實叫計小,難以承受呀!
第252章
她一個人在家,還帶著小滿,終究還是叫人不放心呀。
小滿算盤比賽在即,瞿淑清最後還是決定減少了幾天照照的工作量,騰出空兒叫他特意回國,帶小滿參加完算盤比賽,再一起回美國。
由此,照照大爺就回國了。
照照一落地京城,直奔曼麗醫院!本來想給他大主子一個驚喜的,結果,喜沒有,險些還落成驚嚇!
京城著實最好的季節是秋,可今年秋的停留太短暫了,再有幾天,京裏低溫就接近冰點了。漫長的冬季到來,唯有抱團取暖吧,等待芳草嫩綠,垂柳鵝黃,桃花吐蕊。柳絮飛揚……哎,這些現在隻有想想了,冬老爺一來就發威,連刮大風,棗大的冰雹子往下砸。京郊垣裏,就遭遇了有史以來倒數第二大的泥石流。
曼麗隨醫院又衝到了第一線!這可把一來醫院人沒碰見,聽到的就是這樣揪心消息的照照急壞!
人在前線,肯定電話也打不通了。往垣裏趕的照照心急如焚,人呐就是這樣。越掛心什麽其實越迷信,連照照這最不信邪的魔王都覺得感覺太不好,其實就是“切心則亂”,大雹子誰也砸不到,就砸到你家曼麗了?泥石流誰也埋不著。就埋著你家曼麗了?大體如此,反正就是越想越怕,越心焦!
途中照照已經聯係人隨時向他匯報垣裏重災區的情況,他知道曼麗這時候會特別“勇猛”,一定是“哪裏最艱難哪裏上”……
卻,
待照照一路通行……以照照的實力,即使路遇“封路設卡”,都不是事兒,實在道路行不通的,直升機呀!所以,他抵達災區真的很快。
竟然沒找著曼麗!
應該說,他們醫院此時就沒進駐到災區內圍裏來,還在垣裏五公裏外的懸境寺設立的救援東指揮部待命。
這話說回來,空一院確實接到“支援垣裏”的緊急命令,可是全體醫護人員一開拔來此,上級又下達命令,要求他們到懸境寺指揮部這邊待命。同誌們其實也心急,紛紛要求上前線,院領導說,還是要服從統一安排,咱們在這裏待命,說不準隨時就有大手術要麵臨……
誒,還真被他們院領導說準了!
從裏頭搶出來的“重大手術”都送到了這裏,看,眼前就有一例,
必須及時開顱,
且,此人命貴啊,
他叫杜允,
是大詩人杜庭裊的十世孫。
杜庭裊,曼麗還是熟悉滴,
此人文采飛揚,詩作多以七絕流傳,如《清明》、《秋夕》、《江南春》、《山行》等,其句多膾炙人口。他一生為官,不盡得意,在官場輾轉之餘經常出入**,喜與歌妓周旋,因此留下不少佳作。
成文宗大和年間,杜庭裊三十出頭。正值年富力強,在當時的經濟文化重鎮揚州待過兩年,他這段日子沒少與**女子往來,眉來眼去,放浪形骸。有學者認為杜庭裊懷才不遇。人生感傷,隻好遊戲人生,消磨意誌,借酒放蕩,故佳作頻出。杜庭裊寫道: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薄幸名。詩寫得放蕩但不齷齪,寫得頹唐但不低沉,詩人之所以成為大詩人,此詩可證。
好吧。許是年輕放浪,子嗣就偏單薄了,杜庭裊獨子一枚,沒想,這一單傳竟傳了十世!到了杜允這裏,杜家依舊獨苗一枚。
你說這杜允還年紀輕輕,這要叫杜庭裊的“單傳傳奇”斷在了這一輩兒……畢竟,杜庭裊的詩詞海內外影響這麽大,著實這杜允的命不能折為本次泥石流最大的損失吧。
好了,其實醫者跟前也不分命貴命賤。你就是一個不擔負如此“名門重任”的平凡人,命在旦夕,大家也會盡心竭力把你從死神手裏搶過來!
可是啊,著實又是個技術問題,這來了的。確實沒有腦科醫生,全科醫生有,教授也有,畢竟“任務重大”,誰也不敢輕易劃下這一刀去。腦殼上的事兒呀,真不好說!
慎重為妙,唯有現場做簡單處置,已聯係直升機,還是準備送往醫院手術室處理較妥。
這時候。
照照來了。
照照,嘿,這真不是跟你吹,他現在在軍醫界的名聲可比曼麗大老多啊,說過,咱照照不學則已,一學那就是要“一鳴驚人”的!無論學術發展,還是臨床手術,都是響當當一塊牌!
直升機降落,
大家還以為是來接傷者的呢。
結果,
下來了,咱大名鼎鼎的照照,{嘿嘿}。
也沒啥區別了,跟來了直升機接人一樣的效果。都是“救星級別的”,院領導一愣後,已經跑過去迎接了,“照照!”哎,他們還以為這是上麵派來的專家呐。是的,照照腦科手術台上一把“尖刀”哇,那種準、穩、快!早在前年的“東亞合縱演習”時,照照早已“一戰成名”!
你知道曼麗看見他……
說實話,曼麗自聽聞這位傷者是杜庭裊的後代,滿腦子還是杜庭裊的詩呢,什麽“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杜庭裊當時用詩歌記錄下他的這段境遇:遇見一個十三歲的歌妓,如豆蔻花初開,在揚州繁華的十裏大街上,再怎麽也找不到一個如你的女子了。那我也必須離開,好似無情實際多情。想給你一個笑臉實在做不出來,但眼前的蠟燭替我表達了惜別的心境,真是舍不得你啊!……
想想,正是心思纏綿嫋娜之時,
她的小照照來了,
她遇見照照時,何其不是他最美的年紀,年少輕狂,卻又對她情深似海,
如今。
照照已經是她兒子的父親,
事業有成,
渾身散發的就是一種格外的灑脫,靈氣兒衝天的穩與重,當聽聞院領導的說明後。
看了眼曼麗這邊,
隻是氣定神閑地說了句,“好,我試試。”……
曼麗如何不欣慰,滿足,愛憐依戀更甚。
第253章
照照邊扒下袖子走過來,
曼麗早已衝過來,“你怎麽回來啦!”聲音肯定不大,可喊這勁兒就大,包括抱住他的勁兒也大,說明興奮,激動,還有高興!
照照又給她長臉了……嗯,關她啥事兒,是小姨教得好,照照又出息。曼麗心裏就是滿滿的快活,她一向覺著自己不得小姨真傳,照照做到了!
照照腰彎著,任她抱,盯著她。就是不說話,可神態zhe死呀,曼麗笑,曉得他要啥,
捧著他的臉蛋兒。左邊親一口,右邊親一口,眉心啄一口,最後,嘴巴唄一個。“想你。”甜死呢,照照這才緊緊把她抱起來,曼麗腳離地,照照撅著嘴巴,“這個不能省。兒子的。”曼麗咯咯笑地又狠親了一個,這回照照不放嘴了,右手上移,掌在她腦後,放下曼麗些。曼麗腳尖點地,雙手環著他脖子,多麽想念纏綿地吻在一處……
照照是永遠膩歪不夠的,但是曼麗急著有太多話要問,照照遂把她抱到廟簷下石台上坐著,
分開她兩腿,毫不避諱擠中間站著,捧起她的臉龐拇指上下親刮她的眼棱,“這些時眼睛還好麽,那膏子可得天天擦,要像這麽刮……”說著又低頭去親。曼麗仰著頭,兩手放身體兩側撐著石台,情態放鬆不得了,合眼笑著,一看就知道照照在家時經常這樣給她按摩眼睛。“擦呢,”嘴巴一動,照照就去找她的嘴兒,低聲笑,“看我回去不告小姨,你又傻愣愣往最危險的地方衝。”
曼麗才不為所動呢,“你敢。”
照照鼻子頂著她的鼻子,“肯定不敢。可是曼麗,你這樣‘勇猛’真的很揪心,我又不敢管你,你不這麽傻帽兒好不好。”說著捧著她的臉搖搖,曼麗抬手揪他手背,“你才傻帽兒,這是我的工作,你也是大夫,這種時候你會往後縮啊?”眼睛還閉著,說明多享受這一刻呀,照照噘嘴巴又搖,“我就縮!因為我還有你,還有意一小滿,誰死不死要連累我了就不行!”
曼麗這才睜開眼,兩手覆在了他雙手上握著,“好了,我懂你的意思,還真沒‘勇猛’到那個程度,你以為我就做什麽事不考慮你們了。怎麽可能……”照照已經又把她抱緊,低頭在她耳朵邊咬,“這要不是場合不對,咱非來場你喜歡的野戰不可。”曼麗捶他“你個不要臉的小畜生才喜歡……”“我就不要臉,我就是你不要臉的小畜生……”鬼zhe鬼鬧啊。
照照就是她的小棉襖小甜心。包括,小閨蜜。
曼麗除了跟他嘚啵家常一些事,最近買了些啥,啥好啥不如意,你說這點時間,她也不省著,非要都piapia出來。照照平生最愛的,還就是跟她叨叨這些事,一碰頭哇,這兩就有說不完的話。……照照是她肚子裏的蟲子。肯定曉得曼麗有時候喜歡這麽“偷偷說”,越背人後,且越時間短小,曼麗興致還高些!
這家子“小主奴”說不完的悄悄話,
你說,看在計小眼裏,……是何等的,剜心呀!
好了,
小課計小不認得,
照照。計小不認得那就真白在這京城裏出生了!
掐指算來,
照照年紀真還大不了他們這排兒孩子幾歲,但是,
名聲、勢力,早已“燦炫”似整比他們大上一個輩分!
如今。都是一提正陽,他計小,遙昔等,好像一進四九城範圍,無人不曉。其實。絕非“最厲害”呀,真正現如今京裏勢力“紅翻天”的青年一輩,還是以照照為首的這一排,他們才是“最玩味兒”的“扛把子”:京裏最好的地在他們手上,最好的生意在他們手上。從上自下最好的人脈資源,無論紅與黑,白與灰,在他們手上,輻射到地方的影響力、話語權,在他們手上……
照照,
和曼麗一樣,一直沒人提他的姓兒。
卻誰也忽視不得他出自最古老的“王廷之家”,京城梅家。
傳,梅家起源就是梅離。
至今天朝9月15日還會放假一天。紀念梅離大帝。
915,公元225,梅離就是在這一天被刺殺的。梅離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橫跨歐亞,囊括整個亞中海的大帝國——梅麗時代。梅離在天朝後紀元史上甚至被尊為“戰神”!且,“梅離”不但是梅離本人的名字。慢慢還演變成了“無上皇帝”的意思,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無上光榮的頭銜,在曆史上很少見到,但是梅離做到了。梅離大帝之後,武玄也稱自己為“梅離”……
“梅離”被再次放大神話。是上個世紀中期了,梅靜群掌權時代,有人指出,正因為她姓梅,所以想借“梅離”正自己的血統,實際上,她跟“梅離”沒有任何關聯。不過當時京城梅家是站在她一邊,曾極力承認梅靜群有他家血統……
好了,除了來頭強悍,
照照的個人經曆也強悍得燃!
他的混賬歹毒絕對在正陽之上,
想想,敢在現任元首家、黨首之家和家的“私屬之山”上“狂轟濫炸”!……{沒忘照照“計誘”小課上山那一段兒吧。}
照照的膽兒粗,
人卻出了名的“細膩”,
他會唱戲,
傳說旦角兒扮相傾國傾城;
他整二十才開始學醫。
傳說裸眼縫針的技藝可以跟顯微鏡下機器縫針的效果媲美!
如今,他醫學博士在讀,師從瞿淑清,上任元首之家金家的禦用醫護團的首席教授……
計小想著,想著,頭皮發麻呀,
他當然了解過,曼麗的小姨就是瞿淑清,照照又師從瞿淑清,他們間會有交集……有交集不稀奇。但是這般親密親密親密!的交集!……計小從來沒見過曼麗這樣的眉眼,那樣嬌懶,那樣安逸,那樣愛意濃濃,她愛照照。愛得很深……
計小的心已經被捅了個大窟窿,
無盡的黑底裏,
正陽,
小課,
照照,
包括曼麗,
都成了他“切膚之恨”的一部分,
是的,
他也恨上了曼麗,
這個女子,太不真實了,
叫他感受到“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他焦急,抓狂,她卻永久地在那絢爛美膩中嬌笑,安逸,眼角眸落處都沒有他……
是的,計小恨她了。
第254章
照照回來了曼麗省多少心呐,起碼小滿她不用操心了,照照一手帶。
從算盤班兒出來,照照一件中長灰呢大衣,暗格紋圍巾,黑皮手套,雙手背後。他身邊,不到他腿彎兒那兒,小滿自個兒背著小書包,也是一件灰呢小大衣,圓乎乎的腦袋瓜子上戴著熊貓帽子,框脖子上的爪爪手套。兩人走在銀杏落謝的大道上。頻頻引得路人張望,像從畫報裏走出來的人兒咩。
照照望了望樹枝間灑下來的陽光,笑說“多好兒的天兒呀,曼老大那麽忙。要不咱們去爬長城多好。”
家裏私下都喊曼麗“曼老大”。
小滿嘴巴一嘟,“我也忙。”
照照依舊兩手背後,微彎腰瞧她,“喲。您忙什麽呀,算盤學得這樣好,我看啊回家根本就不用複習了。”
小滿小大人一樣搖頭,“不是。我還要學大提琴呢,這幾天都沒看見正陽了。”
照照眉梢一挑,
語態也輕緩下來,
“哪個正陽啊。一起學琴的小朋友?”
“才不是,正陽教我拉大提琴,拉得可好了。”
“哦。”照照笑著點點頭,沒再往下問。
倒是小滿過來拉住他的大衣,“我們去音樂學院吧,前幾天正陽出去演出了,我們去看看他回來沒有呢。”
“好。”照照笑著抱起小公主,對她的要求,哪有不應之理。
照照一直一派閑適呐,
抱著小滿晃進音樂學院,
問誰去,用得著嗎,照照原來到這兒來接曼麗還少了?這兒的一切摸得透透的,隻要往那“功能室排表”前站著望望,就知道今兒“正陽”到底來了沒有。
照照熟悉地走到北側小花園中,
將小滿放在小石凳上坐著,自己也在她一旁坐下,指了指一條小徑兒,“喏,往這兒直走,最後一個琴房,他估計在那兒,一會兒你自己過去,有人你就進去,沒人你就站那兒,我過來接你。”
小滿高興地點頭,就要跳下石凳,
照照拉住她的小胳膊,“小沒良心的,如今你也交著新人忘舊人了。”小滿不懂他說的啥,疑惑地眨著大眼睛望著他,照照無可奈何笑。把她拉過來又摟在懷裏,在她小耳朵旁說,“你覺得正陽拉琴是真好?”小滿直點頭“真好!”看來是極為欣賞。照照點點頭,“那咱讓他幫個忙吧。記得上回咱們在挪威看見的那個拉琴的老頭兒……”照照還沒說完呢,小滿就跳起來,“記得記得!他把賺來的錢都捐給旁邊的流浪漢了。”照照笑,小滿是肯定瞧不出來這笑意裏的豔毒的。照照俯她耳朵邊兒又說了些話兒,小滿直點頭,好高興。
有人敲門,
正陽些許不耐煩地合了下眼,
這著實不是自己的地盤兒。沒人懂規矩。
正陽繼續調弦,可敲門聲沒停,還很輕小,正陽唯有放下琴走到門邊,神情可冷漠……卻,這一打開門呀!小滿?!這是正陽萬萬沒想到的。
蹲下身子就趕緊把她抱進來,不過還是向外張望了下“你一個人來的?魏老師呢。”
小滿的眼睛卻直盯著他的琴,“你在拉琴嗎。”
正陽笑著柔和點點頭,後腳跟將門輕輕一磕關上,抱著她走到琴邊,“我還說你好幾天沒過來了。是家裏有事兒麽。”抱著她坐到琴邊,“我在調弦,上回不是教過你,弦得……”小滿直點頭。“弦得調到……”真是個聰明孩子,教過的都記得。
小滿仰起頭,“你在外麵拉琴嗎?”
正陽一怔,“哪個外麵。”
“就是大馬路上呀。”
正陽笑笑,說,“你想看我在大馬路上拉琴嗎,”
小滿點頭,“原來我在挪威,看見有個老爺爺在大馬路上拉琴,把賺來的錢都捐給流浪漢了……”
正陽當即就抱起她,沒有任何猶豫。“走,我們也去,賺多少是多少,你想捐給誰就捐給誰。”
真是丁點沒把“麵子”這事兒放在心上。帶著小滿背上他那杆兒名貴大琴就上了大街。
隻說正陽這範兒!
光人坐在那裏就不知道多令人心潮澎湃了,更別提琴聲一起……
音樂學院正毗鄰著名的老胭脂胡同。
這塊兒兩百年前就是有檔次的商業街了,如今,更是繁華。
正陽隻穿著一件v領淺灰毛衣。裏麵是幹淨的白襯衣,大衣搭在身後的椅背上。這是一種絕對的誠意!實際也是他對演奏一貫的敬意。無論身在何處,再喧囂,亦或再寂靜,你都得拿出在舞台上演奏的專注與真誠出來……
正陽很大方,
拉琴前,
他如同在正式的舞台上,
先一手扶琴,一手掌弓,
向人群一鞠躬,
然後微笑說,
“這是我這位小朋友的一點心意。希望通過我的演奏為您今兒一天帶來好心情。如果您確實覺得悅耳,捧個錢場吧;如果不如意,沒事兒,您哪怕一點掌聲,我們也感謝萬分。”
那琴盒多貴重啊,正陽一點不吝嗇,敞開著,任人喜愛的話往裏投些小錢兒。
小滿可高興。
大庭廣眾下,小姑娘這時候其實也有怯怕,不過正陽想得很周到,把小囡囡照顧得很好。出門前就想到給她灌了熱水袋,還有小暖壺裏蓄了熱水。
小滿坐在小椅子上,真正兒舒服呢,
正陽特意選了無樹枝遮掩的暖陽下,
暖和兒的陽光下,小囡囡抱著熱水袋坐著,可說“獨一無二第一排正中間”觀看他表演,旁邊還放著小暖壺,渴了,還能喝上熱乎乎的水。
一場露天“大提琴獨奏盛宴”就這樣開幕了,可說,
小滿是唯一的“貴賓”,因為,隻有她麵對麵兒坐著。
觀眾越來越多,
一,被這無與倫比的琴音吸引,
再,拉琴的人兒啊……隻能這樣想,隻有天上有吧……
最後,這小姑娘,
無論從她憨態可掬的樣貌,還是她沉醉琴聲中的情態……這麽小,她聽得懂嗎?聽懂了吧,要不如此喧鬧,車水馬龍,小囡囡卻毫不受影響,乖巧專注地望著弦弓與撥弦的手指,小爪爪手套裏也是一動一動的,她在學呢……
一切雖在人世間最平常的街道上,
卻顯得如此奢貴,溫暖,
琴音,
拉琴的人兒,
聽琴的小人兒,
如夢如幻……
第255章
“在我呆在克羅諾斯組內的那麽些年間,我已經從各種渠道接觸到了在我們樂器上可能發出的、形形色色的聲音可能。在先鋒音樂裏一個最通常的、關於‘延伸技巧’的例子就是撥弦了。許多大提琴家覺得撥弦隻意味著簡單地撥一撥你的琴弦就好了,所以也不怎麽在上麵花費很深的思索。
其實,若是參考音樂的上下文,你可以發現撥弦的用途千變萬化,所以需要我們實踐撥弦的方式就各不相同了。換言之,弓下能呈現出多少種絢麗各異的聲音色彩,那麽通過撥弦所能達到的數量也不會少。我們都有這種能力。
你撥弦時需要選擇的一件事就是所撥的位置。大部分時候我們都會選擇指板與琴馬之間的某一點,但實際上還可以細究,比如緊貼琴馬處能獲得一種繃緊的、共鳴較弱的聲音,但是在指板上方則能獲得一種柔和得多的、響鈴般的震顫聲。我有時甚至會在弦軸箱裏麵,或者琴馬後麵撥弦。……”
這是熙正陽今年在三聯《愛樂》刊上發表的一篇學術論文。記錄的就是他曾在克洛諾斯四重奏組擔任獨立大提琴手時研究的撥弦技巧。
可見,愛一行專一行,頂級玩家私生活再糜爛,有他認準的事業。一定不可能“不學無術”。他胡鬧得能越徹底,說明正經事兒上,同樣能做到極致。
無論在再天堂級的演奏廳,還是這人車嘈雜的大街之上。他的專業精神都不容褻瀆,對得起手上這份事業。
琴盒中已經堆積不少毛票兒子,最大也不過五十吧,這已經算普通老百姓由心能給予他最大的讚賞了。就算丟入一塊硬幣。正陽也會微笑報以。一分不出,僅僅發在內心感同身受的掌聲,也十分珍貴了……
這時候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正麵擋在了他視線之前。
正陽已經警覺,他看不見小滿了!……
卻剛要一偏頭的功夫,聽見男人低聲說,“這是感謝你費心教小滿的學費,”隻見男人彎腰戴著皮手套的手往他琴盒裏放下了一紮捆得齊整的嶄新現鈔,而正陽順著他彎下的腦後看去,小椅子上哪裏還有小滿的身影?!正陽不顧琴往旁一摔,推開這男的就要衝出去,“小滿!”卻,胳膊被這人緊緊抓住,“放心,小滿回家了,你不必擔心。你對小滿的用心,在此感謝了,除了這些該付的學費,另外贈你一條線索,你母親在東嶽湖畔有座私宅,每月第二個星期的周三,第三個星期的周四,都會去那裏,至於幹什麽……”男人鬆了他的胳膊,而正陽已經……他人站在那裏,一腳還呈剛要衝出去跨出琴盒的狀態,雙眸隻是注視著剛兒小滿坐著的小椅子上,神態已然肅冷到無法。……男人最後拍了拍他肩頭,“先把家事處理好吧。”走了。
都是什麽段位上的人了,
正陽心裏早有數,曼麗背景沒那麽清淨,這是她背後的人出手了……是那個夏課麽,正陽心下輕輕搖頭。
他早就摸過夏課的底,
夏家在漢州勢力大,倒是跟京城瓜葛不深。夏課也是前幾年才來京裏混。除了他老家那點家底,這人在日本也有些實力,所以最近幾年在京城混得不上不下,出不了頭。可也撈到些好處……
要算三教九流,
夏課目前頂多算京裏混得末三流的“上流”,一般地方上的惡霸子來京裏謀存在感,套路也差不多,家裏有大把的銀子砸到軍中,先入伍謀個軍籍……這類人就是錢多得燒,差的就是地位、社會認同感。這點上,正陽也不解過。以曼麗的教養,怎麽會和夏課這一流的人交集到一處?不過最近正陽著實對曼麗太小心翼翼了,真不敢輕舉妄動,也就沒往更深裏撈……
不過,正陽此時敢肯定的是,
以夏課的段數還真沒那個板眼能把手伸到自己跟前來!
要搞清楚,這是哪裏?京城之下,定家如今的地位。竟然能深入到母親這樣私密的行蹤之上!……可怕就在這裏,正陽自己都不知道,母親的作息裏竟有這樣的規律,且。一聽,就是……正陽胸中的怒火可想而知,他最親愛的母親呐!真做了對不起父親、見不得人的齷齪事了嗎!……
早在見有人砸了那麽一打現鈔他琴盒裏,人群早就忙不迭散了。這一看就是有大背景大恩怨的。誰還敢站那兒趟渾水!小老百姓跑都跑不贏。
而男人走後,正陽不過靜靜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有條不紊地,
先將琴盒裏的錢。包括那打現鈔,全倒進給小滿裝過熱水袋的袋子裏,再將自己的大提琴又輕手輕腳放進琴盒裏,弦弓也卡放好。合上。
走到對麵,再彎腰來收拾好小滿剛坐過的小椅子,包括放在上麵還很熱的熱水袋,以及一旁地上放著的小熱水壺。都一律細心放回自己的琴盒旁。
最後,
拿起那袋子錢。
這一路,走過好幾個巷子口,看見有流浪漢的,全放一打他們麵前。一句話不說。沒有哪個流浪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不睜大了雙眼,一臉不可思議!……
回到剛才演奏的椅子上重新坐下,
正陽穿上外套,
儼然就不是剛才那個氣質了。
一輛黑色jeep開過來,
正陽起身,隻拿起小滿的熱水袋和熱水壺,走上了車。剩餘的,車上下來人小心翼翼搬上了車。
黑色jeep開走。
遠處,
一輛出租車裏,
照照抱著小滿坐在後座兒,
“好了,放心了吧。他把錢還是分給流浪漢了。”照照聳聳懷裏小滿,小滿兩手扒在窗邊,點點頭,
又扭頭笑,小妞妞一臉驕傲,“我說正陽拉琴好聽吧。”
“嗯,好聽。”
出租車也往反方向開走了。
小滿低頭像個小老鼠專心吃著她的烤紅薯,照照抱著她溫暖看一眼。
再移向車窗外的視線,冷淡了些。
他不會破壞任何一個人在小滿心中最原始的形象,他家小滿眼及之處,理應看到人世間最好的一麵。
可是。
翻過麵兒來呢,現實世界,當然是殘酷的。
熙正陽。
曼麗有最大的權力享受自由,
卻並不意味,就沒人無時無刻不牽掛著她了,照照也好,小課也好,更不談和夕臣了,人走得再遠,心,沒有哪一刻不掛在她身上!
上次,正因為你的手術把曼麗的心情弄得稍有起伏,一直沒動你,也是維護著曼麗的事業心。
沒動你,不意味就沒盯著你,
怪隻怪,你家那點糟心事原本隻想存著當笑話看的,你不爭氣,隻能翻搗出來,叫你知道,你的“盛世”並非“如你所願”,“坐井觀天的小霸王”該跳出來看看真正殘酷的世界了。
第256章
曼麗很少和同事出來逛街,一來她是個悶坨坨,交際並不算廣。再,生了孩子後,一心都圍著兒女們轉了,加之她自己的“培優之路”可從沒中斷過,哪有那閑功夫外頭瞎逛。時間,都是用來學習滴。這是小姨對她以及她的孩兒們的“一貫、統一的指示”。
今天著實是沒辦法,和幾位要好的女醫生一起去軍協婦幼開了個座談會,出來後,幾位女軍醫一琢磨好久沒逛街了,去羽水瞧瞧吧。
都穿著正式的軍裝呢。這麽逛肯定不好,好在天冷,外頭都還帶著大衣,開會時也沒帶上樓。全擱車裏放著呢。這會兒,隻脫了軍裝外套,直接套上大衣,倒也不影響什麽。
羽水一條街都是名牌大店。
中間也穿插些有特色的高檔精品店,賣古董的都有。
曼麗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裏,也不說沒興趣,到處看看。這麽說吧。她一小就是個對“物質”沒多大概念的人,再好的東西擱她跟前,不誇張說,實在也沒啥感覺。這跟小姨的教育有關。也跟她一小到大的“用度”實在是“極致好與極致不好”參差使用有關。就拿她使用的碗筷來說吧,有時候一副拿出來……那得驚為人天!宮裏隻怕都沒這奢侈,敢情真拿老幾百年的“禦製專供”盛平常飯吃。有時候呢,就那街邊隻怕一塊兩塊就能買到的碗碟,她還不是照樣用的好好兒的。所以曼麗根本弄不明白啥好啥壞,給她用她就用唄。
一直到現在也是這樣,小姨早私下跟夕臣照照小課打過招呼,不能壞了規矩,無論是曼麗,還是小滿意一,給他們“最好”的,可以;但是,一律用“最好”的,絕對不可以!打比方你看看這娘叁兒的穿著也看得出來,有時候甚至叫“土”,這都是曼麗自己買的,就算以三位妖神的審美觀,簡直……不忍直視!可還是要慢慢習慣,且還得任她給自己和兩個孩子穿的“不忍直視”。因為這是小姨的規矩……
從一家店出來,
她的同事們還是挺照顧她,把她挽在中央,問她看中什麽沒有。曼麗平常在單位實在很低調,所以老實坨坨也得些好人緣。
曼麗搖頭,很實在。貴不貴倒在其次,她確實覺得沒必要。她們也逛了幾家童裝店,你說媽媽們不都愛給孩子買衣裳嘛。曼麗不是不愛,而是看遍了,再想想小滿意一那堆起來的衣裳……關鍵是有些吊牌都沒拆,小滿和意一不穿!這兩小崽崽平常還是最愛穿媽媽給穿的衣裳,曼麗個稀裏糊塗的,她就隨便拉兩套衣裳出來,小滿穿好。意一穿好,這才發現,意一穿的是原來小滿小時候穿過的衣裳,再想給意一扒下來重換一套啊。意一死也不幹了。所以這樣一來,又出現了不少意一其實是接了姐姐的衣裳接著穿的概率……
同事們都或多或少掃了些貨,曼麗兩手空空,肯定都關心她呀,拉著又進店為她參謀。正在曼麗心裏叫苦,不想挨這個罪時,“曼麗姐?!”
哎呦喂,沒幾次這麽街頭有人喊她曼麗回頭這快滴。
可這一看,曼麗一時還沒認出來,
隻見從一家古香古色裝修超豪華的……是古董店吧?看上去又像個賣金玉飾品的,反正豪奢的不得了。跑出來一個男的,蠻年輕,穿的也潮,
男人腰還微彎著,不曉得幾恭敬。
手指著自己鼻子,
“我,白旯,酸梅的表弟!”
哦!……曼麗認出來了。難怪梗了下,白旯原來比這打扮得更誇張,耳朵上的耳洞喏,用酸梅的話說。遠看就是“月亮灣篩子”。現在正經多了,雖說也潮,可潮的高級有範兒啊。
“白旯,你回國了?”曼麗親熱許多。走過來。嗯,這時候老實坨坨可精得很,先一手像穩住白旯,又回頭對同事說,“這是我家老熟人,我跟他嘮嘮……”還挺不好意思的樣子。同事們見狀肯定就不打攪了呀,“行行,你們嘮你們嘮。那我們再逛逛,一會兒在車裏等你啊。”“好。”曼麗笑著點頭,再看向白旯,也是高興的樣子。挺熱絡,“你姐呢,也回來了?”
白旯扭頭指了指那家豪店,“這我開的。進來坐進來坐,坐著說。”
曼麗輕輕搖搖頭,“不了,她們也逛不了多長時間了。”又看看那店,“好氣派。”
白旯直搖頭,他哪裏敢說,自己有今兒這一切,全托眼前這姑奶奶的大福!日本的債、事端,小課全給他擺平;這家店的本兒,選址,全是照照的照拂……
“我姐也快回來了,她博士也學到手了。我姑說博士後就甭在折騰了,她也老大不小了……”說實話,白旯也不敢對這位“大姑奶奶”太太殷勤,就因為“太重要”了,所以尤其要注重分寸,白旯這樣的“小京油子”對這樣的“生存之道”還是極有數滴。隻得規矩、老實地順著她回答些家常就好。
“對了,我姐說回來還想和你一塊兒漬菜呢。”
曼麗一聽,更高興。這是學生時代她和酸梅就愛幹的事兒。
漬菜是過去老百姓節省過日子最常見的方法。每當一入冬,各家各戶就有意無意地準備漬菜,京裏俗語叫醃鹹菜。京裏的醃鹹菜與東北的漬酸菜不同,能成為漬菜原料僅有雪裏蕻。白蘿卜和芥菜頭。其實芥菜頭與雪裏蕻同屬,隻不過芥菜頭吃根莖,雪裏蕻吃莖葉而已;至於白蘿卜本可以生吃涼拌熱炒燉煮熬湯,但都不如醃製的入味,尤其剛剛醃好的白蘿卜,咬一口嘎崩脆,鹹辣開胃。
曼麗和酸梅都好這口,以前總一塊醃漬。
“好哇好哇,你姐學博太辛苦,長途拔拉地跟她聯係也不方便,你要跟她聯係上了,說說,我等她回來一塊漬菜。”
“好咧好咧。”白旯滿口答應。心想,還等酸大姐來聯係我,今兒晚我就得把這老姑奶奶的“口諭”傳過去,等著您回來醃鹹菜呢,還在外頭晃!他老姑也是心焦,這大個歲數了也不成個家,女兒家學頂天了有個屁用……
好吧,白旯同誌還真想不到,
他還想著晚上回去聯係他家酸大姐,
比這飛速地快!
剛兒還好好地把大姑奶奶送走,
轉身,
就接到噩耗!
白旯拿起手機就算撥再複雜的轉接再轉接,也一定要立即找到他酸大姐,開口就是,
“姐!不好了!曼麗姐被綁架了!!你趕快通知小課照照他們!!……”
簡直要嚇死一大圈人!
第257章
首先把白旯嚇得不輕。
還在那邊愛惜地擦他的擦擦,剛兒跟曼麗逛街的幾位氣質女士快步走來,“請問……曼麗還在嗎?”
白旯趕緊放下擦擦,“走了呀,隻聊了一會兒,就過去跟你們碰麵了呀。”
“沒來啊,”一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們也等她快二十分鍾了,電話也打不通……”
正因為電話打不通,人才著急。
這下白旯慌了,“沒過去嗎……”人也急著往外走,快步就朝曼麗剛兒離開的方向走。邊走邊張望,幾個女人也跟上來,白旯到底知分寸些,先穩著回頭對她們說。“您們先去停車場再等等,哦,這是我的手機號碼,”說著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們。又記下了她們其中一位的手機號,“咱們保持聯係,如果看見曼麗姐都互相知會一聲好嗎。”同事們直點頭,還不是著急。雖說這大個人,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是說丟就丟的,但是畢竟電話打不通。就叫人難免擔心了。
她同事一離開,白旯就是真急得麻爪啦!
曼麗的同事不曉得曼麗這如麻複雜的滔天背景,他曉得呀,這位姑奶奶,哪怕隻掉根頭發,都會驚天動地!
白旯也不愧“老社會人”,麻利著,邊往羽水這條街所屬的治安管理點跑,他跟這兒的片警兒熟透了,隻說剛兒自家店有位顧客落東西店裏,想看看監控她往哪兒去了,看能不能找到。片警兒當然配合,加上白旯提供路線也很清晰,說先看看往停車場方向……
看到了,
這一看還真不得了!
白旯生生倒吸一口涼氣,
曼麗在前頭走,明顯一輛黑色越野在後麵跟著,下來一個穿黑色長風衣的人,
跑前幾步追上她,
先拍了拍她的肩頭,
曼麗回頭,或許感受到來者不善,根本不搭理快步就往前走……畢竟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曼麗可能也想不到對方會敢把自己怎樣。
這人確實也沒把她怎樣,隻是又快步追上她,明顯嘴裏說了些什麽……曼麗忽然停住!……畢竟監控有段距離,看得也不是很清晰,反正,最後是曼麗“自願”跟著他上車的,但是,兩人一同走向黑色越野時,那人是捉著曼麗的胳膊。好像還是怕她跑了……
反正情況不妙!
所以白旯才“大事不好”地趕緊聯係了他酸大姐,務必通知到照照和小課!
這邊酸大姐一接到電話那還了得,她這會兒實習的斯洛伐克的一個小鎮,著實通訊不好。為不耽誤事兒,把照照和小課包括曼麗小姨的電話全給白旯了,讓他趕緊聯係曼麗的家人!
白旯也著實不會誤事,他曉得這會兒小課在外頭當兵,且,京裏是照照的天下,最先跟照照聯係更高效!一電話就打給了照爺。好了,這事兒的序幕算拉開了……
不過。
蹊蹺的是,
照照這邊才接到白旯的電話,正盛怒之時,想想,家門口曼麗出事兒?!……卻,一個看不見電話號碼的電話打來了,照照陰沉的那個臉喏,
如今這膽子粗的。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穩得很,
照照接起了電話,“喂,”
對方用了**。“曼麗在黃興路32號。”掛了。
照照一分不耽擱,撥通一個電話邊打邊疾走到客廳,“小滿!”喊了聲,同時撈起沙發上的大衣穿上。嘴裏還在跟電話裏的人沉聲吩咐。這時候小滿跑出來了,照照電話放進大衣口袋裏,又撈過她的小外套,蹲下給她穿上。不過神情軟和好多,輕聲說,“我有點急事,先送你去野戰屋玩會兒,回來我和媽媽一塊兒來接你一起吃飯。”“好咧好咧!”小滿高興地直拍手跳。野戰屋是照照特意為她和意一造的個小遊樂場,就是太好玩了,曼麗總限製小滿往那兒跑,怕她樂不思蜀。
好的。
咱照爺是一臉羅刹地往黃興路開拔了。
好久了,
是的,
好久了,沒人來招這位橫世霸王了。今兒,還真是有人活膩歪了……
嗯,
必須要說的是,
於此同時。
還有一位大人物也接到了“沒有號碼”顯示的電話。
這就更了不得了,
定永熙的私人電話,還真不可能有多少人知道,直接打到一位軍微微員的私人手機上……隻能說此人非比尋常的神通廣大了!
定永熙正在辦公室審閱秘書遞上來的“賀詞”,作為空軍老大,空降兵作為一個重要的分支軍種,它的誕辰慶典,自己肯定要做重要發言的。
私人手機響起,
一眾跟隨多年的秘書自然曉得行事,看見艏長接起電話,都先走出來回避了。
定永熙雖注意到這個電話沒有號碼顯示,但畢竟知道這隻電話的人極少。還是接了起來,“嗯,”隻吭了一聲,估計對方一出聲,他也就知道是誰了,但是,
一個明顯經過處理過的聲音,
定司令元立即警覺。眉心蹙起來,
“你兒子又闖禍了,他綁了照照的女人,在黃興路32號。”
掛斷!
這下可不容定永熙多想。
不管這電話來得有多蹊蹺,事情都足夠大!
因為黃興路32是老房子,是他定家的一處老宅,除親友,還真沒多少人曉得。
最要命的,
照照?!
定司令元簡直要頭痛欲裂!
真是個要打死的小兔崽子,照照也敢惹?
這裏得解釋說明一下,
倒不是定司令元寒照照家的勢力,
要說掏根底,
雖定家確不如梅家“曆史上那樣顯赫得嚇人”,可落在如今,定家著實在各方麵並不比梅家差,或許這樣說,定家是蒸蒸日上,梅家,反倒沒落些了,它的旁支所剩無幾,嫡傳這一脈,還出了照照這麽個大畜生奇葩!……
是滴,
定司令元不是寒照照家,
而是,
“寒”,照照這個人!
惡寒的寒。
還真不是“自家的孩子自己護”,
比起正陽,
這位照照啊……更叫人看不得,
想想當年,和家的半邊山被他炸得……這孩子就不是說膽大包天,簡直就是胡作非為了!
第258章
話說曼麗又是怎麽就“心甘情願”跟上車了咧?
這點,其實,來帶她走的王昱當時心裏也沒底。
時間往前推一周。
這天,在“維京”吃羊。
巧遇計小幾人,遂請進來同桌喝酒。
“有人怕這羊臊味兒,我偏偏就愛。”計小撚了一塊,笑說,都笑,
“羊臊乃羊肉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故除臊之術實在不必用力過猛,以恰到好處者為宜。”
計小豎起拇指給王昱比了比,酌了口白酒。依舊帶著熏熏然地笑意,“就說那號稱‘美食天堂’、並且一直頂著‘羊城’美譽的廣城,除了那種據說是因吃中藥長大而臊膻之氣盡除的海南‘東山羊’之外,若想吃到真正的‘臊羊’。長期以來比登天還難呐。即使有若幹以羊肉為主題的飯店,在酒樓食肆林立的羊城,也隻是默默無聞地‘悶騷’在‘暗哨’上。勸廣城的漢人沾點羊臊,端的是比‘訛鬼食豆腐’還難。好在我天朝地大物博。各州市之間最起碼在羊肉流通上沒啥貿易壁壘,羊癡如我者,終於也等到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就天河時代廣場側的‘博格達’,就是羊癡們的樂園。馬肉、鹿肉、馬鹿肉。滾一邊,直奔主題:羊!烤羊腿!烤全羊!其餘免談。不過過癮之前,切記一點:當熱力烤出了羊肉的騷味之後,酒是可以進一步誘發出羊肉騷勁兒的。我個人的經驗啊,‘樓蘭幹紅’是最好的國產紅酒……”
計小今兒顯得興致不錯,話也多些。
王昱他們當然陪的也高興,不過到底還是正陽的人,難免提起他,王昱聽後歎口氣,望向計小,“你碰見正陽勸勸他吧,真有啥難事兒還是跟咱們說說,這些時啊,正陽簡直像變了個人,端的是太安靜了。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啥心事呀。”
計小筷子在大盆熱滾滾的羊肉鍋裏涮騰,聽了這,笑意不變,可有誰又真見得著那低垂的眼眸中絕對陰鬱暗現。看著,他快活,他放鬆,他有興致,好像還,有點醉意……鬼知道,計小早已被魔念困得不成人形了……
放進碗裏蘸點辣醬,
看似漫不經心,
“有麽?我覺得還好咧。”低頭吃進嘴裏。再抬身細嚼慢咽。
王昱一拍大腿,向他坐近些,“哪兒好撒,一天到晚就拘在琴房裏,啥都沒了興致,我們看著著急呀!”
計小還在嚼,
好似輕一抬眉,露出輕悠地笑,風流至極,“那我猜啊。還是為女人。”也沒看他們,筷子又伸進鍋裏,涮啊涮,熱氣騰騰熏得他眼睛霧蒙蒙。分不清真假一般,“他最近是挺迷一個女人,不過不是那麽好上手,是個有主的。”
王昱這一聽,倒似還放了心一樣,也坐直了,笑著,“我當什麽事。以前再難搞的也搞得上手,這個有多難?”
“亭林縣書幾江選之的相好。”
“江選之?媽的,攔全興車那傻比撒!”
一聽,王昱顯得特激動,
王昱和全興算正陽最鐵的“麾下”了,江書幾“堵車”那時,王昱在外地調研,回來肯定聽說了這件事。最後正陽那麽“忍氣吞聲不了了之”,哥兒幾個早存了疑,搞半天,是有這個淵源……
“哎。我說這算事兒嗎,‘搶’來不成了,一個江選之算個吊。”王昱輕鬆地說,垂眸也涮了片羊肉。
王昱和全興性格上又不同。
全興更謹慎些,王昱,哎,也是家裏的幺兒子。行事也是“凶殘”得很。
“對了,”計小拿起酒杯喝酒的,像忽然想起來,又把酒杯放下,“前些時,正陽是不是又玩了‘獨木橋’的,”捉著酒杯,人往椅背一靠。語重心長一般,“還是謹慎些,那能讓他開心沒錯兒,可別真玩出事兒。上次。有個女的你們嘴沒堵嚴,出來了瞎說,得虧被立為聽見了,教訓了通。……慎重點。”
“啊?還有這事兒!哪個小娘們兒不想活了……”王昱一聽就毛了樣兒。
計小擺擺手,“都擺平了,就別又掀起來屎臭。”
王昱點點頭,“謝了啊,是疏忽了,”停了下,又笑起來,“你這一說我倒有個主意,讓江選之的那娘們兒來玩玩‘獨木橋’如何……”壞笑。
計小垂眸繼續喝酒,
沒接話了。
那天,從“維京”出來,
你細看。頭回計小“喝大了”,麵龐的笑意看似輕浮醉歡,有誰又注意到他的雙眸呢,全是紅的呀……
於是,
就有了今兒王昱這“截胡曼麗”一出,當王昱拿到曼麗的相片時,感受還不大,漂亮是漂亮。曼麗正好這天長發披散了下來,長大衣,軍褲,一手放在大衣荷包裏。一手正在攢被風吹起的長發,單肩背著包兒,站在路邊打車。可得出身形微胖,豐腴吧。皮膚好是真的,風一吹就微紅,像紅粉熏過一樣。
但是,這樣的“漂亮”真不夠叫正陽這般“神魂顛倒”呀!說實話,比這更“清豔絕塵”的女子,王昱腦海裏還真能立即再浮現出幾個來。王昱想,要不,就是這是“別人家的”,更勾人?……也懶得再琢磨了,王昱將照片隨手丟茶幾上,搞就搞她!
到底也是愛玩兒的,
親自出馬,
叫王昱覺著還挺有意思的是,
難怪正陽覺得“難搞”,這可能真是個“貞潔烈婦”。
好生說,“慢走些,有事兒問問您,”
她嚇得像雀兒飛,回頭就當他是惡煞,腳下生風地走!
王昱也懶得追了,直接拋了餌,
“江選之在我們那兒,您不去看看?”
停步了,
女人回頭看他,眼裏……都是疑惑?
王昱本能覺得這塊兒得下重錘,否則還真有點唬不住她,兩手放風衣荷包,微笑著,
“他快被打死了,您也不去看看啊。”
看來是“真感情”,女人“乖乖”跟著上車了。
阿正書店由於休整店鋪,過幾天就會正常了,這些時如果想買書的大人,可以私聊阿正啊。
第259章
不曉得怎麽搞得,今天長遠街大堵車,可這是彎到黃興路的必經之道。
不過,王昱也不無聊就是,翹著腿,單手枕著下巴看這個女人,覺得是有意思。
她一直都不像著急的樣子,要說害怕,更不提。反倒……怎麽說,有些焦躁,不耐?……她坐姿也很放鬆,右腿也壓在左腿上,靠著椅背,望著車窗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走不出來了……
曼麗是煩躁。
她心裏明白自己繞不開“江選之”這個砍兒,當然,肯定還是他和自己未解的“記憶之謎”有關。
曼麗這些時著實夢到過他。
且,還是眼睛一有恙晚上就夢到些不連貫的片段:自己是個青澀少女,學習成績也不好。
他完全不把她看在眼裏,拿她當玩物,她弱勢極了,隻和班上一個智商還有問題的男生關係好,江選之的爪牙卻把那個可憐的男孩兒打了一頓……
其實曼麗自己都覺著有點不可思議。夢裏的自己毫無尊嚴,真的嗎?曼麗本能又覺著不可能,她是老實,可性子裏不乏韌性強氣,怎可能懦弱卑微到那種程度?……所以。曼麗很困惑撒,越困惑就越想了解過去,她,到底是個什麽個性呀……
曼麗的迷茫與焦躁感,在王昱看來。卻是個挺有範兒的事,冷豔還有點大氣了。這肯定是抬舉胖坨坨了,她隻是因無法走出“謎團”而暫時忘卻了處境罷了。
你看,車一停,胖坨坨回神了,
腿放下來,身體前傾,兩手交握,遲來的緊張到來了……
車門打開,
王昱先下車,
再彎腰,望著她,
女人的嬌憐感又這樣黏糯了,……她不敢下來。
王昱一手背後,頭稍往樓道裏一偏,“下來吧,他也要個收屍的不是。”故意嚇她,覺得很好玩兒。
也是好玩兒,
曼麗何其不情願又怯懦地下了車。
這時候她的心思實際上是混亂的,真還說不上怕,隻不過“一種愚勇”加上類似“藕斷絲連的舊情”讓她不能拒絕這次“威脅綁架”,她得來看看,其實也不關乎責任,或仗義,就是想來看看。
曼麗的一隻高跟皮靴踩地,
麵前是一幢三層小洋樓,
有些年頭的青磚,雕塑,簷廊,
加上,有王昱這樣一位黑風衣俊帥“壞人”為她拉開車門,“請”她走下來……哎,胖坨坨帶來的“氣場”是有點不同,哪裏像“綁”來的,倒像是“朝思暮想”請來的……
進來了,
才知道房子裏麵才精良,很有品位的壁畫,燈光也很舒服,旋轉下來的樓梯上,
站著的。
二樓走廊欄杆上,
雙手枕著的,
都是脫去軍裝外套的男人,
有人手裏夾著煙,
有人端著茶缸。
還有一手拄著球杆兒立在欄杆邊,
均居高臨下看著走進來的她,
好奇,
打量,
上下品,
視線都是能撥你一層皮那種,當然,表現出來的,有柔和,有具侵略性的。還有玩味兒,還有單純的好奇……
“來,”
王昱上了一截樓梯,朝她招招手,
他的黑色風衣扣子已經全打開,原來裏麵是軍裝,風衣很大,他走在她前方,後擺和束帶擺啊擺的,叫曼麗覺著。很像黨衛軍,優雅地畜生著……
曼麗做好心理準備,見血腥了。這倒沒什麽,她是個大夫,腐屍都跟臭豆腐一樣看。隻是。他是江選之,多少會有些視覺衝擊……
哪知,
哪裏有江選之?
沒想二樓這樣開闊,
倒似個小練舞廳一樣,
幾桌台球。
一麵牆的投影,下麵擺著應有盡有的遊戲機設備,當然,最顯眼的,還是那高高木樁真搭起來的“獨木橋”。下麵的槽子裏堆著柴火……
王昱單手拎過來一個高靠背椅,
“坐會兒,想喝點什麽。”
曼麗肯定問“江選之呢!”
王昱拍拍椅子,“不急,坐,喝點什麽呢,這兒什麽都有。”微笑著。
既入狼穴,曼麗該有的警覺不會落,
“有白酒麽。”她竟然說,
王昱一愣。隨即看向一旁的男人們,笑起來,“很正點是不是。”
一個男人真彎腰從紙盒裏拿出一瓶未開封的茅台,走過來,也笑著說“叫點菜吧。鹵豬蹄兒成麽。”
曼麗沒理他,她看著那瓶茅台,隻是心裏在給自己鼓勁兒:沉住氣,酒,有很多用處。它可以消毒,必要時,還可以用來點火……所以說,你看看她會是個“懦弱成那樣”的人嗎,曼麗著實不相信自己的夢……
曼麗沒坐,
站那兒習慣性還是將雙手放進外套口袋裏,實際上,在撈啊,她記得早上出門照照的打火機她放進了口袋裏,本來是為今天研討會上配合她同事一個實驗需要點著酒精燈準備的……
突然男人向她伸出手,
曼麗著實嚇一跳!
“手機。”
王昱是見她手放進荷包,想起來,防著她會偷用手機搞“小動作”,倒真小看了她,沒想到她還“有勇有謀”正“策劃”著“釀大動作”呢。
原來隻是要手機。曼麗鬆口氣,
不過還是挺生氣樣兒掏出了手機打他手上,像個孩子。
王昱一笑,這個女人確實有趣。
殊不知曼麗有心呢,手再不敢在口袋裏動,千萬不能叫他疑到打火機上來……
真有男人打著電話點菜了。
這時候,聽見樓下……“正陽來了!”
曼麗明顯一怔,
看向王昱,
王昱似笑非笑,朝她一壓手。似安慰又似一個結束語:這才是今兒的目的呐……
“正陽,”
“正陽,”
沿途都有人叫他,
曼麗隻注視著樓梯,
忽然間就放心下來。
許是,她內心深處,對小滿的這位大提琴老師,這個變裝陪了她也這長時間的“學生”,終究覺著,不是那樣壞透了的孩子,不至於,真不至於……
“正陽,看看這誰來了……”王昱滿心歡喜轉身迎上去,卻,
正陽與曼麗的視線就那麽“不期而遇”般一碰觸……
立即受不了的,當然是正陽,
受不了,曼麗站在那裏,
站在他自認為在她麵前“最醜陋的一麵”的世界裏,那純粹為玩樂荒淫無法無天的“獨木橋”下,曼麗站在那裏!
這其實,是對他最大的“審判”,
正陽受不了!
第260章
正陽臉色相當不好,白成一片,好似忽然被什麽窒住呼吸,血色都上不來。
一言不發。
他走過來,如同“元西”那會兒隻是攙扶著曼麗,低聲“我們走。”
“正陽!”王昱他們肯定看出異常,甚至想上前扶住他,正陽神色太不對勁了!可,又不敢,紛紛上前一步,手要抬起……而正陽隻穩妥地扶著曼麗,眼裏什麽也沒有……
曼麗忽然問“江選之呢?”
正陽有些茫然地“什麽江選之……”望著她,又望向王昱他們……這時,忽然一聲巨響!“砰”麵街的四扇窗啊,猶如神兵突降。整裝凶猛地特警吊著鋼繩破窗而入!正陽第一反應就是護住曼麗,將曼麗護在身體下!
“都別動!”闖進來的特警各個蒙麵,露出來的眼睛卻威嚴肅殺,緊接著也聽見樓道裏傳來,“草你大爺!唔……”接著消聲。像全被撂倒迅速捂住了口鼻,隻有緊促地上樓聲!
而此時,這邊,正陽已被狠狠一腳踹開!正陽本還要誓死護住,卻。……“曼麗!”第一批上來的這四個特警裏,一人已拽下麵罩,兩手抱起曼麗。曼麗還有些恍惚,一看,她的照照啊……曼麗驚嚇過後一句話說不出來地隻緊緊抱住了他的頸項。聽見他在耳旁帶點顫抖地說“好了,沒事了。”抱得更緊,快步走到衝上來的自己人身邊。……這會兒,這幢三層小樓上上下下裏裏外外被槍口圍個整嚴!此時,才聽到盤旋在頂上的直升機聲音。不止一架……
正陽坐在地上,早已放棄抵抗,
絕不是腦袋上被頂著不下三杆槍,
而是……望著被照照緊緊擁著的曼麗……正陽忽然有種淒愴感,她和照照也……正陽內心裏忽然湧起一種極致的自卑與自嘲,自己一開始還拿她“當興趣”,這樣一看,他或許隻是她“精彩人生”的毫不起眼的一粒塵埃罷了……正陽這種感受,跟計小窺見曼麗“私生活一隅”的感受完全不一樣!深究起來,還真是不可思議了。正陽要比計小縱狂傲畜幾多,但,遇著同樣的“雙麵曼麗”,計小是恨,正陽反倒怯弱下來……這也恰恰說明,正陽比計小更容易“走極端”,計小尚在“正常人思維”範疇,正陽,生如夏花絢爛,敗如秋葉淨滅。他隻會在極致的“傲”與“卑”間遊走,中間沒有緩衝地帶……
曼麗緩了緩,神魂也歸位了,她一個從來被裝在暖箱裏的坨坨還真是首次經曆這種“刺激”,曼麗還緊緊抱著她的照照,
回頭望向坐在那裏,頭上抵著幾個槍口的正陽,正陽一眼不眨地始終望著她,
像個孩子,是“元西”,赤誠,不敢向她撒謊。
兩人間,像有默契交流,
正陽知道曼麗急於想知道什麽,
他輕輕搖搖頭。
曼麗似乎也相信了他,根本沒有“江選之遇襲”這件事……
照照是誰,她肚子裏的蟲啊,哪能不見二人的“交流”,雖不知具體指什麽,但是,他清楚這事兒“點到為止”就好,過分了。曼麗也不會願意,不管怎麽說,正陽能當上小滿的大提琴老師,曼麗是一定認可了的,光這一點。曼麗肯定也不希望事情鬧大鬧壞……
“走吧,”
照照沉聲一下令,所有的人、槍就要撤,這時,卻聽見匆匆上樓聲,一人走至照照跟前,小聲,“定永熙來了。”
照照卻低頭看向懷裏曼麗,倒笑起來,“您兒想看這出老子揍兒子麽。”
知道會把曼婆子說毛,眼見曼麗要推開他,照照趕緊抱緊,“我們走我們走。”
不過,照照不會不留下一句話的,
他兩手捉著曼麗肩頭貌似推她往前走,回頭淡淡看一眼那頭的正陽,“我家孩子已經換新大提琴老師了,主雇關係到此為止,沒有再往來必要了。再有死纏爛打。那,隻有打死了。”
說這話時,
曼麗也隻是稍有垂頭,沒有任何情緒表達,看來她也清楚是該跟“元西”徹底斷了。不該再有絲毫憐惜之意,今兒鬧成這樣,她沒有錯兒?真要清醒了,他,不是元西。他叫熙正陽。
曼麗邁出第一步下樓了,
聽見身後,
“曼麗!”
正陽喊了一聲,
人坐著的,往前摻了一下。向前爬一步,正陽的思緒直接就反應在了他的行為上,那樣卑微,他是個畜生,
凶殘起來,像狼,不撕得粉碎不罷休,墜落後,又像羚羊,跪地乞憐。任人宰割。
“今天這一切真不是我做的!”
他爬在地上,仰著頭,滿眼絕望的乞求,身後,
是他曾經那樣為所欲為逞獸樂的“獨木橋”……
說實話。
王昱他們看了多戳心呀!
眼前一幕,雖說多少還蒙在鼓裏,可大致也看出個輪廓了,比起正陽,
你照照原來是個什麽貨色。這裏誰不清楚?比“獨木橋”更荒戾的多得多!
戳心就在這裏,
以正陽的伶牙俐齒,幾言幾語也是挽得回幾分顏麵的,可,
正陽根本就是放棄了。
這也是依舊有這麽些死忠願意跟著他,正陽的“極端感”有著叫人十分著迷的吸引力,因為,一般人做不到,他像個夢,每個人心裏的魔與仙,鬼與畜,在他身上都有顯現,是常人不敢嚐試或不恥嚐試的……
叫王昱他們更剮心的是,
怒氣衝衝的定司令元上來後,
不由分說。
抽出皮帶就往正陽身上狠抽!
正陽垂著頭,一言不發,任父親人生頭回這般憤慨,一邊狠抽,一邊怒罵,“老子真想一槍斃了你!怎麽這麽賤!賤!!”
正陽的額角、臉、頸脖、露出來的手,全是紅血印!
一皮帶一皮帶抽下來,
他像隻殘葉,飄零間踐踏一次,再一次。
卻,無力反抗,無心反抗。
王昱最後湧起一股愚勇之氣,上去抱住了盛怒的定司令元,“您這樣還真不如一槍打死他!”
定司令元也是氣紅了眼。被攔住的舉著皮帶的手都在發抖!
照照,
一點沒變,
還是那個無法無天,氣焰蓋世的混世魔王!
黃石路口,他甚至調了86小炮戰車來封路!
定司令元心懸一線,
他知道照照那畜生犢子做得出來,
把他的女人救出來,
管你誰家的宅子,誰家的兒子,一轟了事!……
第261章
照照將車往路邊慢停下來。
停穩。
燈全滅了。
望向一旁副駕的曼麗,喊了聲,“曼姐兒。”
曼麗自上車一直呆坐著,望著車窗外也不曉得想寫什麽。應照照這一聲兒,她還是扭過頭來。
照照拍拍自己的腿,意思讓她坐上來抱抱,曼麗這會兒心下哀虛,也著實需要安慰,轉身在照照地攙扶下坐了過來。
照照抱著她輕輕拍她後背,熱乎乎的唇在她耳朵邊兒小聲說,“不怪你,你是塊大肥肉,特別招蒼蠅蚊子……”逗她,曼麗還是掐了下他,不過也著實振作不起來。遂趴在他肩頭講了遍她和正陽的“認識過程”,包括他如何假裝“元西”……照照扭頭親了口她,“好啊,你還引狼入室了的,難怪他盯著你不放了。傻姐兒,你對他完全不設防了咩。”許久,曼麗戚戚說,“我沒想害他。”照照挨著她的臉摩挲,“誰說你害他了。”曼麗不是滋味地動了動,“今天這陣勢就是害他了。”照照低笑,抱緊她搖搖,“我的傻曼麗哦,經過了我、小課。你還沒搞明白你有多招人?”又扭頭吻住她的唇,好小聲,“真想把你藏起來,誰也不給看,就再也沒有人來分你的愛了……”說得曼麗又心疼又羞臊的。說是揪他的臉,其實又舍不得,變成揉揉了,“胡說什麽呢,他年紀那麽小,你這歲數我都覺得……幹嘛呢,”曼麗捉住了他已經沒進她衣擺裏往外拉她襯衣的手腕,照照在她耳朵邊又嬌zhe啃了幾句,曼麗臉紅咬上他頸脖,不曉得這個壞東西往那兒塞進去個啥,涼涼的,曼麗直扭,照照執意穩住她,說,好東西,千萬別弄出來了。
曼麗是覺著不自在,可是著實也沒大不舒服,隻是她一朝照照瞪眼睛,照照也一本正經唬起臉瞪她,意思他看著呢,敢拿出來試試。
遂曼麗一直就夾著那圓滾滾涼颼颼的東西去接了小滿,再一塊兒回了家。
照照袖子卷著圍裙圍著,在那兒悠哉坐著包包子。
曼麗輔導小滿練習算盤。
忽然一陣暴躁地敲門,
照照在家,曼麗也就啥都不著急了,娘兩兒都跟看稀奇一樣等照照不緊不慢去開門。
照照果然也不著急,像是知道是誰,門一拉開就說,“每次你都不帶鑰匙。”
進來的風塵仆仆的小課,斜背的軍用書包往旁邊一甩,“老子跟你一樣閑,天天也把鑰匙銜著,”說著,人已經衝進來,就是一副“興師問罪”地,指著還坐小板凳上仰頭驚訝望著他的曼麗,“你又招人是不是!那小子能當你兒子了!”吼呢,可也不忘伸出另一手向已經興奮向他跑過來的小滿,牽住了就蹲腰抱起來小的,照樣痛罵氣炸了的大的。“你還嫌這家裏不夠擠?老子的種都沒生出來又去招三惹四,唔!……”羞死了的曼麗已經上來兩手擰他的嘴,“叫你胡說!”小滿咯咯笑得瘋死,以為媽媽跟小課鬧著玩兒呢,也加入“戰局”。去捏小課的鼻子,小課直嗚嗚叫,“謀殺啊,憋死啦……”
這會兒客廳又安靜了,
小滿乖巧站在照照身邊,咱小照照也文靜,“賢良淑德”著呢,邊包包子,邊指導小滿算盤。
而臥室裏,
那可就“野蠻凶殘”許多。
小課饒得了她?
曼麗這時候才知道那圓丟丟涼颼颼的東西是個啥,一遇上小課的瓊漿,化做通體的酥麻,人爽出天際……這兩個純野生畜生!!
當然,也著實又叫她感動地說不出話來,小滿在客廳正歡天喜地用視頻跟她弟弟聊天,兩個小東西你一句我一句,天外之語。
廚房裏,
曼麗圍著圍裙正把蒸好的包子從蒸籠裏用筷子撚出來,聽聽她身後兩隻畜生的對話。
曼麗臉通紅!都不知道是蒸汽熏紅的,還是被兩畜生毫不隱晦的言語羞紅的!
“化得快不快,”
“還行,一推進去,她叫得厲害。一會兒就哼哼了,”
“便宜你了,”
“不是便宜不便宜的問題,是管不管用,真能懷上就好了。”小課從後麵摸上她腹部。曼麗啊……她多想吼這兩不要臉的!可,他們多聰明,一出來就連接上美國小姨那兒,客廳裏大屏幕對麵就是美國小姨家,意一在那邊。小滿在這邊,兩小仔仔不曉得幾興奮,小姨也在一旁坐著,問小滿功課……她敢大聲嗎!
照照一挑眉,輕蔑瞅他一眼,“這東西,我在美國琢磨這麽長時間才配出來,百分百有效,就看你中不中用。”
曼麗終是忍不住了,轉過頭來。“閉嘴!你們非把我……”
老天是不幫她咩,
這時候小滿跑進來,“媽媽,姨婆婆找你說話!”
這一聽,宣她呢。曼麗哪還顧得上訓這兩小畜生,趕緊端上包子出來“麵聖”。
也是揪心,
她一端出來熱騰騰的包子,
剛才還沒跟她親熱夠的小意一又哭鬧起來要媽媽,這次是離開媽媽太久了。小姨那邊抱著小兒子,小兒子都不依,非要往屏幕上抱,你說看得曼麗不也眼淚流,“意一乖,媽媽親親好不好,”
小姨也走到屏幕前,蹲下來抱著小兒子,看著流淚的曼麗,歎口氣,“哎,這次也是丟太長時間了,我們下月初就回來,這邊也差不多收尾了。”
曼麗聽著直點頭,
這邊也是都圍在屏幕跟前。
曼麗蹲著兩手放在幕布上,像跟小兒子拉著手,小滿攀著媽媽的肩頭,抱著媽媽,看見媽媽弟弟都在哭,也癟嘴巴要哭一樣,照照和小課都彎著腰,護著她和小滿,安撫她娘兩兒還有那邊的小兒子,一家人。
隔著屏幕,
多少相思……
照照說,“這個周末帶小滿參加完算盤比賽,我還是帶她一起過去,把那邊的工作盤尾做好。再一起回來。”
小姨點頭,“美國這邊已經下雪了,你們過來時都要多穿些。”
又囑咐了好多這段時間沒見著的小課,“冬天來了,要注意耳朵的保暖,我們在這邊又給你配了好幾副助聽器……”說的曼麗又心疼起來,仰頭看他,小課像個乖孩子直點頭,最聽小姨的話。
最後,還是最不放心曼麗,“眼睛最近怎樣,你自己要注意合理用眼,每天牛奶不能斷……”
這就是親情。
因為曼麗,
照照和小課都有了最溫暖的家,最關心他們的家人,最讓他們在乎的家人……
第262章
計小在天水巷有個小酒廠。
想想這樣的人物,怎會稀罕做這點俗氣的生意,所以他這“小酒廠”可特別,做的是原汁原味的“元朝酒”。
純按《草木綱錄》裏記載:“惟以糯米或粳米或黍或大麥蒸熟,在麹釀甕中七日,一甑蒸取。其清如水,味極濃烈,蓋酒露也。”釀造。這種古法蒸餾酒度數很高,烈得很。
倒不是這個小酒廠的利潤有多高,主要計小喜歡這個純古法釀酒的氛圍,半月間總要親來一次,有時候卷起袖子躬親淘淘米。加加醪糟什麽的,也是種趣味。
這些時計小苦悶,來此散心的時日就多些。這天收了個酒鬥,正沒多大精神賞玩時。忽然外頭夥計衝進來,“小少,外頭來個鐵罐子車,也不曉得是做什麽的!”
計小放下酒鬥。眉頭輕蹙,走了出去……適時,當他才踏出大門門檻,“砰”一聲巨響!……這就是天水巷著名的“糞桶衝天炮”事件!
有段子手這樣形容:能將“大糞”的“播撒”營造出“天女散花”的效果。這絕對是對糞便的濃稀配比,以及“煙花設計”了熟於心且極具實踐精神的窮極無聊大神的走心之作。
好,咱將時間暫時撥回小課趕回來的當天晚上。
媽媽和照照在廚房醃鹹菜,
小滿練了會兒大提琴。問一旁坐著看書的小課,“我可以休息一下麽。”
小課眼睛沒離書,手倒擺擺,“休息休息,你媽就是不得你了,這麽晚還叫你拉個什麽琴。”
小滿從她專用大提琴凳上跳下來,跑過來趴在小課旁邊,“看什麽呢,”
小課單手把她撈上來抱著一起翻書看,“看怎麽設計煙花,”
“煙花!是那樣一大朵一大朵的嗎,”
小課瞅著小囡囡,“你喜歡一大朵一大朵的?”
小囡囡直點頭,“一大朵,像爆米花一樣,衝到天上去,砰,爆開……”手舞足蹈興高采烈地形容呐,小課點點頭,已經看到後麵的書又往前翻,“好,就搞個爆米花衝天炮……”
當小滿跑去廚房看媽媽和照照醃鹹菜回來,見小課已經坐到書桌旁埋頭畫什麽,小囡囡又踮著腳攀著書桌夠著看他畫什麽,隻見,
一輛大汽車,
奇怪的是,隻有車頭,後麵都是輪子,沒有車廂,小囡囡手指頭指,“車廂咧?”
照照埋頭又不抬頭。“我在畫,嗯,應該是個罐子車……”
小囡囡看會兒又跑向廚房,
“小課呢。”媽媽問,她要醃太多蘿卜了,正在指揮照照削蘿卜,估計這會兒也要小課來馳援,小滿蹲下來又玩起她剛才玩了一半的白蘿卜,說“在畫畫。”
她媽手上沒停,埋怨了句“他會畫什麽,一隻老鼠都畫不好……”小滿捂著嘴咯咯笑。像隻小老鼠。
照照倒有趣地問她,“你看出來他畫什麽了麽,”
小滿又連手帶腳地比劃,“好大個車頭,可是沒有車廂,他說他在畫……”小滿想了下,“不記得了!”
媽媽沒好氣嗔她一眼,“當個小岔巴子都不合格。”
當照照晃進書房來時。
小課已經完成手裏的“畫作”,翹著腿仰靠著椅背打電話,“濃稠……肯定加尿啊,加水。你給老子熬稀飯呐……不能太稠,要有點黏度,扒上頭清洗還費點勁兒……”
照照悠閑靠坐在書桌邊,兩腳踝交疊。拿起他反撲在桌麵上的書,上頭都是複雜的示意圖,詳解,製作原理……煙花製作……
小課打完電話。手機往桌麵上一丟,也沒搭理他,依舊仰靠在椅背上,輕輕晃,眼睛望著天花板,眉心輕蹙,一看腦子裏就沒想啥好的,一肚子壞水兒。
照照翻著書。那拿柳葉刀保養的極好的手,也隻有給他家曼麗醃鹹菜才拿出來糟蹋一下,也沒看椅子上靠著的壞犢子,
微笑瞧著書裏的圖示。“準備在哪兒搞他撒,”
小課哼一聲,“你管老子。”
小課知道這次是“占下風”了,被照照這龜兒子牽著鼻子走了。
他故意把“裏外底細”一句不落透露給自己:熙正陽這把也是被人坑了。饒計小才是搞鬼的主兒,還“事無巨細”地講了講熙正陽和饒計小的關係,發小,以前有多鐵……
小課當時就眯眼戳他,“講這麽多廢話幹嘛,曉得是誰你他媽幹呀。”
照照這隻小畜生已經成精了,馬上真要“登堂入殿”成大仙了,他微垂眼,優雅地笑,“我這不還得回去跟小姨搞課題嘛,還是老實點好。”
小課似笑非笑沒接話,心裏可沒少使勁兒毒罵這王八羔子!
要說心思狠。手段毒,照照會比自己差?如今要搞饒計小的人,對照照而言,有太多“搞”的花樣了,哪怕隻紮那龜孫一劑毒針呢。
偏偏他就不出手!
就想“激將慫恿”自己出手!
其實,小課何嚐不理解:這事兒要反過來,是自己得了先機占了上風奪了主動權,也會這麽幹!
“拿對方當槍使”。儼然是這兩畜生如今“鬥”的主戰場!
誰說他們就“和解”了?
“一心的”永遠隻事關曼麗,
其餘的,去你媽的,誰鳥誰!
所以。當照照得知“天水巷糞桶衝天炮”也傷及自家店鋪,唯有苦笑了。這是該付出的代價,小課絕對不做“賠本”買賣,給你“當槍”使了,一定會“卡殼”一下,夾痛一下你的手!
好了,
天水巷一條“小資情調”被整整“臭哄哄”了半月有餘,老板們背地裏罵死:這是哪個缺德孫子,這有閑心想出這刁鑽的餿點子害人!
想想,一個大鐵罐子就跟爆米花一樣,炸開,嗖嗖嗖衝出來的“衝天炮”,在天空還能炸開“一朵雲”出來,然後,粑粑四濺!
關鍵是,
糞水裏是添了粘合劑嗎,忒他媽難清洗,把人惡心壞了呀!
當然,這隻是背地裏罵,
明裏,惟有各家清理各家的,悶虧吃定了。為啥?這擺明是衝饒計小去的!他那小酒廠算完了,糞團把百年的酒糟都毀了……
而更叫人不敢吭聲的是,
已經有傳言溢出來:能做得出來這種刁鑽缺德事的,極像正陽手筆……看來啊,饒計小和熙正陽這對兒“發小鐵磁兒”是鬧崩了……
第263章
曼麗又“無事一身輕”了。
小滿很棒,算盤大賽發揮穩定,得了個銀獎杯回來。次日,照照就帶她返美了。這次曼麗牽掛之心好多了,畢竟也不多時,一家子全會回來了。
再說,這會兒有件事不說全占她心,至少也比較關注吧:他們醫院這次要評二個“副高”了。
一般人可能不大了解醫院這套職稱體係,曼麗這次要競聘的“副高”包括副主任醫師,及副教授。
副主任醫師是醫學類的副高級職稱,
副教授是高校教師類的副高級職稱,
如果這個醫院是哪個醫學院的附屬醫院或者臨床實習基地。這個醫生除了醫療本職工作,還需要帶醫學院大四來的實習生或研究生甚至博士生,那麽這兩個“副高”都代表他的職稱評定。
要論條件,曼麗這次應該穩上。不過她不急,卻急死她那徒弟,姚雀深知他們醫院水深,加之上回“熙正陽手術”影響。姚雀這回為他師父“籌謀”得可周詳。
“我真不想去。”曼麗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腳,一臉實在不情願。
姚雀再次攙扶上他師父的胳膊,苦口婆心勸。“這不是去玩兒,是交流感情,到時候要投票的,我的師父!咱院年輕一輩兒有話語權的。我今兒滿請了,且就當給我慶個生兒,主要還是聯絡聯絡感情,把該得來的票都攢手上……”
曼麗曉得姚雀為她簡直“下血本兒”了,他生日明明下個月,愣是提前到這會兒,又請吃飯,又請蹦迪的,這會兒把她“老人家”請去夜店,實際也是露個麵,表達誠意……光從給姚雀慶生上講,肯定願意去,可裏頭夾雜了這份“誠意”……曼麗左右覺得不合適。
“其實,您不知道,我們院兒這些小字輩兒都挺喜歡你,特佩服您這醫術,平常呢,交流也不深,這次就當是個放鬆的機會,和院裏同事交流交流感情也沒啥……”
姚雀愣是邊勸邊哄把他師父拉來“紅晝”了。
不過真融合到一處兒,曼麗又放鬆許多,這些孩子平常見著各個也老成,這種場合卻完全放鬆下來,到底都是學霸,會學會玩,知識淵博五花八門的也叫人羨慕。
玩的高精尖吧,
端著酒邊品邊拚“野史”儲備,曼麗聽著興趣可大呢。
“不騙人,我醫學院老師說他曾前往後院兒親眼目睹有關人員將燕子李三的屍體浸泡到‘福爾馬林’池中。李三的大腿肌肉較發達,表麵光澤較好,即被選中,做成了標本。在解剖、裝瓶做成標本的全過程中。醫學院的師生中有不少人知曉。後來,李三大腿被東山州州博物館收藏至今,還向社會公開展覽了呢。”
“賈蘭坡眼睛奇毒無比,年輕時他研究骨頭成魔。有人把紙挖出硬幣大小的孔。然後蓋住骨頭讓他分辨,能說出是動物還是人的,還能說出骨頭所在的部位。他萬一失業呀,改行摸骨也能活。36年,工人在考古現場隨手扔進筐裏一塊核桃大小的骨頭,賈先生驚呼‘這是人的頭骨!’第二個北京人頭骨就這麽被發現了。”
“英國記著跟辜鴻銘聊纏足:百多斤肉壓在那麽小的腳上,不合人體工程學吧?……你們芭蕾不也這德性……纏足算是變態嗜好吧?……你們英國束腰不也這德性……天朝人喜歡聞小腳的臭味,不太好吧?……你們吃臭起司前也聞……這不講理的小老頭兒把記者的嘴當成排氣管。塞進個土豆後徹底滅火了。”
曼麗和他們笑笑喝喝,專注聽故事,可快活。
殊不知,
自己早被人恨不得盯出個洞來!
這間“紅晝”王昱真不常來,這不算他最賺錢的店,不過近一年不曉得潮流咋又轉回到“工業風”上來,這間建的像廠房的夜店又火起來,尤其吸引附近一些高知。喝喝酒,鬧鬧,比酒吧熱鬧點,比很火紅的夜店又稍安靜些。
王昱今天倒也真是來散心的。
正陽那件事後,搞得每個人都心情陰鬱壓抑不得舒暢。
恨照照,欺人太甚。
更恨計小,太不仗義了……
王昱抽著煙。本來是來放鬆的,結果哥幾個一坐下來,談起的,還是正陽。
“還在家裏?”毛遂問。
王昱點點頭,
“本來被打得就狠,老定下手太狠了,全見了血。加上,”王昱狠吸了口煙,一手指指心窩,“這裏肯定不舒服呀,他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虧……”
“什麽樣個女的。值得這樣?”
王昱對此倒沒多話,
起了身,走過去拿酒瓶,
卻。
人站落地窗那兒,愣了神兒一樣……
“怎麽了,”毛遂疑惑走過來問,
王昱手指頭夾著煙。一抬,眉心蹙得能夾死蚊子!“別慌,讓我看清楚!”
毛遂更好奇了,啥要看清楚,這地兒絕對全夜店最佳視野處,啥景兒逃得開還有看不清楚的……
隻見王昱似一確認再確認!……是滴,這會兒,他這心跳也夠快!
雖說他跟曼麗打交道就那麽會兒,可足夠深刻難忘呀!
再來,
也確實不相信這好運,她竟然來了這兒……
接下來你就見王昱慌慌忙忙地熄滅了煙,一手掏出手機。眼睛還緊盯著樓下的曼麗,生怕她突然就跑了!
“正陽,你聽我說!……”
毛遂這一聽也精,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那個女人麽!
那一團兒坐著差不多九、十人了,
也有男有女,
可毛遂還是一眼挑出她,覺著應該就是她了。
是的,曼麗就是一塊玉。
本來就豐潤,神秘,底子屬超凡的。畢竟,她是梅靜群唯一的血脈。
一先被小姨刻意養得平平凡凡絲毫不出彩。
可近幾年,她的隊伍接手後,雖還是不敢違小姨的意願養得太好,終究還是剝開了些她的本色,加上生了小孩後,始終沉浸在幸福裏……是的,這才是關鍵,滿足感讓曼麗更有韻味,盡管還是不夠明朗,卻正是這種“含蓄隱秘的瑰麗”讓她更吸引人心!
第231章
看見她做沙包都挺稀奇,特別是曼麗的針線活真不賴,沙包各個兒跟飽滿的小粽子似的,很可愛。
姚雀也坐下來撚了針線縫,這都是拿柳葉刀的,手上的縫補技術都是基本功。邊縫邊跟師父嘮,“做這麽多給小朋友玩兒的呀。”
曼麗笑著,“明兒送去福利院,給那兒的小朋友玩兒。”
他師父心善人慈,義診的事兒不少,說去福利院也不稀奇,“好呢,我明天也去,還需要什麽,一塊兒捎上。”
曼麗想多一個人出份力也不是啥壞事。“那好,明天我就不開車了,你來接我。”
“好咧!”姚雀開心地應,見元西一直局促地站在一旁,拍拍身旁的地兒。“元西,坐呀,你們那兒玩沙包麽?”
元西隻是規矩地蹲下來,“也玩,就是沙包沒這麽漂亮。”
曼麗也拍了拍地毯。“坐下來,你幫我舀豆子。”溫柔地說,這孩子有時候規矩見外地十分憐人。
元西遂聽話地就真認真地幫她舀豆子,姚雀還接著在和師父嘮,“這次是哪兒辦的公益活動呀。和上次一樣麽,我還可以造勢……”
曼麗瞧他一眼,“打住吧,你上次搞得跟結婚一樣,人養老院都嚇住了。”姚雀就傻笑。卻再聽師父說了下句,笑容愣那兒。曼麗縫著沙包也沒抬頭,也沒多在乎地說,“是饒計小他們單位跟市福利院一塊兒弄的活動,我今兒聽著了,想想,也能做些事兒。”
姚雀還往前湊湊,“饒計小?您原諒他了?”
曼麗蠻可愛的樣子,好像嘟了下嘴,“什麽原諒不原諒,我跟他又不熟,不過這是好事兒,我願意出力。”
姚雀遂笑起來,“好好好,反正他是瞎貓碰死老鼠,算將功折罪得您原諒了……”
瞎貓碰死老鼠?
這師徒倆兒隻顧自己聊,也著實是沒把元西當外人就是,名字啥都沒隱晦,該咋說咋說。
卻,都沒去留意,
元西雖始終低著頭,認真在舀豆子,
可剛兒“饒計小”三個字出來時,是稍有一頓的,更不提,
他們是看不見,男孩兒低著頭的眼眸裏,染上的一層深邃也瑰野的水色……
姚雀起身將做好的沙包都規整到曼麗準備好的收納箱裏,曼麗還坐著在收撿針線,
元西跪那兒幫她把一些溜出去的豆子都撈一起,捧著曼麗跟前,曼麗再拿密封袋裝好,元西忽然說,“曼麗姐,明天我也跟你們一塊去好麽,有什麽我也能搭把手。”
曼麗想都沒想,“好啊,”她人還在裝豆子,手上沒停,笑著望著他“做好事兒不怕人多。”
……
這邊玩桌球的人都不敢大聲。
正陽通常這一天都不會過來,
今天過來了不說,
人也一直很沉默,
獨自坐在那邊落地窗邊的沙發上,
翹著腿。
仰靠著,
似十分疲憊地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麽……
“肥腸送來了。”群力低聲對全興說了句,全興一點頭,走向那邊,
“正陽,”
喊了聲,也沒步上台階,微歪頭看他。
正陽靠著沒動,不過稍轉頭過來。意思他在聽,“宵夜送上來了,你是現在吃麽。”
正陽忽然稍坐起望著他抬手招招,
全興這才走近,
稍彎下腰,“怎麽了,”有時候他們這些人真是往死裏忠著他寵著他的模樣……也是,他們這一幫孩子,不知道其它的‘天生寵兒’是怎樣成長的,而他們從小到大的記憶可都離不開正陽。他們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一小就都深深烙著‘熙正陽’的印記!……
正陽單手虛握拳枕著額角,眸子依舊望著窗外,“我上次要的老式武裝帶送來麽,”
“送來了呀。你現在要?”
“嗯,”
“行,馬上叫他們送過來。”
“還有,”
正陽咬了下唇,看上去純死了。像做作業的孩子,“找幾個女孩子過來,出不了事兒那種的。”
全興還是一點頭,並未顯得很吃驚。……你知道,他們“玩壞了”的女孩子數的過來麽。有些“得出事兒”,或許刻意,或許隨興兒;有些“不能出事兒”,他們也自有法子叫“事兒”出不出來。
武裝帶送來了,
女孩子們也送來了。
正陽始終坐在那頭窗邊,
不過換到了對麵沙發,
茶幾上,擺著他愛吃的肥腸,一些青菜,還有揚州炒飯配醃蘿卜。……誰又知道。這幾樣,幾乎曼麗每天都在吃,她反正一個人,有時候馬虎點,就愛親自炒揚州炒飯。配上脆甜的醃蘿卜,再來一疊青菜,邊吃邊看電視,可高興。咳,家裏一沒小姨管她。二沒孩子需要她做表率,曼麗就過起“放縱”的日子,要知道,從小到大,“邊吃飯邊看電視”這樣的事是不可想象滴!……
正陽手裏端著炒飯,邊慢慢扒邊看著眼前的女孩子們,都是九一舞蹈學院的頂尖兒美孩子們,是的,
現在啊,這樣單位新招進來的拔尖孩兒,愈是天分好,愈是出眾,就愈不容易出事。著實競爭太激烈了,有時候“不屈從”點什麽,無聲無息被淘汰的例子太多了……
模樣好。
身材好,
更貴在氣質好,
所以再樸素的軍裝穿在她們身上也是絕對的賞心悅目。
每個孩子腰間都被係上了粗厚的武裝帶,叫她們幹什麽呢?
真是太荒唐,也是太會玩兒,
端進來那種碗粗的大木頭,
架在三米高的鐵架上,
底下鋪滿真正鋼釘密麻紮起的軟墊,
叫孩子們赤腳往木頭上過獨木橋……
嘶!
饒是這些孩子都是從小就練舞的,赤腳過平衡木也非難事。
但,
看看底下是什麽呀!
得多大的心理壓力!
這萬一……萬一掉下去!……
女孩們一聽規則……就算男人們給出的誘惑真是誘人!軍慶大戲的主角!……還是各個變了臉色,無一敢上前賭上“殘疾”為了這份大禮……
男人們有的輕鬆靠在台球桌邊,兩臂交握,看熱鬧一般。
有的坐在高腳凳上,抽著煙,眼神曼妙地一一刷過女孩子們,還有蹲著那兒,仰頭望頂上那三米高的木頭,這是純技術型的,在考慮更高是不是更刺激,反正,
這也不算他們玩的最過分的一次,
當然,他們深知這麽玩到底享受的是什麽,對,
就是“他人的恐懼”,
人的戰栗感,你說多珍貴,可不是常見的景色。
第232章
正陽嚼著脆蘿卜嘎嘣響。
全興望他一眼,
這是隻儒雅的鬼,
無框眼鏡下眼睛不大,卻閃爍著叫女人很容易產生溫柔錯覺的橫波,單手插在軍褲荷包裏,全興並沒有穿軍裝外套,窄實紮著的皮帶很有品位的精致,抬起食指指了指一個娃娃臉的女生,
“你先來吧。”
女孩子洋娃娃一樣的眼睛眨眨,笑起來,盡管討好小心,可畢竟帶著怯意,“我有恐高症……”
聽見身後那邊正陽的笑聲,
全興扭頭過去看,
這樣提著筷子點點。“我喜歡她。”顯然很滿意。
女孩子就那麽癡望著他,……這裏每個人,此時站在這裏,誰又不是為了取悅他?就因為這四個字“我喜歡她”,女孩兒心中敲山震鼓的。我為他死都可以!
女孩兒已經往木頭上爬了,臉上沉著決心。
哪知,
這時不止一個女孩子也搶著往上爬,“我也可以!”
男人們始終看笑話似的,已經有人手握虛拳放鼻下彎唇笑了。
正陽垂眸在大腸盤裏翻找,好像還要找長得最滑溜的那塊,“換火盆。”輕描淡寫一啟唇。
全興微笑著望那邊群力,
“好咧!”群力似興致十足,卷袖子。“火盆伺候!”
一時,
爭搶著往木頭上爬的女孩子甚至尖叫著又都往下躲!
全興一把抓住那個娃娃臉女孩兒,
溫柔笑著,“你可不能躲,正陽喜歡你呢。這可是火坑你都得跳。”
娃娃臉女孩兒嚇得臉色全白,“我……我,饒了我吧……”
全興笑容不變,明顯眼神更深邃,輕聲細語,“這說的什麽話,正陽喜歡你還害你不成。”
女孩兒腿已發軟,人往下攤,
全興鬆了手,
跟在懸崖邊鬆了一條人命一樣簡單,輕易。
那邊,
正陽用餐巾抹著嘴慢慢走過來,
站在台階之上,
笑著,
“沒辦法,我實在太喜歡你了,”頓了下,“都撤了吧,你再敢走了吧。”
話一出來,
那邊橫木下,真的連鋼釘墊都撤下了,一條簡單的木頭,靜靜的橫在那裏,如何考驗人心,它根本就不在乎……
女孩兒攤在地上,
頭低著,烏黑的長馬尾流瀉一地,
她不敢再抬頭看他了,
知道,這個“太喜歡”實在如毒噬骨,永遠無法擁有……
見女孩兒不動,
正陽隻從她身上眼神一滑,滑向另一個女孩兒,“你呢,”女孩兒兩手放前手指緊緊糾纏,低下了頭。
“你呢,”
一個個看過去,
無一敢應。
正陽忽然露出了格外落寞的神情,
望著那隻橫木,
“肯定有人敢上去的。但不是為了我,很有可能,還是為了你們……心善的人,把她逼急了,她膽子才大……”
誰也不知道他喃著的“ta”是他還是她。就是覺著正陽今天確實很不一樣,情緒十分低落,甚至,憂傷……
他將手裏的餐巾隨手輕輕往一旁沙發扶手上一搭,又似有感慨地看著全興說,
“你看看,討好人容易也不容易,關鍵是看你想討好的是誰。像我這樣,”他食指指著自己腦袋輕敲敲,“壞東西。輕易討好得了的?我總看得清人最髒的一麵,把人往最壞裏想,覺著,這般討好有套路吧?設計好的?世上哪有那麽多瞎貓碰死老鼠。可,有的人不一樣,真是太不一樣,想討好她,太輕易了,因為她看到的永遠是人最漂亮最好的一麵,完全不設防怎麽辦……”
一場的人。就聽他說,
心都被揉碎了,
他這樣個人兒,如此交心一般跟你像朋友一樣訴說著……
正陽歎口氣,
就坐在沙發扶手上。兩手都搭在腿內側垂著,又望向那根木頭,
輕輕搖頭,
“怎麽辦,榆木疙瘩。我隻能這麽取信她,卻對別人也這麽取信她完全沒辦法……”
全興這時候望向群力他們頭稍一挑,
幾人起身不做聲帶著女孩兒們出去了。
寬闊的球室裏還是那樣安靜,
全興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來,仰望著坐在階上沙發扶手上有些怔忪的正陽。
真的第一次見他這樣的挫敗,
甚至可說無能為力。
“辦法總會有的。”全興真誠地安慰道,正陽苦笑,
“肯定有,可我好像變好了,不想用卑劣的手段不達目的不罷休了。我總覺得我會遭報應的,現在有時候都不敢想後果,萬一……”他垂著的手好像虛握了下,唇又動了下,想說什麽。終是沒說出來,全興心一震!
這個“ta”到底是誰!叫正陽陷到這個地步……不過,對於正陽,任何事不看到最後,輕易還是下不得結論。他的熱情畢竟太短暫。或許,本身此一時“受折磨”,正是他想享受的,一旦新鮮感過去,什麽都煙消雲散了……
遂。全興沒再往下說。其實也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麽。
忽然,
眼前的正陽慢慢站起了身,
走下台階來,
站到全興對麵,
目不轉睛望著他,
“你狠狠打我一拳,”指著自己鼻尖兒,“朝這兒。”
全興驚得往後退,眉心蹙得緊,“正陽!”
他胡鬧是胡鬧,可正陽是個特別愛惜自己的人,玩再過分,不會拿自己開玩笑,所以“苦肉計”這條再奏效,他也不愛用。當然用在他人身上就另算了。
“打!”正陽忽然一吼!
全興還往後退,
很理智地看著他,
“事情沒逼到這份上,總有辦法……”
正陽顯然已經不耐煩,
扭頭往那邊木頭柱子上看,
全興太了解他了,
這要撞過去可不是簡單鼻血嗆嗆了!
趕在他念頭漸成型前,全興揮起拳頭狠狠、準確地朝他鼻息呼去!
還是有技巧的,
力道、方向上都有掌控。
正陽捂著鼻嘴往後退了一步,
全興趕忙弓腰上前扶住。
那邊的男人也都跑過來,
“正陽,”也都不敢喊大聲,
正陽一手捂著口鼻,抬起一手擺擺。
站直,
挪開捂著口鼻的手,看看,指縫裏都是血,還愉悅地笑起來,“沒事,就是要這個效果,一會兒就腫起來了,”麵對著他們,露出血流的鼻子,還在笑,“特別像撞門上了,媽呀,辣的很。”
哪個心裏不疼,
總感覺,
正陽這回是玩真的了,特別特別投入……
第233章
“我看看,”
姚雀湊近要摘去他的口罩,元西一躲,“醜的很。”
曼麗站在一旁也是眉頭蹙著,“摘下來看看,要沒處理好,這麽捂著反倒會發炎。”
曼麗都說話了,元西隻有垂著頭取下了口罩。
在兩個大夫眼裏,談不上美醜,隻有傷口,腫脹,發炎,感染……
曼麗仔細看了看,“處理得還好。”
孩子鼻子周遭一直延伸到眼皮下青腫得厲害,還好沒有傷口。看來當時那一撞著實厲害……一早,元西來,口鼻遮掩得就這般嚴實,加之他戴著黑框眼鏡,棉帽。且看不到麵貌了,喉嚨也是啞的,嚇了曼麗姚雀一跳!
原來他昨天在酒店上班時,撞上擦得鋥亮的玻璃門上了。
姚雀也是搖頭,這種事是常發生。現在的酒店玻璃門一個比一個擦得“透亮”,不注意,真以為門開著人就撞上去了!他們手上處理的這樣的“撞傷”還少了?
“你傷著了就該給我們打個電話,我們給你處理不更放心些,”姚雀說。
元西點頭,小聲,“我怕你們今天不讓我來了,可現在來了,我這模樣……又怕嚇著孩子們。”
曼麗溫柔地笑。“口罩不用摘下來,幫我們拿拿東西也好呀。”
元西直點頭,“嗯嗯。”
姚雀還直打趣兒說,“你這叫什麽醜,跟你一樣,撞玻璃門上的比你更慘的你是沒見著,鼻子都翹起來了……”
“啊,”盡管麵目被遮得隻怕他爹媽都不認得了,可微腫的眼睛還是活靈活現,這聲“啊”真被驚著的模樣,叫人想象著都可愛,曼麗已經在往車上搬東西了,斥一句姚雀,“別嚇他,本來就難受。”
姚雀也跟著師父搬,元西趕緊去搬其它的東西,聽見姚雀還在那嘀咕,“臉上開花的都有,”……
他們的車開進市福利院時,
小操場上已經停了些黝黑的商務車,
都是總後的車牌。
開進來前,就看見計小獨自站在大門口,望眼欲穿一樣……
親自招呼著姚雀把車停穩,
計小忍著沒上前去為她開車門,
曼麗和姚雀同時開了駕駛位和副駕的車門,下來,計小這才走前一步,“孩子們都下樓來了,正在風雨操場上玩兒。”真正像個孩子,一板一眼匯報。
看見今天的曼麗,計小心裏一緊一緊的,除了緊張,還有她今天的模樣。
曼麗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曉得該怎麽和小孩子處。她今兒穿了一件背帶牛仔褲,外邊套了件短外套,長發還是盤上去紮了個丸子頭。一來可愛些孩子們喜歡,再,做事也方便,像個女漢子,啥東西搬上搬下她都能行。
已經聽到小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了。曼麗本能笑起來,她的小滿和意一在家也是這樣好像到處都是小麻雀。“好。那我們把東西是直接拿過去?……”姚雀已經走到後備箱,從裏麵往下搬東西,計小忙走過去“我來……”這才看見還有一個人。
計小心裏當然是一怔,
這人包的嚴嚴實實。男女都看不出來,就那麽埋頭賣力搬東西,不過,手腳很麻利,很年輕吧……
“元西,別提那個,太重了,一會兒轉頭過來咱們再一起搬進去。”
“哦。”聲音有些嘶啞。是個男孩兒。
他很聽曼麗的話。
看來,也很熟悉曼麗,
不讓他搬那。他知道再搬什麽跟在曼麗後麵走,曼麗在笑,眼裏都是溫柔……
計小雖然隻淡然向那人投去一眼,
卻,眼耳心神,都在揣摩……
嗯,連姚雀都和他很熟,
聽見姚雀跟他說,“想喝水了,一定要做聲。”
曼麗聽了也回頭。“是的,別太在意,該怎麽著還怎麽著。”
“知道了。”很乖巧。
這要任何一個人跟前,隻要計小存疑,他怎麽都有辦法叫這人露出“真麵目”看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但是。
這是在曼麗跟前呐!
計小太過小心了,根本不敢耍任何心眼,他現在就怕一個錯兒,全盤皆輸……
進來了,
有男有女。
俱是軍官,
不過都為了親近小朋友,沒有戴軍帽,各個也是露出最單純的笑容,陪小朋友們玩耍。
一看見孩子呀。曼麗心就軟的沒法說兒,都是些跟小滿年紀相仿的小朋友,大一點的,也不過六歲不滿,都是學齡前孩子,想想他們的身世,再加上還有些殘疾孩子……曼麗更是傾心投入。當然多少她也有點“感同身受”,要說,她也算孤兒吧,知道沒有爸爸媽媽的孩子。都是老天爺遺忘了的小星星,存在著,卻有多麽黯淡著,卑微著……
姚雀雖是個活潑性子,可肯定沒曼麗那麽有耐性。陪孩子們玩了會兒,累了,就歇在了一旁。
始終,那個包裹著嚴實的男孩兒都站在角落裏,老實守著曼麗姚雀的外套。
計小眼睛就沒離開過曼麗。
“饒主任,”直到姚雀走過來喊他,計小才忙側過身來,“嗯,”應了聲,不過馬上又笑著,“別見外呀,就喊我計小。”
“那可不敢。”姚雀笑得可禮貌。都是精怪,雖說有大有小,可也都不是隨便糊弄得過去的,姚雀可也不相信“瞎貓碰上死老鼠”的鬼扯“碰巧”,這位爺對師父存著什麽心,姚雀心裏也不是沒數兒。反正隨師父高興唄,他有板眼哄得師父開心,也是他的造化。
計小笑意始終真純。開門見山,“我以前做過不少糊塗事,叫你也夾在中間遭罪了,兄弟,你大人大量,給個機會我折罪吧。”
姚雀抬手直擺,“哪裏敢。好了,這兒先不說這,您這有開水麽,我那小兄弟生著病。得就水化藥。”
計小也幹脆,“有有,你稍等。”
說著親自走去張羅開水。
端著暖水壺過來的是方領,
“來來,才燒開的水。”蹲下來。就要親自給他們的水杯裏倒水。
姚雀客氣接過來水壺,“謝謝了,我來吧。”
方領把水壺交給他,也沒起身,笑著,“小姚,還去那場子喝酒麽,再去,全算我賬上啊,你來了,岔玩兒,多帶朋友來啊。”
要說方領,這也是“認得”姚雀時間長的,最早,ct室跟前薅他衣領子要揍姚雀的,可也有他。再說,都在江湖飄,怎麽沒碰著的時候?
姚雀邊給元西的水杯倒水,邊笑笑說,“哎,那可不敢,正陽小王爺的場子,敢岔玩兒麽。”
第234章
方領忙說,“誰說是正陽的?那邊兒都是計小的地盤。他是他,計小是計小。”
要不是這種場合,男人間早就煙來煙往了。
姚雀聽了也隻是笑容依舊,搖搖頭,
“誰也惹不起。您這也不是不知道,我師父為了熙正陽那個手術受了多大的委屈。”將茶杯遞給身旁的元西,哪知,元西好像呆那兒,“誒,喝水。”“哦。”元西趕緊接過來,接過來後就兩手捧著垂下頭。姚雀這會兒故意逮著機會替他師父“報仇”呢,雖說全是嘴巴上的“嘲諷功夫”,可總比憋著強,所以也沒注意身旁孩子的反應。
姚雀望向那邊的曼麗。比了比,
“你知道我師父一周多少台手術麽,這要真能全軍醫院來個排名,絕對排前十!出過一次意外嗎?出過,就他那次。這要不是咱自個兒醫院的人心疼她。聯名把她保住了,那位正陽小王爺的人能把她撕咯!”
手又掂了掂,
“看看,就這麽個盡職盡責的大夫,又不是她的錯兒。傷口縫合的時候,她被副院長叫出去了,結果,出事兒了,責任她最大。也是倒黴。隻因為她是主刀醫生。你以為這事兒我師父心裏會為自己叫屈?才不!她是個一板一眼的人,那段時間她多難過知道嗎,上頭領導挨個叫去批,她本來就自責……嘖,”又擺擺手。“不說了,說多都是憋屈。”
“是是,”方領直是點頭,心想,哎,計小在曼麗心裏本來就錯兒多,一半源自他自己,另一半還得為正陽擔著……
方領到底是計小的人,肯定更為他呀,歎口氣,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計小,現在肯定是完全知錯的。正陽……你也體諒,這都是個性使然。這是跟你說,不久,正陽也要安定下來了,成了家的人肯定會收斂些。”
這一說,姚雀喝水的,望向他,大八卦咧!
“正陽要結婚了?哪個女人這幸運。”
方領笑笑,
“也都那麽傳,肯定都是家裏安排的……”
這時候,
姚雀身邊一直似無聲無息的男孩兒,起了身,“姚哥,我去一下洗手間。”口罩裏傳出沙啞的聲音,姚雀點點頭,“去吧。”
聽見身後的方領小聲問,“這位小兄弟是……”
“我們的朋友,很好的一個小夥兒,最近生病了……”
元西走出來,
無人的角落,
蹲下來,
人好像在喘,
慢慢拉下口罩一個環兒,另一邊還框在耳朵上,元西,
哦不,正陽目視著地上青磚裏冒出來的嫩草,是真在喘氣。
他好像是有點感冒,加上鼻子上的傷,造成鼻塞,確實有些喘不上氣來,但是。他知道這些都還不是最難受的,最難受的,
在這裏,
此時膝蓋頭碰著的地方,
心。
剛才姚雀一番話,
勾出了他最大的恐懼感,
不得不承認,
現在,他離不開曼麗了。
不管這興致濃烈的時長還有多少,正陽隻知道如今哪天不見見她。心裏就欠!就想!
這個女人吸引他的,早已不再是最初的“她和身邊這些人的糾葛複雜”,是的,一開始正陽接觸她純粹無聊,好奇,要插一杠子進來好玩兒!
但是,
人真經不起“老呆在一起”,
有些人,呆長了,確實厭。
可,
有些人,天生就是“慢熱”,她就得“呆長”,越呆一塊久了。她越熱,熱得發燙,燙得你渾身著火,火燒得你失魂落魄,再想走。走不了了……
正陽好像隻有變成“元西”後,才打開了“望得見‘善’”的眼,原因隻有一個,
曼麗是用一顆最善良,最真誠的心在對他。
人心都是捂熱的呀,
你再輕浮的心,
再冰冷的心,
再殘酷的心,
麵對一個人且不看你來自何方,
不嫌棄你,不低看你,
好的,她教你,
壞的。她指正你,
你有難,她伸出一雙手,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你成功了。她微笑,繼續鼓勵你,為你加油……
怎麽能不想她呢,
於正陽而言,
這世上太多太多的東西唾手可得。容易得輕如鴻毛,可曼麗的心……不易得,正陽知道,很珍貴,很珍貴……
聽了姚雀的話,
正陽是真心的,真心的,難受,害怕,甚至,委屈,我那時候不認識你,曼麗,我那時候哪有現在的心,我不認識你啊……
是真的恐懼著。
而且,
這種恐懼是與日俱增的,
有些道理確實不假,
你撒了多大的謊,就得使多大的力去圓!
可你畢竟不是天呀,
天都圓不了的,
你就更甭想得到你要的“完美”,
正陽越來越力不從心,
他在欺騙她,
曼麗本來就恨他……
抬手取下了另一邊的口罩。
摩挲在手裏,
眼睛看著,
鼻子堵著,
心也堵著……
但正陽知道當務之急有件事一定要澄清!
這隻手從腰間摸出手機,
眼眸垂著。
按下了很長一段話,
發出去了。
往後一仰,靠坐在了牆角,
正陽有點怔地依舊看著那撮小草,
心中冒出這樣的念想:要是一切能重來……
小朋友們被帶去餐廳吃午飯了,
曼麗這才提著空盒子走過來,
姚雀早已抱著她的保溫杯迎上來,“喝口水喝口水,跟小孩子玩兒最要體力了。”
曼麗笑“那是我們老了,精力哪有他們這樣旺盛。”
“小滿就文靜呀,多乖巧,總看她在看書。”
一提到自己女兒,曼麗笑得更溫柔,卻是搖搖頭,“調起來你不知道……”
一旁的計小就望著她,
“你把陀螺沙包都分給這些孩子了,小滿還有麽,”
曼麗眼睛裏都是柔軟,
“她哪兒玩得了這麽些,有。”
計小有點傻傻地點頭,不曉得怎麽接話了,你說這樣精靈的人,怎麽到了她跟前就徹底傻了呢,平常漫身的心眼兒全堵上了,想找個話頭兒再想邀她母女出來轉陀螺丟沙包都不曉得怎麽開口了,隻會心裏抓狂,腦袋成了榆木疙瘩,竟然傻不傻地冒出這麽一句,“小滿還有個小毛巾在我這兒呢,”
見曼麗疑惑看過來,
又趕緊解釋,“上次送你們,你給小滿擦汗落車上了,我洗得幹幹淨淨,就想著什麽時候還給你們呢。”
連一旁方領聽了心裏都齜牙搖頭,
計小這“實誠”得……咋跟個毛頭小子都不如了!完全一點假話都不會說了,哪怕稍有些技巧呢,擺明你就是想再見她母女撒,拿一塊破毛巾出來扯理由……
第235章
可在計小心裏,這才不是一塊破毛巾呢,計小有多珍藏你知道麽,洗的幹幹淨淨,平整地放在自己枕頭下麵,這是一段難解的心事……
且不談下次,今兒難得與她相會了,計小絕不會輕忽了這頓午飯。
來“川東老家”前兒,那個男孩兒已經不在姚雀的車上了,方領問起,姚雀說他還得上學,先走了。計小隻旁聽著,一言未發。
見了這桌菜,姚雀心想,不愧京中頂級小王爺。這館子別致,菜也稀奇。
在直立行走的動物看來,一天到晚遊泳的魚總是一天到晚都站著的,而盤子裏的魚,卻永遠是安詳地平躺在那裏。讓圍坐四周的食客看起來就像一群守靈者。
中式魚饌,除了被碎屍萬段者不存在姿態的問題,凡以整尾上碟者,無不是側臥牙床,即使入了經典的黃河大鯉魚。不過以盤子裏的尾部上翹為賣相;孔府菜“懷抱鯉”,本應以動物或人的擁抱的通常姿態呈現,上得桌來卻也是躺著,看上去像剖腹產多過像親子間的依偎,至於那號稱最善於烹魚的廣東人。盡管能把一條魚蒸出神魂顛倒的味來,卻也無法改變它僵硬的臥姿。
可瞧瞧眼前,
終於目睹了一條盼首翹尾的“立魚”!
第一次見到立在盤子裏的魚,那種視覺上的衝擊感,猶如在潛望鏡裏見到一枚mk50反潛魚雷以50節航速迎頭襲來。
聽方領介紹。
這道菜,名叫“三椒子鰱”,魚是烏江裏的野生鰱魚{又稱胖頭魚,一種性情活潑,善跳躍的“肥水魚”},一斤半左右;“三椒”者,野山椒、胡椒、花椒也。盤子裏,魚是呈s型公然立著的,躍如也。
曼麗似乎也挺感興趣,就問了一句,“怎麽烹飪呢,”
計小接了話,柔聲道來,
“先用‘三椒’將魚從裏到外略醃,然後用浸過野三椒的泡菜水隔水煮熟,這樣吃起來麻辣帶酸,魚肉有彈性也入味……”
曼麗著實在仔細聽,
她個人對烹飪也感興趣,
想想千千萬萬條魚倒下去,有一條魚站了起來,這一站,從此擾亂了與在餐桌上的平鋪直敘的傳統序事方式,而且,這條駭世驚俗的魚,竟然是從川菜的一派血肉模糊之中躍起!……
蜀人烹魚,一向是弄得不成魚形之後水煮,雖然也有用高壓鍋蒸的,結果卻往往不是有味無形,就是味形俱壞。
聽計小介紹,讓魚站起來的那個川東人,江湖上人稱二毛,是一個有苗族血統的詩人兼廚師,二毛的靈感得自於他的老家,即川湘交會處的“邊城”野食,所謂“煙水氣”和“匪氣”,就是取材上生猛和烹飪上的不羈。他還吟了兩句二毛的“川菜詩”:“川西菜
平原、丘陵、風和日麗
川冬菜
高山、流水、月黑風高”
連曼麗都莞爾,別說姚雀更心中搖頭:會玩兒會玩兒,這些小王爺玩得野恣,可畢竟出身高貴,也一定有玩得雅的時候。
氛圍正很好。
忽然,
“方領!……哦,計小也在啊。”
這家館子給曼麗良好感覺的還在於它並未將“高低貴賤”分得這樣清楚,食客們都是團坐在石質模樣的桌凳上,餐具原始古樸。營造一片“炊煙嫋嫋香”的親和意境。
於是,就有如吃團餐了,往來人也一眼盡曉。
隻見一位眉眼都帶笑的軍裝帥哥,手牽著一位黑色風衣加身、短發很俏麗的純美女孩兒過來……顯然也是來這裏用餐,看見這一桌兒了。男人一手插在軍褲荷包裏,另一手與女孩兒十指相扣,十分護愛。
估計後才看見計小也在座,更尊敬些,插在軍褲荷包的手拿了出來,牽著女孩兒的手卻沒放。更顯親愛。
計小才給曼麗用公勺撈了一個魚丸放她碗裏,這才似漫意抬眼……
其實,這才是極致的精怪呐!
看著他似靜心靜氣,
實際,計小看見來人……尤其這個女孩兒……心猛地就一刺!且,刺得可不淺,這個女孩兒是誰,對他而言,一點無關緊要,關鍵是。她這時候出現!……
來“川東老家”的路上,
方領跟他提起了自己剛兒跟姚雀的對話,“聽姚雀口氣,對正陽手術那事兒,還是相當介意的呀……”方領歎口氣。“我能怎麽說呢,隻能說或許他成了家會收斂些……”
當時計小並未特別在意到這些上,畢竟正陽是正陽,自己是自己,兩碼事。他覺著這可能也隻是姚雀個人的“記仇”,至於曼麗,她不是個會“牽恨於他人”的人。
可現在,
這個女孩兒就立在他眼前!
怎麽就這麽巧?
和沁,偏偏就這時候。出現在他眼前了……
此時,
除了他,
一桌兒的人已經站起來了。
方領起身,
是因為這個女孩兒。
曼麗起身,
是因為這一桌兒,大多都站起了身,處於餐桌禮儀,她也起了身。
姚雀不用說,
他師父起來了,他肯定也跟著起來了。
是的。
起來,都是因著這個女孩兒,
因為,
她姓和。
如今的國姓。
最近高層社會傳的最火熱的一件事:
定家要迎來一門“天親”了,
熙正陽要迎娶一位和家女兒了!
正主兒。正是這位,
和沁。
從輩分上算,她應該屬元首“孫輩”了。{嘿嘿,也就是說,她遇著小滿。得喊“姑姑”呢。}
盡管從血緣上看,和沁並非元首這一脈嫡傳,但是畢竟來自金陵,姓和。
她和正陽的交集之處,在於這個女孩兒今年才考入空藝,而且,都同為大提琴樂手。
和沁本人十分低調,家訓如此。
外界炒得如此火熱,著實大多臆想。
說起來,這小姑娘性子冷淡,不愛與人多說話。也是攀附者有心,她一來,將她特意分在正陽身邊做和音。相當於,正陽半個“學徒”了。
也就因著這番“朝夕相處”,“婚配說”愈起愈烈。
人們不知道的。定家為此卻是“誠惶誠恐”。自個家這正陽是個什麽東西,心裏沒數兒嗎!生怕正陽真“不知天高地厚”惹出天大的禍。
定永熙為此曾親下手諭:要把小兒子調出空藝。躲禍呀!
結果反倒正陽笑話父親:這麽緊張幹嘛,我高攀不上她的。這小姑娘是真學琴的,學好了,隻怕超過我,我不是惹不起和家,是惹不起她。
這一聽,定永熙才放下來一顆心。自己兒子自己還是了解的:正陽頑劣,但是真心實意佩服上一個人,絕對一本正經。好歹分的才清楚!
著實,
和沁小小年紀,琴是拉得真好,
這是一小苦學出來的結果,
考上空藝是“破格招錄”。也是全憑自己本事,是空藝第一個不滿二十就進入“一團”的大提琴手!
平常,正陽與和沁就是最正常不過的“師徒”關係,幾乎沒有廢話,全是專業交流。
是的,
剛才正陽蹲在牆角,
發出長長一段話就是給她,
很誠摯地希望她來做番“澄清”,
正陽在最後一句寫道:
“那一桌兒,就一個女人,
我不想叫她誤會,
謝謝你。”
和沁來了,
也是出於同事間的“有求必應”,該配合的,還是很配合。
但她的到來,
在計小看來,可就真暴露了一件他最不願見到的“恐憂”!
怎麽就這麽快,
方領那裏才提到“正陽成婚”,這位“緋聞女主角”就出現了……
第236章
這越聽下去……
計小慢慢扭臉看向鄒齊,
這鄒齊算起來是正陽的老表了,雖說一個圈子裏玩兒,可露麵並不多。這著實算定家的一個人才,學曆高,搞航天科學的……
看著他十指相扣著和沁,與方領他們愉悅而談,言談中,不提及半分“我與和沁才是一對兒”,舉止裏卻早已澄清透透兒的!
始終,和沁默默注視著他們這桌兒上的菜品,特別是那條直立起來的魚,不見得是稀奇吧,估計在研究它“站立”起來的原理,“咱們一會兒也點一條嚐嚐。”
注意到女友的興趣。鄒齊溫柔地低頭說,和沁點點頭,首次開聲,
“熙老師上次提到的‘魚正不怕影子斜’就是指這條魚吧,看起來骨正肉實。是很有意思。”
接下來,鄒齊這個接得好,
“正陽那會兒也是為我叫屈,你們清清白白的師徒關係,被曲解。還炒得沸沸揚揚,倒叫咱叁兒連條魚都做不成了。”
至始至終,
計小都沒有起身,
完完整整看下來“一場戲”,一場“劍上揚血”直插他心懷的“好戲”!
“最精彩”“最致命”的。在這一男一女走後,姚雀“不無驚奇”地問,“這就是傳的熙正陽的‘未婚妻’?咳,得虧是假的,這要真是。恕我直言,好女孩兒眼盲了。”
這才是“好戲”的“核心目的”呀,已然達成了。
這會兒,
別看曼麗始終置身事外,跟她沒有半點關係。
可,
實際上,姚雀就是她的“耳目”啊,姚雀對她的影響……能輕忽小覷嗎!
此時,在姚雀跟前“澄清”了,相當於就是在曼麗跟前“澄清”了,這個道理,與之前“方領與姚雀的交談效果”一模一樣,在姚雀跟前說“正陽要結婚了”,相當於就是在曼麗跟前說“正陽要結婚了”……
計小是一般的精怪嗎?肯定不是,
這會兒連方領都起了疑,頻頻向他看過來,計小自己心中會沒有數兒?
一切的巧合,不僅僅在“巧”字兒上呀,如此之快,之準,才是“可怕之處”……
好吧,人心燒燎,意念癲狂,眼看暗湧如地獄熔漿即將奔發,沒想,火上澆油,瘋亂就叫它瘋亂個地覆天翻吧!
飯畢,
計小壓著胸中堵燙的火氣,
極力正常送曼麗師徒出去,
卻這時候,曼麗接到一個電話。
你知道若沒有今兒一出,計小肯定還是多麽謹小慎微地守著她,可現在,光“守”還有用嗎!
人家已經“明目張膽”搶到家門口了!
出來就沒看見方領了是吧,
當然看不見了,
方領早就提前離開,
今天那個“包裹得像粽子”一樣的男孩兒……計小能放過嗎!一定要把這“做鬼”的“鬼府”掀個底朝天!
所以,就連此會兒曼麗接個電話,計小都要心提到嗓子眼兒……細心暗瞧著,怕是“鬼”又出動了……
隻見。曼麗接起電話後確實稍頓了下,不過還是走至一旁,“你好,是我……”
接著,曼麗的眉心漸漸緊蹙起來。口氣也有些急起來,“是嗎,情況如何……”
曼麗走過來,
先還是禮貌感謝了計小這頓飯的招待,計小笑著,“應該的,以後有這樣的活動還叫上你啊。”
曼麗點頭,和姚雀上車離開了,稍有些心事匆匆。
這邊,
車一駛離他的視線範圍。
計小臉上的笑容仿若絕殺般寂滅,
掏出手機,
“跟著,看清楚四周還有沒有其它車輛,如果有,咬死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幾做鬼!”
話說曼麗接到的這個電話,確實她也沒想到,是鍾遙昔打來的,
說。他姨奶奶剛在他們醫院入院,如果她有空,希望能來看看……
畢竟曼麗和鍾老太有這麽長時間的交往,而且就算後期鍾老太因得知她的情況以及遙昔的心思而疏遠了她,可曼麗不知道這內裏原因呀。單純的曼麗本就認為“人之交往有疏有密”,所以根本沒在意這後期的“疏遠”。
現在一聽老人家入院,心中肯定擔憂,畢竟年紀大了,身體上若有不測都需要住院了。一定不會是小毛病……
和姚雀趕回了醫院,
在心血管科那層樓和鍾遙昔碰了頭。
隻遙昔一人立在走廊那裏,
曼麗先問了大致情況,
遙昔穩重答,“張院長他們已會診過。是腦梗,情況暫時穩定下來,至於後續如何,還得製定比較穩妥的方案。”
曼麗連連點頭,“張院長是這方麵的權威,放心,他都看過了,應該不會再有大的問題。”曼麗著實這才放下一顆心,這種老年人的心血管常發病,可大可小。不過如果有專業細致的治療料理,問題確實不會大。
這時,遙昔誠穩看著她,
“能和你單獨說幾句話麽。”
姚雀識趣,
“師父。我先回科室看看,正好把明天的手術也排排。”
曼麗點頭。姚雀乘電梯上樓了。
哎,
姚雀是沒走樓梯間,
要不……嗯,當然樓梯間的人肯定也會避開他。
你知道,
今天絕對是叫計小“終身難忘”的一天!
因為太過“痛怒心扉”了……
比起“搶奪曼麗”,這種兄弟間的背叛感……
原來,
原來,你們一個二個,瞞著我,已然這樣“不顧一切”地在步步靠近她了……
正陽,
計小當然更防著他!
這是隻太璀璨的惡魔,更無法無天,更肆無忌憚,別說,都沒有猶疑的,計小甚至都能肯定那個“粽子男孩”就是他!……正陽做的出來的,他對遊戲一向“投入深刻”,全心全意地去嬉鬧。去演繹,去玩樂……
但,
遙昔不一樣啊!
計小何等地信任著他,珍視著他,
正陽是發小,有情有義,但也有分歧,有爭鬥,遙昔是朋友,
真正的朋友。
能貼心窩訴衷腸的朋友,
結果,
還是這樣狠狠地,
毫不留情地,
甩了自己一巴掌!……
計小立在那扇門後。
清清晰晰聽到,遙昔對她說,
“姨奶奶現在病情不穩,她老人家心事重,我想寬寬她的心。
你能幫我一個忙麽,
老人家一直很喜歡你,
如果說,你是我女友,相信她會很高興……”
計小合上眼,
心如刀割。
第237章
“喲,計小來了。”
鍾夫人的秘書辛書遠正彎腰給老太太身後墊一個厚靠墊,一起身,望見門口計小捧著一束新鮮百合走進來,笑著“姨奶奶,您這一向康康健健的,咋突然就住院了?一定是被王母娘娘的壽桃砸崴了下腳吧。”
鍾老太聽了就是樂嗬嗬笑啊,指著他直點,“就這小小嘴甜呐!你媽媽生你時,那個愛吃蜜,都灌你嘴巴裏去了。”
計小兩手捧花幾紳士瀟灑地彎腰獻到老太太跟前,“祝您早日康複。說真的。咱姨奶奶這福氣兒,還得往下享多少嘴裏含蜜出生的給您的孝敬呢。”
鍾老太接過捧花,“托福托福,謝你吉言。”真是笑眯眯。神清氣爽一截!辛書遠又接過花拿到一旁矮桌上放著。老太太拍拍自己身邊,“來,小小,坐這兒。”足見親近寵愛。
“您這真是要注意身體。怎麽一時弄這麽嚴重,都住院了……”計小這才正色問道,老太太捉著他一隻手輕輕拍,“哎。年紀來了,哪裏又是預料得到的,這還好,那天遙昔正好在家。沒等張醫生過來,直接送這邊來。也得虧送來及時,要不真還一邊不能動彈了。”
計小點頭,“遙昔孝順,總想著在家陪陪您,這點上,我確實要像他多學習。”
老太太捉著他的手一捏,“誒,要真孝順,你們就多聽聽我們的話,別貪玩了,這眼見著年紀也不小了……”
計小聽了趕緊擺手,“姨奶奶,就知道您要繞到這上頭來!”嗔怪地看著她,“別遙昔有眉目了,您們都集中火力再來催我……”
姨奶奶一聽,
人一頓!
“什麽有眉目了?”
計小似乎也頓了下,
接著就傻笑,“哦哦,我是說遙昔要先找著好的……”
姨奶奶捏他手的勁兒明顯更重,人也忽然嚴肅非常,“小小,你別跟姨奶奶撒謊,遙昔,是不是真在談。”
計小顯得不好意思地笑著,就是“說漏嘴了又不知道怎麽回她老人家話兒”的模樣,“小小。”老人家腰也直起來了,神色十分肅急,她老這樣就是半點玩笑再開不得,且,今天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計小也握住了她的手,“您別這樣啊。才好些,別又把血壓衝高了。遙昔這事兒也沒跟我說,就是吃飯的時候聽他們幾個提起,幾次看到他和……”
“和誰!”看看老太太有多著急。搶著問!
那是因為,老太太心裏多怕聽見這個答案呐……可事與願違,偏偏就是這個她最不想聽到的“誰”……
“就是那次咱們吃飯,您家有位老太太暈倒了,給她當場救治的大夫……”
老太太握著計小的那隻手,慢慢脫落了,人望著一點,神情威肅得啊……
計小從病房裏走出來。
直至上了電梯,
電梯門合住,
他才合眼輕輕吐出一口氣。
再睜開,
眼底冷冽一片。
好了,
看來確實不出自己所料,他家老太太百分百不同意……計小眉心一刺,再次怒意升騰。遙昔,你怎麽能……你明明知道我對曼麗有多在乎。你是從頭看到尾的那個,你在我跟前表現得對她那樣輕視,甚至從來沒有提過她一個字!可暗地裏……計小緊緊握住了拳,我要討回來的。都要討回來的!
……
這個殺豬啊,現在在農村都是喜慶文化的代表,隻要一殺豬,滿村就充滿了喜慶。先是殺豬的消息不脛而走。後是大人小孩地跑去看熱鬧。殺豬倌則是個職業,走街串巷地為有需求者服務,沒人給錢,隻給點豬下水作為報酬。至於殺豬倌是吃是賣是送人自便。
瞧瞧這些爺是啥都玩兒吧,連殺豬倌的樂子他們也沾。
跟屠宰場殺豬不同,
屠宰場待殺的豬成群結隊互相壯膽,誰也不知大難臨頭,然後洗澡靜心,突然過電昏厥過去什麽都不知;農村宰豬,那豬大概一星期前就知道來日不多了,哼哼唧唧的很是苦悶。因為豬發現突然多了生人在它麵前指指點點。說些肥瘦相間的話。這堆人裏準有一個暗藏殺氣的屠夫,豬是生靈,真的也從內心痛恨這一天。
今天,群力就是這屠夫。
大院兒中央,
大鐵鍋已燒熱一鍋開水,
群力同誌真是卯足幹勁,手執一把尖刀。在豬的撕心裂肺的嚎叫中,由脖下向心髒一刀刺去!嘖嘖,確實血腥殘忍。豬的叫聲由刺耳到哀鳴,豬的掙紮由躁動到抖動,鮮血從刀口汩汩流下,滿滿一盆,有人趕緊地往上撒鹽,待凝固後與白菜豆腐熬成一鍋,紅白豆腐就這麽來了……
爺們大多也就過這一刀的癮,
接下來,還是真正屠夫的手藝。爺們就隻當“藝術”看了,屠夫麻利地將豬頭切下。上水下水分開,上水心肝肺,下水腸肚胃,屠夫按主次分開擺好。過後,他會拎著自己該拿的那份揚長而去,叫人記得最清楚的不是屠夫的臉,而是豬的臉,當豬頭被割下放在一旁的時候。你會突然明白為什麽古代有斬首示眾。
正陽正微彎腰在那兒挑肥揀瘦,
忽聽到,“方領來了,帶酒了沒!”
隻見方領拖著一箱茅台下來。笑嗬嗬地,“帶來了,敢不帶來嗎,”
群力手上還帶血,幾個人走過去,“計小什麽時候過來,”
“哎,今兒他來不了了,鍾家老太太住院了,去探望老人家了。”
正陽望過來,“住院了?那老太太不一直精神挺好。”
方領搖搖頭,還歎了口氣,
“老人家了嘛,禁不得氣。”
“誰氣她了,遙昔那多乖。”群力他們都笑。
是這個理兒,
正陽和計小是發小,計小和遙昔關係好,可不意味正陽就跟遙昔能玩一處兒。前也說了,兩人關係其實並不熟。
隻見方領還是微笑,
他是計小的人,
肯定兩邊都不得罪,
不過,這會兒,倒也不無感慨地說,
“這回遙昔是真把老太太氣著了,說是找了個‘孩子媽’當女友,就是給正陽做手術那女大夫。鍾奶奶怎麽看得上……”
乖乖得隆滴隆!
誰注意到正陽手裏捏著的肥肉掉了嗎,方領注意到了……
第238章
空一院。
一樓清潔室員工休息處,小徐正在換衣裳,副隊長張甲走進來,“誒,正好你在,今天小林請假,你跟車,趕緊的,哎,這假請的真不是時候……”
跟車,就是跟救護車,一般上麵會配一個清掃人員,隨車維護打掃救護車內清潔衛生。這相對來說,是個美差,跑一趟。有時候也就出出人力,幫忙抬抬擔架什麽,比在醫院打掃一天拿得錢還要多。
小徐一聽當然高興,可又遲疑下來,“今天體檢中心任務重。多數人都安排到那邊去了,住院部這邊就我和元西……”
張甲不耐煩一擺手,“你跟元西說,叫他這邊先撐著點,我一會兒再派人手過來。哦對了。叫他重點把九樓打掃幹淨,”食指又點了點,很嚴肅,“我要上去檢查的。”
“好咧!”小徐趕緊跑去找元西了。
元西一如既往老實答應了。
今天體檢中心簡直可說“嚴陣以待”,因為今天來體檢的都是大領導。包括正陽的老子。定永熙。
當然這對正陽來說,不是問題,肯定碰不著他老子的,且不提他的機動性,何況他今天的班本就在住院部這邊。八竿子打不著。至於小徐臨時這麽通知他“工作任務加重”,且要重點關注九樓,著實也屬平常。住院部從八至十樓是“幹部科”,都是單獨的套房。一向這三層樓都是清潔室小領導最重視的樓層,一到院裏有大活動,這三層樓的衛生清潔總是被提到最高級別,要幹淨得一塵不染。
元西提著清潔工具,往九樓去了……
再大的領導來體檢,也得“親力親為”。
可能你會覺得這話兒說得笑人,體檢不親力親為,難道還得有人替你不成?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這裏“親力親為”指,和上次中層軍官來體檢一樣,體檢手冊得自己保管好,一個檢查項目一個檢查項目排下來,有醫導領著你,可人多了,隊你還是得照排,不因為你是多大的領導就可以優先或特殊優待咋滴。
“熙叔!”
定司令元正好做完最後一個體檢項目出來,一邊穿上軍裝外套,邊和他的辦公室主任章留先說著話兒。忽聽有人喊他,抬頭看過去,露出笑容,是計小。
計小兩手拿著早點,跑過來,
“等您半天了,快,趁熱吃。”將早點遞過去。
定司令元接過來,
“你爸爸今天不在這邊吧。”
“他在二院那邊。”
定司令元笑,“那我沾他的福了,本來這就便的孝順應該他享的。”
是的,計小今天偏偏負責一院這邊,這要分到二院那頭,可不正好“工作之便還可以陪老爹體檢,順帶照顧一下老爹。”
計小笑得可憨,“哪裏,孝順您和他不是一樣的,沒兩樣。”
永熙指頭點著他,“老饒家有個好兒子啊,一小嘴就甜。”
計小撓頭不好意思的。“我哪有正陽嘴甜……”
一提到小兒子,永熙搖搖頭,“咳,甭提他,這段時間估計是又瘋了。不知道在搗鼓什麽,好好兒的班都不上了……”
看看,哪有老子真不管兒子的?定司令員一輩子,最恨的是這個小兒子,最愛的,還不是他……嘴巴上不曉得說多少遍了“再也不管他了!我沒這個兒子了!”,其實,耳目心神就離不開,正陽規不規矩上班兒,做老子都得時常“探問探問”……
“還好。正陽做事也不全是玩樂,他經營的一些事業不得不說,真的是一流。”計小由衷說。
永熙知道他指的是正陽正經經營的一些產業,他做生意這方麵是有些天分……哎,這要不是還有點這方麵的小聰明,不完全是“不學無術”……其實,這世上跟永熙一樣,對這位“頂級畜生”“極致恨極致愛”的又何止隻他這位父親?恨他“玩起來瘋狂荒劣,狼心狗肺一塌糊塗”,也愛他真的是天賦過人。經營有天分,難道,一手拉得漂亮細膩的大提琴,就是張手就來的?所以說,天才能張狂。也自有他張狂的資本。
永熙還是搖頭,也懶得再提孽子了,
“誒,你這是送誰啊。計小,有對象了?”
正聊著時。
見計小的助手提來一個牛皮紙袋放他腳邊,看見裏麵放著的是一捧花。
計小低頭看一眼花,笑,“哪裏,我這是一會兒去對麵住院樓送給鍾奶奶的。”
永熙一點頭。“哦,這真是我忘事兒了,鍾家老太太住院有些時了,我該過去看看,竟都忘了……”
一旁的章留先忙說,“夫人已經去過了。”
永熙還是擺擺手,“不行,老夫人德高望重,既然今天到這兒了,肯定得過去探望探望的。”
就這麽著。
永熙隨計小一起往住院樓去,
也是九樓……
七樓手術室正在進行一場手術。
姚雀主刀,
曼麗其實很放心的,本可以不來,不過還是一旁看著。算給徒弟鼓勁兒吧。
這時候門打開,
田項匆匆走進來,
走至曼麗身邊,低聲“曼老師,您有個電話。”
曼麗蹙起眉頭。
田項是新分來的博士生,暫時也由她帶著,今天被抽調去體檢中心協助體檢工作,所以沒參加這台手術的觀摩。
曼麗稍有不滿,難道不知道手術時間不能接打私人電話嗎?且,這個點,他不在體檢中心,怎麽接起自己的電話來了……
田項看出曼麗的不悅,趕緊解釋,“體檢中心那邊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我趕緊過來想看姚醫生這場手術,就剛兒回辦公室放資料時,聽見您放在桌上充電的手機不停響,最後幫您接了,想問問是什麽事。一會兒轉告您。可是接了後,對方堅持要您親自接電話,說他叫張元……”
這一聽,曼麗趕緊就往手術室外走!
田項讓一位護士幫忙拿著手機就站在門外,曼麗謝過護士,也謝了田項,讓他繼續進去觀摩了,一接起,
那頭張元就歉意的,“曼麗。實在是著急才打斷你手術……”
曼麗忙說,“沒事,我隻是在觀摩,怎麽了?”心呐,真是砰砰跳!
結果。再一聽,曼麗大大舒出一口氣,原來小滿上次參加“全市算盤小能手”比賽,得了冠軍,主辦方發來短信,說,她還得去參加全國比賽,因為整場賽事都是照照帶小滿去參加的,所以主辦方把短信發到照照手機上,照照說我帶小滿回去,
小姨說,這邊的事你也走不開,叫張元送小滿回去就行。
肯定都聽小姨“統一指揮”呀,
這不,她家全是“效率戰勝一切”的原則,照照當天接到短信,都還沒顧上跟曼麗聯係,下午張元就帶小滿回國了。當然小姨這樣安排也絕不“浪費資源”,張元回國肯定還有跟課題相關的其它工作需要完成。
“我和小滿已經下機了,正在來你醫院的路上,小滿非要趕緊見媽媽……”張元那邊說,曼麗都聽見小滿的聲音了,“媽媽,我回來了!”
曼麗隻有說,“好好,那你們來了後先在辦公室等等我,我下了手術就過來……”
第239章
一推開辦公室門,
“媽媽!”小滿就醬個小肉球撲過來了,曼麗也是甚是想念地把女兒抱起來,“又重了,怎麽得了,超標了,小胖妞兒。”笑著親一口。小滿抱著媽媽的脖子也是瞎親親,“這都是我的,這都是照照的……”親的砰砰響,不曉得幾高興。
曼麗拍了下女兒的小屁股,曉得肯定是照照教的,什麽她的,他的……
坐下來,把女兒就放在腿上坐著,這才望向笑盈盈的張元。“小姨一切還好吧。”
“好,就是都掛念著你。那邊進展很順利,說不定咱們可以提前回來。”張元邊說,邊彎腰將一個大手提箱拉過來,拍了拍。“這裏頭除了小滿的東西,還有老師和照照帶給你的東西。”
曼麗乖巧點頭,就跟小姨在跟前一樣,認真聽著張元“傳小姨的口諭”。
張元回來這點時間也緊湊,還有些事急著辦。再說人家好容易回來一趟也得回家聚聚呀,曼麗遂沒有久留他。
張元走後,曼麗好好兒抱著女兒娘倆兒又膩了會兒,小滿說,“爸爸老想我們了。天天給我打電話都問我還有幾天回來。”
曼麗嘴巴抵著女兒額角,模樣也懶懶的,“你爸那是沒話找話,你什麽時候回來他能不早早兒就知道了,”
小滿嘟嘴巴仰頭看媽媽。“這次他就不知道。”
曼麗也嘟嘴去親她,“是是是,這次你們算玩個突然襲擊了。好了,咱們回家,先去超市,今兒給我閨女包餛飩吃好不好,”
“好耶好耶,”小胖妞直拍巴掌,從媽媽腿上下來,幾乖巧地幫媽媽拿包包,又抬頭著急說,“剛才親的裏麵還有弟弟的,還有姨婆婆的……”曼麗邊收拾邊應答“是的是的,小滿最乖,幫他們把問候都帶到了……你走的時候,弟弟哭了沒有,”心裏到底也想小兒子呀,不過小滿的回答叫曼麗放了心,“弟弟每天跟姨婆婆睡,我走的時候他還沒醒。”那就好,小姨果然把意一就帶在身邊,有小姨在,意一不會鬧很長時間……
拖著大箱子,這手牽著女兒,曼麗按電梯往下準備回家了。
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響起,
“喂,您好。”
是九樓護士站打來的,
“曼醫生,今天巡房您這邊還有個字沒簽……”
“哦哦,忘了,我馬上下來,謝謝你啊。”
進了電梯,曼麗按下了九樓。
電梯裏,小滿仰頭還在嘰嘰喳喳,跟媽媽匯報在美國自己和弟弟的點點滴滴,曼麗笑著聽著,跟她對話,可有意思了,母女倆交流無代溝。
鐺!
電梯顯示九樓。
當電梯門打開,
臉上還是笑意滿滿的曼麗,一手牽著小女兒,一手拖著大箱子步出電梯……
一時,
世界仿若靜止了。
是的。
曼麗見著眼前的陣仗,……愣在那裏。
本來嘰嘰喳喳的小滿,本能也感受到來自大人世界的“劍拔弩張”,害怕地閉了嘴,不由自主還往媽媽身後躲……
嗯,前兒也說過了,曼麗的閨女就是曼麗的閨女,和她媽一個德行,家裏活潑得像小麻雀,出來了。就認生。特別是,此一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娘兩兒身上……不!有一道極熱烈的視線!是的,應該說,非常震驚,非常意外,非常不可思議的……真的是極其熱烈激動地隻看著小滿!……
本已經揚起巴掌準備摑向兒子的定司令元,忽然就像,就像見著了,怎麽說。小佛祖?……隻能這樣形容了,因為永熙不僅匆匆放下巴掌,且,幾乎是步履“戰兢”地忙向曼麗這邊走來!
彎下腰,
輕輕。
幾乎拿世上最重的“小心翼翼”,
“小滿,”
小滿是有些受驚了,
這個爺爺她認得,
在爸爸的作戰室。經常見到,
有時候她把球踢到角落裏,還是這些爺爺親自走過去要麽笑著給她踢回來,要麽彎腰撿起來給她送過來……
小滿到底是個有教養的小姑娘,
盡管怯生生。整個身子都躲到媽媽腿後麵去了,可還是露出半張小臉,小聲地,“定爺爺好。”
這一喊,永熙似乎更激動,
卻一時真不曉得怎麽安撫她,
這時候才多麽“艱難”地,不容分說,肯定是懷尊敬地,慢慢直起身。看向曼麗……
哎喲,
此時娘比閨女也強不到哪裏去,
曼麗整個身子都是僵硬的!
眼前威赫的將軍,肩頭杠星耀眼,無不顯示著那重之又重的權力感。
加之,
她的小姑娘那聲並不陌生的“定爺爺”……
曼麗最怕的情狀終於發生了!
她的小滿被,認出來了……
永熙一看她這臉色,也著急,
不過老將就是老將。
立即調整狀態,
恢複沉穩一流,
露出笑容,“這是小滿吧,上次來我們大院兒表演小飛行員列隊,領隊的就是你吧。真好,不怕啊,還記得定爺爺給你頒獎的是吧。”
又彎下腰來摸摸小滿的頭,因他背對著眾人,唯有曼麗看見這位將軍摸著小滿頭時是多麽溫和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她鎮定,希望她能消除緊張……
曼麗到底也是機靈的,
也趕緊調整,
露出笑容,盡管還是有些僵硬。
也彎下腰來,扶著小女兒的肩頭,“謝謝定爺爺呀,”
“謝謝定爺爺。”
永熙起身,“真是個乖孩子,”
似跟家長簡單寒暄了下,
曼麗朝他一點頭,“我們還有事,先走了。”輕聲說,永熙招招手。“去吧,”又特意對小滿彎腰說,“歡迎你經常來我們大院兒玩啊。”
小滿乖巧點頭,
一排劉海下的大眼睛,好看至極。很像媽媽。
曼麗牽著女兒趕緊又轉向電梯,幸虧電梯還停在九樓,一按,電梯門就開了,曼麗簡直是落荒而逃,
一手牽閨女,一手拖箱子,走進電梯麵兒都沒轉過來,就那麽背著身子,伸手按了電梯關門鍵!
電梯門輕輕合上,
裏麵的曼麗是終於呼出了一口氣。
而外頭,
你知道,
剛才的“兵荒馬亂”被這樣忽然一打斷!……
場麵上的“兵荒馬亂”早已變成了人心的“兵荒馬亂”,各種癲亂,不可想象呐……
第240章
橫看成嶺側成峰。
你知道這一直都是定永熙對和夕臣之感。
敬仰,且看不透。
當然除了定家對老和家近百年的忠心耿耿,這也是和夕臣的個人魅力所在。黨魁之家,他是第一人走上了巔峰。
政事上,和夕臣肯定有他開疆擴土執掌山河的權威直白一麵,但私事上,那樣隱晦、神秘,又是幾人窺視得了的?
和夕臣最大的迷,就在這個他視若至寶的小女兒身上。
女兒他保護得很好,極盡最大的努力做到“在自己身邊又不被世人所識”,至於女兒的母親……這才是和夕臣最大的呐!
所以可想今日之定永熙心上有多驚動!
原來小滿的母親一直在她身邊,且。小滿還能和她一起生活……由此可見,女兒倒在其次了,真正被和夕臣完美保護起來的,是女兒的母親呀……
定永熙還在自己的思緒裏驚悟著。
這時候,
他這小兒子真是盡給他指死路啊,
剛兒他揚起巴掌就要摑下去!……你知道,饒是正陽再荒劣。做出再驚世駭俗的事,定永熙都沒有打過他!
今兒實在是……太氣憤了。
本隨著計小來這邊住院部探望鍾家奶奶,卻,愣生生叫他目睹了這樣“丟人現眼”的一幕!
鍾奶奶大發雷霆。
正在震怒訓斥她家鍾遙昔,“你要敢叫那個女人踏進我這一步!你,你就不是我鍾家的人!”
鍾家遙昔,定司令元還是了解得呀。多好一個孩子,沉穩自持,比他家那畜生小子,甚至計小,都出息。由小看大,覺著這才是今後真正能堪當大任的好苗子……怎麽今天這是……
叫定司令元都沒想到的,
隻見遙昔忽然跪了下去,
腰杆兒直,表達著決心,
仰視的目光乞求吧,卻也有堅毅,就是一份擔當,“姨奶奶,我知道您是覺著曼麗有孩子了,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您不是也一直非常欣賞她的為人與性情嗎。曼麗是個好女人,我愛慕她……”
也就這時,
忽然不知從哪兒衝出來一個清潔工,
上去抬腳就向遙昔頭部踢去!由此看出是何等的凶戾,這要腳上帶釘,恨不能紮進他腦髓!……
“遙昔!”鍾奶奶到底維護自家孩子,人忙蹲下來要護住……因為太突然了,這清潔工好似一直窩掩在一旁,看似在擦牆,警衛員們哪裏防得住他忽然“出擊”!且這人很有兩下子,警衛員一時還真轄製不住他,眼看著他就要更泄憤地踢去第二腳!……遙昔還是反應快,將姨奶奶護在身後,單手就要迎上他這一腳!忽聞,“正陽?!”
定司令元都沒會回來呀,
突然身邊的計小怎麽喊起了正陽!
隻見本“剛要上去援助”的計小,
不曉得幾“震驚不可思議”地指著那名清潔工。“正……正陽?是正陽嗎?”
這下定司令元不淡定了,
趕緊走上前,
仔細瞧啊仔細瞧……
好吧,
兔崽子偽裝得真好!
連他親爹。不這樣“張勁”地去瞧,都瞧不出來這是他拉出來的“屎”!
“熙正陽!!”
定司令元氣如虹中,上去就把兒子拉過來,卻見兒子被拉著,依舊動作不算快地取下了眼鏡,往旁一丟,再是假發……此時,身著清潔工服的正陽。絲毫減弱不了他身上衝天的戾氣,眼神凶冷地盯著鍾遙昔,“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也配。”
也就是看見兒子這般荒唐,這樣不掩飾的凶殘模樣……老夫人還摔在地上不得起身呐!你想想是何等的霸劣!且,你看看他到底都在幹什麽,把自己打扮成這樣,班也不好好上。不務正業到這個地步!……定司令元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揚起巴掌就要!……
好了,也就這時候電梯一聲響,鐺!曼麗牽著小滿從電梯裏走出來……
說了。那一時,世界就跟靜止了一樣,所有人的呼吸都被瞬間扼住了似得……
其實,哪裏是世界靜止。
隻是人心那一刻各有各的道理,全都紛亂得沒得了出氣口,就在那腦海心田胡亂瘋躥……
鍾老太刺激不小,隻有她才是真被氣得呼吸不暢。
遙昔沒想到這樣難堪的一幕。曼麗會出現。
計小心裏又怒又痛,
一切的一切,他百般導演,到了自己想要的局麵,卻,心中一點不得痛快。
正陽……
隻這一時見到了曼麗,反倒心中那饕餮的愛意更泛濫!她是我的!她是我的!!
當然,誰心中亂成啥樣。都沒定司令元“驚濤巨浪”得很,可還是老將更有定力、機變力呀,馬上能“解決問題”!
好了,曼麗娘兩兒這忽然闖入的“搗屎棍”就這樣被好似唯一清醒著該怎樣做的定司令元給“送”走了。
也好似隻有她一不在眼前了,
這叁兒小混蛋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得出來,也就是正陽這口裏出來的怨毒與執著,真是能要了定司令元的老命!
他望向計小。
聲音不大,
但怒毒集一身,就顯得格外重戾陰鷙,“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好手筆呀。非要逼得曼麗看到這一切是吧,行,咱們就試試,最後……”
永熙忽然回頭,
“誰是曼麗?”
正陽始終壓根兒就不看他老子,
指著電梯門,“爸,剛才你送下去的那個女人。我愛,很愛,為了她我……”
“啪!”狠狠一巴掌甩過來,
定永熙生平真是第一次用這樣大的力,這樣大的氣,去打兒子……
正陽緩緩抬起頭,
鼻息已經流出血來,
他那裏的傷還沒好全。當然禁不住這樣重的力,正陽眼裏沒有一絲光亮,
望著父親的視線卻是這樣堅決,堅決。
“爸,我這一生確實可以說做過許多混賬事,但,我為曼麗,是真心的,”他輕輕搖搖頭,“走不了了,打死也走不了了。”
他不知道,
此時他的父親心裏,何等的心驚肉跳!……兒子的堅決現在就是一把刀,是要毀滅定氏一門的一把刀哇!!
第241章
紅星轎後車座,
父子各坐一方。
冷靜下來,心思還是各異。
正陽還是那身清潔工服,扭頭望著這邊窗外,人沉靜得如靜夜裏的星。
所以真不能小覷這孩子,
誰沒有頭腦發熱的時候?難能可貴的是,熱度可能還在持續燒,但,目的性不容易模糊,於是心思玲瓏,就能變成常說的“能屈能伸”。
正陽正在檢討自己,今天的舉動哪些是過了。哪些還在掌握中尚有回旋的餘地……
不否認,看見曼麗忽然出現,正陽麻了腦子,著實一時之氣沒忍住!……不該當場戳穿計小的。更不該在他老子跟前那樣直白地暴露心思……正陽知道這是個持久戰,自己一旦急於求成,他會離曼麗越遠……
正陽心中是有底的,
他沒忘自己見曼麗的第一眼是在什麽情況下……妖孽叢生的地方。她挽著一個耀眼男子的胳膊,身著華服,受到的是女王般的接待……直覺,曼麗的孩子不是那個男人的。眉眼不像。女兒、兒子都不是。所以。好好看看曼麗吧,她是一個“無底洞”啊,還有那麽多未知的秘密!正陽時刻都在告誡自己,曼麗隻怕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伴著苦痛交織”的“樂趣”了。正陽做好用全身心去探求的準備了。所以,他堅決“不假他人手”,他要“親自”哪怕是要“花費無盡地等待”去一點點撩開曼麗身上繚繞的麵紗,最終,真切,毫無保留地走近她……
今天確實沒有沉住氣,
不過,好在曼麗出現時,自己是卸了偽裝,她就算看見也不見得認得出來,何況,她極有可能根本就沒看見,因為正好父親、籠上來的警衛員把他遮住了……而且,在正陽看來,曼麗隻現身的那麽一小會兒,注意力反倒都在父親身上……
是嚇著了麽,
畢竟當時場麵確實混亂,
她熟悉的鍾家奶奶倒在地上,遙昔也跪著,而一位威赫的五星上將正怒不可抑地揚起巴掌……
“剛才那小姑娘您印象真深刻。”正陽忽然扭過頭來對父親說,自己確實生了個鬼!
定司令元本還在思謀,忽然兒子這麽一問,心裏打了個寒噤似的,“那小姑娘”……現在可是大忌!
你以為這一段路程裏,隻有兒子在靜思,老子還不是在沉謀。
忽然這樣不經意叫自己碰見小滿,已經很棘手了,元首這樣重視,未免今後造成誤解,永熙已經決定親自主動去向元首說明這次“偶遇”。
隻是萬萬沒想到!他家這個小畜生竟然要“飛蛾撲火”一樣去招惹,小滿的媽媽?!……永熙現在想起來都是背部一根筋抽疼!真想扇死這孽畜!可,畢竟隻是“想”。回到現實裏來,永熙了解兒子,他接自己的這一點特別像,拗!特別執拗!越不讓。越咬牙要……
永熙多頭痛啊,為人父哪有不疼兒子的,他不能眼睜睜把兒子往絕路上逼吧,這事兒真得慎重再慎重呐……所以永熙最後想到的,唯有“緩兵之計”。一方麵元首那邊,他還是得如實去元首那邊報備自己和小滿的這次“偶遇”。隻不過,不能再詳說了。好在,小滿母女倆隻停留了那麽一會兒……至於兒子這邊……正在發愁怎麽“緩”這兒子呢。兒子就忽然問了這麽一句,你說不把定司令元的背後鋼筋再抽動一下,趕緊的,提到“迎戰”狀態!
定司令元上了車後,看似也心平氣和了許多,一直右腿壓左腿,神情雖威嚴,坐姿卻也有他獨到的灑脫在裏麵。
兒子沒養好。他有錯;可兒子養成這樣“獨一無二”,他的遺傳也真跑不了……
永熙慢慢側過頭來,臉冷著,可還是答了兒子的話。很從容,“當然深刻,我要有個那樣乖巧聽話,能上台張口就背出《孝經》的女兒。睡著也笑醒了。”
這麽一聽,正陽笑笑,似還真放下一顆心了。
愛屋及烏吧,
曼麗這樣善良能幹。教育出來的女兒能差麽。
兒子心眼一放準,就開始跟老子玩戰術了。
正陽扭頭還是看向了車窗外,
“爸,剛才我,”頓了下,“確實衝動了。”
這一聽,你知道定司令元背後那根筋一下子再一抽!不過,是有多舒麻嗎!
當然不可能立即就鬆懈下來。
老子也穩得住,
輕輕歎口氣,
“正陽,你說你從小到大在我跟前說。愛過多少東西麽,不是爸爸覺得你嘴裏這‘愛’有多不值錢,著實是……太兒戲了。如果,”永熙又穩了穩。“你要真是動了真情,我是指那種長久的,一輩子的,負責任的,有擔當的,爸爸會支持,可,你捫心自問,是麽?”
正陽一雙漂亮的眸子印在車窗上,跟外頭閃爍的霓虹相比,一點不缺光芒,但是。
它是生動的,
有靈氣的,
有,感情的,
正陽在心裏點頭,“是。是長久的,一輩子的,負責任的。有擔當的。我想陪著她,走下去……”
可印在車窗裏的他,
卻輕輕搖了搖頭,
“爸爸。我說了,剛才我衝動了。”
定司令元背後那根筋總算抽著抽著,鬆弛了……可與此同時,心中難免又有些淡淡地氣惱與沮喪,兒子始終不成器,這樣玩世不恭遊戲塵世,沒有一絲一毫地“真心”,又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永熙再次歎了口氣,
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膝蓋頭,
“正陽,你養成這樣的個性,我們都有責任。你小時候多少次生死難關,闖過來了,我們都覺得你能活下來是老天對我定家的厚愛……但是,真不能太囂張,我們不能,你更不能。我原來想法也偏激,總覺得我這小兒子一小這樣掙紮地、頑強地活了下來,這往後他的‘不可一世’也是他掙來的,甚至還覺得你就像煙火,極盡燃燒之能,不往掙紮來此世一遊。現在想來,總是要遭報應的呀,你太輕狂,終有一日老天會把你這種天分和運氣給收回去的,到那時,爸爸不在了,誰再來為你仗著囂張,從天上砸到地上的滋味,可太難受……”
這是一個父親的真摯之言,
正陽聽著了,
卻,
如父親所說,
已然入火飛蛾、極燃煙火,本性囂張,收不回來,收不回來了……
第242章
燈下,
曼麗正在給小滿練習算盤。
小滿小指頭在盤麵上熟練撥上撥下,認真的模樣尤其可愛。
看到閨女這樣,曼麗想起年少的自己,學琴時,小姨也是這樣坐陪一旁,凝望著自己……
她那會兒,家境雖說不錯,小姨有時候還是會帶她去上大課,一個老師帶四五個孩子,
都是家長一旁坐陪,
其實這是很有壓力的一件事,孩子天賦太直白地擺在麵前,對家長而言,有時候也是煎熬。而小姨似乎要的就是這種“煎熬”。不過是轉加在曼麗身上,叫她更有壓力,更刻苦……
曼麗算爭氣,
她在古典民樂上的天賦更盛西洋樂器,由於小姨要求嚴格。
於是在西洋樂器上下的功夫遠勝古典樂。
依曼麗看,小滿可能也接她的代,今後若玩樂器,古典的可能更合適,小滿手指長。撥弄有力,學箏真是太天生不過……
正想著,
忽然聽見門口有鑰匙轉動聲!
別說,可把曼麗嚇著了,這時候誰會回來?曼麗第一反應是把小滿藏好。彎腰掌著她的小肩頭就往房裏推,嘴裏還低喊“鎖門!”
卻這時,
“小滿,”
“爸爸!!”小滿像快樂的小陀螺向門口進來的爸爸飛跑去,留下傻呆呆驚魂未定的曼麗還略彎著腰兩手慢慢落下。
門口進來的可不是孩子她爹!
夕臣進來後,如常反手合上門,鑰匙瀟灑地往玄關櫃上的青瓷碗裏一丟,就跟下班回來的男主人沒兩樣。
彎腰就接起飛奔過來的他的小寶貝,狠狠親一口,“總算回來了。”
接著,眼睛就開始盯著他的大寶貝兒,可惜,大寶貝兒還浸在完全想不到裏……
夕臣單手抱孩子,展開一邊臂膀,“傻了?還不快過來叫我抱抱!”
曼麗那心喲……你曉得剛才提得有多高,現在鬆下來的就有多重!
真的也是跑過來喲,
抱住,“嚇死我了!你怎麽回來了……”帶點哭音,不排除zhe的成分在裏頭,可多半還是也想念啊……
夕臣緊緊抱著她,唇抵著她的額頂,用最大的力呼吸她身上的味兒,瘋狂地想念……夕臣唇有點抖,這不是任何理智控製得住的。他慢慢放下小女兒,就這樣彎下腰來還依舊緊緊拽著曼麗的腰,小聲跟小滿說,“爸爸有事跟媽媽商量,你乖乖在外麵先練習算盤好麽。”
小滿超聽話,大力一點頭,“好!”又跑去小桌旁坐下來姿勢端正地邊念口訣邊撥算盤。
而這邊,
夕臣早已忍不住全情投入抱起他的寶貝疙瘩走去臥室,門後腳跟一推,人抱著人兒就靠在門上,抱舉高些,
仰頭望著低頭還有些泫然欲泣樣兒的曼麗,“曼麗,想我嗎,”
曼麗頭往他懷裏紮,
夕臣不依呀,聳聳她,“想嗎,曼麗,我特別想聽你說,”
曼麗摟著他的脖子。
啞啞的聲音從頸窩裏傳來,
“想。”
夕臣抬手單手掌住她的後腦,在她胸懷裏輕輕點頭,“曼麗,我的曼麗。”抬起頭來找她的唇,曼麗捧著他的臉送了上來,夕臣掌在她後腦的手更一用力,深深地纏繞。大踏步走到床邊,滾落,挲衣解扣,曼麗始終攀附著他的頸項,手摸著他的後頸或者插入發中,感受著他抖動的唇在她身心上烙下的至愛與深戀……
“最近小課有沒有……”
曼麗的長發掃在她殷紅的麵龐上,被吻出紅滴滴的唇微張。
這一聽,
無論如何還是帶有羞臊的,
輕輕一點頭。
哎,
這就是她男人們的奇崛所在,
到現在為止,你說誰服誰還真不一定,但是,認準是一家人到是認了,所以至今小課沒後,也都是納為頭等大事。
無論夕臣也好,照照也好,劍拔弩張之時,再難忍,也會問一句。先顧小課,再顧自己。嘖嘖,這點上,這家人堪稱“超級和諧”。
做好防範,再全力進攻。哎,你說男人們總猴急火撩愛幹這事兒,其實,真情深意重了,還真隻有這事兒的火力能跟得上他滔天的愛意……
畢竟為人父母了。小女兒還丟在外頭……當爹媽的,再想纏綿遊仙也不可能了,以往,這種時候都是曼麗比夕臣著急,催著快出去,誒,這回是曼麗“賴床”了,
當然,她肯定不是為那事兒,
曼麗就抱著她老公的脖子啊。憂急不已,“怎麽辦,小滿被認出來了……”知道她就會耿耿於懷這事兒!
夕臣不急不忙,
撈起她一隻腿搭自己腿上,
然後。撿起剛丟地上的外套從荷包裏拿出一雙襪子……看看這還像個元首嗎!襪子?就這麽,放荷包裏……哦不對,元首的荷包裏放一雙襪子?
隻有你想不到,真還沒和夕臣做不到的,聽老婆在耳朵邊“怕怕”。不著急、超欣賞地,給她穿上襪子……他親手織的襪子,嘴裏還念叨“南海那邊的毛線真是好,我看那邊的婦孺都穿這種襪子,冬天真沒人凍腳……”
曼麗馬上注意裏也引過來了,望著腳上的襪子,“你織的?”
夕臣將她的腿往旁邊一放,起了身,“當然,給我老婆孩子穿的,我肯定自己織。”
曼麗怔了會兒,一會兒又回到自己的憂思上,她真是身在福裏完全沒覺悟啊,也難怪,夕臣親自動手做些小物件也不是沒有過。小滿的尿布他都做過!
不一會兒,夕臣把小滿也抱了進來,
小滿看媽媽歪躺在床上,也鬧著玩兒和媽媽一起躺著,去抓媽媽的頭發玩,“媽媽,”小zhe包,膩媽媽熱熱的身子裏,而兩條小肥腿卻吊在外頭,因為她爹蹲在床邊在給她脫鞋襪。又給她也穿上自己織的襪子……夫複何求喲!
滿意將四隻腳擁在懷裏,夕臣也是最滿足的時刻了,又拍了拍那兩隻大腳,
“別愁了,你以為我這麽快趕回來。除了照照打來了電話,其次,就是這位定司令元了。沒事的,他是心裏有數的人,咱小滿啊,盡管滿世界跑吧,他爹還沒這點為她保駕護航的本事,算廢了。”
說著摳了摳小肥腳腳的腳板心,小滿咯咯咯踢,又被爸爸捉住放在嘴邊親,始終,爸爸也抱著媽媽的腳沒放,捂在心懷裏。
曼麗摸著小滿的小笑臉,微笑著,遂也放心。
他現在就是她的天,有他在,曼麗就心安。
第243章
夕臣不待天亮就走了,這趟短暫的歸家,真心就是曉得定永熙遇見小滿這件事怕她擔心,趕回來就為安她心的。
這一趟回來,元首也是辛苦,哪裏有休息,簡直就是抓緊時間照顧妻兒。套棉被換枕罩,家裏的床品全換成冬季的了。室內中央空調全檢測了一遍,真冷起來,曼麗一鍵搞定。又從櫃子裏把小滿和她的冬季衣裳從內到外淘換出來,秋季衣裳歸位收拾好。……忙完這些,小滿也睡下了,曼麗也偎進暖和的被子裏了,夕臣彎腰挨著她的臉親了又親,多不舍。心裏就想,我太愧對她了,不能在她身邊時刻照顧她,這樣的日子當然不會永久,曼麗。總有一天我會回到你身邊,做個合格的好丈夫……可這些話,夕臣從來不對曼麗說,怕反倒增添她的心理負擔。
小滿這大半年在外,曼麗跟幼兒園是請好假的。她這中途回來也就為參加算盤大賽,保不齊完事後還得送回美國小姨身邊,所以就這幾天再送去幼兒園一進一出的,也怕壞了人幼兒園規矩。小姨電話裏交代好曼麗了,她跟魏老師說好了。小滿算盤班兒不上課的時候,就送她到那兒去,初級學學鋼琴也行,總比你帶在身邊又照顧不好又無事可幹好。還記得魏老師麽?曼麗的鋼琴考級老師撒。曼麗總不是啥都聽小姨的,遵照執行。
再次回到音樂學院熟悉的環境。曼麗也是感慨良多,她問過小滿,喜歡什麽樂器,小滿搖頭,也是,她這麽小知道什麽,曼麗心裏也是怪自己,著急什麽,你就算想尊重她的意願叫她選,也得她懂啊。
來到魏老師的琴房,助教說魏老師在禮堂指導演出呢,曼麗一喜,正好帶小滿感受一下也好。
來到音樂學院悅心禮堂,
才走到門口就聽見悠揚的琴聲,
很悅耳的大提琴。
小滿都站住了,仰頭望著媽媽“好好聽。”
曼麗笑著點頭,彎下腰對小姑娘說,“所以說好的音樂童叟無欺,隻要你真心喜愛它,一定也聽得懂它的美妙。”
小姑娘點點頭,看來是真喜歡呢。
進來,
階梯上,
母女倆就站那兒,更用心地去感受大提琴那令人沉醉的旋律。
舞台上,
是一整支交響樂團,
而此時,
隻一位男生身著幹淨的白襯衣,軍褲,沉靜投入地在演繹著大提琴獨奏部分。
遠遠的,曼麗也看不清男生麵貌,隻覺那撥弦的手指,拉弦的臂膀特別優美,拉奏出來的曲調格外感人,看看連她的小滿都陶醉了,目不轉睛望著舞台,小小年紀,能聽懂啥,肯定還是被流暢的旋律征服了……
“停!”指揮手一壓打斷了演奏,
男生稍顯不耐地一蹙眉,並不明顯。
可一抬頭……男生的臉色速變!
眼睛直直望著遠處階梯上……那兒正有一盞燈,打在她和小女孩兒身上,更勾勒出她的輪廓……今兒她紮著一個稍高的馬尾,穿了件帶帽的衛衣,外麵是件黑色廓形夾克外套。牛仔褲,單肩背著一個大包兒,嗯,比平常的包兒還要大,可能是因為帶著女兒吧,畢竟小孩子的東西特別多……前排那位團裏特別邀請的音樂學院教授起了身,站在原處轉身向她照照手,她趕緊地牽著小女兒走下來,小女兒也穿著黑色的小夾克外套,齊劉海的短發。胖乎乎的,超級可愛……
是的,男生忽然有種從未有過的激動!甚至,鼻子都發起了酸一樣……嗯,正陽呐,這可不是正陽!忽然覺得老天還是有眼的,在他最煎熬的時候,還是叫她這樣不經意的出現,給了自己慰藉……
南海軍演空前盛大,也是標誌性的成功。
團裏排演了巨製交響樂演出。以備軍演結束時國家劇院獻演。
這現在可算團裏唯一重中大重之事,全團上下日以繼夜地排演、修善,力求完美無缺!
按照曲本,
正陽的大提琴獨奏後會緊跟一段鋼琴獨奏,他的大提琴那是沒話說的。隻可惜鋼琴獨奏總有些欠缺,倒不是團裏鋼琴演奏沒有大師,隻是這次演出年齡上有限製,響應元首才在二六大的號召,青年人該頂起一片天。所以這次演出盡量都是青年孩子上。鋼琴天才團裏其實也不缺,隻是著實又嬌養了些,太重視個人水平,忽視了與團隊的協作,幾個鋼琴手上來試奏。獨奏時都好得不得了,可就是銜接那一會兒,總沒有預想的美好……
所以,這不,隻有請音樂學院的資深鋼琴教授來指導,這位魏老師很大牌哦,為了她,團裏整個搬來音樂學院!而不是簡單將人請到團裏來……
原來是個老太太,
很瘦小,看上去就很嚴厲。
毫不留情訓了好幾個平常自命不凡的鋼琴天才,但是,十分到位啊,“你不行就是不行,饒是你個人技巧再好。融不進樂團,就是廢物!”這是老太太的原話。
看來曼麗也很怕她嚒,走近後隻點頭,老太太叫她坐在她身旁,倒是小姑娘忽然仰頭說了些什麽。老太太也沒笑,就一點頭,小姑娘跑到前頭來,就站在舞台正下方,仰頭望著,而望著的,就是自己,哦不,確切講,是自己手裏的大提琴。
“咱們再來一遍,常藝,你聽準音,正陽到這個音節時你就入……”
總指揮嚴肅交代,
可當正陽聽見提起自己名字時,有些忐忑地往曼麗那裏看了一眼。
還好,
那老太太正微偏頭跟她說什麽,她認真聽著,完全沒注意台上……
“好,開始。”總指揮朝正陽一點頭,正陽最後望一眼還在聽老太太說話的曼麗,垂眸,
一起音,
正陽拉琴從未像此刻這樣心都躍了起來!
因為即使沒看見,他就是知道這一起音。曼麗抬頭了,向他看過來了!……
是的,
正陽經曆過無數次大大大得多的演出,但沒有一次,他拉得這樣……嗯。奮力,討好,極盡所能,恨不得把滿身的才華拋灑出來!……
確實拉得太好了!
曼麗目不轉睛望著他,
全場的焦點無疑就是他,
小姑娘的眼睛沒離開他,哦,沒離開他手裏的琴……
第244章
“停!”
魏老師一抬手,滿臉不悅。
“你跟他的感覺,就是雲泥之別。別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粥。”
老太太輕言輕語,可話兒,真的難聽呀。但在場沒有一個人敢反駁,因為耳朵都沒問題,正陽這段極致的表演後,他的鋼琴聲進來後,著實薄弱了太多……這可怎麽好?團裏領導們著急呀,有趕緊過來跟魏老師商議的,也有的走向鋼琴手,免不得一番“教導”。可想那位鋼琴手的壓力有多大!
這時小滿也跑回來媽媽身旁,小囡囡仰著頭,兩手垂著,格外一本正經。“媽媽,”
曼麗彎下腰,看她小模樣,也用心聽她說話。
“我想學那個,”小囡囡指向正陽,
正陽正往她母女這邊看呢,見小囡囡忽然指過來。猝不及防,曼麗的視線也過來……真是人世首次!正陽低下頭去,耳朵根兒有點紅……不好意思呢。
曼麗可沒注意他,她心思隻在女兒身上。捉住女兒的小手,笑起來,“那叫大提琴,你確定想學它?很辛苦的……”正在和小女兒交流,忽然,聽到魏老師喊她,“曼麗,”曼麗直起身轉頭看過去,“你上去試試。”魏老師嚴肅說,跟教她的時候沒兩樣。
曼麗先還一怔,
這時候台上的鋼琴手已經起身了,
曼麗獨望著魏老師,臉上緊張得很,“我好久沒……”
魏老師這時候倒放緩了語調,“你小姨說了,鋼琴的練習你可沒斷,隻是好久沒正式場合彈大段的曲子。”她望了眼台上,“這首《西進讚歌》你也不陌生,你那個時候備考,這首曲子也曾是備選曲目,練得很熟練了。試試,小滿也在這裏,如果你真想她受些熏陶,做母親的言傳身教可能更直觀。”
“我……”曼麗看了看小滿,小囡囡仰頭望著媽媽,雖然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眸子裏那兒童特有的純真呐,就是對音樂世界的好奇,對媽媽的信任……
曼麗點點頭,
走到座椅旁,放下包,脫了外套。
小滿不知道媽媽要做什麽,有點不安,曼麗彎腰一手攬著女兒的小肩頭,一手指了指那架鋼琴。跟女兒說著什麽。魏老師也走過來,微彎腰伸出一隻手,小滿乖巧地也抬起手被她牽住。曼麗走上台去,雖然是答應了,可還是略顯局促,她抿抿唇,兩手反叉腰在腰兩側抹了一下,好像在抹手心裏的汗……
你知道。
這忽然的變故叫正陽何其吃驚!
她會彈琴?!
曼麗……會彈琴!……
好吧,
今兒的曼麗就是純粹來拉著他往更深處墜落的!
正陽的心呀……你說如何再認不準她!
待曼麗準備好後,
她輕輕朝總指揮一點頭,
協奏先開始,
悠沉,悲壯。
這曲《西進讚歌》,是丁月德遺作。
丁月德,著名作曲家、鋼琴家、音樂教育家。也是領袖禦用鋼琴師。
這曲《西進讚歌》寫於1***年。那時候梅靜群《在京維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為廣大民眾的文藝”說法橫空出世,文藝的“群眾文化”、“革明文化”方針亦見成形。為求摸索而得實踐、歸納理論成為政策,直通車似的演進過程。為往後的軍體文藝載向不同往昔的發展軌道。
丁月德是梅靜群的鋼琴老師,當時為響應她的《講話》發表,創作了這組交響樂《西進讚歌》。
說來,由於這首曲目帶有尤為標誌性的“梅靜群色彩”。已被禁演多年了。
也就前段時間,細算起來,還就新任元首和夕臣上位後,也在“二九文藝座談”上發表過一番講話。為丁月德等老一批“梅派藝術家”做了平反,一些曾經深入人心的文藝作品才得以“重見天日”……
客觀的品鑒這組《西進讚歌》,著實是能代表天朝一個時代的音樂作品。然而,它並不僅僅屬於那個時代。這部作品最感人的地方,正是那個時代最寶貴的東西——英雄主義情結。著名詩人餘隆曾這樣評價它,“不是說大話,我就是喜歡它的英雄主義情結和革命浪漫主義氣息,老一輩人對領袖‘西進壯舉’的憧憬和敬意不是今天的人能夠理解的。難道英雄主義在這個時代就不再需要了嗎?任何一個時代都需要英雄指引人們的靈魂。引領一個時代不斷向上!”
所以,可想演奏它時所需的雄渾與力量。
正陽依舊百分投入地再次演繹了自己的精彩技藝,可,這次不再僅僅是他吸引人了。
不,應該說,當曼麗的第一個音落下!……人們的震撼,驚豔。不可思議……
這首曲子曼麗確實太熟悉了,
該說,魏老師對她指導的所有曲目中,這首《西進讚歌》是她最有感情最投入最專注的一曲,對曼麗的要求也最嚴格最苛刻。
曾經有一次,曼麗犯了個極為低級的錯誤,竟然彈錯了譜!魏老師大發雷霆,卻,不僅僅生氣呀,說到最後,人竟然,落下了淚。
她告訴曼麗,
“這是我老師生前最後一支曲,他在病中堅持修改,一遍又一遍,何止一次咳出那血,就落在琴譜上……”
曼麗再不敢怠慢,
她也總覺得自己在彈奏這首曲子時,魏老師注視她的目光中總有種憂傷。哀戚。曼麗想,或許魏老師也是在借此緬懷她的老師吧,或者,更闊大些。哀歎那個年代,那個年代裏曾經熠熠奪目的人們……
曼麗彈得是真好,
她指骨有力,
手法嫻熟,
指尖在琴鍵間移動,行雲流水,
當然,這種個人技巧,剛才那位鋼琴手也可以,但他沒有曼麗掌控曲調的氣場,
更沒有曼麗柔與剛,張與收間的那種仿若天生的樂感,最沒有的,
是曼麗對這首曲子的感情,
她每次在彈奏它時,腦海裏就是那個年代,那個風起雲湧,熱血沸騰,卻也被形容的“妖氣熏天”的年代,還有,
那個女人,
梅靜群,
至今,
無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言她的名字,她似妖,
又如魔,
也像神,
她本身就是一個時代,她,就是那個年代的天朝……
第245章
鋼琴獨奏結束,氣勢磅礴的交響合奏進來,幾乎感動激動到人落淚……
總指揮雙手一壓,
餘音繚繞,
每個人胸中仿若都充盈著複雜情緒,說不出來的興奮,喜悅,同時又叫你那樣悲沉,懷念……
曼麗籲出一口氣,
忽覺台上的所有樂手都看向她,
忙起身,雙手放前,深深鞠了一躬。
台上,台下,都鼓起掌來。樂手們能放下手中樂器的,都放下鼓掌;不能放下的,也直接拍打樂器表示讚賞。
曼麗著實還是不好意思地走了下來,小滿已經衝過來,“媽媽!”小囡囡詞匯量有限。不曉得怎麽表達,可這小東西剛才她媽媽演奏時那可是盯著目不轉睛!這會兒曉得大家鼓掌都是給媽媽的,特別高興,抱著媽媽的腿仰頭笑得像小太陽。
曼麗摸摸女兒的小腦袋,說實話此時心情也激動。牽著女兒走到魏老師跟前,“老師……”魏老師欣慰地點點頭,“很好。”也是表示了讚賞。
中場休息了下。
魏老師跟曼麗說,“你先帶小滿去琴房稍等一下,我這邊交代幾句就過來。”
曼麗遂穿好外套就要帶小滿離開。
卻。這時,
“等一等,”身後傳來一個男聲,
曼麗回頭,
見是那位出色的大提琴手雙手提著琴匆匆走來。
大提琴琴身不小啊,他這樣挪動當然不方便,但是神色著急,生怕曼麗走了一樣,曼麗體諒,遂牽著小滿往他走了幾步,“有事麽,”禮貌問,男孩兒望著她似乎有千言萬語……最後,望向小滿,將手上的琴靠向一旁座椅邊,彎下腰,“很喜歡它麽,”真誠問,小滿見著陌生人有些怯意,往媽媽身後躲了一下,男孩兒幹脆蹲下來,將手裏的琴弓遞給她,“拿著,我知道你想摸摸它。”
曼麗那是內行,
一眼就知道這隻大提琴的價值,
再說,她自己也是樂手,知道樂器對樂手的重要性,不誇張,有時候比生命還重要!豈是誰隨便摸得的。
曼麗忙彎腰扶住小滿的肩頭也往後的意思,“不不,太貴重了,摸不得。”曼麗也是教育小滿,怕她太喜歡了,一下真伸了手。
哪知,
男孩兒抬起了頭,
神情裏都是小心翼翼,及深深的愧疚,擔心,甚至懼怕,低聲說,
“摸摸怎麽了,她想要什麽,我現在就是粉身碎骨。也要給她找來的……”
曼麗一下怔那兒!
稍後半秒,就是一種本能地警覺與自保,將小滿趕緊藏在身後,對他,疑惑、陌生、提防、警惕……
這才是真正。一眼紮進正陽的心!
他還真想象過曼麗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想的時候都那樣難受,何況,此時,真切地就實現在了眼前……
正陽像醒了下鼻子,如果是一個人在哭,更像抽噎了一下,他繼續那樣蹲著,
真的是有點木地看了下自己的大提琴,再抬起頭,
望著曼麗。
“曼麗姐,我是元西。”
你知道,
這是要把曼麗的頭皮炸麻一圈!
元西?!!
而這時,正好有人朝這邊喊道,“正陽,開始了!”
正陽,
曼麗這次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個名字。
更是……不可思議……
男孩兒還蹲在那兒,
“我是熙正陽,也叫元西,我母親從小就叫我元西。因為她姓元,她最喜歡我父親名字裏的‘熙’字,元西元西,隻有母親知道的小名……”
曼麗抱起小滿就要跑!
是滴,
跑!
得。咱們得好好分析一下此時這婆娘的心理,免得你誤會成她是個“記仇的小人”。不不,談不到記仇,她對“熙正陽”這個人的印象……說白了,一點印象沒有!確切講。她印象深刻的是這三個字,“熙正陽”,且,還是寫在她病例報告上的三個字。是的,熙正陽。隻是她的病人,她刀下的一個個體,且,還是個不成功的個體。
聽明白了吧,“正陽手術事件”後續對她再不公,她沒那個美國時間“記那多仇”,本來也沒給她造成多大的影響呀。曼麗揪心的是,一直是自己“專業上的不嚴謹造成的失敗”,太丟臉了!
提到既然正陽是她的病人,兩人至少在手術台上謀過麵吧。難道她就對這個人一點印象沒有?用照照個畜生曾經說的不是人說的話,“人往手術台上一躺,一律不重要了,它隻是一個載體了。我不是和一個人在打交道,而是跟這個載體所承載的潰爛、感染、病毒這些更有趣的玩意兒們在決鬥。這個載體高矮胖瘦。家世幾何,跟我有屁關係!活下來,是我贏了。死了,是它承載的那些玩意兒們贏了。咱也不氣餒就是,大不了下一個再玩再戰。總源源不斷有載體自願來到我刀下供我開心的。”
看看,這是個人嗎!
不過道理倒是有些大致相同,
上了手術台,
曼麗哪還會注意他的臉?他是誰?
況且,手術是失敗的,之後能“有緣加深印象”的“複查複診”曼麗一律再沒插手了,她哪裏會還記得熙正陽長啥樣兒啊!
這下好,
不是“仇人熙正陽”忽然冒出來了,
而是,
她刀下一個失敗的病人“熙正陽”冒出來了!……這是曼麗羞愧無地自容的事,她何以麵對!跑啊……
“曼麗姐!”
此時,說這是要正陽的命,好像還真不為過,曾經想象中的情景都實現了!
曼麗陌生防備地看著他,
曼麗害怕他。
曼麗嫌棄他,
曼麗恨他……
“曼麗姐!你不看正陽,隻看元西的份兒上,讓我說說!給我說說話兒的機會好嗎!”
正陽慌得人往前栽,
一手撐在地上,一手向前伸,就像,就像想抓住她的褲腳,哪怕隻一丁點,隻一丁點。求她,求她……
曼麗腦子完全是嗡嗡的,啥也整理不起來,一心就想快點離開這兒,這時。抱著她脖子的小滿忽然說,“媽媽,他摔倒了。”
是的,
正陽本來就一直蹲著的,這往前一栽,就像摔到地上一樣。
曼麗啊……還是心善了,
停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這下,不僅看見“摔倒在地上”的正陽了,更看見,已經往這邊瞄的樂手們,得虧這邊黑,又在階梯上,有一排排椅子遮著……曼麗怕鬧大呀,咬唇呐,沒辦法又往回走,隔他幾步遠,“你快起來!都等你回去呢!”
正陽曉得這時候太關鍵了!
不能太賴,惹她煩;可也不能不賴,丟失了唯一的機會……
正陽還是起了身,就是眼睛不眨地望著她,眼巴巴呀,“曼麗姐……”
曼麗現在就怕他磨蹭一丁點,
不曉得幾怨屈地,
“你這邊演出完了再說吧。”
“好好!”
正陽啊,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死裏逃生”。
第246章
這是一間很好的琴房。
曼麗知道,好琴房根本不在乎內部設施有多完備,彈琴的人,更在乎的是感覺。窗外可能就有樹枝兩枝,能見叫人歡喜的日光,能見叫人心思嫋娜的月色,心情好,自然人琴合一。
這裏很好,簡單說,是曼麗愛的調調,此時,她的小滿在那邊多麽興致勃勃地摸著那支大提琴,時而會拉出不成調的咿呀之音,而曼麗,坐在這邊鋼琴的坐凳上。有些別扭吧,因為,正陽像個犯了死罪的孩子,多麽小心翼翼兩手放前交握著站在她一旁,頭低著。比她小滿犯錯時還怕,還不敢動!
真的,
這要元西這樣,曼麗不別扭。元西是個特別靦腆的孩子,曼麗覺得這是他的天性。
但眼前。分明不是元西呀,
他穿著潔白樸素的白襯衣,
筆挺的軍褲,
頭發幹淨真純的短,
最是這張臉龐……是曼麗都願意承認的漂亮!
這是個“享天地至愛”的孩子。可比元西,是兩個世界的人啊,一個天,一個地,也不過如此了吧……
何況。
他是自己的病人,
自己在他肚子上動過刀,結果,犯了那樣致命的錯誤……曼麗一想起這,就坐立不安!起了身,正陽一下抬頭,像隻受驚的兔子,忙說,“你是不習慣這樣的我嗎,等等好麽,我去換……”曼麗也不看他,最後還是輕輕擺了擺手,站起來的人就垂眼望著手邊的鋼琴鍵,告訴自己做人也要像琴鍵“黑白分明”,既然來了,就不能任性為之,說給人說話的機會,就好好聽。
“你說吧,”
你知道這時候的兩個人,都是慫種!都低著頭,跟頭上懸著一把刀似得。
正陽就摳著自己的手指,
絕不是小嬌兒那種別扭的摳,而是真摳,一種恨不得把自己摳出血的摳!
“從哪裏說起呢,一開始我確實不懷好意……”
正陽還真是夠坦白,
一點不掖藏將自己與曼麗這一路“另類陪伴”的前因後果,如實說了個盡,包括自己在哪裏見她的第一麵,第二麵又是如何有了興趣,之後,如此一步一步精心策劃,逞自己的惡趣味……
曼麗聽著聽著,
臉通紅,
氣的?多半還是臊的。
第一麵,他是看見自己和小課一同出入夜店的啊!……曼麗個直腸子坨坨,加之悲觀主義,她總是會最先想最壞的一麵,看看看看,人是放縱不得吧,一釋放。就惹禍!
正陽說著說著,
也是,怎麽有種越絕望起來,
他肯定會甜言蜜語,
按他的思維。先坦白,再“曼麗姐,我知道讓你原諒我很奢侈,但是我真的在和你相處時,意識到……”吧啦吧啦可以說好多好多,但是,
就是這樣越說下去,正陽越厭煩自己了,也確實是沒了轍,他覺得曼麗是特別的。就不能再耍任何心眼去糊弄她;既然想好了要真誠以待,可現在自己好像被逼得,越說出心裏話反倒越像在耍心眼了!……走進死胡同了……
於是,
一個聽著聽著,走了神,
一個說著說著,也撞了牆,
琴房裏回蕩的,
還是小滿那邊咿咿呀呀拉出來的類似吳儂軟語的腔調……
所以說,怎麽叫正陽逃得開她。
他與她之間有個太要命的“重合點”了:都是學藝術的孩子。身,吃得了苦;心,也太能感性了。一到關鍵時刻,很容易分心,甚至花心。自然,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也顯得極幼稚又任性。
曼麗為緩解尷尬,不自在,也算本能吧,竟然指頭按到琴鍵上。
聲一響,嚇了曼麗一跳,正陽也抬了頭,意料之外地望向她的手指頭,竟然脫口而出。“fa”
又不是叫你認音!
曼麗更臊,反正他也半天不出聲了,“小滿,”曼麗朝女兒招招手,就要帶她走,小滿聽話跑過來,
小孩子嘛,加之小滿一旦對環境熟悉了,人也活潑些,她個小調皮鬼也去按了下琴鍵。
“mi”正陽又答,
“小滿,回家了!”曼麗扯她的小胳膊,小滿頑皮,手夠著又按了一下。
“si”
曼麗幹脆要抱起她,
“曼麗姐!”正陽忙叫,“小滿看來喜歡大提琴,我願意教她!一定好好教她!”
曼麗抱著小滿直往外走,
正陽緊跟著。“我,我真的沒轍了!真的沒轍了!怎麽才能叫你原諒我,我,我……”
外頭冷啊,加上月夜降臨,寒氣也下來了,曼麗抱著小滿還不忘給她將肩後的帽子戴上,疾走在音樂學院的條廊下,正陽就這樣穿著一件白襯衣焦急跟著,“我不是嘴拙,我很能說的,我想說多麽好多麽好的話都行,可,那是騙別人!糊弄別人!我不想那樣對你,曼麗姐!”
曼麗抱著女兒咬著唇直往前走。
“你慢點你慢點,這幾天你又犯眼病了,我不想讓你生氣,……”正陽忽然住了腳,“我不想讓你生氣……”曼麗越走越遠,正陽不再緊跟,望著她越走越遠,很揪心地看著,但,不敢再跟著了……
曼麗直到確認他沒有跟上來。人才鬆了口氣,氣喘籲籲的,個小胖墩兒,真抱不動她了,可再累。曼麗還是不敢放下她,黑夜裏,即使路麵上依舊人來人往,可為人母的本能就覺著到處都是危險。她緊緊抱著小滿,稍走慢了些,想,還是給姚雀打給電話吧,麻煩他送她母女回去,畢竟夜黑了,曼麗帶著小滿也不敢隨便打車……哪知這個時候,她的電話正好響起來了,曼麗放下小滿,一手還擁著她,一手從外套掏出手機,一看,正是姚雀呢!
一接起,姚雀就說,“師父,你在音樂學院門口是吧,別動啊,我來接你!”
曼麗一聽就知道肯定是正陽給姚雀打電話通知的,也沒多問,就“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曼麗此時心裏真是……不知道該咋樣想,今兒發生的一切突然了些,元西竟然就是熙正陽……
低頭摸了摸小滿的額發,小滿仰頭望著媽媽忽然說,“媽媽,我就跟那個大哥哥一起拉琴吧。”
曼麗手一頓,
接著就說,
“你喜歡那琴,改日叫你爸爸給你買一張回來……”
小滿噘嘴巴,
“那個大哥哥拉得真好聽,我要跟他一起拉琴……”
曼麗遂覺無比無力,
不得不承認,
天才是不容置疑的寵兒,童叟無欺!
第247章
是的,每個刻苦學藝術的孩子,哪裏全都是逼出來的?肯定還是自身有興趣,多半還有震撼到他們的“引路人”出現,光彩奪目到讓其折服,心神向往。
就如曼麗自己學箏,
多半跟曼麗迷戀越啟時代的兩位詞人有關。
千萬不能和她多談陸右和辛移,曼麗從年少開始就深深迷上他們了,直到今天,他們詩句中有些東西還會像迷幻藥一樣讓她失去平靜,什麽東西呢?就是那種要命的男子漢氣質。
“當年萬裏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
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
“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
極文極武,極壯極悲,極夢極醒,又訴之於極度的開闊和瀟灑。一上口。渾身痛快。
這兩首詞,當時都是和著箏唱出來的,每每曼麗“俱懷逸興壯思飛”時,都脫口吟唱這兩首詞,那時。就想著如果會彈箏,一定更痛快!……於是,學箏再苦,小姨逼得再緊,曼麗十個手指全纏著白膠布。彈出老繭……曼麗不放棄!
曼麗自己是各路藝術之道吃苦爬出來的,哪裏不懂“信念”對學藝之路的影響力!所以,她理解小滿脫口而出“要跟正陽一起彈琴”,且,這確實也是引導小滿走入大提琴世界非常好的一把鑰匙,“崇拜”對“吃苦”可有決定性作用,也更容易激發與指引她潛在的“信念感”。
但是,曼麗還是猶豫了,
不是她不在乎小滿的成長,反倒是太在乎,正陽背景不簡單,曼麗不想為此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了……
這些天,小滿除了集中算盤班的學習,剩餘時間多半在音樂學院魏老師這裏,曼麗自然很放心。
下了班,曼麗收拾好大包兒,小滿回來後,曼麗又重拾大包兒,裏頭多半是小滿的東西。剛一走出辦公室,曼麗停了下,
因為看見元西拿著掃帚簸箕在走廊那邊掃地。
估計也是沒想到這樣會碰見她,元西反倒看上去比她更害怕一樣,一抬頭望見她了,趕緊拿起清掃工具就走了。
曼麗心裏肯定不自在了下,還是匆匆按了電梯下樓了。
來到音樂學院,走進魏老師的琴房,
一看,
魏老師在這邊單獨輔導一個學生,
小滿倒在一邊不曉得哪裏搞來一個大提琴,正那兒跟那天一樣興致勃勃地咿咿呀呀拉。
曼麗也不好打攪魏老師教學,
走過來坐到了小滿一旁,歪頭小聲問女兒,“哪兒來的?”
卻,小滿還沒嘰嘰喳喳開口,
那頭,
魏老師起了身,那位學生說了句“老師再見”離開了。魏老師走過來,“小滿說她不喜歡鋼琴,更喜歡大提琴。”
曼麗瞪了她的小姑娘一眼,小滿撅起嘴巴。扭過小腦袋去,可也不敢再拉琴了。
“你瞪她幹嘛,她也沒錯兒。”
魏老師跟她小姨有的一拚,就沒“稍降辭色”的時候,對曼麗很嚴厲。
曼麗也怕她。忙說,“我就是怕慣著她……”
“這哪裏叫慣呢,什麽都得有個興趣起家,她不喜歡鋼琴,你硬逼她往琴鍵上放手指,一方麵耽誤了她,也糟蹋了琴。”
曼麗何嚐不懂這個道理,可這時候也不敢反駁,唯有不說話。可畢竟還是心疼女兒,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小滿趕緊就扭過臉來,期待地看著媽媽……你知道,沒有哪個母親受得了自己的骨肉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眼神,那是一種極致純真渴望的目光,難為小丫頭這麽小就有些韌性兒了,目光裏還有些堅強的意思……
曼麗一時心軟,就點頭了,“好,學大提琴就大提琴吧,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小滿幾高興喏。直點頭,“嗯嗯!”又忙問,“媽媽,我能跟那個大哥哥學嗎!”
曼麗笑容就僵那兒,
她還沒忘?
魏老師疑惑問。“哪個大哥哥?”
“哦,就是……”曼麗還沒說,小滿搶著答,“就是那天在舞台上拉琴的大哥哥!”
“哦,是他呀。”魏老師倒露出一絲微笑。彎下腰,顯然她對小滿可比曼麗要溫柔許多……嗯,這也不怪曼麗跟女兒吃這個沒道理的醋,因為她也是見過魏老師對小朋友的,依舊嚴師樣兒。她對小滿。真的格外不同了,感覺特別珍惜一樣……“你為什麽要跟那個大哥哥學琴?”
小滿張口就來,“好聽!”
魏老師抬手摸摸她的頭,“看看這麽小的孩子,都知道學,就要跟最好的學……”直起腰,“他叫熙正陽,確實是少有的大提琴尖子,他和你一樣,有靈氣。請他指導指導也未嚐不可。我可以先去打聽一下,看他是幾歲開始學得琴,如果歲數跟小滿差不多時,最好。”看向曼麗說。
都這樣了,曼麗能怎樣拒絕?唯有點點頭。“麻煩您了。”
曼麗發現,小滿確實還真是天生學大提琴的料,小滿很好的遺了父母的優點,個頭在同齡小朋友間算長得高的,再。相對來說,小手掌算大,且指長,最後,曼麗也算自得吧,遺了她的樂感,你看在琴房這幾天,她有時候也會帶著女兒彈鋼琴,教她識譜,小滿的音準也很好。
曼麗是這樣,事情容易糾結,可一旦糾結完,確認了,認準了,就不再左右搖擺。那就是一路往前好好走了。所以,確定小滿想學大提琴,曼麗也不是沒有期待的。
女孩子學習大提琴,富有典雅高貴的氣質,琴聲低沉渾厚,給人沉穩平靜之感。
大提琴不同於小提琴和鋼琴。在民樂團中,大提琴也有著一席之地,雖然是西洋樂器,但是它演出時起著打拍子的作用{聲音的低沉}。在交響樂團中,大提琴坐在指揮右邊。是樂團的重要組成部分,演出時,也很容易“上鏡”。在四重奏中,大提琴更是重要成員之一,在合奏中能夠把握大局和節奏。沒有大提琴的聲音做基礎,樂曲也是不完整的。正是由於大提琴略帶憂傷的音色,常常被人稱為樂器中的貴婦……
就是想到此此,曼麗再看小滿在那兒拉著咿咿呀呀,都充滿著憧憬之色了……
而這時,她的電話響起,
心情好接起,
是她徒弟姚雀,
卻,
姚雀聲音氣憤著,“師父,元西被人打了!”
第248章
被打,
這要從前,曼麗聽到誰被打她都擔心,獨這會兒,“元西被打”?……曼麗心緒複雜啊,他已經不是“可憐的元西”了……
不過,這次,曼麗還真錯想了,元西是已“不再弱勢”,但,並不意味他就不會“受委屈”,他做什麽就一定是“有陰謀”。
你以為剛兒在走廊遇見曼麗,又是正陽的“預謀”,還真不是。
他現在繼續當“元西”,不否認。百分百為曼麗,可是,確實也有一份責任心在裏頭。這段日子真正也算正陽人生頭回“活在底層”,這種“冷暖自知”的日子不是對他沒有觸動,無論在醫院還是在酒店。與這些普通孩子的接觸,人家對他的真心對待,正陽都感受得到。
“元西”,可算正陽“複雜人性”另一麵的激發,一個本屬“惡”的孩子。也算終於落地活在了現實裏,不說扣“了解到人間疾苦”這樣大的帽子,起碼,他著實了解了些“普羅大眾,真善美”。他“良心發現”想有一點“回饋”也確屬真心。
醫院裏,他當然是最了解曼麗作息的,這個點一般曼麗已經下班了,他才敢上來掃這一層的走廊。
那天那樣一個結局,
那樣與曼麗“分別”。
正陽肯定不得放棄,
不過,確實也茫然無措起來,
他覺得自己在曼麗跟前已遭報應,陷入到最難解的境地:就是無論自己再做什麽,真心不真心,錯不錯,曼麗都會將他算到“不真心”“錯”的範疇裏麵,翻不了身一樣!
正陽也想“破局”,甚至也有一時的“惡起心腸”,他有與“迷糊中的曼麗”“無比親熱”的照片,這些都是籌碼!……卻,真正拿出來了,完全又不是籌碼了,正陽一張張地捧著看,隻覺得心,發燙,他知道後果,一旦再逞強,就是錯上加錯,就永遠失去曼麗了……
進退為難,死局一般了,
唯有,暫時先守著了。
正陽頭回在紅塵人世中嚐到了“被動”的滋味,一切的主動權,在曼麗……她進,則他喜;她退,則他悲。正陽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
沒想到的是,
一抬頭,
正好看見她從辦公室走出來!
你知道那一刻,正陽的心呐,激動到鼻酸都不為過呀,這又是何等的緣分?
想她在,可又知道她肯定已經不在,
卻,
著實在……
正陽扭頭捉著清潔工具就走,一方麵心下怕她誤會自己“耍陰謀纏她”,再,也是估計眼裏會流露出“太沒出息”的情緒出來,他也不想叫曼麗看見……
這時候的正陽毫不留情的說。是脆弱的,正陽這孩子啊,
他的出身,注定他被捧寵為驕子,
他的天資。又注定他會成為驕子中的至上寵兒,他為所欲為,同時,他又那樣細膩。否則,他一手絕色的大提琴演奏,除了天分,難道沒有刻苦,沒有感性,沒有最接近純淨專注的狀態?……
隻不過,他被捧得太高精尖。養得敗了德,卻,並不意味這孩子就失了心,隻要有心,就有被傷害,就有心跳減慢、放輕的時候,曼麗已經成為正陽心上的抓手,她“輕重緩急”的態度,決定了正陽心“堅強與脆弱”的分界……
正陽有些在怔忪間,掃著走廊的地。
“元西,九樓剛才有人吐了一地,我去擦擦,一會兒打飯的時候你幫我打碗飯好麽。”同事小田忙走過來說,正陽見過“吐一地”是什麽概念。加上九樓特殊,必須擦洗得一塵不染……“我跟你一起去,兩個人手腳也快些,趕得上吃飯的。”正陽說,小田連連點頭。“謝謝你,元西!”
兩人遂拿好桶抹布拖布上了九樓。
先趕緊處理了穢物,
要衝水一遍,再用拖布擦洗,最後還得人拿抹布再擦淨。
兩人忙忙碌碌。
而這一切……早已被鍾家老太以及攙扶著她出來散步的遙昔看見,鍾家老奶奶睜大了眼,完全反應不過來樣兒,手微抬稍指著,“那,那是,正陽……他,他怎麽還在……”
遙昔望著那頭,唇抿著,似乎也沒有想到……
卻這時。事情就發生了。
“哎喲!”一聲叫,
隻見一個體態膘肥的男人摔倒在地上,男人一看行頭就是豪富,
金腕表,
粗金鏈子。
崩出來的皮帶扣“金光閃閃”……
這邊蹲著洗抹布的正陽聽見在拖地的小田一聲“完了”就見他跑了過去,“對不起對不起,”忙伸手要去扶起那男子,結果,
真是猝不及防。
還坐在地上的男子啊,哪兒來那樣大的暴虐,張腿就照小田踢去,小田摔倒在地上,男子本就艱難地起了身,卻還不忘上來繼續要踢他,“你怎麽拖得地!!”
這邊正陽已經丟開抹布跑過來,你知道這閻王,下腳也是沒輕重的,男子腳還沒挨上小田,已經被他狠踢到地上再次坐著!
正陽彎腰把小田扶起來,經驗豐富地曉得這男的肯定不依不饒,稍一推小田,“先走……”話沒說完呐,哪想那肥膘男這次起來得快。估計也是氣急了,仗著自己身形高大壯肥,上來從後頭勒住了正陽的脖子,就往下狠摔,再一腳踩在了正陽為穩住重心撐地的右掌背上!
“元西!!”小田也是紅了眼,上來就幫他,其實在正陽眼裏這真是幫倒忙,他也是練家子,以小勝壯也是有招兒的,無奈小田跑過來毫無章法地瞎打叫他反倒無法施展了……
還好。這時保安都上來了,重心齊力將不依不饒的男子拉開了,正陽到底還是吃了點虧,脖子那兒都勒紅了,右手指也被踩得紅腫不堪。
這也是聽聞有打鬧本來晃上來看熱鬧的姚雀見到的一幕,“元西!”
姚雀肯定要上來維護呀,把他拉到一旁,“咋搞的!”多糟心地端著他的手臂看手指,再瞧他脖子,正陽這時低著頭,不敢說話,
哎,
姚雀就是曼麗的“先遣”,
正陽現在強烈擔心的是,曼麗會不會誤會這又是他“一出戲“呀……
第249章
曼麗還是趕過來了。
不過在上來前兒,遇著一個小插曲。
電梯在五樓停的時候,上來一位看護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富貴老太太,一旁,還有老管家陪同。
“鍾奶奶。”曼麗趕緊禮貌喊了聲。
這把話說回來,曼麗知曉鍾老太住在他們院,卻,一直沒去前往探望,終究還是因著遙昔上次與她說起的那個“請求”……真把曼麗嚇著了,“女朋友”怎麽能說“裝”就“裝”的?無論他的出發點有多“情有可原”,曼麗都不會答應的,這不僅與她的現實身份不符,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這種事即使是“善意的幫忙”也不可輕易參合;再。跟她的原則想法也不符,曼麗自己是個醫生,有時候能理智的可怕,她覺得這種“心理安慰似的欺騙”毫無作用,終究還是在騙呀。一旦戳穿,可不對病情更不利?所以,當日曼麗是當場就拒絕了,這件事上,堪稱很幹脆“不留情”了。
所以。鑒於此,也著實情麵上掛不住,曼麗遂一直沒去正麵探望鍾家老太太,不過,側麵。通過同事也了解了她的病況,聽說一直很穩定,遂也放下心來。
今兒當麵碰見了,曼麗自當禮貌問候。
“曼麗,你現在有空麽。我們聊聊。”鍾奶奶態度也顯得謙和……這是曼麗根本就不知道這老太太對她態度的“一波三折”,否則,要曉得這老太太曾經有段時間那樣“厭惡”她,曼麗遇著她了,還敢主動問好嗎!
“好,咱們去六樓花房吧,那裏暖和。”曼麗溫柔笑著彎腰給她整理了整理腿上滑下來的毛毯,“這幾天天氣還蠻好,是要多出來轉轉……”鍾老太那心裏哦……直歎息呀,她要不是有兩個孩子了……多好的孩子啊!
看護和管家都止了步,
曼麗獨自推著老太太走進花房,
這裏花香淡淡,溫暖如春,叫人心情是靜好一大截。
“曼麗,”老太太喊了她,曼麗遂停下,在一旁搬來一個椅子坐下,聽老人家說,老太太張望了她好一會兒,
眼中有真切的喜愛,不舍,卻,也著實為難,不得已著,她托起曼麗的手握在兩手裏,
“曼麗,鍾奶奶真的很喜歡你。不瞞你說,打一開始認識你,鍾奶奶就認準了你,想讓你和我家遙昔……”
這一聽呐,哪知曼麗反應這樣大,竟然一把將手從她掌心裏抽離出去!
老人家一下愣那兒,
曼麗估計也反應過來自己太不禮貌了,但是,
這件事上,曼麗相當清醒,不能拖泥帶水!
曼麗另一手慢慢將自己抽出來的這一隻手握住,坐著的身體也撐直了,著實像個小孩子,鄭重對待某件事時。臉龐都是一本正經地神色,生怕自己的言行給人造成丁點誤會,這是原則問題。
“鍾奶奶,謝謝您這樣關懷我。但是,咱們一直以忘年交互往。也怪我,沒有對您提及自己的一些基本情況,給您造成這樣的誤會,實在不該。我已經有兩個孩子了,確實不是……怎麽說呢,我一直把您當一個知心的朋友在看,也不瞞您說,您喜愛的一些東西,我從小受我小姨影響,也很偏愛。咱們確實有許多共同語言,但是,真的不涉及這方麵……”
曼麗甚至有些焦急地情緒出來,
鍾奶奶著實微怔那兒,
一來,光看遙昔那股子“執著勁兒”,她單方麵就覺得一定是曼麗這邊或多或少給了他“鼓勵”,所以對曼麗,惡感絕對在增加。卻沒想,曼麗的“反感”甚至不亞於自己!
再。這孩子可真直不是,
她有孩子了,以為她會多掖藏著,沒想,就這樣直接亮出來了……
“曼麗。我沒想到……”鍾奶奶這下也急於想解釋了,卻,這時候門口,
“姨奶奶,咱們也麻煩她夠多了。讓人清靜一下吧。”
曼麗望過去,立即起了身,
這下,更尷尬了。
遙昔走進來,
望向她。唇邊溫和的笑意一直都帶著,所以定永熙看人很準,這小字兒後輩中,鍾遙昔絕對是“尖字號人物”,他比正陽、計小都有“堪當大任”的資質。
“曼麗,這段時日給你造成困擾了,放心,我不會再打攪你了。”
這話兒就……也是夠直截了當,夠清白分明了。
曼麗那薄麵龐掛得住這些嗎,
好在。她也知道這是好事,不至於亂方寸,最後還是禮貌向鍾老太一頷首,實在表達了歉意,離開了。……遙昔一直望著她。包括她微紅的臉龐,那因一頷首,垂落下來的碎發,那盈盈的,羞意與真誠揉碎一處的眸影……將成為永久的記憶了吧……
“遙昔。”直到聽到姨奶奶喊他,遙昔才收回目光,“姨奶奶,”遙昔在剛兒她坐下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雙手,姨奶奶眼睛都紅了,
“我知道你喜歡她,可是……”
遙昔微彎著腰,一手輕輕拍著她的手背,笑著,“我知道,您放心,我既然都當她麵兒這樣說了,肯定,是不會再……”又低下了頭去。看著自己輕輕拍打姨奶奶手背的手,“我知道,我確實還不夠喜歡她,”說這話時,明顯拍打的手頓了好一個會兒,“要真正的喜歡她,應該義無反顧吧,應該什麽都舍得拋棄吧,像,像正陽那樣……為了她。什麽苦能吃,為了她,什麽氣能受,為了她,就算費盡心機又如何。隻要能在她心裏搶占一席之地……”
“遙昔!……”姨奶奶重重握住他的手!心裏多疼啊,她明白遙昔犧牲了什麽,這孩子太懂事了,她這樣“自私”是不是已經,已經害了他……
遙昔是太懂事了,
他們鍾家和其餘三家都不同,
不同就不同在人丁太單薄了,
所以說,遙昔何嚐不羨慕正陽,
他真是生來的寵兒,
家中,不說旁支興旺,就說直係裏,他上頭還有個親哥哥,定海陽,可以為他扛下多少家族責任與義務!
所以,正陽受到的最大的“老天寵愛”,不是他出身在誰家,自己天分有又幾何,在於,他是真正的“幺兒,幼子”,未來,有屬於他自己真正的未來,可以去義無反顧地追求,孑然一身執著去,甚至舍命相陪……
哪有“不夠喜歡”,永遠隻有“不能喜歡”,身不由己,說的就是這樣了吧。
第250章
小滿坐在一個稍高的小凳子上。這是正陽親手給她做的,再配上專屬她的大提琴,剛剛好。
這把琴也是正陽兒時學琴的那把琴。
問過了,正陽也是四歲開始學琴。這下曼麗著實沒啥挑剔了,把小滿的學琴托付給了他。
你想想那天他挨打,曼麗還是趕過來,本身就叫正陽泣喜,更別提,曼麗如此信任他,願意讓小滿跟他學琴……那一定,就是全心全意了,隻要正陽有的,小滿一定還要更好。
正陽給小滿灌來一個熱水袋,
雖說室內有暖氣,但是一般考慮這些名貴樂器的保養。溫度不會太高。再說,小孩子初學指法,手暖和些,也更柔軟,適應她發揮。
將熱水袋放她手裏。
“抱著歇會兒,給你聽一段曲子,聽完跟我說說想到些什麽好麽。”
正陽真的很用心在教她,除了基本功,大提琴對樂感要求特別嚴格。所以,多聽也是尤為必要。曼麗正是遠遠旁聽了幾節課,這孩子著實內行、專業,遂更滿意,這是實話。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遇著良師。
一曲放完,
小滿抱著熱水袋坐著聽得很認真,
再問她“聽見什麽了,”
小滿微仰頭,小嘴巴一嘟。這可愛又自信的模樣,眉目間確實有她母親的影子,“香山的紅葉,房山的柿子,潭柘寺的銀杏,長城……”
別說,正陽真是驚奇呢,
小滿也屬於慢熟,最初幾節課,小姑娘沒放開,認生,還有些迷迷糊糊。多接觸些時,那就看著靈氣兒出來。是真聰明,悟性也高。當然不是說一學就會,正陽也看得出曼麗很重視對她的教育,回家一定也是苦練了的,總之來一次就比上一次狀態更好一次。
是的,剛才放的曲子,就是王拓寧的《秋》。瞧瞧小姑娘說起的,可不都是京城的秋景兒。且,還很文藝呢。
正陽逗她,笑著又問,“真你自己想的?”
小丫頭憨憨笑了,又賴賴的,“聽媽媽說的,不過剛才放的是秋天呀。一到秋天,媽媽就帶我和弟弟去這些地方。”
正陽笑而不語,明白了,曼麗喜歡秋天。
是的,感同身受,
京城確隻有秋天好。
京裏冬季漫長,差不多要五個月的時間,可供暖隻有四個月的時間,供暖前後半個月裏,在房間都縮手縮腳的,四肢伸展不痛快。夏季呢,暑熱總有一段日子濕悶難耐,現在有了空調好許多。老京城過去一到暑天隻能苦夏去熬著,熬到人精疲,所以才有貼秋膘一說。
至於春秋兩季。春不如秋,春天短暫,葉綠花紅隻是一夜之間的事,沒等你欣賞夠了就變成了另一幅熱鬧景象。千萬別去想念細雨濛濛,胡同裏打著油傘的丁香姑娘。那是個騙了多少青年男女的文學意象。說說還可以,千萬別當真了。真的隻是秋天好,秋高氣爽,萬裏無雲,此時去哪裏都能讓你心曠神怡,都能讓你忘記冬,忘記夏,忘記春,陷於秋天的滿足……
正陽因認同感想著心裏暖,從旁邊拿過她的小琴準備今兒簡單就教她《秋》裏麵一段簡單旋律。這時候魏老師進來了,“正陽,”
正陽趕緊站起來,可愛的是,小滿也一下從小凳子上跳下來,正陽怕她摔著又忙去扶她,小囡囡也筆直站那兒,不可思議的是,這都遺傳,她媽怕魏老師。她也有點怕。
但是,絕對不同,
魏老師看曼麗永遠是嚴格的,
但看向小囡囡……軟和太多了!
魏老師朝她招招手,小丫頭聽命跑過來。魏老師牽上她,這才對正陽說,“昨天跟你提起的需要你協助一下的小合奏,提前到今天彩排了,你跟我來。”
“好。”正陽沒有二話。跟隨魏老師來到大禮堂。
沒想到,說是“小合奏”,氣勢倒挺大。
不僅用的是音樂學院的大禮堂,
且,好像他們院領導都來了。
更引人矚目的是,
台下右側,有兩隊威武的戰士,
超帥!
鋼盔迷彩,腰間的武裝皮帶各個兒將腰身掐出流線型結實美感,也叫人肅然起敬!
魏老師還是稍向正陽說明了一下,
這是慶祝空降兵成立七十周年的一個獻禮節目,本來這是空降兵部隊的大日子,但是因太接近此次南海練兵的慶典日子,響應元首“節軍潔軍”的號召。遂將此節目融合進了“練兵慶典”中,就不再重複有慶祝活動了。
實際上就是一個由空降兵部隊最精英的某團官兵一次舞台隊列展示,需要現場背景音樂,空降兵軍樂團有出色的大提琴手,但是此時抽調至國務部隨國務部長汪雲外訪演出。於是這場彩排請正陽來頂替一下。
現場,確實有不少領導。
除了音樂學院領導,還有空降兵部屬外宣的,總政宣部的,是的。計小也在現場。
當正陽步上舞台,
計小雖說臉上公事化地淡笑著,眼中可沒有多少熱度。……多說一句,這還是他沒見到正陽是和小滿一同進來大禮堂的,嗯,計小還沒看見小滿,確切講,
魏老師此次還是作為“顧問”參加這次彩排,正陽也是她推薦的,進來時,走的音樂學院內部職工通道,是直接通向後台的,所以正陽步上前台來,是從幕後上來,而魏老師牽著小滿此時也站在左側幕布後……
好了。台上樂手們都就位,
這時,隻聽見一聲洪亮的“起步……走!”
整齊的兩隊戰士齊步走至舞台下正前方,為了他們的隊列展示,音樂學院大禮堂前排還特意拆了四排座椅,供他們換隊列整隊形。
“立定!”
刷,整齊劃一站定。
“向後轉!”
刷,又是一致得像一個人似得。
這時候哇,
“小滿!”
本來被魏老師牽著的小家夥,突然甩掉她的手就。跑了?!
這一跑還特別興奮,
小囡囡直穿舞台,像個小肉球一樣“滾”到舞台前沿中央!
“小課!!”
哎喲喂,
那個高興喲,
這要不是舞台太高。她實在不敢跳下來,恨不得已經飛奔至她家小課的身上掛著啦!
“小課小課!”小丫頭不敢跳呀,在舞台前沿上興奮地急著跳!兩手張著,要抱。
而你看那隊伍正中央哦,
已經有一位,先向前一跨步,站定,身體微向左側,堅定肅穆地行了一個軍禮。這是對教官。
然後,放下手,
笑著喲,多寵愛呀,快步走到台下,張開手,仰著那燦爛漂亮至極的笑臉蛋兒,“寶貝兒,跳!接著呢!”
隻見小滿沒有任何猶豫,奮身一跳!
221、221
“原來有個餐館老板跟我說,他們那裏的服務員很善於給客人起名字,比如有一個食客總點這裏的一道螞蟻上樹,他一進門,服務員就互相通稟:‘哎,螞蟻上樹來了。’而另外一個客人每次來了都要點大量的麻辣龍蝦尾,服務員就親切的管他叫“龍蝦尾”。這話說的我有點心驚肉跳,因為我經常來這兒就點焦溜肥腸,豈不是這塊的服務員見到我就會互相嘀咕:‘喂,肥腸又來了。’……”
於寬笑著說。
計小抿口酒,瞟一眼旁邊躺在靠椅上的正陽,“還輪不上喊你。論吃肥腸誰比這位更愛?嘀咕也都嘀咕他。”
於寬搖頭,“那誰敢呐。”
是滴,正陽愛吃肥腸。
這位胡鬧的主兒,有時評判一個人是不是“自己人”就這個狹隘的標準:看他愛不愛吃肥腸。如果一提肥腸就兩眼冒光。口舌生津,他就會“另眼相待”將其劃歸到“自己人”的陣營;如果一提肥腸就麵露難色的,甚至口出鄙夷,認為它醃臢。不幹淨,油膩,膽固醇高,正陽眼裏就放毒光。有他好看……
有意思的是,
他看見曼麗也愛吃肥腸。
正陽喜歡吃九轉大腸,但是很少在餐廳點這道菜。就像你愛極了一個姑娘,就見不得她頻頻出台。
但那日在曼麗家。曼麗卻親手做了一道九轉大腸。這貨在忙活的過程中,且不把他當外人了,像和自己的孩子分享著:“要把這道菜做完美可不容易,不少追求形式美感的魯菜館子,往往把九轉大腸一個個擺在盤子中,一個個圓柱體,猶如整齊的樹樁。一口之後,立見高下,要麽腸子收拾的不幹淨,還有一股子騷味,要麽就是火候不對,有的沒有熟透,吃肥腸像嚼皮筋,有的則是過於熟爛,失去了那種柔韌的口感。更關鍵的是很少有廚師能把一道九轉大腸做的五味俱全,要麽是過於鹹,要麽是過於甜,其實都不對。一款風韻絕佳的九轉大腸應該是苦辣酸甜鹹,細品五味皆在,其中辣味以胡椒體現,苦味以砂仁和肉桂突顯,都是少許,有一點,差不多。一口肥腸入口,五味融合,加之肥腸本身之柔膩芳香,這才是九轉大腸之妙處……”
你知道那一刻正陽內心有多麽激動!!
仿若千年在虛境中悠遊,找的盼的就是一個知己,如今,一口肥腸,找著了……
想到這,正陽起身又夾了一塊九轉大腸放嘴裏。邊嚼邊回味,那天,曼麗的每個神態,哪怕唇角的漩漩。都清晰印在腦海裏……
突然又聽見走到那邊倒茶喝的於寬輕呼,“計小,你來看!”
計小正在看手機,一年一度的單位體檢又要開始了,郵件裏有這項工作的布置……計小有些走神,現在但凡跟“醫療”有點聯係的,他都會不由自主想起曼麗……好久沒有聯係她了,計小現在不敢輕易去打攪她……
見計小沒反應。於寬又說了句,“那,那不是那誰……”
計小這才抬頭,“誰撒,半天放不出個屁。”
於寬指了指窗外樓下,“就是曼麗那徒弟……”
這下好,
計小是立即起身,
正陽嚼肥腸的。也看過去一眼……
“是不是,好像是和同事來這兒吃飯……”
隻見計小轉頭出去就往樓下去了……是的,親自下去了……
正陽倒不慌,
起身也晃到窗邊。
他一點不怕計小這一下去會把姚雀請上來,或許看見自己會露陷。
因為,他知道,計小肯定不得把姚雀請上來!
這看著就是同事聚會。製服上都是空一院的徽章咩。這就說明,說不定一會兒曼麗也會到。那,計小就會防著自己了。……曼麗這件事上,計小不會叫他熙正陽插入一丁點痕跡進去的。當然。也不是隻有自己,包括鍾遙昔,你以為計小就不會防?所以,他現在是親自下去一趟,哪怕隻跟姚雀打個招呼,也是他一人,才不得像平常那樣叫人把人請上來。因為這一屋子都是他不想“讓曼麗認得”的,曼麗這件事。計小一直將它視作自己的“”,不想“與人分享”的……
看見計小走去那桌兒,
帶著笑,似偶遇著了。
看來上次“綁蘇韞”那件事他是把曼麗得罪了,連帶著姚雀對他都不咋熱情,不過人的素質還在那兒擺著,
姚雀還是禮貌起了身。好像跟他寒暄了幾句,計小也沒有多聊,招呼幾句就離開了。
上來,
於寬忙說“要不送瓶酒下去,”
於寬是計小的人,上次“綁蘇韞”,包括計小最先第一次請曼麗師徒吃飯,那都是在現場的。想起來似得,又補充了一句“曼麗挺能喝的,送白的下去。”
計小瞄他好半天,於寬都不好意思了,“關你什麽事兒。”計小真這麽“計較”一說。於寬就知道自己多言了,趕緊地傻笑“我這不是想為你討個好兒。”
計小到底比正陽“直脾氣”些,哥們兒間的失言也不會放在心上,那都是攤台麵兒上說的。他也知道於寬是為自己好,所以又輕歎口氣,不掖藏地沮喪著,輕輕搖搖頭“他們不得領我這個好兒的。別看是個醫生,冷起心腸起來。才冷……”顯然,他不是在說姚雀……
而這時候,正陽依舊靠在他那把椅子上,有時候玩玩手機。有時候起身夾口肥腸吃,根本沒興趣搭理他這邊一樣……
“那,曼麗一會兒會來麽,”於寬小心問,計小拿起酒杯抿在唇邊,眸低垂,輕輕搖搖頭,模糊不清的話兒從嘴裏出來“她在手術……”
接下來,
都不知道的是,
計小戴著頭盔騎了輛戰斧停在空總院對麵兒巷子口大樹後,吸了一地煙,
看見曼麗從大樓裏走出來,下班回家後,才踩滅最後一支煙頭,騎著鐵馬離開……計小那一刻就想看看她!好似非要證實她“確實是手術才不能來吃飯”,而不是“因為我也在這兒,她才不來”,才放下一顆心……
而計小也不知道,
遠處一輛車裏,
正陽也一直看著他呢,
見曼麗出來後,他並沒有上前與之交集,也才“放心”開車離開……
☆、222
曼麗他們穿著整齊的軍裝,手臂上都箍著白底紅字十字袖章,在院大門口集合整隊待發。這是要啟程前往空藝中心執行體檢任務。
與此同時,
計小,遙昔,均在空藝中心,呆在各自所在單位所屬區域準備體檢。
計小兩手插在軍褲荷包裏,立在窗前。隻有他自己知道,此時,那手心裏都是汗。
他知道今天體檢主要負責單位是空一院,曼麗在“體檢責任大夫”名單內,為此,他確實有意把自己調整在她那個區域中,肯定會碰到……可碰到了,說什麽呢。計小是在思慮著該如何再得到曼麗的好感。好吧,哪怕隻丁點兒“認同感”呢……
忽然肩頭被人一拍,
計小扭頭,見是遙昔,臉上的神情隱沒了些。又是那副從容不恭的模樣,微笑“你們處上下也百把來號人吧,這一天可就耗這兒了。”
遙昔輕輕搖頭,也是無奈,“女的多就是麻煩。”遙昔近期借調空宣處。那邊是女的多,各個來頭又都不小,是個麻煩窩。
正說呢,
“計小!”蘇韞嬌俏地跑進來,也是拍了下他肩頭。對遙昔就客氣些了。一來關係疏遠些,再,現在遙昔是她的領導,且,嗯。一會兒再說,有件事還得‘仰仗”他呢,蘇韞自然對他要規矩些。
“正說你們這些女的呢,少給遙昔添亂。不過遙昔正得很,你們執意要歪,隻管大力拍,這些都是賤貨,不拍都以為自己是雜毛鳳凰。”計小瞅一眼她,嘴可毒。
蘇韞噘嘴嗔他一眼,“你就不會說好話,問問鍾處,我給他添麻煩了麽。”
遙昔誰也沒看就是似笑非笑。“麻煩”是用“添”的麽,這多“千金”紮堆兒的地兒本身就是麻煩……
見計小對她也是愛理不理的,蘇韞又碰了下他胳膊,“正陽也來了。”正陽是她的神!每每提起他,蘇韞那神情哪次不是癡迷神往,今兒倒稀奇,淡散了許多。
計小也沒多在意,依舊看著窗外,因為醫療隊的車陸續開進來了,計小的心已經飛過去了……蘇韞見他不搭理,又說了聲“正陽也來了,你看見他了麽?”這下把計小搞煩了,“我看他幹嘛,他來不來關老子屁事!”計小也是變臉跟雷霆三月的主兒,把個蘇韞委屈的哦,不明白好好兒的,咋心情說變就變。可蘇韞也“委屈習慣”了,這位蘇大小姐,任何人跟前也可以這樣“說變臉就變臉”,飛揚跋扈地厲害!但,隻在這兩個從小一塊長大的男人跟前,瑟縮如孤女。但,她並不以為意,甚至還引以為豪。試問,這世上還有誰能如她這樣同時與正陽、計小“青梅竹馬”!本身,這就是老天爺對她最深厚最幸運地賜予了……
而計小這忽然間的“心情變壞”,甚至,可說緊張,遙昔心裏是有數的。
看似都瞧著窗外樓下一輛輛開進來的醫療軍車。
實際上,
都在等著一位的下車來,
遙昔清楚自上回“綁蘇韞”曼麗跟計小疏遠不少,叫計小一直都很消沉……
終於,
牽掛著他心的正主兒亮相了。
且,這一亮相同時叫計小,遙昔一頓!
曼麗雙肩背著軍用醫療包從車上下來,頭一回,他們見到她將長發全部盤到了頭頂,不僅利落,顯得年紀一下也小好多……跟緊隨其後同樣也背著雙肩軍用醫療包的姚雀站一塊兒,簡直就像新兵蛋子了!……計小心劇烈跳動著,她有個可愛的女兒,母女倆都可愛……而遙昔想法基本上也差不多。這是個已經有兩個孩子的母親,歲月卻如此優待她,隻是簡單變了個發型,想要的青春就能重頭再來……
曼麗啊,自生了孩子,胖乎乎還是有,但是真比從前更“精神”些,哎,主要也是太多人寵著了。從前,那就是小姨的“搖尾係統”。唯命是從。現在起碼有點“指揮權”了,人呐,一會“吆五喝六”,可不更有精神了?
這一想到“新兵蛋子”,計小一下驚醒!
正陽也在這兒?!
他最愛嫩的……
曼麗這樣……就怕正陽撞見了……
計小穩了穩。看似不著意又開了口對身後的蘇韞,“正陽在這兒有什麽好稀奇的,這他單位,人在這兒不很正常。”
看看,這就是俗話說的。“小王爺”們的“陰晴不定”,前一刻煩透了,後一刻又能緩過來,所以,他們的性情都是極致寵出來的。陰陽怪氣也是理所當然。
沒想,蘇韞口氣也“陰陽怪氣”許多,“他來才不是上班的。”
這會兒,計小聽出不同了,
稍一扭頭,
瞅著她,
“怎麽,他又給你臭臉看了,瞧那一嘴酸氣。”
明明現在給臭臉的是他!他還恁得這樣說別人……可蘇韞也確實計較不起來,其實也是不敢。從來都是他們甩臉子給她看,瞧瞧上次計小那樣綁了她,蘇韞又敢鬧到哪樣?最後還不是他一兩句就哄好了……
這時候,蘇韞反倒似無意看了眼一直看著窗外“置身事外”的遙昔,悠悠說。
“他是來陪他表姐來體檢的。”
蘇韞此時看遙昔這一眼,可夠“深意”咧。
事兒還得從最近空宣處一件“中心工作”說起:又要招飛了,
這次有個“突破”:將在b30重型部隊招女飛行員!
這樣,根據空總的布置,空宣這邊要展開一係列宣傳任務。
其中一項,就是要選出一個“招飛宣傳形象人”,自然得是女性。
根據此次入伍性質,
這位女性,必須首先是軍人出身,
再,還得有過硬的軍旅經曆,
當然,形象氣質肯定也重要,
還有,既然是傾向b30的招飛,這位形象人最好還是有“勇氣與自信專注”的一麵體現……
好了,這可是何其露臉揚威的一次機會!早在有“小道消息”泄露出來時,各方勢力下的“家族中的女孩兒”們就已經開始“你爭我奪”了。當然,其中也包括蘇家。蘇韞本人也對此“形象人”勢在必得!……
可。
除了你蘇韞有誌於此,別家就沒優秀拔尖兒的跟你爭爭了?
當然有,
可其它的,確實難於她旗鼓相當,
隻一人,
蘇韞視為“銳敵”!
誰呀,
就是這位正陽的表姐,許依維呀,
其實,一切個人條件比起來。許依維真比不上蘇韞,但是,她背景著實比自己硬呀,
定老太太唯一的外孫女兒,
定永熙唯一的外甥女。
正陽唯一的表姐。
現在還有個關鍵,
蘇韞知道,定家有意與鍾家結親,看中的就是眼前這位一表人才的,鍾遙昔。
而偏偏此次選“形象人”工作的主要負責人,就是這位鍾遙昔!
相當於許依維,人還沒出場,已然站在製勝點了。
☆、223
正陽此來,當然是為曼麗。目的稍後再表。
且說曼麗被分到東區ct組,具體操作肯定不會讓她,她主要是看結果,迅速寫出意見。
這邊多半是中高級軍官,進來都很有素質,先遞出個人文件夾,然後在醫導指引下,走到那邊簾子裏脫帽、脫去軍裝外套。
外邊走廊等待的人,自覺排隊站成一行,雖不至像底下當兵的站的那樣整齊,或轉身三兩小聲聊聊。或個人低頭看看手機,很有秩序就是。
姚雀遞給她下一個文件夾後,接到一個電話,小聲應“好。我出來拿。”收起手機對曼麗輕聲說“早點來了,我出去拿。”曼麗是一早兒從手術台上下來就直接整隊集合來空藝中心的,早點都沒顧得吃。姚雀趕緊出去拿早點。
早點很豐富,牛奶都是熱的。
站在隊伍裏的計小看見姚雀出來。匆匆出去,不一會兒,兩手端著一大袋早點又趕緊地進來,就有點揪心地想:曼麗還沒過早麽……
姚雀從他身邊過。沒看見他一樣匆匆往裏走,計小也沒在意了,就這時,
姚雀剛走過。前頭幾位裏忽然一位就那麽忽然間倒地!
咋了?!
一時隊伍躁動,扶的扶,看的看,就聽見有人說“哎呀,老徐暈奶!”
這下好,年少小將軍裏有些歪的,聽了就會往歪咯想,眼裏的壞水兒浸著,似笑非笑。
空氣裏是彌漫著香濃的奶香,哪兒來的?隻有姚雀那袋子裏有撒,一時搞得姚雀也莫名其妙,
他本身也是個歪的,知道這話一出來多容易叫人往邪裏想,可畢竟大庭廣眾下,作為一名醫生,考慮多些,想想也不是沒可能,有人一聞奶香是暈……
外頭的躁動,裏麵也聽見了,
門打開,
第二個出來的就是曼麗,
畢竟她是這邊的負責人,
再一個,
見狀,她徒弟還“傻站”那兒,你說叫曼麗惱不惱火!
曼麗疾步走來,
臉沉著,
親自蹲下來手探向被人扶著的老徐,看一眼即說“美尼爾氏綜合症”,這時候姚雀反應過來了,趕緊將早點遞給護士,蹲下來在曼麗等人協助下將老徐背起。邊還急臊地吼,“什麽暈奶!這位就是有內耳疾病!”姚雀確實臊,總得找回點“專業威嚴”吧。始終曼麗一言不發,反正臉色不好。極不滿意看他一眼,又返回房間裏去了。
姚雀背著人送去病房,
走廊上又恢複秩序,
聽人小聲議論,“喲,看不出來這小姑娘真厲害!”
“說什麽呢,你沒見她臂膀上的標記,她才是主治大夫!”
哎。進來了才都算徹底明白,“這小姑娘”真正才是“簽字確認”的“一把手”!一打聽,姓曼,絕對空一院手術台上一把刀!
姚雀自進來就老老實實,知道丟臉了,也惹師父生氣了。
曼麗一直認真工作,根本也沒時間搭理他。姚雀都不敢問師父過了早沒……
計小進來,
兩手如常將自己的體檢文件夾交給姚雀。
姚雀一拿在手上,稍一頓,
明顯裏頭夾著東西。
計小知道曼麗看見自己了,
強忍著。也沒看她。……一來,計小曉得曼麗在這種場合特別正經,最好別跟她參合“私人感情”進去,再。他也不敢看,怕,看過去了,曼麗就移開眼去別處了……
計小被醫導領進簾子裏去了。
姚雀這才打開他的文件夾,
裏麵是幾塊餅幹。而且,是曼麗最愛吃的椰子口味……
姚雀其實也是擔心著師父因為生氣就沒過早,鼓足勇氣,還是把文件夾遞過去,裏麵的餅幹沒拿出來。
曼麗填好前一位,
再拿起這一個……打開一看……曼麗又不是不知好歹,沒好氣兒地無奈撇撇嘴。看一眼姚雀,姚雀趕緊傻笑,討好。曼麗拆開一個,放嘴裏慢慢咽……
好了。
計小出來,眼尖看見拆開了一個的餅幹包裝袋,那個心上的狂喜啊!……你知道,多久了。計小沒有此刻這樣高興到想跳起來的感覺!這次眼巴巴看她了,就算曼麗根本還是沒看他,在填寫他的體檢報告,計小眸子裏也是喜不自禁……盡管,他並不知道,曼麗願意吃這塊餅幹根本沒想到會是他放的,還以為是姚雀的心意……
反正計小是開開心心出來滴,
迎麵遙昔過來,他主動邀上他的肩頭,笑得好看極了,“晚上喝酒去!”
遙昔也笑著“咋一下這開心,身體棒棒的。可以再胡鬧五百年是吧。”
計小笑著一抬眉“比這好。”就沒接著再往下說,聊起那“形象人”的事兒,“今天你過眼癮了吧,各部委的美女都上你這兒來報道了。”
是的,不是說正陽來就是陪他表姐的麽,今兒也是“形象人”征選的體檢時間。
遙昔笑笑,
頓了下,
“這兒正有個事兒要跟你說說呢。”
計小還是笑模樣看著他。
“剛兒,袁誌剛跟我打電話,說,他剛兒看見一個合適做形象人的人選。”遙昔說著,眼見著計小的笑意在漸漸淡沒下來,遙昔見了,也就沒往下說了,計小輕輕張口,“曼麗?……”
遙昔點頭,“剛兒發生什麽了,叫二樓的袁誌剛看見她,這一瞧就瞧中了。”
計小眼神有些茫然,“這不叫巧,這叫是金子上哪兒都掩不住的……”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可又確實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計小此時的眼眸裏浸著的,絕對是依戀,“你不知道剛才曼麗多好看,不是一般意義的那種漂亮,可就是漂亮至極,又有威嚴,又認真,特別瀟灑,姚雀怕死她了……”說著又笑起來,“你別說,我要是袁誌剛,也一眼就看中她,太合適了……”
計小形容的這樣的曼麗,遙昔何嚐又不是沒見過,在路口執勤的曼麗就是這種狀態……
過了好一會兒呢,
計小歎口氣,“這事兒咱就不參合了,這是曼麗的前程,她應該有選擇的權力,順其自然吧。”
遙昔看著他,這會兒才深刻覺得計小是投入真感情了,願意站在曼麗的角度想問題,已不是處處以“自我感受”為先了……
☆、224
忙碌一天,終於歇下地兒了。
院長親自來慰問大家,並說“空總為了感激咱們,特別開放了空藝的溫泉,大家辛苦了,去泡泡放鬆放鬆。”
隻能說空藝當初建造的時候就選了個好地方。頤山溫泉本就在國內首屈一指。空藝就建在頤山腳下。
院長發話,又是空總的好意,跟“命令”也沒區別了,曼麗隻有隨大流跟同事們去湯池裏泡泡。
曼麗自是不知道,這一些泡在湯池裏直喊舒服的同事們,當真沾的全是她的光呀!
是的,這才是正陽今兒來空藝的唯一目的。
等著的,
就是現在站在隱形玻璃後,看她舒服自在地泡在溫湯裏……
真真兒泡在水裏的女人,才是女人。
唯一不好的。肯定是這一池子旁的多餘的女的,有時候會奪了曼麗舒適的情態,非要來找她講話,不過這叫曼麗又變幻出別的神采。
她會在水裏領著同事走到邊兒上,坐到台階上,邊舀起水拍打身上,邊側頭微笑著聽她們說話。有時也會笑得很開心很開心,像個孩子……
正陽還是最喜歡看她獨自一人泡在水裏的樣子,今天她梳了個令人驚豔的高丸子頭,正好泡溫泉也不用將頭發放下來。
露出羊脂如玉如膏的頸脖,
耳根兒後也有散落下來的長發,
沾著濕氣濕漉漉貼在頸脖後,叫正陽看得癡迷,想起的,都是那天在擁擠的氣囊後曼麗口鼻中不停呼出的熱氣……
就為看她這短短泡在熱湯裏的一會會兒,正陽覺著這一天在這裏無聊的等待也值了。
走進休息室,
正陽將藍牙耳機塞進右耳,
然後不緊不慢開始解軍裝襯衣的扣子,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起,
隻見正陽眼眉裏都是笑,聲音也乖巧好多,“喂,曼麗姐嗎,我已經到頤山車站了。……哦,好,我知道了。”
取下耳機丟到桌上,
換衣裳的速度稍快些了,
灰色大t恤外籠上一件也挺肥大的夾克衫,今兒天兒還有點冷,他這麽穿著實單薄了些。不過,不要緊,就是要她的心疼……
頭套假發,
眼鏡,
再斜背上大書包,
鏡子裏,頃刻間,元西就展現在麵前……
元西從山上的無人小道特意繞了一圈跑下來!
正好曼麗的車開過來時,
看見的就是,元西一人站在站台下單薄的身影,還在劇烈喘著氣。
昨兒就約好了的,曼麗今天給他補補政治。曼麗說她今天會到頤山工作。元西懂事地說,那我飯店下了班兒就坐地鐵到頤山公交站等你。
元西還是那樣懂事地在車外先跺跺腳……這孩子很有禮貌,如果外頭下雨,或灰大。每次上車前,他會把自己一身上下包括鞋、雨傘等都收拾地幹幹淨淨再坐上車來,就怕弄髒他們的車……
曼麗扭頭看著後座兒的少年,輕蹙眉頭,“穿這麽少,小心感冒。”
元西憨實地搖頭,“不冷,剛才跑過來的還有點熱呢。”
曼麗轉頭過去發動車。“還是要小心,別仗著自己年輕就忽視這些。”
後視鏡裏看見元西直點頭,“知道了,一定注意。”
車開了,
元西看似扭頭看著車窗外,
其實,
透過車窗的反光,依稀還是能看見她濕漉漉的耳後發……
曼麗無覺察。笑,“你來泡過頤山的溫泉麽,”
元西一板一眼回答,“飯店老板組織我們來泡過。很舒服。”
曼麗似感慨地稍靠在了椅背上,車開的不快,卻很穩,“頤山真是個好地方。這裏要下了雪,估計泡溫泉更有意境。……這倒叫我想起了湯的本義,開水。知道本義,赴湯蹈火再聽到感受會更深。古代還有一種酷刑叫“湯鑊”呢。就是把活人投入開水燙死。聽說老京城許多澡堂子懸掛一個大大的‘湯’字,以至相聲中還有洗澡的提醒掌櫃的說:‘掌櫃的,湯餿了!’的笑料。……”
看得出曼麗此時十分放鬆愜意,話也多了些,始終帶著最單純快活的笑意,甜甜美美的。
曼麗當然是愛泡溫泉的,
她出生在水裏,
本能對水有不同一般的親昵感……
元西坐後麵一直望著她。
雖然隻是個側後,也足以叫他不眨眼,隻是偶爾曼麗看看後視鏡,他會自然一笑。像個乖寶寶……
一切是這樣“歲月靜好”般的美好,
這時候,曼麗的手機響起,
想想她在開車。也隻能按免提了,再說,跟元西也熟識了,加上她看到是姚雀的電話,更不會設防。
“嗯,”曼麗隻吭了一聲,姚雀那頭就開始嘰裏呱啦著急匯報了,“師父,告訴你一件大好事!……”曼麗一直很從容,姚雀就是個大嘴巴,啥事兒到他嘴裏都能升級百倍,一個螞蚱也能誇大成一頭豬!
曼麗始終沒做聲。就聽姚雀一人說的帶勁兒,不過這一聽,曼麗蹙起了眉頭,明顯不安起來,原來姚雀個岔巴子正好跟院裏組織部的幾個狐朋狗友一塊兒喝酒,就聽到關於他師父的一件“大好事”了:聽說,曼麗被空宣一把手袁誌剛看中,想讓她來空宣試鏡。做“空招形象人”!
“師父,你說是不是大好事,這要真成了,您這次提副教授可不更有門兒了……”
“好什麽好!”哪知曼麗忽然一聲斥。吼得那邊姚雀肯定是一臉懵逼,你說曼麗得願意這樣“露臉”嗎!她這“秘密厚如鐵”如縷如麻的生活背景呀……
“聽誰胡說就跟我這兒來瞎扯,這叫什麽好事!我一個大夫試什麽鏡!你別在外頭跟我胡扯這些,壞我名聲!”
姚雀立馬就知道自己又惹師父生氣了,蠢腦子,灌了點馬尿就糊塗了?他師父對工作軸得厲害,人也一本正經,怎麽會喜歡這種“拋頭露麵的功利”!
“對不起對不起,師父,我剛泡了溫泉現在又喝點小酒就……”
隻聽曼麗沉聲,一點不改她的軸,
“我算教不起你了,泡溫泉後還去喝酒,你是找死。”
姚雀委屈,他們一群醫生,當然知道泡完溫泉後多久才能飲酒,肯定是按著這個時間後才小酌幾杯的呀。不過顯然曼麗在氣頭上,說話就這麽無情……
正陽也聽進去了,
知道了,曼麗翻臉起來,有多無情。
第225章
沒想著,領導真找她談這事兒了。
曼麗肯定是當麵拒絕,這事兒不能表現出一點妥協,是萬萬做不得的!
但是,
你得了解袁誌剛的地位和其人。
此人最是剛直不阿的,能坐上這個位置,沒有背景,全憑個人才幹。他說曼麗“合適”,那絕對是“秉公公正”地著實為這件事本身考慮。再說他的地位擺在那裏,他“親點的人”,豈是你一個部署醫院院長做得了主的。……所以,饒是曼麗這件事上態度再鮮明堅決,恐怕也是於事無補。
曼麗是真發愁了,這件事可怎樣混過去呀!恐怕到最後,還是得指望她家男人們去擺平了……
卻沒想。
誒,這件事她自己竟然搞定啦!
話說,還是托元西的“福”,雖說任何人看來,都算不上好事。
這幾天。曼麗是愁,但還不至於“愁眉不展”,畢竟這件糟心的事兒最後也是有法子解決的。這天她在家刷洗那個武裝帶,哦,就是軍用腰帶。
為啥搞這呀,
為她家小課唄。
軍演裏,小課所在部隊畢竟隸屬精英集團軍,承擔的任務就重,無論演示性。還是實戰性,那是頻繁“出戰”,小課打電話回來說軍用腰帶都不禁操,磨破好幾條了。夕臣就跟曼麗說,你給他找些67年那一批的。那批因為是打一六九仗的,實戰需要,質量特別好。
好咧,說是叫曼麗找,還不是為成全她“操不完的心”,皮帶這兩天還是被元青送來了,好幾條呢,曼麗過細,非要刷幹淨了再給小課送去。
曼麗是沒了記憶,
其實,這武裝帶啊,在她少時,應該是最深刻的舊物之一。
武裝帶在軍人心目中非常明確,是指軍官外用腰帶。這種腰帶並不直接紮在褲子上,而是紮在上衣下擺處,起到束腰提神的作用。
過去在軍中大院,凡看見軍官們紮上外用腰帶,就知有重大活動了。早期外用腰帶上還佩槍,手槍套的皮革與皮帶同色同質,威風凜凜,連那時電影都極力渲染這個,鎮壓發動拍時一手撫槍一手痛斥的宣傳畫那是都該印象極為深刻的。久而久之,軍官腰帶即武裝帶成為了正義的化身,以致“梅靜群時代”小將們都腰橫武裝帶,殺氣騰騰。
曼麗如果還記得,
那年她才七歲,
一天就翻出了她父親的一根武裝帶。你知道即使在當時,那也是極為貴重的“文物”!
曼麗係著,神氣得很,但係在身上並不怎麽舒服。那時人穿的衣服都肥大,靠武裝帶攏在一起,係緊了有小裙子的感覺,係鬆了又邋裏邋遢,十分不好看。這種武裝帶不是常規皮帶係法,皮帶扣不設舌頭,皮帶也不設孔,不靠皮帶上的孔調節鬆緊,隻有一個四角有檔的扣環,另有一個正中有著五角星的扣,斜插入後死死扣住。你不吸氣解它,它決不會自行開啟。
好了,這就出問題了,
七歲的小囡才多細的腰呀,她一勒再勒。還吸氣!……卡住了!
你知道,當時驚動了多少人!
曼麗,嗯,滿意的哭聲響徹紫陽宮,
也是忙中見亂,人們手忙腳亂還愣是搞不開那個扣環了,有人就說趕緊剪斷吧,
你知道滿意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哭的,死活不讓剪啊,這是她爸爸的。你看她小小年紀,說出來的話多嚇人:誰敢剪,誰就是蔑視領袖!
這下,就僵持了。
最後還是蔣立果趕來,二話不說,剪!
可,誰敢呀!
滿意充滿詛咒的話就在耳邊:蔑視領袖的罪啊,誰敢當!
竟然沒一人敢拿那剪刀!
看得蔣立果火冒三丈,
親自拿起剪刀就要剪斷,
可滿意個嬌蠻囡囡真是難纏。她自己勒得都快憋過氣去了,還跟蔣立果對打,手腳亂踢,咬啊,就這麽一團亂中。蔣立果手裏的剪刀不小心還劃傷了她的手背……這一見血,莫說一旁所有人懵了!看看,最失去冷靜的是元首,蔣立果一把抓過她,不管她如何咬自己的手臂。狠勁兒剪斷了皮帶!……囡囡含血地哭,大罵,任何人接近不了她,自然就拒絕任何人給她看她手背上的劃傷……蔣立果撿起了絞斷的皮帶,抽到了她身上……
曼麗正在擦洗武裝帶上的金屬帶扣。
武裝帶由於這個金屬帶扣份量重質量好。解開方便握在手中,那動蕩歲月曾淪為打人凶器,男孩子血氣方剛,一語不合就解帶恫嚇,曾經,大兒院兒裏,十幾歲的孩子用武裝帶將人打得血流如柱,場麵恐怖非常,也不是沒有……
當時,
蔣立果手裏牢牢握著金屬帶扣。手臂上流下的滿意咬出的血,滲進那金屬帶扣的縫隙裏,揉著他手心的汗,潤豔,甚至泛著妖冶的光暈……
恰如此時曼麗特別用紅藥水對上麵的搓洗。陽光照射下,竟然美如獸眼,曼麗不禁看著有些入迷……
“曼麗姐,我來幫你刷吧。”
曼麗從迷蒙中一回神,
元西蹲在她小盆兒一旁。卷袖子問。
曼麗趕緊笑著搖搖頭,“沒事兒,我快刷完了。”
元西也好奇她搞這多舊武裝帶回來幹嘛,也不敢問,還是姚雀來後,他問,曼麗說親戚家有小孩兒當兵了,新兵連太辛苦,磨破好多武裝帶了,她找人找了些紮實的舊武裝帶,刷刷幹淨,給孩子磨練去用。遂姚雀元西都信了,沒多想。
就是見曼麗是過細,每根皮帶角角落落刷得幹幹淨淨,姚雀還說“您刷這幹淨。人孩子拿去了哪會舍得用啊,看看這腰帶扣,到底是老東西做的紮實,上頭的五角星多好看……”
曼麗聽了笑,“好看有什麽用,關鍵要紮實,這東西是護腰的,本來就辛苦……”說著說著,曼麗心裏多疼她的小課呀,想著。是不是真有必要去看看他……
可看在姚雀,元西眼裏,
曼麗的心真善,柔軟,這時候的曼麗。真好看,真好看……
這時候元西的手機響起來了,
元西特別不好意思,忙站起來,捂著口袋,“對不起對不起,”好像打攪了這份美好真是罪過,曼麗笑,“這有什麽對不起,快去接呀,”
元西憨憨一點頭,快步走去陽台了。
第226章
元西匆匆從陽台走出來,
曼麗望著他“出什麽事了?”
元西直搖頭,“沒事。”走到沙發邊拿起自己的背包,“曼麗姐,酒店同事臨時和我調個班,我得去頂頂。”再規矩一點頭,就快步向門口走去。
“元西,”曼麗站起身,拿起擱在桌上的毛巾邊擦手邊忙走過來,“到底出什麽事了,你臉色都變了。”
元西低著頭在門口換鞋,“真的沒事。”聲音不大。
曼麗走到門前微歪著頭看他,輕聲說,“元西,遇見什麽事了。不要怕麻煩我們,力所能及裏能幫上你不是更好麽。”
“上次我就害你出車禍了。”
“你還記著上次,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是我自己開車不小心還連累了你……”
“曼麗姐。”元西抬起了頭,
眼眶微紅,
望著她半天沒說話,
曼麗很真誠。
“一定是急事吧,現在咱也別費時說上次了,到底怎麽了,”
“我朋友……”
原來元西的老鄉在中慶街擺攤賣手機殼。攤兒被城管扣了,這是老鄉全部積蓄擺的個攤兒,就這點小生意可說他的命,自然不肯就這麽被沒收,竟然和城管衝突起來了!剛兒就是老鄉的弟弟打來的電話,元西肯定急匆匆就要趕過去,但是真不想再麻煩曼麗,遂撒了謊,可神色上還是露了餡,被曼麗發現了……
嘖嘖,
這點“戲精”的成分,在正陽的骨子裏簡直就是九牛一毛,太不值一提了,把曼麗輕而易舉就“勾”到了“衝突現場”,而後,
輕而易舉就“激發”了曼麗的“同情心”,“參與”到與“蠻橫執法”的“說理”中,再,輕而易舉,被“不分青紅皂白”一起“抓了起來”,以“妨礙治安條例”拘進局子裏,扣留五小時……
就這樣,
輕而易舉,
曼麗被關起來了。
好吧,
說來這還是正陽的“一番好意”,
對於曼麗被袁誌剛親點“選上形象人”要參與試鏡這件事,正陽這次且全看的是曼麗的態度。簡言之,曼麗要怎樣,他就“推波助瀾”怎樣。
既然親眼所見曼麗的“極不情願”……前文也提到過袁誌剛其人,這是個硬骨頭,從他這頭入手不如幹脆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如果曼麗在這期間“有了汙點”,還能夠格當形象人嗎?
遂。正陽演了這麽出兒。
看看,你叫他如何不越來越迷這個女人,在他眼裏,曼麗和自己契合得簡直就是“水乳相容”了。
果然,
估計她也想到這一“好處”了,一開始被“抓進來”還有點受驚嚇,後來啊,越來越淡定!反正正陽心裏看著是愛死,一方麵曼麗“聰慧”,知道這是個“解困的法子”;另一方麵,好像自己的心意被她“接受”了。自己真正為她做了件“好事”“貼心的事”,正陽高興呀……
事實也是這樣,
曼麗一開始是驚慌,外加一些憤怒,
怎麽能這樣執法?一點道理都不講!不分青紅皂白,把隻要和他們“對著幹”的,哪怕是講道理的路人群眾都給一起拘起來了……且,真被推上執法車了。曼麗才嚇住,她幾時見過這種陣仗?自己竟然要被拘留了!這要傳到單位裏……好,也就從“單位”這個詞一閃現在腦海裏,曼麗忽然就頓住了!
傳到單位裏……傳就傳唄。這時候“傳”可不正好!
那橫不啦嘰的什麽副中隊長剛才也嚷嚷得很清楚“關你們五小時,妨害治安管理條例就這麽規定的!”不就五小時麽,關就關了,正好叫我留個“汙點”。那還怎麽去試鏡呀!……嘿嘿,曼麗個“自作聰明”的“傻坨坨”還悶著樂起來了。
所以,她這拘留,真是淡定得跟神仙樣兒了。
“從容不迫”走進“鐵牢”,
“隨遇而安”地進來了還能到處瞄,到處看看,好似還十分好奇這拘留小房子裏啥樣兒呢。
可,元西“著急”呀!
人急得眼通紅,
“這可怎麽辦!……”
曼麗反倒還來安撫他,
“值的值的,小姚{元西那老鄉}不是推著攤兒已經跑了嗎。我們也就關五小時,不得怎麽樣,保住了他的家當就行。”
“可把你也關進來……”
“關進來怎麽了,隻要心裏知道不是做了錯事兒被關進來。也是一次不容易碰著的遭遇呢。安心了,對我不會有什麽影響。”她心裏隻怕還“偷著樂”:“影響”好著呢!
傻曼麗啊,也是太心善,對“熟悉了的人”後就再沒有防備。獨獨把她和元西關在一間小房子裏。要多有些常識,就有點蹊蹺撒!不過,她一個本分人,這方麵確實難有常識。何況此時她心情大好。
鐵門裏,就一邊有高高的鐵窗。
裏麵倒有桌有椅,
一堵立牆後有個小馬桶,基本生理人權還是有的。
曼麗坐了會兒,開始整理自己的辮子,剛才一推一搡,辮子也散了,
曼麗兩手抬著重新紮,嘟囔“嘖。要剪頭發了。”
她是真的對元西不設防,實心實意就把他當小孩子看。
是小,恨不得是自己一半兒年紀了。
她忘了,
差不多小課,照照都是這個年歲“狼盯”上她的……
元西一直側頭望著她,
“不剪。”忽然說,
曼麗手上熟練地繞著發圈兒,望著他一笑。“你們男孩兒不留長發,不知道打理起來多麻煩。”曼麗其實也是想通過這樣稍輕鬆的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元西一直似處在不安、憂心忡忡及對她的愧疚中……
元西似乎化解不了,
低下了頭去。
曼麗也是歎口氣。她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導他了。
剩下時間,兩人話語不多,畢竟這地方威嚴也陰森森的,說再輕鬆的話題也冷,再說,曼麗本就不是個話癆。
曼麗像個課間休憩的學生,規矩兩臂疊加趴在桌上打起盹兒了,沒精神的,她還不忘勸勸身旁的元西,“沒事兒,這不一下就過去……應該快兩小時了,一會兒他們就放咱們出去了。”
元西點點頭。
曼麗遂合了眼,
閉目養神。
第227章
曼麗有時就是心大,一旦沒啥心事人能放鬆下來,什麽環境下她也睡得著,反正都是混時間咩。
屋子裏視線不好,
不過元西還是瞧得著一幅“海棠春睡圖”。曼麗蝴蝶唇峰微彎,臉蛋兒紅撲撲,夢著啥好事兒了……
元西,嗯,該是正陽了,兩手交疊合著,下巴磕在上頭,望著她目不轉睛。
“曼麗姐,”輕輕喊一聲,
曼麗沒動靜。
他像個頑皮的孩子,又倍加珍惜小心地。右手伸出食指慢慢靠近,去碰她的唇……隻輕輕挨了一下,趕緊縮回來。心上又癢又緊,指尖兒猶如觸了電,麻麻酥酥……正陽身子更往前夠了點兒。鼻尖兒幾乎挨著她手臂了,曼麗輕輕的呼吸若有似無就在跟前飄動……
這就是個無底洞,
吸著正陽往下墜,
他入迷地望著這張麵孔,
手在褲子口袋裏去撈。
撈出來一個小瓶兒,
一手虛握拳支著下巴,仿若求知若渴的少年,拇指一撥開小瓶口蓋兒,慢慢遞到曼麗鼻息前。輕輕晃動……
曼麗的夢越做越香,
這是哪兒?
好大一個庭院,
有舞劍的,
轉舞、倒舞、跳舞、勁舞,曼麗看來。沒一個合乎劍規。
卻,
耳旁有個聲音告訴她:“這種劍舞的規矩是,誰舞得怪,舞得精彩,觀眾鼓掌最熱烈,誰就是贏家。”
果然,曼麗看得連拍巴掌,
有一位劍手竟然舞到了樹上,沿著樹幹又跳到另一棵上。樹枝紛紛落下來,擊打在渾然不覺的觀眾身上。
又一名劍手把一隻花貓毛削得光禿,卻不見花貓受傷分毫,禿貓滋溜跑進樹叢裏。
最奇特的一位竟然叼著劍柄上的流蘇,以嘴代手,在地上大興草書,蕩起的煙幕上能見出字兒來……
天上還飄滿了各色風箏,狀物狀人,翻滾著,跳躍著。有的箏手把木偶戲搬到了天上,還扯著嗓子配音。有的箏手放出了母子箏,母箏就像一道幕布,子箏投射在母箏上的就是皮影戲了。有的箏手把風箏和花炮結合在一起,想著怎麽能把對手的風箏給炸爛。有的風箏在天上變著臉,想來箏手是個川劇名角兒吧……
那邊還有個賽馬場,
一隻亡命的兔子在馬道裏狂奔。騎手們緊追不放,用鉤鐮槍去鉤,誰鉤到了誰就是勝者。為了保證不受傷,騎手們都全副甲裝。兔子身上越來越紅,也越來越瘋狂。一位騎手倒拿著鉤鐮槍按動了機關,就見從柄頭射出來一支箭,箭後拴了線。中了,他順勢一收,拿住了兔子,舉起來朝曼麗這邊直吆喝!曼麗站起來直跳!
她好像才十四五,
邊拍巴掌邊說,“你真是個大壞蛋!看你一本正經在宮裏當天王老子樣兒,想不到,還有這麽多稀罕點子!真看錯你了!”
那聲音慈愛也透著慵懶,
“這哪裏是我的點子,你自己夢到的,我幫你實現罷了……”
她好像轉身投入他懷裏。堵住了他的唇,使勁兒地吸,“真好,真好,永遠這樣陪著我啊……”
曼麗忽來的熱情簡直叫正陽都招架不住了!
是的。
看著如此嬌豔的曼麗,正陽怎得扛得住?
放下小瓶兒,曼麗能睡得更熟更深了,正陽這才直起身,
慢條斯理取下眼鏡,頭套也扒了下來,抱起曼麗,
曼麗軟綿綿仰躺在他懷裏,
正陽捉著她的下巴,
先拇指無限柔憐地摩挲她的唇峰。殷紅,飽曼,捧著,
這才低下頭去……
一開始,完全都是他在流連,
輕沾,
揉挲,
哪知,
曼麗忽然就來了反應!
唇峰一動,
張開了唇。
正陽都不及驚頓!……他怕曼麗醒了,雖然,想想絕對不可能,這香氣能叫人暈迷極沉……曼麗已經徹底主動,將他勾纏到了萬丈深淵底……
她太會吻了。
那是一種妖精似的吻法,
不把你纏到臣服她決不罷休那種!
正陽抱著她的腰,手拽著她腰側衣裳都捏成了拳!
但,正陽還有一絲清醒呀,知道這是多麽難得的機會!
握成拳的手趕緊又摸到褲子荷包拿出手機!……他多舍不得離開她一寸一厘。但是,這時候非得分開點,要照到兩人的臉龐呀,相信,他現在是豔的。曼麗,更是豔的無與倫比的……
燈光閃爍數下,
正陽簡直就是丟開的手機,迫不及待又狠狠摟住她投入到更癡戀的迷纏中,但是,
這時候,曼麗頭卻往後仰去,叫急迫的正陽追著夠,“曼麗曼麗,”正陽嘴裏焦急甚至乞求地輕喃著。像個要乃喝的孩子,曼麗卻,仰頭抽泣起來,
她紅唇蠕動,
如訴如泣。
“說好永遠陪我的呢……還是丟下我了……都不要我了,爸爸,媽媽,還有你……說好的永遠陪我呢……”
曼麗這模樣就是在弓著五指在拚命撕撓你的心呀!
正陽瘋了樣兒掌住她後腦,唇終於緊緊挨上。不住喃“永遠陪你!永遠陪你!誰說不要你了,誰舍得丟下你……”
……
五個小時到了,
張琦親自在走廊外等著,
他其實就這麽站了五個小時。
一到點,
他對著月光照映下的玻璃窗,整理了一下製服。
獨自打開一道道鐵門,進去了。
“時間到了!”
還沒到那間屋子門口,他就高聲喊了聲兒,見裏麵沒聲兒,
又沉了口氣,
麵露威嚴,走了過去,
“時間到了,你們可以走了……”卻,一時話頓在那裏。
因為見正陽偽裝都卸了,
抱著女人,頭還低著,似癡迷地望著,月光也是給力,
正好斜打在他臉龐上,
襯著唇紅得妖異,美得心顫……
張琦愣在那裏,一時進退不知,
正陽緩緩抬起了頭。
望他一眼,
而後,輕手輕腳起身弓著腰將女人擺放至趴在桌上打盹兒的樣子,這才又走到桌邊,
背對他。
重新戴好頭套,眼鏡兒……
回過頭來,
微笑著對張琦說,
“她可能還得睡會兒,再過一刻鍾吧,你再來。別演砸了。”
雖然微笑著,
最後這四個字“別演砸了”還是威懾十足,張琦很鄭重的,
“放心,不會辦砸。”
又轉頭出去了,
心裏真的砰砰跳,
正陽啊,
他的毒美,有時候真的連大老爺們兒都扛不住!
228第228章
話說曼麗在這“霸妖”一吻後,嚶嚶哭,可也沒見流眼淚。不多會兒消停了,原來又夢到別處了。
她這場夢也夠時長夠豐富了,
終還是夢著了她的“最愛”:吃。
吃的也稀罕,稍有點惡心,蟲子。
夢到這,其實跟“日有所見”有關,早上她才在她那專業雜誌上看到這樣一則報道:據說絕大部分的昆蟲皆為風味極佳之物。為了推廣此物。已有一百零三年曆史的紐約昆蟲學家學會舉辦了一場“昆蟲豪華宴”。
這道售價六十五美元/每位的“昆蟲豪華宴”菜單如下:頭盤:梅子汁蠟蟲碎肉,油煎泰國水甲蟲,油炸粉蟲球。
主菜:牛肉及雞脯配新鮮蟋蟀麵包。
甜品:昆蟲曲奇。巧克力蟋蟀甜餅等。
報道說,盛裝赴宴的昆蟲學家們一個個吃得“津津有味,大快朵頤”。說實在的。曼麗很懷疑這是一則愚人節新聞,畢竟出現在專業的醫療雜誌上。就算確有此事,也不見得又有什麽“權威性”或“指導性”。更像是昆蟲學家圈內的一場瘋狂搞笑派對。
不過,這份有杜撰之嫌的“蟲宴菜譜”,倒是充分暴露了吃蟲的一個重要問題:即大部分蟲饌皆經油炸或重味醃製處理。何也?曼麗相信還是為了掩飾心理上的不適吧。與此同時。“蟲宴”的主菜依然不離雞、牛,證明昆蟲成為人類未來主要副食品的前景十分暗淡,充其量隻能是一種另類小吃。至於“新鮮蟋蟀麵包”和“巧克力蟋蟀甜餅”,由於語焉不詳,故除那蟋蟀未必是元配之外,其餘皆無從推測。
看看,一涉及“吃”,曼麗的想法往往還是“頗為精致俏皮”滴,說明她本身並未學迂,靈氣兒確有。
夢裏她吃的啥呢?
倒是廣東人愛吃的一道“禾蟲蒸蛋”。
說起廣東人真是吃方麵“真的勇士”,一般來說,他們隻吃“蟲二”:龍虱及禾蟲。
龍虱,粵人又稱“和味龍虱”或“和味龍”,樣子近似於蟑螂,因而也成“水蟑螂”,不過他水性極佳,而且善於飛行。此“粵版小強”的料理方法十分簡單,滾水煮熟,調味風幹即食。酒樓或大排檔,多作為小食出售。
吃龍虱的過程極其難看:先把背上的一雙硬翅剝下,然後扭斷其首,並且小心謹慎捏住頭部,為的是把不幹淨的內髒全部扯將出來。接著,一口塞進嘴裏。
嗯。曼麗吃的禾蟲還是稍微“和悅”點,起碼裏麵有蛋羹,小勺舀著一口一口斯文地吃……
於是乎。
待她醒來,
自個兒都頗有些不好意思呢!
總覺得唇齒裏有吸吮過重的感覺,
但,
她以為是自己夢裏“吃禾蟲蒸蛋”不由自主嚼狠了撒……所以醒來後,一直捂著嘴,也不敢看元西。直等自己感覺稍好後,才望向他,模樣真的好可愛,有些臊意又強裝鎮定穩重,“快到點了吧。”
元西跟進來時一模一樣,好像一直就未挪動。離她有些距離,規矩坐那兒,手垂著。手指糾結,垂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總有種淡淡的憂悔與怯意縈繞。
“嗯。快到了吧。”元西點頭,
曼麗看看窗外月光,“這裏說起來也真靜。要不是說是拘留所,我還覺得空氣挺不錯……”她叨叨著,也是減輕自己不小心睡著不說還睡得挺熟的尷尬吧,這時候,
終於聽見“時間到了,你們可以走了。”……
好吧。這次短暫的“牢獄之災”曼麗是“欣然接受”的,確實,
這事兒果然捅到她們醫院。
院領導簡直是“震驚”,都分幾批找她“談話”了。多數都是不曉得幾惋惜的口吻:曼麗啊,你這真是意氣用事。為了幫人也不能這樣不拘小節了呀,你知道不,本來院裏還準備推選你去空宣麵試……
曼麗那就是心裏“偷著樂”,這事兒就這樣“輕而易舉”搞黃咯。
好了,這個周末曼麗是有事做的,
她整理好細好曬好的武裝帶,斜背一個大包兒,獨自先乘城際高鐵,然後轉班車。來到了卓沅。目前,小課的部隊就駐紮在卓沅州旺吉縣城還往前走七八十公裏的蒙山裏。
這真是她一片心,
誰也不知道她會親自給小課送武裝帶去。原本說好,元青下周三來取的。
她背那一大包東西,可想,除了武裝帶。曼麗還為她的小課準備了不少東西。多半是吃的。親手做滴咧。
走了大半日,
終於來到旺吉縣,
這個小縣城其實挺熱鬧。
特點就是具有典型卓沅州的特點,佛寺較多。
曼麗對佛教興趣本不大,
但是小姨卻一小就挺灌輸她這些,
曼麗實際挺不解:這種都類似接近“統治理念”的意識形態方麵的東西,她何必要去了解?
小姨卻說,“佛教的特殊魅力,就在於立論的痛快和透徹。人生和生命課題如此之大,如果泛泛談去不知要纏繞多少思辨彎路,陷入多少話語泥淖。而佛教則幹淨利落,如水銀瀉地,爽然決然,沒有絲毫混濁。一上來便斷言,人生就是苦。產生苦的原因,就是貪欲。產生貪欲的原因,就是無明無知。要滅除苦,就應該覺悟:萬物並無實體,因緣聚散而已,一切都在變化,生死因果相續,連“我”也是一種幻覺,因此不可在虛妄中執著……”曼麗那時候哪聽得懂,卻還是能感受到小姨教導她這些的“用心良苦”,好似一種“家學傳承”……
曼麗給小課打了個電話,
當然不可能直接打到小課那裏,
打給了方石偉,
還記得這位小課部隊的政委麽,他老婆就是跟曼麗交好的那個“正陽事件”連累了曼麗的護士。
曼麗這樣說的,“我來這邊探親,鄰居一位朋友托我帶點東西給你們部隊的夏課,我怎麽轉交給他呢。”
話至此就夠了。
曼麗清楚她家這閻王爺,
知道她來了,會自己想辦法出來滴。
第229章
果然,不多會兒閻王的電話就追來了,“哪兒呢!”
曼麗笑著說了地址。
再過不多一刻鍾吧,敲門聲就狂起,
曼麗一打開門就是一陣“疾風驟雨”,小課抱起她猛地親啊,曼麗抱著他的頭“飛來的?”小課哪兒有空說話,想瘋了……
等他把這股勁兒緩過去了,曼麗親了又親他的額角,“飛來的?”再問,小課緊抱著她一動不動,隻“嗯”了一聲。曼麗曉得他zhe。還逗他,“咋飛來的,我看看翅膀。”小課手早已熟悉地埋進她背後,輕輕摸。看不見他的臉,全嗅在她頸項裏,“你像我這樣摸啊……”曼麗貼在他耳朵旁小聲說了幾句,小課好像有悶笑。“算你有良心,快去,有驚喜就給我看呐……”
放了她,曼麗起身走去洗手間。關門前,衝趴在床上的zhe男兒笑著說“不喊你不能進來啊。”
小課露出半邊臉,豔媚極了。
曼麗一進去,他就爬起來去翻她的包包。曉得肯定給他帶吃的來了,撈出來撕開包好的塑料袋就大口大口吃,是曼麗自己烙的餅,是小課愛吃的梅幹菜餡的……邊吃,又撈過她的外套搭在肩頭使勁兒嗅,都是熟悉的曼麗的味道,小課眼眶發紅,他該有多想她啊,可就是不想叫曼麗看見他眼紅,要不曼麗又得哭鼻子了……
“好了!”裏頭曼麗喊,
小課放下餅,抹抹嘴,不緊不慢起身站起來,又揉了揉眼睛,開始慢慢把自己扒驚光。
不曉得“幾大爺”地推開洗手間門……卻叫裏麵的曼麗驚喊鬼叫“這裏又沒暖氣!你不怕著涼啊!”
小課倒是不曉得幾嫌棄地指著她,“這就是你的驚喜?穿的跟個女八路似的,你是來革我的命的?”
看看咱好容易有興致取悅他的曼麗,穿著正兒八經的夏季薄軍裝,腰間勒得可緊那武裝帶,將一身曲線著實勒出了沒挑剔的美感!可一聽他這嫌言棄語,以為說不好看呢,立即生氣就要往外走!小課攔手一拽抱起來就走到淋浴頭下,邊扭開水,邊在她耳朵邊兒輕笑地說,“傻子,你這身要淋濕了才真是不折不扣要了我的命呐……”
好吧,
小課的命本就是她的,
總也是不夠折騰還給她的,曼麗到底還是最心疼他,任他如何胡鬧,也都從了……
小課趴在床上,曼麗把帶來的膏藥在小熏爐子上撩撩。再給他貼在腰上,邊說“男人得護腰,別仗著年輕就恣意削損,老了可難過了。”
小課哼一聲。“這還用你說?老子還沒姑娘呢。”
他最會用這樣的話戳她心,明明知道曼麗最過不得的就是這,像欠他一個大債,不過,可不是大債,曼麗是聽不得他哼這,彎下腰趴他肩頭挨著他的臉,“總想要姑娘。萬一是個兒子呢,”
小課反手摟著她的脖子,“兒子就兒子,反正生出姑娘才罷休!”
曼麗打他一下屁股,“你當我是母豬啊,”
小課也緊緊摟她的脖子,“可你現在還不是我的母豬啊!”
曼麗曉得這事兒上總是最虧他的,咬他的耳朵。“總會是的……”心也疼。你以為這件事上夕臣、照照就不“通情達理”?隻要曼麗提到說最近跟小課咋樣咋樣了,他們都會自覺那些時悠著些,還不是一心想叫小課趕緊有個後……不過這事兒也不是刻意就刻意得來的,總歸還是小課寶貝曼麗。不想她真為這件事損了身體,還是順其自然,嘴巴上說要姑娘,真隻要有了。你看小課不得哭成個瘋孩兒!
部隊上是有紀律的,小課出來也不能太長時間,再不舍,也要有分開的時候。
這次倒是曼麗緊緊抱著不肯放手了。
主要是親眼見到了小課的瘦皮囊,雖然依舊結實,可畢竟沒以前那樣光澤,也有不大不小的傷疤……曼麗甚至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這次集訓完,就調個地兒吧,我,我倒寧願你過以前醉生夢死的日子。總比這樣吃苦好……”小課親了又親,“曼麗,聽你這麽說我真的好高興,說明你是真愛慘我了。我是個畜生你都愛我。可我不能再當畜生了呀,他們都有出息,我要還一直醉生夢死,拿什麽在這個家立足?曼麗。你的男人都很強,這是你該得的福分,我要配得上你。曼麗,我生生世世都不想離開你……”
倒是小課哄著曼麗不哭,離開的,
曼麗站在窗戶邊看小課跑出去,門口有輛吉普等著他,小課在樓下對著她使勁兒揮手,可坐上吉普後又是那樣堅毅,頂天立地……曼麗眼裏含淚是帶著笑的。小課說得對,原來,家裏好像隻有夕臣是頂梁柱。曼麗和兩個娃娃,包括照照和小課,都時不時出狀況;現在,照照和小課都在成長,都在努力成為真正的強者,為她撐起一片天,為這個家撐起一片天……
可想,曼麗是何等好的心情離開旺吉縣的。
坐在班車上前往高鐵站,曼麗枕著下巴望著窗外,唇邊一直帶著笑,幸福的笑。
想起初識時的小課,
混蛋時的小課,
傷心時的小課,
懂事的小課……
曼麗不禁輕輕去摸自己的肚子,
她是真心實意想給他生個寶寶,
曼麗自己是醫生,也知道懷孕不易,到底她這個年紀了,但是她自己對自己有信心,曼麗下定決心,真得好好保養身體了,不能太過操勞,工作上的事情能放放就放放吧……
曼麗想這些太入迷了,
以至,都沒注意到,就在一旁,她車窗下,一輛小車裏的計小是多麽殷切焦急地兩手都扒在窗戶上仰望著她!……
就這麽巧了,
曼麗的班車行駛在這條州道上,去高鐵站,計小也正好剛從卓沅州視察回來,乘小車走這條州道回京。
稍有堵車,車速都慢了下來,
計小剛翻閱完匯報資料,交給一旁助手,靠向椅背要合目養養神,就這麽不經意往窗外一瞥,
計小立即坐起身!
真不敢相信一樣,
窗外那輛大巴的車窗裏……是,曼麗嗎!……
第230章
茫茫人海裏,就這麽兩窗相隔,這麽近,又那麽遠……可計小覺著這就是緣分!他得牢牢把握……
大巴車來到高速出口收費處,停了好久。
上來一些路道稽查的,將司機帶下去,據說他的運營資質有點問題……
耽擱時間了,乘客們肯定各個煩躁不爽,曼麗倒還好,她又不趕時間,早到家晚到家也沒影響。
最後乘客們還是都下了車,說是得轉乘其它車輛。又得一批一批等,來了同線路的,分批上,總不能又違了超載的規吧。
曼麗不急。自覺排在最後,她戴上耳機斜背著已經空許多的大包兒,兩手揣大衣外套裏,慢慢等唄。
忽然有人拍了下她肩頭,
曼麗回頭一看呀。
計小很小心也不敢離她很近,兩手垂著,望著她也是謹慎模樣,“等車麽,”
你說這一時曼麗能擺什麽臉色出來。可不隻能有禮貌地一點頭,計小像孩子一樣轉身指了指自己的車,“我路過,看見你站這兒,不嫌棄的話。我送你一程吧。”
曼麗想拒絕來著,可計小那模樣……他那手啊一直就指著自己的車,神情真誠又嚴肅,搞得曼麗好像一拒絕那就是真嫌棄了!……曼麗最是不會駁這種麵兒的,一點頭。“謝謝你了。”邊收起耳機,向車走去。
計小忙想跑前頭去給她開車門,可又一想,太刻意了,遂握著拳又慢下來,貌似很平常地,隻目視她自己打開了後車門,他見她上車坐好,才打開駕駛門上了車。
車,穩速行駛出去,走的上一層小車專用道。
於是曼麗自是不知道,她這一離開啊,莫名的,那頭大巴司機也“時來運轉”,被路道稽查的連連道歉,稱他們電腦係統故障,錯審了他,並表示,今兒一切損失一定按律賠償……你說司機們最怕的就是他們這些路道稽查的,雖說心中有火,可忽然被如此“禮遇”,又還真有點“受寵若驚”!……
話說今兒計小也著實走運,他一切的一切“小刻意”得以順利“實施”,歸根到底,還是源於曼麗今兒有個大好的心情,曼婆子一高興,心就軟,啥事兒都好辦了。
曼麗坐上後座兒,發現後座兒還放著一個紙箱,紙箱裏有好些陀螺、皮筋、沙包等他們兒時會玩兒的舊物,曼麗著實有些興致,坐著瞄了會兒,終是伸手拿出一個挺漂亮的沙包掂量了掂量,計小似無意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沒做聲,心裏卻砰砰跳得厲害!
曼麗問,“這些是要做什麽的,”
計小這時候大方看了眼後視鏡,
“哦,我們單位跟市福利院有個資助活動。這些都是一會兒送去給孩子玩兒的小物件。”
真是太會捕捉她心裏的一些“柔軟點”了!
且不談曼麗本性善良,她既是一個醫者,還是一個母親,最過不得可能就是失孤的孩子們了,你以此來“邀約”她。能會撲空嗎!
所以,計小下麵的話很自然地就出來了,“小滿有興趣麽,明天就在福利院有個‘遊樂園’活動,你可以帶她一塊來玩玩兒。”
這要小滿在家,曼麗肯定會帶她去參加呀,可惜,小滿不在家。
曼麗遺憾地搖搖頭,“小滿不在家。”
這一聽,計小心涼大半截。這……真的,計小想哭的心都有!
誒,所幸呀,他這個“福利院”的切入點太好了,隻聽曼麗接著又說,“你們還差陀螺沙包麽,我也會做,家裏也還有不少,都送給孩子們去玩兒吧。”
“好好,”計小連聲點頭。一下又意識到太過熱情了,趕緊定了定心神,“你知道福利院在哪兒吧,我發個定位你。”
“嗯,明天我開車去。還需要什麽麽,我也想為這些孩子盡些心……”
好咯,這一晚計小都高興得睡不著覺!他就知道曼麗心善若此,雖然他這多少也叫“欺騙她勾哄她”,但畢竟是做善事呀。曼麗欣然答應,不計前嫌,曼麗心,真的是好……
曼麗是真心實意把這件事當事做了。
回來後,
她就開始找出家裏放著的各色陀螺。沙包,這些都是夕臣照照小課平常給小滿意一親手做的,當然也有她的手藝在裏頭,見家裏還有一些漂亮的布頭,曼麗吃過晚飯後,獨自盤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手邊兒攤一些針線模型,想再做一些沙包出來。
說起來,宮裏的孩子都愛玩沙包,
曼麗初入鶴蘅宮時。就發現好多精美的沙包,純手工刺繡,明黃、大紅為主,上頭鶴與龜的造型最多……後來聽照照說,年少的梅靜群愛玩兒沙包。領袖為了討她開心,宮裏還曾專門成立“沙包工藝坊”“沙包遊戲組”……
曼麗對沙包也不陌生,
她運動細胞並不發達,但是少時小姨卻堅持讓她和小夥伴們玩沙包,有一種攻擂式的玩法。守擂者奮力將沙包用腳麵踢遠,攻擂者將沙包擲回,以獲得積分。將一個沙包踢遠,除去力量與技巧之外,很重要是沙包的質量。沙包要鼓,太癟輕飄不行;分量要適中,太重會踢得腳麵生疼,也影響距離;所以沙包裏不能裝沙,沙子過重,也傷沙包,使不了幾天就會磨破。曼麗的沙包都是小姨親手縫製,塞滿了紅豆或綠豆,這兩種常食的豆類特適合做沙包,不輕不重,不傷布料。經久耐用。
除了攻擂玩法兒,丟沙包就是跳格子之類的遊戲了,對抗性沒打沙包那麽強。在地上畫一個雙翅膀飛機似的格子,依次占領,一副打到國外去的勁頭。
曼麗邊縫製邊回味年少時,
那時候,沙包最重要的記憶還有沙包可以直接表達內心的情感。情竇初開時,喜歡哪個女孩子,男孩子們玩遊戲時就朝哪個女孩子擲去,越喜歡就扔得越起勁。把女孩子打哭了才高興。直到現在,男孩子們可能也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表達方式,在那個無欲則剛的年代,男人們表達情感隻能通過這麽一個隱晦的方式,也不知道那時的女孩或今天已成為婆婆的女人們知道不……
曼麗笑笑。那時候她胖糯胖糯的,挨打是有的,可,真沒這般“情感表達”的內涵在裏頭,男孩子們眼裏從來不會有她……
正做著起勁兒呢,
姚雀和元西過來了,
今兒元西跟著姚雀補習英語,姚雀帶他去吃了新開的一家餃子館,結果味道真不錯,沒忘師父,這不給她送餃子來了。
201、201
原因很簡單:都被這次地震搞怕了,小課這支部隊太機動,來回這麽深入險境,肯定都不希望她跟著了。
“曼麗,你進來!”
小課在房裏叫,
曼麗指了指意一叫他把小手槍放下,不早了,小鬧藥再這麽歡騰下去,肯定又得折騰好晚才能睡著覺。
意一淘氣地兩隻小手背在身後,憨餑餑一樣笑,曼麗故作生氣樣,又指了指小東西,
一隻小手槍從他屁股後麵掉下來,小東西轉身就跑出去了,曼麗搖頭。這孩子越來越調,怎麽辦喏!撿起小手槍放在桌上,這才走進房裏。
見小課套上一條西褲扣子都還沒扣上,正彎腰在他那衣櫃裏翻找著,曼麗在床邊坐下。將他翻出來丟床上的衣裳拿過來又一件件疊上,“這麽晚了,去哪兒?”隨嘴兒問問,其實曼麗是希望他出去晃晃的,小課這自參軍以來。隻要能回來就在她身邊呆著,早跟“玩樂”絕緣了,曼麗倒覺著對不起他了。
“在這兒呀。”
他撈出來一個黑色淺方盒子,
走過來單腿盤床上坐在她身邊,
輕手輕腳打開盒子。
一看呐,竟是條黑色束腰長裙,
“快換上,跟我去‘藍月’看看。”
曼麗記得這條裙子,是她自己買的一條裙子。也不是什麽大牌,隻是當時試穿的時候覺得版型好,也合身。穿過幾次吧,後來就不知道放哪兒去了。怎麽在他這兒?
曼麗自是奇怪,望著他,“我是到處找我這條裙子,你藏著幹嘛?”還望了眼他那衣櫃,瞧他好好兒地還正兒八經疊這規整放盒子裏,多值錢似的。
小課起身走到門前,先合上門,
再過來坐她身後,攬著她開始解她衣扣,邊在她耳朵邊兒咬,“我當然得把這條裙子藏好了,這裙子聽著你的誓言了,怎麽能瞎放。”
曼麗且不管他在自己身上瞎搞,衣裳都脫了,隻想著“什麽誓言呀”……忽然想起來了,又覺著心特別暖,小課呀……更沒在乎他怎麽捯飭自己,讓他給自己換上了這條裙子。
對小課而言,這條裙子當然具有“特別特別”的意義,小課當兵去前一晚,曼麗即是穿著這條裙子跟他廝磨了一晚,就是這條裙子半卸不卸間,小課逼著迷醉的曼麗說了第一句“我愛你”……意義如何不重大!小課肯定得珍藏著呀。
今兒又拿出來非叫她穿上,肯定還是時刻特別,曼麗是不記得了,
小課卻記得清楚,
多年前也就是今天,
小課戴著口罩,
坐在一身白大褂的她對麵,
遞過去一個沒填的病例,
曼麗像小學生寫字一樣端坐著,問一句寫一句,“姓名,”
“夏課,”……
是的,今天是他們的“初識日紀念”,小課可記得清清楚楚!當年的病例他都還留著好好的呢。
提起了這些。曼麗更沒理由不陪他出去鬧這一晚上了,曼麗更心疼、更舍不得的還是小課明兒又要遠離,他開心就好。
小課開著車,
時不時扭頭看她,
曼麗很少裝扮自己。
一來她也算天生麗質,底子沒話說,一直豐肥,卻也不影響如果稍微捯飭一下就漂亮的像變了個人的效果。
再,家教如此,端莊就好,豔麗好像就過分了。
可這會兒,她在化妝呢,所以說,怎麽能叫小課靜得下心!
小課多想停下來跟她弄!可曼麗明確警告他。你要插手我就不化了!小課橫她瞪她譏笑她,說你不會化還不如我來,都沒用,曼麗就是強,你要插手我就不化了!
曼麗不是不會化,是確實手生,
她化妝本來就少,就算要化,那也都是男人們的代勞,她仰著臉閉著眼任其折騰就是了。反正出來的效果絕對一等一。
今天曼麗執意自己弄,其實心意是好的,她還不是想今天這麽個特殊日子,她也得有點“貢獻”不是,討討他開心。
可是,真的是手生,弄出來的效果確實沒他們弄的好,一來二去,曼麗也弄煩躁了。加上小課一旁時不時看看,她著急,終於給弄灰心了,曼麗放下口紅,頭歪著。靠椅背上看著車窗外,不做聲,小課心就掛她身上呢,再本就是個無法無天的主兒,車立馬就滑停了,傾過身來,
手捧著她的臉轉過來,
仔細看看,
忽然笑起來,“真醜。”
曼麗倒似要哭不哭的樣子。“我是想,……”又沒說出來,頭又要扭過去,小課堅持掰著她的臉,低頭就吻上去。“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愛我,愛死我想叫我開心是不是,”
曼麗聽了,這是真真情流露啊。抬起胳膊環住了他的脖子,真的,輕輕“嗯”了一聲,你知道,
這聲“嗯”比她真化了個無比漂亮的妝,比她真對著你說“我愛你”,更叫小課瘋狂!小課一把把她抱過來跨坐在自己腿上,動作這是一氣嗬成,駕駛座往後延展好多,曼麗兩手按在他肩頭,眼中,即羞又一覽無餘的,愛哦……
曼麗是真縱著他,
這樣的車上,
這樣外頭還來來往往的豪跑妖孽們。
清晰聽得到他們的嬉笑,怒罵,
甚至有些畜生,見起伏的車身,立即明白裏麵如何洪浪灩翻,扒在車窗邊往裏瞧,然後失望大罵,“媽的這好的擋視玻璃哪兒買的!”
曼麗的緊張並未因這句話而消停一點兒,她知道今兒自己太輕狂了,這會兒是興也盡了。天也升過了,回到人間,才曉得已被車外妖孽環伺。死小課!看他把車停在哪兒呢!正是“藍月”停車場的入口,雖還不至於占道,但這出入一個比一個狂的豪車……
小課一手枕在腦後平躺著。慵懶如才飽餐過的獅王,這方麵,他那臉就從沒要過!操心啥?他還嫌你太磨嘰呢,四周又誰也看不進來,管他呢,老子又沒攔你家道兒,嗶嗶個屁呀!
就攔著不走!小課還在享受曼麗好容易賜予的冶豔餘味兒呢。
可曼麗著急呀,一勁兒催他,
正這時,聽見外頭,
“熙正陽,你睡過這麽多女人值得驕傲麽!”
女人的聲音裏,有強撐起的正義,更多的,還是傷透心啊……
“不驕傲。睡多了女人就會發現,相比那一發以後的空虛,還是相濡以沫的生活更值得你付出一生。”
話兒,說的動聽,
可,
絕非真情呐。
☆、202
聽了這話,躺著的小課一笑,抬手揪揪曼麗的臉蛋兒,“這話兒雖出自一個浪蕩子的口裏,卻沒錯兒呀。隻是他現在還當這話兒是說著取樂,真當遇著想相濡以沫的那個,再回想今天說這話的態度,該多剮心呐……”
曼麗心著實又一軟和,
她的小課是成熟不少,曾經,何其不是這樣個沒心沒肝的,到底是要經曆些刻骨銘心的事兒啊。才能沉澱成這樣……曼麗抬手掌心覆在了他已變成撫在自己臉頰的手背上,剛才一些躁氣好似忽然就散了,他再怎麽張揚,曼麗也願意坦率陪著。畢竟已相濡以沫了啊……
於是乎,就看看一個完全不同心境的曼麗會展現出的一個多麽完全不同尋常的曼麗吧。
妖孽們不是好奇車裏是對兒什麽樣的人兒麽,小課先下的車,
照樣恣意狂肆。同時,那灑脫明亮的範兒呐……天上的星都要為之頷首行禮!
“小課!”
從藍月裏衝出來的肖辛一望向這邊,不停歇,趕緊跑過來。笑著都有些喘氣了。
這下,更引人矚目!
肖辛,
藍月的老板,
八百年來一次。
來一次,又八百年才露麵一次!……
“一接到你電話我就趕過來了……”
正說著,
還有叫肖辛更想不到的哩,
他真正的“上司”今天竟也親臨了!
是滴,至今小課的家底都在曼麗手上捏著呢,可不曼麗才是他肖辛真正的“老板”!
隻見,小課走到這邊車門,
微傾身,單手一拉開車門,
首先,
先踏出的是一隻黑色紅底細高跟,
裙裾一輕擺,
出來一個……你知道,肖辛真傻了!
這是誰呀!
肖辛知道是曼麗,但是,腦子轟懵著,他不知道曼麗一裝扮起來竟是這樣!……怎麽說,完全不好說!說不出來!說什麽好呢……
掐腰黑裙,
曼麗的豐腴在黑色的掩映下,其實更造風情!
曼麗的長發梳得低,她發質實在太好,黑緞子一樣垂在身後,風兒頑皮偶爾掀起,露出背部蕾絲緞帶下的無暇蝶骨。
是滴,曼麗現在的“豐腴”完全長在女人該長的地方,譬如,胸,她長發用黑色束帶束得鬆軟,頰邊發絲有頑皮跑出來的,最致命的是,曼麗之前化的妝全被小課抹了,最後隻留了他親手給抹上去的正紅口紅!……你知道。這是個才曆經完欲仙欲死回到人間的女人,一切粉墨比得上她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豔氣嗎,曼麗兩腮此時此刻依舊氤氳著最原始的醉紅,眼眸裏浸著羞澀與對小課不移的親愛。這才是一個女人美麗最高的境界,歡愉與愛同在……
“曼麗,”
肖辛有些激動,
現在看見她不容易,更何況是看見這樣的曼麗……
既然下定決心隨他恣意一晚,曼麗著實放下許多,盡管心裏照樣緊張得緊,但是麵上秀定著呢。
微笑著朝肖辛一點頭,“肖辛。”
肖辛激動地說話都不利索了,忙比著裏麵,“都準備好了,都準備好了,哦,對了,你愛喝的花茶。趕緊的我!沒想到你會來,小課沒說……”
小課牽起曼麗,先拍拍肖辛的肩頭,“看把你急得。你老板親自來查一次帳是不容易,可也別把她慣壞咯,這她的地盤,她愛喝什麽自己不會要。還叫你操心著。”
“是是是是,”肖辛連連點頭,曉得小課這麽說是想叫曼麗放鬆,等進了藍月來。肖辛也恢複如常。是滴,這基本上是小課和照照的人都有的共識,還是不能在曼麗跟前“太把她當回事”,曼麗會緊張,會不自在。
這一晚,
藍月至始至終都籠在神秘糜豔化不開的一種美感裏,或許是音樂,燈光。變得柔和而雍容,或許是,門前那匆匆一幕,
藍月本就鬼出神沒的老板肖辛。引著驚豔喉目的二位,低語著走進就再未露麵……
這一晚,
曼麗是真查了一晚帳,
小課沒事兒人一樣和他的哥們兒快樂地打桌球。
她呢,聽一個又一個地皮、店麵、股份管理人員報帳,報收益,報分紅點,全是數字,全是嚇人的數字……曼麗心中雖怨,可也挺著裝著全受著了,隻叫她簽字時,她正兒八經簽上她那規矩的大夫簽名,多半,還是看小課,他快樂。她就快樂……
小課開拔去東海了,曼麗的生活也如常行進著。
鍾家那老太太,“首次邀請感謝”後,陸續又親來約過她幾次喝茶,老人家嘛,每次都是親自前來邀請,曼麗實在也拒絕不了,再說。聊起來,著實也有共同話題,曼麗每次也放鬆不排斥就是。
“宮裏自是家大業大,藏品繁多。隨便拿出些東西就讓人瞠目結舌。
許多東西都是第一次麵世,嶄新如昨。
參觀中我與幾位同行者聊天說,這種東西一離開紫陽宮背景,幾乎沒人敢認,都會說是新仿的,甚至有一路‘專家’會信誓旦旦地說知道誰仿的。比如咱們看到的這批唐卡,其中一部分刺繡作品乾明年間由宮廷造辦處做好後馬上包裝入庫,此次是二百多年來第一次打開,其新程度讓人不敢相認。還有瓷器、金佛、鑲嵌器,個個都是‘庫出’……”
老太太跟她聊著此次她被受邀入宮參觀從未開發的紫陽宮西路諸宮藏品,感慨著說。
曼麗一直住宮裏,多少對這些也有些了解,“庫出”是過去古董行業對從未開包裝的瓷器稱謂,當年景德鎮許多官窯燒好後進京馬上入庫,不知多少年後才由後人打開,這種瓷器往往足澀剌手,釉麵賊光,對行家算是大考,大部分人都不敢認這種“庫出”瓷器,所以可想,宮裏將這麽多好東西“庫出”現世,讓謀目者是多麽得幸難忘啊。
曼麗與老太慢聊些瓷器,也愜意品了些好茶,這休閑的周末午後度過的著實也舒心。
遙昔的手機震動,他起身出去接。
是的,幾次老太親邀,都是遙昔開車,然後一直坐陪。
曼麗一開始是不大自在,跟他不熟且不說,還因著他和計小那層關係,不過每次見他話也不多,完全就是孝順地陪自家姨奶奶,謙遜也溫文,遂逐步也忽略了他,專心與老人家享“忘年之交”就好。
☆、203
“嗯,知道了。”
遙昔掛掉電話,眉心蹙著,看來有些心煩。
沒想,一推門進來,看見曼麗起身正與老太太告辭,“謝謝您,下次再……”
老太太一手牽著她,看見遙昔進來趕緊說,“讓遙昔送你去吧!”
曼麗直搖頭,“不用不用,我同事已經過來接我了。”
與他擦身而過時,曼麗還是禮貌一點頭,匆匆離開了。
“她同事說有急事找她,哎。看急的,你能去送送她就好了。”老太太歎氣說,遙昔把姨奶奶扶著坐下,微笑說,“您要不放心。我去送送就是,別她一點急事把您也弄著急了。”姨奶奶一聽,趕緊推他的手“快去快去!我這不叫你操心,有雲華呢。”遙昔朝進來的雲華一點頭,出去了。
出來可就臉色稍變。甚至跑起來,因為曼麗已經乘電梯下去了。
“曼!……”
隨後從電梯出來的遙昔差點就喊出她的名字,卻見真有一輛車停在門口,曼麗急匆匆上去後車就駛離了。
按說到此遙昔也該止步,
也就這麽一個鬼使神差的念頭唄。遙昔甚至來不及去開自己的車,攔了輛的士就跟了去。他是十分好奇什麽事叫她這樣著急……
話說這邊上了車的曼麗拿出手機就要給家裏打電話,既然有緊急手術估計又不曉得是啥時候結束的事兒,她得招呼人去接小滿。
曼麗邊按手機邊問開車的姚雀,“病人情況如何?”
哪知姚雀怯怯地。“不是手術。”
曼麗按手機的手一下頓那兒,扭頭蹙眉看他,“不是手術?那你慌急慌忙地愣像去晚一步人就沒了!……”
姚雀隻敢看前方,師父這邊是一眼不敢看過來,一鼓作氣幹脆說個明白,“是那個饒計小給我打電話說害你那女的他逮著了,一定要給你當麵道歉!……”
曼麗立即暴跳如雷,“停車!糊塗你啊!這事兒你理他幹嘛!”
“不是,師父,你不知道這事兒鬧得挺大!你以為我真聽那饒計小的話啊,他一說就來接你?我正好有朋友在州九飯店,那塊兒都要鬧出人命了!你說真有啥傷亡,不管他們有沒有心,不都會往咱們醫院送,到時候還是會為難到你那裏……”
曼麗真的是狠狠一捶座椅呀,
氣死了!
扭頭望著車窗外,曼麗越想越想哭,這都是些啥事兒呀,怎麽就陰魂不散了?
頭腦慢慢冷靜下來,
姚雀這麽做也是對的,趕在大事沒發生前兒,順著他們這事兒了了就了了,難道非要等這夥人再鬧大?
於是,別扭又惱火的曼麗啊,愣是被載到了州九大酒店“救火”咯。
這是後麵跟著的遙昔沒想到的,
因為剛兒他接到的那個電話也是十萬火急來給他報信兒的,說,計小將蘇韞綁到州九頂層,愣逼著她背柴火吃雞毛!蘇韞那是好惹的啊,立即把正陽也號來,跟計小就要幹起來!
說實在話,遙昔跟計小關係好,可對他另外那倆發小實在不感冒。
蘇韞一個女流,遙昔不搭理就算了,
這個正陽啊……
熙正陽。
定永熙的幼子,
寵到天上去了還嫌不夠呀……
他是定永熙老來得子,
他上麵有個異母的哥哥,定海陽,倒是叫人敬佩,有國之重器的走向。
隻這定永熙續娶的嬌妻生出來的幼子又格外不同。
姓,不姓定,
定永熙也是寵愛小嬌妻,任了她的性兒,嬌妻喜歡他名字最後一個字。就用了“熙”字做了姓,定家獨一無二咩。
說起這個熙正陽啊……一言難盡,
說眾星捧月不為過,
說臭名昭著,還是不為過,
說人靈雋秀,可以,
說浪蕩混生,更不過分,
總之。還是毀大於譽吧。
既然遙昔對計小和這二人之間的事沒興趣,自然得來了這信也就不想搭理,白的擾了喝茶的好興致。
就是沒想,曼麗匆匆趕去的竟是這州九正事發之地……遙昔頓時也覺著有些揪心,畢竟他隨姨奶奶也看了這些時曼麗,這確實算是個恬靜有涵養的女子,攪合進那烏七八糟的事情裏,是有些被汙染了的感覺……
遙昔下車,
看見曼麗裹緊了外套,她那長發挽了一道。所以低紮著就沒垂下來那麽長,人著著急急的,難免眉宇間又有憂煩之色,其實看了叫人蠻心疼的……回想她悠閑坐在那裏品茶,微笑誠意地說起茶器。說起畫作……那才是她的從容生活態,就不該參合進這些不入流的雜事中……
遙昔倒不急了,
因他一出現在州九,就有人迎上來了,“遙昔……”他的人自會將此時此刻樓頂上發生的事匯報給他。
曼麗和她的同事還在樓下等電梯下來時,遙昔已經踏上貴賓電梯一路無阻地升了上去,從那漸升的玻璃麵向下看,
那裏站著的曼麗,一手放在外套荷包。一手抬起挽了下頰邊飄出來的碎發,憂心,憂煩,甚至不知所措,都寫在那張微仰起來看電梯的臉龐上……
遙昔一手放在軍褲荷包裏,
臉色稍沉,
至頂層,走出來,
走廊上都是人,
見他過來。有人表示尊敬“遙昔”一點頭,有人根本不鳥,看一眼,又三兩立在落地玻璃前說話,闊廣的半圓大廳。
遙昔走進去,
入眼就見,
蘇韞還被反手綁著,坐在沙發上,十分氣憤的模樣。
熙正陽呢,
沒事人一樣翹腿坐在單人沙發上,
軍裝裏麵的襯衣風紀扣沒扣,
喝著茶,
喝一口還嫌這邊不通風,
朝那邊窗口的人指指,趕緊的,那邊幾扇窗子也打開了。
計小軍裝外套脫了,
連袖子都挽著在,
單腿擱在桌子上靠著,一手撐著腿上,臉色陰沉。
見遙昔進來,計小蹙眉,“你來做什麽,”
計小這會兒真不是嫌遙昔來了多事。反而是有些羞愧意。他知道遙昔一向不怎麽喜歡眼前這二位和他一起長大的主兒,這會子來,肯定是自己的人找他去“求援”,畢竟現在的局勢是“以一敵二”,把遙昔搬來,也是給自己撐場子!
此刻,計小肯定一肚子旺火!
他為何把軍裝脫了?蘇韞這娘們兒就是他親自綁的!
好好跟她說,叫她講理,錯了就要給人認,她不聽。
還耍潑,
計小那爆脾氣上來就捆了她來,
曉得她肯定會把正陽號來,
這貨來了醬瞧熱鬧的,
隻說。“我就想看看是個怎樣的仙女姐姐叫計小這樣衝冠一怒為紅顏。漂亮,我就向著計小;不漂亮,我就向著蘇韞。”
這下把蘇韞也氣哭了,
再要給她鬆綁,她還不依了……
僵持著,
叫計小羞愧的是,這鬧得……跟鬧著玩似得了!最叫他心煩意亂的是,關鍵是他還蠢的給姚雀打去了一個電話,真叫他把曼麗叫來!……可,麵子裏子裏子麵子啊,這時候計小兩方麵都被架上去“騎虎難下”了,你說他這時候再打電話叫曼麗不來……豈不,曼麗這邊,正陽那頭,現在包括遙昔在內,都,都咋看他呀!
所以,
計小現在知道,自己實實在在是做了件蠢事,愚不可及!
☆、204
“我來是防止你做傻事,丁點事兒鬧得水響,是利人了還是利己了?”
“我……”計小才要張嘴,就看著一人疾走過來,低聲“曼麗上來了!”
計小一聽,臉色好像都變了,趕緊地站直,就要迎出去,走到一半,又回頭直招手叫人把他的軍裝外套拿過來,接過來就穿上,風紀扣全係得整整齊齊……
“鐺!”電梯停,門開,
曼麗真是不想走出來啊……
姚雀先出來,娘家人一樣側身護著自己師父。
曼麗走出來一步,看見計小急匆匆趕出來就停步了,姚雀機靈,曉得師父絕對不會進去真消受這“麻煩死的歉意”的,估計也就幾句話就打發了。所以按著了電梯鍵,隨時準備走!
果然,曼麗的想法就是速戰速決,
隻是說話前兒稍頓了下,因為看見隨後而出的遙昔了。
曼麗不知道他是跟著自己來的呀,她想法裏,剛兒還悠閑坐一桌兒品茶的人,沒想自己跟他姨奶奶說“有事”匆匆告別,竟是為這事兒?……曼麗肯定愈發羞臊呀!
這一臊不打緊。搞得曼麗對計小的態度更不留情了,不待計話,
曼麗張嘴,張嘴就是絕情,
“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接觸了。無論從前是我得罪了你,還是你對不起我,都隻當扯平了,咱們互不相欠了好麽,真的,再這樣下去,確實給我造成了困擾,我想這可能也不是你的本意。當然,如果你執意覺得我欠你更多一些,”曼麗頓了下,望著他,那眼眸裏,是何其的別扭委屈,又有著多麽單純的誠意,“你告我吧,我衝動打人是不對……”
你知道,對計小而言,曼麗這是剮他的心!
而這頭,
門口有動靜,
正主兒卻遲遲不進來……正陽也是悠不住好奇呢,咋了,有話進來說呀,他兩手背後起了身,準備出去瞧瞧熱鬧呢,“正陽!”
蘇韞喊了聲他!
正陽看都不看她,晃出去了。
蘇韞一肚子氣,這時候躁得啊,她也是被架著進退不得了,人要給她鬆綁,她矯情偏不!
現在大部分人都出去看熱鬧了,她怎麽可能也跟去?這不掉價掉得慘!本來想看看是哪個小妖精禍禍得計小瘋了一樣,她居高臨下羞辱那妖精的,現在倒好,自己被捆著,妖精來了,還得她“親迎”出去?豈有此理!所以蘇韞萬不得踏出這大廳一步的!
“……當然,如果你執意覺得我欠你更多一些,你告我吧,我衝動打人是不對……”
越過人頭,
兩手背後晃出來的正陽。正好聽見的就是曼麗這句話,而且,是先聞其聲,
待他前頭的人發現他在後麵,紛紛稍讓……正陽一抬頭。終於得見真顏……你知道,本兩手悠閑搭在身後的正陽,忽然兩手就是一握拳!……正陽當然是吃驚的!因為深刻,所以一眼他就能確定,即使她卸去了妝容,長發也挽了起來……那唇沒有那日紅,那眼眸沒有那日豔,沒有了溫婉又稍顯嬌氣羞澀的笑意,沒有了端莊淑嫻的身姿……正陽還是一眼認出了她,是她。是那個“藍月”前,一瞥即正眼投去,望著望著,一直望著,被人牽進去直至身影全沒,依舊還叫他望著,的女人……
此刻,
正陽的心確實如被什麽重擊了一下,
但是,越是這樣。正陽本能越是知道得冷靜,他得弄清來龍去脈,他得搞清楚她到底是誰。重擊什麽的,無非就是顯示他確實被這個女人強烈吸引著,這著實是前所有未。可謂“一眼定乾坤”,至於這種“強烈的吸引感”能維持多久……正陽期望能維持久些。
他太容易“喜新厭舊”了。這仿若是他出生起就有的“魔咒”,對一個事物的興致都持續不了太長的熱度,可,正陽渴望“長久”啊。多少次他勉強自己對一個曾經的“摯愛”再回想起“初識時的沉迷熾烈”,多留些依戀,愛的日子,再長些……結果,騙誰呢?騙不過自己的內心呀。不愛了就是不愛了,無論人或者物或者事,都是如此……
“曼麗,”
計小終於出聲了,
得虧這位爺在她來前兒就意識到自己的錯兒,要不這會兒還跟她硬挺著亦或顯出六神無主,那就真敗下風了,計小麵上很平靜了,
坦坦蕩蕩,
“別說了。今兒是我唐突了,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姚雀,今天也麻煩你了,送你師父先回去吧。”
這些人反複無常,曼麗是真玩不過他們呐……不過。既然忽然來了這麽個“和平”結局,曼麗還不趕緊走留這兒等他們再出新花樣兒啊!你看這貨的決絕,他一說“送你師父先回去”,姚雀都還得緩緩這變化,他師父已經轉身。頭也不回上了電梯,上了電梯也不轉身,姚雀趕緊跟上,按下一樓鍵……直到電梯門合上,最後一絲縫兒,電梯外的人都沒見裏麵的女人轉過身來……
計小轉過身來,似輕輕出了口氣,
這在乎的走了,這些東西都能再成精!
隻見他又輕輕抹了下臉,
先對遙昔露出苦笑,小聲“今兒又丟醜了,沒辦法,這腦子是不能隨便發熱,要不就真能蠢得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
遙昔也笑笑,他本想說“那叫她再扇你一嘴巴。你可不更聰明些。”可,終究沒出口。計小已經拍拍他的肩頭,大步走進去了。
以下,就全是人精的戲了,
計小走到正陽身側,邀上他的肩頭,邊低語些什麽邊解開軍裝外套的扣子,反正笑容邪肆,不正經。正陽呢,兩手始終背在身後。要笑不笑的。
進來了,
計小手從正陽肩頭拿下來,
兩手一拍,
小跑幾步,兩手張開要擁抱一樣。跑到蘇韞跟前蹲下,“韞妹妹,今天哥哥糊塗了,叫你受委屈了……”兩手放她膝蓋上,仰頭輕聲哄,隻見不多會兒,蘇韞就哭得泣不成聲,計小笑著回頭看一眼正陽,
笑是在唇角哦,眼裏多少有些不耐煩了,正陽這才吭了聲,
“好了,鬧著玩兒的,還真玩不起了怎麽著。”
蘇韞的哭聲漸漸收起,
計小起身,
笑容愈發淡了。
☆、205
元首即將啟程,前往東海視察軍演。
做了套新製服,由此可見,此往有多重視。
晚間,造辦處將新製服送來時,連同當時囑咐的給女兒做的一套小軍裝也送來了。
曼麗坐在床邊,
看著穿衣鏡跟前,夕臣蹲著給小滿試穿小軍裝,“爸爸,我也能別個小手槍麽?”
“當然可以,小課不是給你做了把小手槍麽,”
曼麗眉心蹙著,
“你真要把她帶去?”
夕臣給女兒係上小皮帶。小滿這一套包括軍帽、鞋,和自己的都是一個材質,就是個縮小版小元首裝。笑著。“肯定呀,這次有許多新型裝備麵世,小滿得去看看。”
曼麗橫他一眼,“她個小不點誰呀,還得去看看。再說,她懂麽,”
小滿穿好已經跑向媽媽,“媽媽,你看!”
夕臣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笑著喊小滿,“小滿,立正!”
哦喲,
一聽口令,小滿立即站直。小手小腳筆直的,小腦袋仰的,一點不比她爸爸的衛兵差!
“向媽媽匯報一下豹2a7。”
“豹2a裝備了一門120毫米滑腸{滑膛}炮,能發射標準炮彈和新式的魚鞭子{預編程}120毫米泡泡{高爆}彈。炮塔上還有一部f,f……”“fl200”爸爸提醒了下。“fl200”字母一個字兒一個字兒蹦,“遙控輕武器台,安裝了7.62/12.7毫米機關槍或者是一挺40毫米石榴{榴彈}發射器……”
好吧,難為小丫頭了!
說的亂七八糟吧,可這麽些數字她也記下來呀,曼麗算也樂著了,
彎腰下來笑眯眯點了下小精怪的額頂,“誰教你的,你懂嗎,”
夕臣這才慢慢起身,拿起小軍帽走過來,“你還別說,她還真見過豹2a7呢,”在曼麗身邊坐下來,把小滿牽過來站跟前腿夾著,給她仔細戴上軍帽,笑顏也是開心,“咱家閨女比她爸媽都強,咱都還沒見過的國之重器,我閨女見過不說,還坐過是不。”小滿直點頭,因為爸爸給戴帽子呢,頭不能側過去,就大眼睛呐直往媽媽那邊瞄,“小課帶我去的!坐了大坦克!”
曼麗歎口氣,身子往後一仰,兩手撐在後邊兒,“去吧去吧,你好福氣,有個好爸爸。”
夕臣扭頭看著她,
心裏輕輕說,
其實,你和小滿一模一樣,你的爸爸比她的爸爸還偉大……
又低頭拍拍小滿的背,“去,給你媽媽跳個出隊操。”
小滿立即又正兒八經挺起小腰杆兒,兩個小拳頭握著,提到身體兩側擺著,“預備……跑!”就圍著房間自己喊“一二一”地跑,看吧曼麗樂的啊。“她以後不參軍都對不起這身行頭。”
夕臣單手拍拍她的腿,眼睛卻是多滿足地看著小女兒,“小滿喜歡部隊的東西,這些,誰教了她的?也不就是她平常看著警衛員們這樣。學得還有模有樣……”
曼麗撐累了,徹底躺了下去,一手背擱在額頭上,笑著合眼,“她喜歡就喜歡吧,隻要她吃得了苦,將後來,就是別離我太遠,叫我操心……”
夕臣俯下身子捧著她的臉頰輕輕吻,“曼麗。最近你老這麽容易累,眼睛也常不舒服,到底怎麽回事呀,你才是叫我老操心了……”夕臣的口氣裏絕對有撒嬌意,其實,裏頭埋著的,全是深深的愛與憂啊。曼麗的一切,就她的身體狀況他們最沒有話語權了,不說她自己是醫生,最主要是小姨把著關。難道還不相信小姨的判斷?隻不過,看著她這樣,到底還是心疼呐……
小滿也爬到媽媽身上,跟爸爸一樣輕輕親媽媽,曼麗癢。又嗬嗬笑起來,“好了,看你們兩個,舔我一臉口水……”
“就要,”夕臣說。
“就要,”小滿也學著說,
一家人黏著鬧作一團,多幸福啊……
曼麗又清閑不少,
小課去東海了。小滿也被她爸帶去湊熱鬧了,照照跟隨小姨出國做課題結題,意一也被祖奶奶帶去了瑞士探親,曼麗算真正“無事一身輕”,當然這是指家事,工作上還是有得忙。
不用下部隊,手術正常安排,又是一台接一台,把姚雀也“累死狗”,私下腹誹。“師父,您這個工作量及業績,下半年還評不上副主任醫師,咱就去造反!”曼麗瞪他一眼,“你敢給我去惹禍。”看看他師父就這麽單純。說啥還都信,姚雀笑“我哪兒敢,不就這快活快活嘴巴。”
不過,這個油嘴滑舌的助手還是挺爭氣,真考上陳戰的博士了!曼麗是挺高興。多不容易,提出請姚雀去搓一頓,犒勞他這些時的努力上進。
姚雀那還不高興死,一整天就為這頓飯籌措著,搞得好像他請客一樣,走廊上,
姚雀就圍著師父問這問那,“咱們去吃澳門菜吧,”
才巡房出來,曼麗邊走還在記載,訓他一句,“上班兒呢,就知道吃,”
姚雀巴巴兒的,“這不好久沒正經吃好的了麽。”
曼麗聽了,心又一軟,
筆停了停,
“不想吃西餐,吃甲魚去吧。”
一看他師父也是吃貨!曉得“澳門菜”大多西餐製式:非洲辣雞、葡國雞牛扒、燒乳鴿、西施牛、大會湯等,都是歐洲名菜。
姚雀一聽都要禁不住拍巴掌了,“好好,吃王八去!”
曼麗橫他一眼,剛要說“你正經點好吧……”“咚!”好大一聲,那邊什麽東西掉下來一樣!
曼麗和姚雀趕緊跑過去。拐角一看呀,是位拄著拐杖的老大爺摔倒了,
正好一位清潔工小夥兒在一旁,扔下了清潔用具就跑過去,“大爺。沒事兒吧,”給人扶了起來,大爺氣喘籲籲,“我兒子給我繳費去了,他又提著大包小包,我這不想跟他省點事兒,自個兒上去,結果……哎喲,不中用了啊!”
“大爺,不急啊,您幾樓,我扶您上去一樣的,”
“哦哦,多謝你了啊小夥子,我九樓。真是不中用了,不中用了……”小夥子扶著他一步步往電梯走去,還細心陪老人說著話兒寬慰著……
這樣美好的一幕自然給曼麗留下了好印象,對這個善心的清潔工小夥兒也讚賞有加,記住了他的外貌,小夥兒頭發有點長了,不過麵相幹淨,戴著深度厚眼鏡,扶著老人走時還不住扶自己的眼鏡,樸實又真純。
姚雀在一旁也是直搖頭,“如今這樣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啊,”
曼麗扭頭看他,“說得你多老似的,專心工作你也難得!”
“是!”姚雀行了個軍禮,笑眯眯的,可高興了。
☆、206
說起這甲魚啊,曼麗對它最了解的莫過於它的“治癌”神話了。
甲魚神話是在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問世的,處在打雞血和養紅茶菌這兩大全民健保運動之間。功效,治癌。民間口頭相傳。
據說,將甲魚放在癌症患者的身上,甲魚會自動爬到腫瘤所在之處,然後久久不肯離去。數個時辰之後,把甲魚強行移走,但見他原本潔白的肚皮之上,已是血跡斑斑。不打針,不吃藥,更不用吃甲魚,毒自排,病自愈。甲魚的工作原理,相當於當時還沒有出現的強力抽油煙機。
一大鍋“霸王別姬”端上來了。
這是廣州那邊打邊爐的吃法,簡單粗暴:大解八塊的甲魚,再來土雞半隻,“霸王別雞”搞定。
姚雀邊給他師父舀最精華的,邊說。“這王八咬人,隻有一法,就是一口咬住,打死也不開口。你越甩越拽,它反而越咬越緊。越是龜縮,大有頭可斷,血可流,這塊人肉不能丟的勇氣和決心。所以啊這人一旦不慎被王八咬住,是一件很痛很麻煩的事咧。不過咱人一旦吃上了王八。也不會輕言放棄……來,這一塊真好!”
“甲魚還有那些做法,”曼麗問。休閑咩,就聊些輕鬆的話題。
“清燉是最常見的做法吧,”姚雀說。又抬頭看那服務員,“誒,你們這店是做甲魚的行家,說說看,還有那些做法。”
隻見那服務員現出尷尬怯意的笑容,“我,我才來……”
適時,又有一個服務員端菜進來,這位趕緊喊了聲“元西!”端菜進來的小哥先禮貌將菜品放在桌上,然後才走過去,這位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小哥一點頭,微笑著兩手放前,很禮貌地,“不好意思,我這位同事確實最近才入職,有些業務不大熟稔,您們有什麽問題我來解答吧。”
曼麗一直瞄著他,
倒是姚雀一下也認了出來,指著,“你不是在空總院保潔!……”又回頭看他師父,“就是那個……”
曼麗點頭,伸手在下麵拍了下姚雀的腿,叫他別這麽大驚小怪,多得是勤勞的孩子打兩份工。沒錯兒,這孩子就是他們下午在醫院走廊遇著的那位善心扶老人的清潔工。
姚雀也當即更正過來態度,笑著很和善地,“我們想知道甲魚有那些做法。”
這孩子很憨實地一點頭,
“清燉是甲魚的最常見也是最合理的做法,上海菜裏的‘冰糖甲魚’和廣式的‘荷葉清蒸’,即是這一路的兩大代表作。重味的,則有紅燒或黃燜,山東濰坊的‘黃燜甲魚’,係以甲魚和母雞煨成,主要是喝湯,相傳為時任濰縣知縣的鄭板橋所激賞。切了片炒,就是下策了,通常是因為甲魚不夠肥大的緣故。前段兒,咱們飯店還獨家推出過‘甲魚泡饃’,您們也可以嚐嚐。”
姚雀點頭。笑著又邊給曼麗倒酒,“烹甲魚不太難,不過殺甲魚卻極不容易,據說你們這兒可以瞧現殺的,”
“是的。您有興趣,可以現場觀瞻。咱們這邊都是即捕即殺,最好吃的裙邊會很小心,不會弄碎,此外,甲魚蓋子上麵的那層汙皮也會徹底刮淨。這您放心,一定讓您吃的安全。”
姚雀為他豎了個大拇哥,“小夥子業務不錯,一會兒跟你們老板說,是個好員工!”
“謝謝您。”
小夥子又盡職和同事布置好桌上的菜。不打攪他們用餐,出去了。
姚雀也是感慨,“這樣的孩子天資肯定也好,隻可惜沒攤上好出身,埋沒了。”
曼麗卻搖搖頭,“怎麽會,憑他這樣敬業努力,將後來不怕沒出息。”
提了會兒小夥兒,又聊了些別的,這餐飯。曼麗吃得也蠻舒服。
說曼麗嘉賞徒弟,結賬時,姚雀也沒跟師父見外,曼麗付了賬,正準備出門。忽然聽見走廊一陣喧鬧!
“哎,您們這!……”
“啪!”酒瓶摔碎的聲音,
曼麗和姚雀走出去一看,那吃驚的!……拔腿都快步走過去!
不得了,
曼麗和姚雀都是正好親眼所見。一個蠻橫的男人拿起紅酒瓶照著剛才那位“正能量小哥”頭部猛砸去!立時就鮮血直流,順著小哥捂著的五指縫中流下,漫上他淨白的臉,格外驚心之感!
“誒,你怎麽打人呐!”姚雀喊。那人趁著橫勁兒,還要撲過來,“要你管老子!”一身酒氣,得虧這時候酒店員工都趕過來,擼起那人的衣領就要揍!……對方的人,酒店的人,鬧得一塌糊塗,姚雀這時候趕緊蹲下來,協助師父照看這小夥兒,隻見曼麗從她斜背的包兒裏拿出止血繃帶……哎。這都是當初為照顧小課遺留下來的“老習慣”,那從前小課不也是個愛生事兒的,曼麗提心吊膽,一應急救之物就放隨身包裏存著了。這下好,還用得上。
“快打120!”酒店員工喊。
曼麗扶著小夥兒,低聲說,“你是在空總醫保潔吧,”小夥兒稍抬起頭看她,輕輕點點頭。曼麗很溫和地。“我們都是空總醫的大夫,我叫曼麗,他叫姚雀,你要不介意,我們現在送你回醫院,立即給你檢查一下,這樣更節省時間。”
小夥兒遲疑了一下,“這太麻煩你們了……”
姚雀已經把人扶了起來,“麻煩什麽,你的腦袋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而曼麗已經快步跑走,她去牽車了。因為今天出來開的是她的車。
曼麗開車,很穩。
她是很少開車,主要是眼睛不好,家人也不叫她開。今兒臨走時,都上了姚雀的車。才發現沒油了,隻有開曼麗停在醫院車庫裏的車。
路上曼麗也不用多說,姚雀在呢,一切關切,姚雀都已照顧到,譬如盡力止血、詢問頭暈頭脹的情況……
去時,曼麗已打過電話知會腦科同事有個急診,所以抵達時,很快小哥就得到妥善安排,包紮。腦部ct,包括住院病房,一一妥當。
直到小哥住進病房,曼麗和姚雀都陪在側,曼麗親自看過他的ct結果。還好,沒有大礙,確隻是皮肉傷。
姚雀送來了基本生活用具,小哥感激不盡,“謝謝您們了,我這都不知道該怎麽……”
姚雀笑著,“沒事,醫藥費你們酒店經理說他們保障,你就安心養傷。”
曼麗站在後一步,微笑不語。
☆、207
“你叫元西,名字很洋氣。”姚雀笑著說,小夥兒在這兒住著院,姚雀會時常上來看看,曼麗忙,這會兒午休就和姚雀來探望探望。
“嗯,我隨母姓,父親名字裏有個西字,就取了這個名字。”小夥兒老實答。
“這兒夥食還慣吧,你們飯店的老板挺仗義,專門去食堂給你訂的小灶……”正聊著,“曼麗,”一位女醫生笑著走過來,挽住姚雀身後進來還沒說話的曼麗,“保潔公司給你找好了……”估計這是私事。曼麗歉意朝小夥子一笑,跟同事出去說了。
是的,曼麗是在找保潔公司,想把家裏裏外外做次大掃除。哎,這一大家子都不在。曼麗一人在家無聊,潔癖病犯了,看這兒髒看那兒也不幹淨的,就想徹底把家裏清潔清潔。
跟她說話的這位是婦產科的楊靜,跟曼麗平常關係也好。兩人私下喝茶時曼麗隻提了提,楊靜就主動提出幫忙介紹她平常請的這家保潔公司,曼麗肯定高興呀,多省事兒。
曼麗再進來時,一看就是解決了大問題的。安逸又高興,自然對小夥子更和藹,“放心,我剛問過於教授,你康複得很好……”她說這呢。
小夥子卻似著急又期盼的,
“曼大夫,您在找保潔公司麽?不如我去吧!我真愁怎麽答謝您們呢,這不正好,我肯定給您打掃幹淨!”
曼麗連忙搖頭,“不不不,我已經請好人了……”
哪知小夥兒一個翻身,倒似跪在床上了,眼神多麽乞求,
“您就給我這個機會吧!我確實無以為報……”
好像,你不答應,他真要磕下這個“謝恩”的頭了,搞得曼麗幾……關鍵是,這時候姚雀也吭聲“幫忙”,笑著“師父,你就給他這個機會吧,畢竟背這大個人情債,用這種方式還一些人心裏確實好想些。”
曼麗瞥他一眼,這要沒外人,肯定狠瞪他了,最後,
曼麗還是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不過,錢咱們還是該多少是多少啊。”
床上的小夥兒幾高興喏,直點頭,“嗯嗯,謝謝您!”
就這樣,
也就這個周末,元西一早兒拖著大件兒小件兒清潔工具,確實專業,來她家做清潔了。
在家的曼麗休閑許多,一身寬鬆的運動裝,長發盤起來,還有些許高,看起來跟個小姑娘似的,你要說“唇紅齒白”也不為過,爹娘留給她的強大基因確實太好了……
“來了!”
有人敲門,曼麗手裏拿著掃帚跑過來開門,剛兒和元西聯係過,所以知道他馬上就到。
果然。一開門,小夥兒一副十分專業的行頭站在門口,“曼大夫,您好。”
“您好您好,快進來。我先大致清掃了一下……”曼麗羞澀的表情也像個小姑娘,她也是太怕麻煩人,人來就是做清潔的,她還怕人嫌家裏太亂……這也是一個教養問題,小姨從小就教育她,沒有人天生就是服務於你的,人人平等,要學會尊重每一個人。
元西卻趕忙彎腰從腰包裏拿出鞋套套在鞋上,很禮貌,這才進來……進來。小夥兒就有點傻眼樣兒!
這個家畢竟有兩個小朋友,
就算曼麗刻意去“隱”,“隱”的也隻是關於他們的出身,他們父親那邊的痕跡在這個家是藏得極好,但,畢竟有兩個小朋友啊!
到處都是小毛毛的痕跡,
小滿的拚圖,意一的小手槍,小滿的小馬駒,意一的小戰車。小滿一麵牆的獨照,意一一麵牆的獨照……
這就是一個“單親媽媽”為了孩子“甘願付出一切”的典型之家!
孩子是全部,孩子是命!
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她自己的私人空間,書房很大。
滿牆的書,滿牆的書畫,滿牆的文件夾……嚴謹,又爛漫。從哪裏看出爛漫的?掛著的書畫可以看出。你或許覺得寫意、頑皮、古怪、廉價,其實。很可能價值連城,不提畫作吧,隻看那裱出來的框與棱……還有,那“頂天立地”的一鶴一龜,雖以畫作的形式從天花板拖曳到地板上。但是確實看得人驚心動魄!很輝煌,很逼真,很富貴……
元西是措手不及,
他沒想到她已經是個……母親了……還有兩個孩子……
“哦對不起啊,家裏太亂了,孩子們還小,不好收撿……”後麵的曼麗根本沒看見小夥兒臉上“一驚”的神色,隻是還覺著自己家亂糟糟要麻煩人家了,其實,
在元西眼裏。
這個家非常溫馨,
溫馨得你一進來就很放鬆,心情也跟著溫柔下來一樣,倒不是家中隱隱顯出來的殷實之感,甚至富貴。
完全出自“母親與孩子”這個主題,
且也突出的非常好,
如果這個家有人設計過,這人一定非常非常用心,是“傾注心血”的用著心。讓“母親和孩子”住得好,真正他們喜歡的“好”……
元西立即恢複如常,“不亂不亂。真漂亮。都是,您的孩子吧。”
“嗯,一個女孩兒一個男孩兒。”
“真好,湊個好字,您有福氣。”
曼麗不好意思地挽挽頰邊的發,“哪有福氣,都淘氣著呢。哦,你準備從哪裏做起,”看來也是不善於和不熟的人家長裏短,趕緊又回到正題。元西也立即進入專業領域,“先天花板除塵開始吧,您放心,我一定做好!”
確實呐。小夥兒就是勤快又踏實,曼麗想幫忙,可也實在插不上手啊,隻得端茶遞水的,可人家專業精神擺在那兒呢,工作中謝絕主人家的客氣,一心一意,做好手頭上的事。
曼麗見跟著反而礙著人做事,幹脆也就從房裏出來了,手叉腰站在廚房裏。想,午飯總得讓人家吃好點吧,她本來是想請小元同誌出去吃,可這一看,依他認真的幹勁兒。估計也會拒絕,那就隻能在家做點兒了,曼麗站那兒就是想一會兒去菜市場買點什麽菜回來呢……
正這時,
她褲子荷包裏的手機響了,
一看,
是鍾家老太,
曼麗接起,“鍾奶奶,您好,”很客氣,“曼麗啊,在家吧,我已經到你家樓下了……”
☆、208
鍾老太說她上次援手的那位老太太從意大利特意寄來了白鬆露,讓一定交到曼麗手上。於是,鍾老太親自送來了。
這老人家親來,就算家中再亂,總不好拒之門外吧。曼麗忙走進房間對元西說,“一會兒有客登門,要不今兒先別做了,改日再麻煩你。”
元西很聽話地點頭,“行,不過這間房的揚塵快做完了,您將房門關上,也免得打攪外麵的客人。”
曼麗再次感謝,“好。”
出來時就將房門帶上了,她的想法也是不會多留老太太,畢竟家裏亂糟糟。請人在相對舒適的陽台坐坐就好。
門鈴響起時,曼麗正在陽台躬身布置餐桌,趕緊兒地跑來開門,“鍾奶奶,”笑著迎接。
鍾老太果然還是遙昔送來的,
後頭,
遙昔提著一灰白紙袋,包裝得很鄭重。
“家裏正在打掃衛生,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曼麗抬手捋下頰邊的發,確實歉意,
這時候見後一步進來的遙昔躬身將紙袋放在鞋榻旁,曼麗禮貌向他一點頭,表示感激。卻,就是這下沒注意,因此錯過了鍾老太一看向屋內後立即一變的神色!
應該說,
猛然一驚訝!……而後,臉色就有些沉下來了。還是看得出來。是失望……
家裏到處都是小孩子的痕跡,再看不出來這是個有孩子的女人……
“你……你有孩子了?”
老太太問出來的這句話,叫曼麗看向了她,也叫遙昔應聲望了進去……遙昔的神色一定也是一愣的,因為,著實沒想到……
“是的,兩個孩子了,所以家裏亂糟糟……”曼麗笑著,還在為可能慢待了客人而歉意,她是不知道老太太此時心情多複雜,哎,怎麽連孩子都有了呢……
“真看不出來,這麽年輕……”
曼麗還當老太太恭維呢,直搖頭“哪兒年輕了……”
在曼麗看來,人家還真是客氣又體諒,特意將東西送來,見家裏不方便,坐都沒坐,隻在門口站著講了幾句話,就告辭了。這樣也好,否則家裏這樣,真還不好待客。
既然客人也沒待多久,元西的工作就沒有停,繼續認真打掃。這天,曼麗親自下廚做了幾個小菜招待他,感謝也滿意他的辛勤工作。
……
遙昔的車駛進庭院,
看見裏麵已經停了一輛紅星,
下車,特意還看了一眼,進來了。
庭廊間就聽見小花房中傳出來的笑聲,正好老夫人的秘書雲華從裏麵走出來,看見遙昔,快步走了過來,“正好你回來了,我還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定老夫人來了。”
“哦?這是稀客。那老太太今兒怎麽想著來串門兒了。”遙昔微笑,邊往裏走,雲華也是微笑搖搖頭,要說饒定鍾蘇並列“宗親”,但是細講究起來也有親疏。他們鍾家跟饒家還是更親密些。“對了,正陽也在。”
遙昔步子稍一慢。倒也沒表現出特別的驚訝,點點頭,進去了。
遙昔一進來,都站起來了,
“定奶奶。”笑著禮貌喊一聲,定老夫人直點頭,“看看遙昔這一表人才……”
姨奶奶挽著他的胳膊,“哪裏,孩子們都長大了。”話兒這麽說,眼裏可都是欣慰,驕傲,疼愛,是呀,也莫怪鍾老太心裏這麽想:我家遙昔萬裏挑一的好孩子。國防大高材生,年僅二十一,已然上校軍銜,著實比你定家這個小兒子出色不知多少……哎,定家這個正陽啊,能看的,就這張臉了,畜生無害,漂漂亮亮,可性情呀……臭名昭著。這麽說不過分呐,真正兒毀了……
不過,麵上老人家怎麽可能這麽說,況且你覺得這小兒子毀了,他定家還把他當寶呢。今兒看見正陽。鍾老太心裏還不是歎,真是越這樣好看不得了的孩子越出息不起來,家裏又往死裏慣,當初還覺著遙昔的父母隻生這一個可惜了,現在一想。像定永熙那樣“出幼子”,又有什麽好?要隻有海陽這一個孩子,定家省多少心……
“遙昔哥哥。”正陽笑著喊了一聲,小太陽一樣,遙昔微笑一點頭。“正陽。”
有人形容過正陽的笑容:
大地裏最絢爛的真誠,最純真的暖意。
可就是這個“小太陽”,
卻最會玩弄人心,折磨人身,摧毀人生。
遙昔哥哥,
正陽這一喊,長輩跟前最討喜,
自己比他大多少,兩歲。哥哥?也就他喊得出口了,不臊不臉紅。
不過這聲“哥哥”確實得老人家歡心。連鍾老太一下又柔軟了心,“小正陽就是嘴甜,真正兒跟小時候一樣,家裏的小蜜糖罐兒吧。”這幾家男孩子裏,著實正陽最小。“小正陽小正陽”,多數長輩都這麽叫習慣了。
“可不,也沒灌他甜食兒啊,打一會說話就跟抹了蜜似得,就是太調……”定奶奶一輩子就這麽一個寶。寵得跟命一樣,說著,捶了下孫兒。這位老人家眼裏可沒別人,她小孫子再壞,別人,包括他親爹親媽都說不得!定奶奶就想著,正陽是老天恩賜給定家的一個小頑強主兒,當初,在他媽媽肚子裏,都以為保不住了啊,愣是給這小生命頑強挺過來了……所以,但凡正陽要什麽,定奶奶傾其所有的給,因為她覺得這孩子有福氣消受……
正陽也確實是個天生的寵兒,
寵兒。
除了被人寵,
他還要會寵別人,
正陽娘胎裏帶出來的“會討喜”,除了嘴巴甜,正如他的笑容,隻要他願意做,做出來的事同樣能叫你“沐浴陽光”,美膩的沉溺其間……
正陽摟住奶奶,“我不吃甜的也是隨您啊,您清口我就清口。您辣口我就辣口,反正跟著您吃一定沒錯,肯定長命百歲。”
看看,這叫鍾老太看了還是有點羨慕的,遙昔優秀。可誰家又有定家這麽個小太陽如此軟和人心,特別是老人家了,有時候確實喜歡兒孫膝下這樣親近享受最直接的天倫之樂……
坐了下來,
定奶奶笑著望向遙昔,這才說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遙昔,我剛兒跟你姨奶奶說起了,我家維維要回來了,也在國防大教書,以後,你多照應著。”
☆、209
都不是糊塗人,這一聽就知道在往“相親”的路上牽了。
遙昔笑笑,“定奶奶抬愛了,我才哪兒起的步,還真照應不好人。”也是有個性,不拖泥帶水,當場就拒絕了!
這是個挺抹麵子的事兒,遙昔似乎也不怕得罪人,笑容還是在,“您們多聊會兒,我還有些事,先上樓了。”轉身離開了。
他走後,鍾老太自然得圓這個場,嘴上肯定怨了幾句他,定奶奶是有些不好想。淡笑著,“遙昔是不是有人了,”
鍾老太歎口氣,“也不瞞您說了,甭說他看中。我都一先瞧著很不錯,可惜呐,還是沒查清楚根底,原來都有兩個孩子了……”
“哦,”定奶奶也隻是淡淡點點頭。餘下再沒多說什麽了,就此告辭了。
總之看也是得罪了的模樣,鍾老太倒也不甚在意,本來兩家交往就淡,今兒定家老太親自登門竟是交好求相親的樣子。鍾老太本身還覺著稀奇呢。
倒是遙昔的態度……叫鍾老太擔憂起來。
老夫人緩緩上樓來,敲了敲遙昔的房門,“進來。”
老夫人推開門,“遙昔啊,”
遙昔正在裏屋書房立在書架邊翻書。看姨奶奶進來,放下書走過來,“客人走了?”
姨奶奶看一眼扶著自己的好兒孫,“可不得趕緊走,你那麽不留情麵的拒絕了。”遙昔也隻是笑,扶著姨奶奶坐到書房的沙發上。
見他也不吭聲,姨奶奶坐下來愈發顯得不安心,仰著頭就問,“遙昔,你不會真對曼麗有意了吧!”
遙昔還隻是笑,
這下,姨奶奶哪坐得住,又立即站了起來,“不行啊!千萬不行啊!她都是兩個孩子的人了!”
遙昔這下開了口,緩慢又放鬆,“怎麽不行,她又沒結婚。”
姨奶奶心中更是一緊!深覺自己做了件蠢事,遙昔的終身大事呐!怎麽就不縝密調查清楚再行事?看看現在給弄的……鍾老太不否認單看曼麗這個人,真得很不錯,無論職業、人品,甚至誌趣,都是太討喜的一個可人兒!所以自己也是有意想撮合,每次跟曼麗見麵非把遙昔帶著。當時,見遙昔也沒反感,自己何止高興,簡直都覺著“天作之合”,遙昔的緣分來得太順了……結果,這會兒看來,是孽緣呐……
姨奶奶越想越心慌,
臉沉得厲害,
十分嚴肅望著遙昔,“不行啊,遙昔,我鄭重跟你說,她,絕對不行!”
好了,這邊鍾家老少間似有了“分歧”。
這坐在車裏回去的定家老少又是怎個情形呢?
定奶奶一上車就開始數落鍾家不識好歹,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又橫正陽一眼,“要不是你出這損主意,我得找他家來碰一鼻子灰?哼。還瞧不上我家維維,要我說,他鍾遙昔還高攀不上呢!”
她家這小狐狸卻一點不生氣,手放在椅背後框著他奶奶,輕聲細語的。才會哄人,“哎喲,我的個好奶奶喏,這點打擊就退卻了?也別太抬你家維維了,書呆子一個,指望她自個兒出去找,猴年馬月都嫁不出去。”
定奶奶拍了下他的手,“別這麽說你姐姐,維維讀書多還是壞事啊?哎,隻怪你姑姑死得早……”眼看奶奶又提到傷心事。正陽趕緊安撫,“好好好,我說錯了好吧,奶奶,您想想,我還怎麽不想著我維維姐,她確實社交太少,咱不幫她看看,她真的很難交著朋友。鍾遙昔,眾所周知的優秀吧。關鍵是,他也在國防大,近水樓台,可不是最好的人選。”
定奶奶又輕拍了下貼心小孫子的手,歎口氣。“可惜人家心裏或許早有主兒了,看不上維維。”
正陽一笑,
看著可純真,
“不都講個門當戶對麽,還有。都說鍾遙昔最孝順,他姨奶奶不同意,您想,他心裏就算有千萬個主兒,隻要老人家不喜歡。能成得了麽。”說著,仰靠在椅背上,麵帶笑意,“反正這件事,我覺著維維姐勝算還是有的。”
哎,
世人包括他親奶奶隻見到他這“純真美好”的一麵,又有幾人看得進那雙“無雜質”眸子深處,豺狼一般的幽毒……
話說,元西給曼麗家仔細做了兩天大掃除,著實叫曼麗“潔癖症”得到充分安撫。非常滿意。
那天收工後,元西清理他的清潔工具,曼麗瞧見了他從背包裏拿出來擱一邊的書,都是些成人高考的教材,曼麗遂問了句。“你在準備考試呀,”
元西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總還是想多讀些書換個更好的工作。”
如此上進,當然得曼麗讚賞。小夥子家境不好,可貴在努力吃得了苦呀,曼麗心裏確實很感動,說,“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跟我們說啊,我們能幫得上的,一定幫。”
元西邊撓著頭,依舊較羞澀的笑意,又蠻憨實的模樣,“您們都是高知,要是能幫我補補英語就好了,真挺難的。”
曼麗點點頭,“行,姚雀和我都能幫到你。明兒我就叫姚雀排排時間,考前給你補幾節課還是能行的。”
“那太好了,曼大夫,遇上您們真是我的福氣。”厚片兒眼鏡裏,曼麗依舊能見到男孩兒真純善良的清眸,很讓人不由自主“心靜心淨”。
就這麽,姚雀一天,曼麗一天,給元西補起英語課來,小夥子堅持付學費。曼麗也沒推辭,這是他的自尊,得尊重。
這天,姚雀和元西都在曼麗家,曼麗給元西課補完了。那邊,姚雀整理的手術日誌也弄完了。
也到了晚飯時候,幹脆出去吃,也算給不久就要上考場的元西打打氣。
車行至南昌禮堂附近時,交通就開始管製,隻允許走向西的單行道。
“一定是又在搞表彰。”姚雀說,
也沒說錯,
南昌禮堂是京畿地區州府行政區內最大的禮堂,經常有大型官方活動。
姚雀對這帶挺熟,方向盤一打,“走哦,圈兒繞大點兒,貴在不堵。”
哪知,還是堵,
車挪得很慢,
不過車上的人也不煩躁就是,聊聊英語,講講試題,也挺有趣。
“難怪這塊兒也堵,有人扯皮唄。”
車滑到這裏才知道,向右的路口,四輛車停著,一些人在那邊拉扯,“郊縣牌照,也是找死,這裏哪能右拐,裏頭都是四方城下小王爺的私宅……”正說著,姚雀忽然拔高聲音,“師父你看!那不是江書記嗎!”
☆、210
曼麗一看,可不是江選之!……嗯,這人在她腦海裏可不容易抹去,總似一張迷網煙籠著,關切著曾經……
而這才是叫人刮目相看的,
她衝下去的速度太快!……雖然姚雀跑過去也急,但依曼麗一貫的“緩懶”,著實顯示出不同!
姚雀上來就幫忙,“你們推誰呢!不能好好說話!……”
“喲!這哪兒冒出來的孫子!……”眼看橫勢的一方連姚雀都不放過,忽然,其中一人手機響了,走一旁去接。隻一會兒喲,忙跑過來,“誤會誤會!讓他們走讓他們走!”
推搡的些人還愣了會兒,臉上明明寫著“怎麽回事兒!”
那人就是獨斷專決。揚揚手機,貌似也急得發了狠,“走!”
有人上了車,有人步行向巷道深處走去。散了。
姚雀這才看向江書記。“您沒事兒吧。”
書記和兩人同行,
都是規整的中山製服,看來也是剛從某個正式場合出來。
“沒事,謝謝你們了。我們才從那邊南昌禮堂開會出來。也是對這地兒不熟,不知道這裏不能右拐。”江書記微笑說,見曼麗一直瞄著自己,又扭頭過去看了她一眼。曼麗似鬆了口氣。轉身走了。
曼麗自然是先上車來。姚雀還在那邊和那江書記說話,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很熟。
元西見她上車來一直隔著玻璃也看著那邊,眼睛裏,說不出來的情緒,似憂傷,又藏著哀怨……
姚雀終於上來了,
首先還是跟他師父匯報,笑眯眯的,
“原來江書記又被評為先進基層幹部,來南昌禮堂領獎的。看看,是金子總會發光,他的好豈是這一兩個獎狀獎杯誇得完的。”說過,姚雀對江書記,那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身體還好麽,”曼麗問,著實也是關心。這點,姚雀倒不覺著奇怪,畢竟和江書記的“交往”從頭到尾都是她師徒倆兒一塊兒經曆的,曼麗關心他的身體,理所當然。
姚雀歎口氣,“你知道他脾氣,問好不好,可不總說好。”見師父扭頭看向車窗外,姚雀實際和師父的心情是一樣的,都挺擔心。總覺著這消沉的話題聊下去不好,姚雀忽然咬牙切齒起來,“您說我們跟那個熙正陽是不是有仇!”
曼麗是一直瞄著車窗外,“熙正陽”三個字蹦出來,根本也影響不了她心事重重,沒反應。
倒是……
這時候是沒人去注意一直坐在車裏從頭到尾就跟“透明人”一樣的元西……元西眨了下眼,也扭頭看向了他這邊車窗外……
姚雀一邊開車還在生氣地說。
“我原來知道那路口右轉不得,因為約定俗成了嚒,今兒才搞清楚,他媽那還是熙正陽的‘專用道’!‘此路為我開了’不成!太蠻橫了。咱們算是跟他犯衝。他害的您受了處分,至今都還在吃虧……”
“好了,有完沒完,一件事緊說,你要覺著跟著我受連累了,明兒我就去找主任說把你調走。”曼麗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吱!”
姚雀真的趕緊一急刹呀,
扭頭就哀求。
“師父,我錯了好不!再也不提那件事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再也不提了再也不提了,您別生氣了啊,”
曼麗一擺手,“快開車。”
姚雀乖乖忙轉過身去開車,再不敢多話。
這天飯吃得雖還好,但是明顯姚雀小心翼翼。曼麗話也少,元西就更不談,基本上沒話可說,都曉得曼麗心情不好。
好吧。
曼麗倒不是心情不好,就是心事再次掀起,有股子鬱悶不得發罷了。
轉頭來看,某些人的心情。那就叫真“不好”了!
話說,路口的爭執戛然而止,
蔣群幾個也是納悶,咋全興一下就慫了?
這條道兒。其實也沒姚雀說的那麽邪乎,真成正陽的“專用道”,隻是,這一片兒原來是空總的軍用地,最早也是空軍大院一院的舊址,所以住著老空軍幹部不少。
後來空一院牽到北洋道兒那邊,老幹部樓也遷過去了,這邊一部分還給了空總。一部分做了商用。
說是“商用”,大部分還是被空總的子弟買了,畢竟都是自家老宅子,也大多沒有修繕。故意留著兒時的模樣,或自己居住,或索性開了圈兒裏的私人會所,經常聚聚會怎麽著兒吧。於是民間就留下來了“小王爺居”的說法。想想。出入得都是這麽些人,久而久之,社會車輛也不敢往這邊過了,成了所謂的“約定俗成”。
今天隻不過有了“不湊巧”,
江書記他們都是京郊的“生模子”,從南昌禮堂出來,跟著導航走,這條路是通往他們吃晚餐飯店最近的一條道兒,就拐進去了,哪知,蔣群他們的車從對向出來,
這條路雖不是單行。可畢竟路窄,
兩輛車對住了。
這裏進出的車都得看車牌兒,
“空a”自然最大牌,
蔣群他們一看對方車牌就是“生車”,自然更橫些,按喇叭,讓他們退後,
卻江書記這邊開車的老王。也是位郊縣幹部,車技不咋地,本來是想讓讓的,結果這動作一慢。惹誤會了,對方以為他們不讓,就煩了,下車“指教”了。
嗯,
最後雖說那輛“生車”也沒走這條道兒,可他們撤得也窩囊啊,所以蔣群幾個想不通。
上車來就問全興,
全興眉心也是蹙著,
先沒說話,
還往車外張望了一下,
“你看什麽呢,說呀,怎麽回事兒?”
全興靠向椅背,
“正陽打來電話,說立即放他們走。”
“正陽?!……那就說他在附近?”
全興點點頭,
“肯定在附近,要不看這全乎兒。我就是納悶,他不是去法國了麽,回來咋不跟咱們打聲招呼呢……”
正說著,
全興的手機又一震,
他趕緊坐起身,
是正陽發來的短信,
打開一看:
“趕緊跟著剛才要右拐那輛車,查清楚上麵人的身份。”
全興眉心蹙得緊,
抬起頭問蔣群,“剛兒那輛車車牌兒記著了麽,”
“記著了,本來想看看哪兒來的孫子呢。”
全興收起手機,臉沉著,
“是得好好看看。”
☆、211
“這個地方應該用動詞……”曼麗正在給元西講題,忽然元西手機響起,
曼麗見他趕緊一按,好像怕打攪聽課,曼麗也沒過問,繼續講“你看前邊有主語,”
手機又響起來了,
曼麗溫和地說,“接吧,萬一是急事呢。”
“對不起。”元西很抱歉地望著她,曼麗微笑搖搖頭,這孩子真單純。
曼麗去廚房切水果了,留出空間給元西打電話。
“曼麗姐,”熟識了,元西就這麽喊她了。其實曼麗覺著他把自己喊小了,他才多大……曼麗回頭,見元西站在廚房門口很著急的樣子,“我得趕緊走了,我老鄉的外婆突發腦溢血。他現在很著急!”
“啊?”曼麗也趕緊放下水果刀,“怎麽個情況,別慌,你慢些說。”
聽元西說了情況,曼麗也一同走出來。拿起外套穿上,眉頭輕蹙,“這樣,我開車送你去,我也去看看。說不定幫得上忙。”
元西明顯著急著,點點頭,不過還是很感激地,“謝謝您了,耽誤您時間了。”
兩人匆匆出門。
獨留下桌上溫熱的咖啡還飄渺著悠悠香氣……
路上,
曼麗駕車,元西坐在她身旁,一直都是憂急的神色,曼麗還不時安慰他,說,依他的描述,老人家暫時不會有危險,隻要救治及時,現在地縣醫院都有這個能力妥善處理這種情況。
今兒外頭還有些小風,見他那邊的車窗開著,孩子頂著風吹,曼麗遂要將車窗完全搖上去,元西回頭請求,“不要緊,我吹不著。”曼麗想這孩子心急,估計心也躁,遂還是留了半邊窗戶。
意外是在過離山一個彎道時發生的,
忽然對向跑過來一頭牛,曼麗來不及反應,車翻了下去!曼麗當即就被彈出來的氣囊撞暈了過去。
元西這下也被氣囊撞得不輕,不過他到底不是駕駛的人,且本能反應又比曼麗快,當時有一讓,並沒有如曼麗完全正麵撞上,緩了好長時間,那口氣算緩回來了。
再看眼下情形,
車體歪斜著,外頭正好被個樹杈卡著,從裏麵推門出去且不可能。況且,裏頭的人也都被牢牢卡著,元西因那一讓,遂此時離曼麗非常近,幾近貼著,但是曼麗是平躺,上頭擠壓著氣囊,他卻是麵向她側臥著,除了右手能稍微活動,也是卡得死。
元西緩過神第一時間喊曼麗,“曼麗姐!曼麗姐!”
曼麗毫無動靜。
此時。你再看元西神色……簡直就是換了個人!
陰沉,卻也足夠沉著。
原來,
“元西”就是那熙正陽,
自己精心謀劃著一切,沒想。到這兒,出了這種岔子。
是的,
身邊這些人的“不同尋常”叫正陽對曼麗這個女人徹底來了興趣,且還不談,最初在“藍月”門前的驚鴻一視!……
那是正陽第一眼望見曼麗,
確切講,
他最先看到的,是夏課。
相對於照照在圈兒裏的神級威望,夏課簡直就是個“生模子”。畢竟小課的根基在漢州,勢力在日本。跟著曼麗北上來到京城不久就參軍了,皇城根兒下的世家子對他都還陌生得很。
這是哪兒冒出來的人精兒?正陽先是以玩謔心態看得夏課,接著,
就看到他極致愛戀著的女人了。
男人出入這種場合極少會十指相扣牽著女伴的,那是正式場合對老婆的“專屬”,而且,
他何止牽著,簡直就是端著,托著,襯著。
是的,十指相扣的小課是反手又托著曼麗的手走進來,明顯,曼麗比他重要,藍月是她的。她才是藍月真正的主人!
當然,除了這出場的引人矚目,
最關鍵,還是女人本身驚豔了正陽。
她從那輛才“車枕”過的暖豔窩兒裏走出來,果然有“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的風姿,女人美呐,美美在神態,那種“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的嬌豔感必須活脫脫的。且一定要有滿足感,幸福感,否則也就是空“豔色”了。
她就是,
眉眼裏的嬌態,羞態,
活灩灩的,如瑤池瀉下來的靈動之泉,軟潤也清甜,叫人看了舌幹,喉燥。心醉,魂顛倒,渴望沾染她……
難得的是,
這樣一個叫人一眼難忘的嬌兒,
不多時。竟然又叫正陽見到了她的另一麵,她站在電梯口,
身後電梯門被她那忠誠的徒兒按著,隨時要走,多厭煩。
多悲憤,
也多委屈,
“你告我吧,我衝動打人是不對……”
哦……原來這還是個無情的嬌兒,
看看她對麵站著的,是計小啊!
正陽從小一塊兒玩到大最鐵磁兒發小!
哪有不知根知底兒了解的?
計小這是動了真情呐!
跟自己不同,饒是再中意,計小看似張揚,實際內斂得厲害,絕不會輕易表達,就那一刻,
正陽看得清清楚楚,
計小眼睛裏袒露無遺的“緊張”,“小心翼翼”,“乞求”。“強持平靜”……一出一出,可不是戲,是真情泄露啊!
這下,
已然將正陽的興致撩到了頂!
他十分想走近這個女人,也探探她的內心,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角色?占據著這麽多男人的心……
許久沒有這樣有挑戰性的樂事兒了,
正陽玩遊戲一向認真,
“代入感”強烈了,才會真正享受其中的刺激與樂趣。
正陽正是“元西”,
其實。這個名字也非臨時想起,
在外婆家的小名兒就是“元西”,
不過換一個字,“熙”。元熙。
這點他沒有騙曼麗,
他母姓元。父親名字裏確實有個“熙”字。正因為母親喜愛父親的這個“熙”字,他連姓都姓了這個獨一無二的姓。
正陽是個極會掏心窩子近人的人,這仿若天生,天生會親近人,討喜人,依正陽看,
別看這女人“招桃花”的厲害,但,本性單純,向善,一定是她喜愛的,
由此,正陽就由“貧窮勵誌小哥”出道了,果然,曼麗很吃這一套。
秋燥篇即將開始征訂。
☆、212
正陽這次把曼麗勾出來本來就是想把她辦了。
女人呐,跟任何事物沒分別,隻有占有了,成為自己的了,才放心。或許,嚐過滋味了,新鮮感過得也快些……
咖啡裏是動過手腳的,
正陽是搞這方麵鬼的高手,神不知鬼不覺拿下過多少人。
加進咖啡裏這玩意兒見不得悶熱,
人一悶著,由裏到外的燥熱,漸漸就似火燒……
難怪剛兒曼麗見他吹著風還怕他受涼,要把窗戶升上去,正陽不讓,就是這個理兒。這要路上就發作……
可天還是有不測風雲。
誰料想,車在中途翻了,
這下裏外都卡得死,風也透不進來,車體內漸漸悶熱起來。曼麗……可就要受苦咯……
她還在暈厥中,但身體裏的獸已經在嗷叫,衝鋒!
曼麗身體已經開始不住抖動。
其實,
對正陽而言也是煎熬,
眼前的曼麗。完全附和他預想裏的效果,嬌豔在逐漸綻放,直至,脹灩如潮。
遺憾的是,
他也動彈不得啊!
跟她挨得這樣近這樣近。都清晰見得到她不由自主唇峰開啟,呼出一縷縷灩氣,愈加煩躁,難耐,嬌zhe……而正陽隻有一隻能動的右手啊!
眼看著曼麗呼吸愈加急促。撩撥得正陽啊……那念頭裏就是萬千個“奮勇直前”!近在咫尺的曼麗有劇毒,正陽被這樣席卷而來的灩潮拍打得也是頭皮發麻!完全到了“奮不顧身”的地步,“嘶……”肩骨脫節的痛都阻攔不住,愣是將頭湊了上去,重重吻上了那抹洶湧灩吐的出口……
幸虧他還有一隻手,
摸進褲腰,縱是艱難,依舊要索入那絢爛之源……
曼麗在經曆,
也許她在經曆一場角鬥後的百無聊賴……
她本有盔甲,
時光鋪在腳下如淺淺的溪。
她的腳濕了,渾身又熱又癢。
不得不脫掉鎧甲,
裏麵是官服,再裏是襯服,
這些都脫掉了,那又熱又癢的感覺反而更強烈了。
曼麗漸漸躺在了地板上,
絲絲冷氣讓她感到身下是條寬闊大江。
大江來自遙遠高原,高原上雪山聳立,雲霧不能飄移,天色不能變幻。
她不禁打個冷顫,
在地板上滾。
牛皮一樣柔軟的地板適應著壓力,把她的身體仔細包裹。
曼麗覺著自己眯著眼,身體軟成泥,而這一片紅黃綠紫中沒有她想要的,她很不耐煩……
正陽也在經曆。
經曆著同樣不得滿足的憋屈與懊惱,
但是他很專心,
他一心一意把她伺候好了,
他把她的唇都吻麻了吻破了,還是意猶未盡,他的肩骨愈加疼痛,是剛才不顧一切衝鋒上前的結果,但比起那唇的吸引,正陽毫不在乎,他一心一意伺候著她,專心一意不放過她臉龐,身體裏的每一個細節,而這些隻會讓他更憋屈,更懊惱,如此反複,也是折磨……
兩人被救起來時,
救援人員先將元西救了出來。
元西扶著自己拉傷的左肩,看著人們又慢慢將卡在駕駛位的曼麗送了出來,元西奔上前去,要抱住她,“她沒事吧!”救援人員安慰他“呼吸還算平穩。我們上車再給她檢查一下,你也顧顧自己,有哪兒明顯不舒服麽?”元西直搖頭,“快看看她吧!”一同護著上了救護車。
……
曼麗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一早兒。
“哎喲,師父!你終於醒了,算把人嚇死了!”姚雀直呼,曼麗還有些頭暈,一時也沒會過來發生什麽了,呆愣了一會兒,“師父。怎麽了,還有哪裏不舒服麽,”姚雀放輕了聲音,曼麗漸漸回過神,想起最後受驚嚇看見那頭牛衝過來自己一慌!……曼麗第一反應就是“元西呢!”
姚雀輕輕拍她肩頭,安撫道“元西沒大礙,就是左肩有些拉傷,他飯店的同事跟他換了班兒,他說下了班就來看你。”
曼麗這才放心,歎口氣。再來要起身看看自己。姚雀忙攔住了她,“您雖說也沒大礙,可撞擊太重,暈到現在才醒來,總得緩緩。別這麽快起來。”
曼麗遂又躺下,“照過ct了?”
“肯定照了,沒事。喏,就額頭上有些擦痕。您這次算真幸運,那山溝溝不深。又正好卡在大樹杈子上,要真是個深溝!……哎,真不敢以後讓您開車了,想想就後怕。我聽元西說了,是去看他老鄉的外婆是不。您給我打個電話呀,我去不比您穩當!”
曼麗抬手撫著額,眉心輕蹙,“當時哪想那麽多,看來啊,不熟的路我是開不好……嗯,對了,那老婆婆的身體怎麽樣,”
姚雀一一匯報,昨晚他就趕過去看了。跟那邊的大夫也打過招呼,妥善照顧好了。
自己單位,雖說傷勢不重,領導關懷同事關心的,愣是多住了幾天。
最過意不去的當屬元西。
那簡直除了上班,一刻就不離她,
給她端飯送水,
陪她下樓轉轉,
去她家拿東西。送東西……儼然聽話的小兄弟。
曼麗多次跟他說用不著這樣,自己也有錯兒,開車水平糙,差點還害了他。這一說,元西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得,直說千萬別這麽想,豈不更叫他過意不去……
元西有時候給她剝橘子,
會將厚眼鏡取下,露出白淨的臉龐,
純真的模樣,
憨厚的笑意,
都叫曼麗時不時想起自己的小兒子,
是的,曼麗想意一了,
這一出車禍。曼麗也確實心生後怕,
小滿雖說去了軍演現場,可身邊有爸爸,小課也在那邊,意一呢,
爸爸不在身邊,媽媽也不在身邊,
盡管每天奶奶都會發視頻給她看,可曼麗就是想兒子啊,或許真是車禍驚了她的心。曼麗脆弱許多,有時候想著想著眼睛都紅了,也就莫說看著元西也會聯想到小兒子身上了……
這天,曼麗正盤腿坐在病床上打毛衣,給意一織的。
現在啊,她隻要想兒子,就拿出毛衣織,也沒多複雜的花樣,就想著最好一周內能織好,織好就去瑞士,親手給兒子穿上……
哪知,
這真是叫曼麗能受得住啊!
毛衣沒織好,留下一團線滾在地上……
小意一出事了。
☆、213
咳,別說這事兒鬧得驚慌,其實,這裏頭有這麽個誤會。
奶奶帶意一上少女峰觀雪景,這天家裏的老保姆身體不適就沒跟上山。結果,這老保姆在家中看電視聽說少女峰雪崩,這下急得,跟奶奶他們又聯係不上,惶急亂投,也不考慮後果,電話第一個就打到曼麗這裏……這都知道,平常在外頭她像個有主意的。在家,那就是最沒前思後慮的,一聽出事,那就崩潰。再說。容她多想得了麽,她正想兒子呢,兒子就來這一出兒,可把曼麗急瘋。當時就衝出醫院……她是有路子的,回宮裏哪兒弄不著一張機票急飛瑞士!隻不過就是驚動大發了……
好,她那頭熱鬧,暫且先放著。說說這頭的八糟“暗湧”。
曼麗跑了,
別說元西,連姚雀都沒逮著她見一麵的,隻聽值班醫生說曼麗家裏有急事兒。匆忙走了。給她打電話,也是關機。{當然了,她那時候在機上眼淚巴薩的呢。}
都為她擔著心,可也隻能白搭兒,因為畢竟你們隻是她“外圍的人”,她根底一個指頭都沒碰著,能怎樣?隻能各做各事,等她自個兒回來。
話說京裏這些時是熱鬧,各部各委都忙著表彰基層,為迎接二七大做準備。
計小百無聊賴翹著腿坐在小會客室正中的沙發上,單手擱在扶手上支著下巴聽他們說新聞。
今天他是來頒獎的,
總後搞了個地方與部隊精神文明共建優秀集體的評選,計小本來就是精神創建這條線上的,沒什麽重磅大佬們來,他正管這條線上的主兒,總得代表總後過來露個臉吧。
同行幾個總後的處長和京裏文創局的領導,都是已婚的老爺們兒,正好趕上二胎三胎的潮流,聊起育兒竟也蠻大勁兒。難得的是,計小倒也聽得進去,現在小女孩兒愛玩什麽,看什麽書,甚至喜歡什麽顏色,他還都記下了。稀奇。
“艏長們,會場都布置好了,您們請入席吧。”
對了,今兒這邊頒獎之前,還有個文藝演出,他們得看看。級別還不低,是總藝第一樂團!經常隨元首出訪的“文藝骨幹”這個樂團占比最多。聽說這次請得動他們來演出,都是看著文創局隋亮的麵子。隋亮是蘇暢享的表弟,就是蘇韞的表叔。這是隋亮當上文創局一把手的第一次大型政宣活動。當然得有該有的體麵與排場。
計小是在走廊上遇見正陽的,
他背著琴正往後台走,
當然計小不是第一個看見他的,一行領導立即駐足。就是看見他走過來,趕緊停下來打招呼。……也是好笑,他是演出的,他們是來看演出的,按說誰尊誰微,很清楚撒。可看那情形,各個對他點頭哈腰,除了他是定永熙的幼子。更多的,他是熙正陽。是的,大名鼎鼎的熙正陽。
正陽還是一禮貌的一點頭,
他的那個多麵呀……也難怪世人明知道他已然臭名昭著,但是,見著了,還是不得不由衷歡喜,吸引。
正陽的“真純”加上那骨子裏“藝術氣質的純粹與至美”……這點否認不了,他是玩樂器的高手,最擅長的,大提琴……聽過他《精靈之舞》的人。沒有不被迷惑的,那一刻,覺得正陽就是精靈,他的一切壞事、邪事、荒唐事、毒惡事。都能拋之腦後,被遺忘,甚至被原諒了……
也不敢多停留,他這一點頭算是把足你們麵子了。而且,都知道後麵還有計小,他們那關係多說兩句才是正事,也就不打攪了,忙往禮堂裏去了。
“咳,蘇韞這回算掙足麵子了,把你都能搞來捧這個場。”計小笑著說,哪知。
正陽挺一本正經注視著他,
輕輕搖搖頭,
淡笑,
“她沒那大的麵子。我今天來,是求你辦件事,然後,我得親眼瞧著。”
計小還是笑。“喲,這事兒可不小,您都親自來了……”話沒說完,又被正陽截了,很鄭重,“今天授獎的有個叫江選之的,這個獎,你不能頒給他。”
計小似笑非笑,眯眼瞧著他,
“咋了,這人得罪你了。”
正陽微微笑,
“得罪大發了。”
計小抬手小指甲蓋兒摳摳眉心。
“估計你也不得把事情經過告訴我,我呢,今兒著實也不好幫你這忙,老子頭回當頒獎一把手,上台的人頭都湊不齊,麵子往哪兒擱?”
正陽笑容不變,
“計小,可別卸磨殺驢。你可還指望著我關鍵時候治得住蘇韞呢。”
計小摳眉心的手沒放下,輕聲“你小子,占你一點便宜都沒個商量的,總要找回來是吧。”
正陽恢複正色。
“算我求你,我真不能看到這人一點得意,哪怕這麽個芝麻獎。”
計小眼神也回複無奈,放下手,睨他一眼,“到底怎麽個得罪法兒撒,還沒見你這麽不幹脆的,要麽直接把人撂下來個痛快,哪兒還繞這大個圈子‘小打小敲’的,哦,就不讓得個芝麻獎,就解氣了?”
正陽笑得也無奈,“目前隻能這樣,解氣肯定還不夠。不過最近我爸看我看得嚴,這時候鬧出大亂子不值得。”
計小才不信呢,正陽搬出他老子說事一看就是托詞,他要怕他老子,那就沒“熙正陽”這三個字兒了,改名姓孬得了。
“好,讓你撒撒氣兒。”計小看他一眼走了。
正陽如常背著琴向後台走去。如玉少年,青樸軍裝,身後的琴才是他的摯友一般……
卻沒想,
正陽才將琴放在桌上,準備掀開蓋兒調調音準,計小站在門口喊了一聲,“正陽。”
正陽扭頭看過去……計小神色沉鬱,盯著他,毒狼一般。
正陽倒也沉穩,
走了出去,“怎麽了?”
計小忽然掐住他的衣領頂在了牆上!
“你為什麽要搞那個江選之!給我說清楚!”
秋燥開始征訂了,它是我對寵愛的另類續篇,寄托著我未盡的心事,歡迎收藏捧場。
☆、214
正陽的雙眼澄澈分明,就是疑惑地望著他,甚至有抹無辜,“怎麽了,你怎麽發這麽大火?”
計小眯眼瞧著他,
很瞧了會兒,
低聲,“別在我跟前裝,跟我明明白白說,為什麽要搞那個江選之。”手上的勁兒又狠了些。
正陽顯得些許不耐了,眼也冷下來,
“怎麽,你認識他?那就難怪了,所以他敢仗著你的事硬闖我的地盤。”
計小明顯頓了下,
不過手沒鬆。依舊略顯陰鷙地望著他……太知根底了,別看這一張純真的漂亮臉蛋兒,下麵掩埋著多少狠毒城府……
“說清楚。正陽,別叫我查些出別的事兒來,過分了。咱倆,可就沒情分講了。”
正陽這時候倒蹙起眉頭,
“計小,你是有什麽事兒瞞著我吧,我怎麽覺著你這會兒興師問罪忒莫名其妙了些。我動這個江選之,是礙著你什麽了,如果,他真是你的人,我二話沒說。咱這就是王八眼打到綠豆上,自家誤會,好商量。你好好說呀,這動靜,搞得那江選之倒似在你心裏比我還重要。嗬,我還真不好想了。”
計小不做聲,
不過隨即手鬆開,人退後一步,恢複了鬆弛,看著他,還是不說話。
正陽站正,知道他等著他說緣由,
抬手邊整理襯衣領口,手特別漂亮……是的,曼麗都誇獎過他的手,說,這是一雙天生彈琴的手。可惜“元西”是“不會拉琴”的,曼麗意識到這麽說可能冒昧了,遂住了嘴沒往下說……
很平淡地,“那天鬆巷口兒,就他那車,右拐,頂著我的車了。”
嗯,不用多說了,計小一聽“鬆巷口”就明白,那地兒,正陽現在是頭兒,外來車輛右拐,正好還“頂”著了他……看著事兒不大,正陽是記仇的,總得扳回來。可鬧大又不值得,這個“抹了他榮譽,礙著他前程”的“小懲戒”,是正陽一貫的“分寸感”……
不過……
計小還是半信半疑。
主要是,事關曼麗了。
剛兒他沒直接去禮堂,而是背手上樓先來到侯會廳,今兒領獎的基層同誌都在這裏預備著上場呢。
各個兒坐的端正,聽文創局宣辦的人在講上台授獎的注意事項。
計小走到後門,隻一亮相,前門口督辦的王青忙從前門出來,小跑著走到後門,“饒主任,”不曉得幾恭順,
計小往裏看了看。
“這裏頭是不是有個叫江選之的,你給我指指。”
王青趕緊指了指正數第二排靠左四的一位。
都麵朝前呢,也隻看到個人腦門兒,
“長啥樣兒啊,”
“哦。對了,有照片,您稍等。”又跑前門,進去找秘書拿了一本檔案冊過來,邊快步走來時邊翻找,
“就是他。江選之。亭林縣縣為書記。”
計小本還漫不經心抽來資料夾準備隻瞟一眼,哪知,
這一看人的麵相!……
計小可清楚記得在什麽地兒見過這人!
見過兩麵了,
第一次,
曼麗為了他。用“梅毒”“嚇”走自己,再就是那次在她們院門口,
曼麗還是為了他,給了自己一巴掌……
然而,計小的第一反應卻不是“這人原來叫江選之”,而是……心猛然一緊!為什麽是他!正陽為什麽要整的是他!
計小當然不願曼麗和正陽扯上一分一毫的關係,正陽是個什麽貨,這世上,還有比計小更了解他的嗎!
一方麵,計小著實是維護曼麗的心。不想她被正陽有任何傷害,再,
計小心裏,曼麗是他遇上的,到目前為止。最揪心的所在,如何能叫他人擠了進來,且,還是熙正陽!
不,越想計小心裏越慌。
檔案交給王青轉身就走。王青也是一句話不敢說,不敢問。隻見計小黑著臉,腳步十分急。
這會兒,
計小是半信半疑。應該說,多半還是信了。
雖然他知道正陽為人。可也正是因為知道他的全部為人,他前後一細想,正陽別說靠近曼麗,就是認得她,都很難。
雖說他記得上次州九頂層,正陽可能跟曼麗有過一麵之緣。但是,也得放心,曼麗且不是正陽的菜。
年紀,個性,都極不符合。
眾所周知。正陽喜歡極嫩的,多汁掐得出水兒那種;還要妖精一點的,得非常聰明伶俐,腦子很好那種。
想想曼麗吧,除了皮膚的嫩跟小姑娘還真能拚一拚。純天然的,掐出水兒來也行。腦子也不笨,要不能讀到博士?但是,是正陽喜歡的那種“腦子好”麽,完全不是!如果把曼麗真擺在正陽跟前。不會兒,正陽就得煩,太無趣,太正經,太一板一眼了……
計小再從曼麗這頭看吧,正陽更沒有機會!自己在她眼裏都是“橫霸不得饒”的“敗類頑主”了,正陽那更臭名昭著的名聲?哦對了,計小還想起來,蘇韞就是因著正陽那場手術大鬧手術室,害的曼麗委屈被處罰的,曼麗要記得“正陽”這個名字,估計得恨死吧!還跟他有往來?……
嗯,這下也是越想計小越發又平靜舒坦了些,不可能,
曼麗。正陽,怎麽可能有交集!
不可能!
於是,計小這才緩了緩神色,
口氣漸漸放鬆些,
“哦……”
先長長地拖了個“哦”,哎,這也真不是個好惹的,計小那心中彎彎繞也是九千九百九十九,“行。”
又幹脆一點頭,說了個“行”。
頭稍微一揚,眉梢一翹,
“如果你這麽說,我今兒就安你的心,叫你看見。在這世上,你永遠是我最鐵的磁兒,就算這江選之我確實,嗯,有些欣賞,為了你,我能放棄。”
嘖嘖嘖,都是千年的精怪,今生得了相會,咋就這麽巧糾纏得死死的!
看計小這話說的多漂亮,
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跟江選之什麽恩怨,計小更不得跟他挑明自己如何認識的江選之,千萬不能提“曼麗”一個字兒!
瞎編唄,就說“我本來就欣賞他,看好他,本來想栽培成自己的勢力”,結果,“為了你”,這個人才,我不要了。
這回該知道,“我的心裏,還是你最重要”吧,所以,千萬別做對不起我的事,
做了,可就,該死了。
秋燥正在預定中。
☆、215
好了,就這麽著兒,江先生在臨上台的前一刻被攔了下來。
當時沒給理由,隻說“你等等。”
等什麽,恐怕這是要“等到天長地久”。就這麽直到大會結束,也沒給個具體理由,臨走,組宣部的同誌寬慰了幾句“這是個集體榮譽,這次沒得到,咱們回去反思反思,來年還是有機會的嘛。”江選之看來也“識大體”,點點頭,並沒有提出異議。
好,
他這裏是淡泊榮譽,回去了。可沒這麽容易平息群眾們的怒火!不過這都是後話,稍後再表。
且說曼麗快瘋,急往瑞士飛呢。
她上哪兒搞這麽快的“機票”,宮裏唄。且就不談,隻要是宮裏知道了。元首就很難不知道了。
小滿穿著小軍裝坐在爸爸寬大的辦公桌上,兩隻小肥腿腿前後晃悠,一邊吃小兔饃饃,一邊嘴裏還嘟囔“小兔乖乖,把你吃掉”。
夕臣正在審閱明兒一早大練兵檢閱的流程。有時候會抬頭跟一旁站著的一秘們交代。
明天的練兵檢閱十分重要,一些新型的國之大器將會就此亮相,這也是夕臣上台來首次大型檢閱,肯定很重視。
一秘們在奮筆疾書,夕臣得空兒看了看小女兒。見小滿嘴裏包得滿滿的,起身把她抱過來坐在懷裏,低頭手捧在她嘴下,“傻妞,一口怎麽能包這麽多。快,吐出來些。”小滿嘟嘟還在講話,“媽媽說不能浪費。”夕臣柔聲說,“乖,吐出來點,不浪費,爸爸吃。”小滿這才吐出來點,夕臣真接著全放進嘴裏。……一秘們都知道這小公主是元首的至寶,像這樣“家常行為”已然很平常了,小滿端屎端尿都是他親自一手照顧。
“元首……”
“哦,”
接著再聽一秘們的匯報,
小滿小嘴巴還在嚼,看著他們說話。
這時候,
房門突然打開,
元首辦公室主任鞠良手握扶手站在門口,眉心蹙著,顯得有些焦急。
“元首,”
他喊了一聲,
夕臣看過去,知道是出大事了,否則以鞠良的穩重不會這樣貿然進來,且,明顯焦急。
夕臣隻是朝他們一點頭,人都領會趕緊出去了。
鞠良合上門,走過來,
“剛才銓敘打電話來說,”鞠良稍頓了下,看了看小滿,可事兒急,就顧不得了,“曼麗趕回宮急要飛往瑞士,說是,說是意一出事了。”
“什麽!”夕臣抱著小滿站了起來!
小滿更是一聽就憋起了嘴巴,“媽媽”哭了起來!
夕臣拍了下小滿,顧不上哄她,指了指電話,“接銓敘。”
鞠良很快將電話接通,
隻見元首一手抱著女兒,一手將聽筒拿在耳旁,神情凝重。
聽了會兒,
“和瑞士那邊聯係了麽,”
小滿估計也知道爸爸擔憂,在緊急處理,哭得聲音漸漸小了。就是大眼睛裏眼淚直往下砸,不停抽噎,又不敢大聲,看得鞠良都心疼,要張手把她抱過來,小滿不要,抱緊了爸爸的脖子。
夕臣向鞠良一點頭,意思不要緊,小滿沒事。最後也聽完對方的匯報,說了個“好”字放下了聽筒。兩手就抱住了小滿,輕輕拍“沒事沒事,意一和奶奶就是困在山上了,媽媽過去看看,都沒事的。”
眼睛又看向鞠良,嘴裏卻還是在安慰小滿,“我們現在就跟媽媽說話好不好,”鞠良已經領會,拿起聽筒又聯係了一下,再拿起桌上的衛星電話。“喂,1592麽,我是001……”電話交到了元首手裏,“曼麗……”餘下,夕臣不忙說。放到小滿耳朵邊,小滿就是大哭“媽媽!我要和你一起去!……”
哎喲,你知道這時候曼麗還在天上呢,她坐的是個十人小飛機,
隸屬紫陽宮外事部。享有各國領空臨時性優先飛行權。
當空乘服務人員跑過來彎腰將衛星電話交給她時,曼麗起先還一愣,不過說了聲“謝謝”趕緊也接了過來,這一聽呐……特別是小滿的哭聲進來,曼麗都扛不住了!眼睛立馬濕潤。“小滿不哭……”你知道她是該多揪著心呀!小兒子那頭的情況不明,這邊女兒又聲聲要媽媽……
夕臣抱著女兒走來走去,也是不住哄“小滿不哭小滿不哭,叫你跟媽媽講話是跟她報平安的,快跟媽媽說弟弟沒事,弟弟就是跟奶奶困在山上了,爸爸這邊已經了解情況……”夕臣明知道這會兒曼麗肯定沒扛住,哭得稀裏嘩啦,可他知道這消息最好是小滿跟她說,曼麗這種時候聽得進的隻有女兒的話了……
“媽媽。弟弟沒事……”小滿還是聽話,爸爸說的,一字不落又說給媽媽聽了,夕臣這才接過電話,“曼麗。”這一聲,是該多麽的心疼啊,可理智的話還是要說,“不哭了,已經跟瑞士那邊聯係過。沒你想得那麽嚇人,困在山上的人很多,當地政府也在積極搶險。說起來這也是那裏的常態,肯定都有很好的保護措施……”其實,夕臣不知道,曼麗還是聽了他的話心才安,也這幾年了,她依賴的,背靠著的,蜷縮在的,還是他的護愛下最踏實。看看,就真真切切說了這幾句,曼麗抽噎得好多了,接過空乘雙手遞過來的毛巾,曼麗還是感激地向人點點頭。“我,我就是一聽說意一出事兒……”
“那齊奶奶也是慌了手腳,辦事不過心,這種事第一個她應該打電話通知照照呀……”
“也怪不了齊奶奶,我交代了的,有任何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哎,給你打電話中用麽,喏,看把你哭得,白的還叫人更著急……”
爸爸媽媽在說話。小滿的情緒緩和了些,可小嘴巴一緩過氣兒就叫喚“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又接著哭,曼麗那邊也聽見了。這夕臣一說話她心裏有了底,理智也回來些,“你哄哄小滿,別耽誤了正事兒,我這邊知道了,估計照照肯定也趕過去了,落了地,我再跟你們聯係……”
夕臣臉挨了挨女兒,顯得格外憐愛,不僅對眼前的小人兒,也是對電話那頭的寶貝疙瘩,“也要哄得住呀,看來她這勁兒是緩不過來了,幹脆,送你那邊去吧。”
“那你別親自來,你那邊事兒大!”曼麗趕緊說,夕臣隻是輕輕說了聲“好”,
其實呀,臉挨著小滿眼睛裏已然有了決定。
喜了說:
{報備,明後{周五周六}俺要外出學習,周五不能更新了,周六回來繼續。見諒見諒。}
☆、216
曼麗一出機艙就看見舷梯下的照照。
照照穿著軍大衣,戴著軍棉帽,手臂上還挽著一條厚披風。仰頭望著,一看見她那就是不由自主往前忙走幾步,曼麗忙急下來,“奶奶和意一!……”她的照照是她最貼心的所在,這一下飛機就能看見他,曼麗一點不奇怪,反倒一看見他,那揪著的情緒一下就垮了,好似終於找著可以分擔的另一半了。
曼麗紅著眼再自然不過被照照抱進懷裏,照照的唇抵著她的額邊。“這裏冷,咱們上車說。”一邊忙將抖開的厚披風將她圍得嚴實。機上的工作人員怎麽會沒照顧好曼麗,早已給她穿上了軍大衣,戴好了厚圍巾。照照還是怕她冷,帶了披風來,摟緊,快步走向他的車。
上了車就暖和了。曼麗不及解開圍巾,側著身坐就急於問道“到底情況怎麽樣!你快說呀,我都急死了!”
照照合好門上來,“下來了。都下山了,看把你急得……”解開她的圍巾就捧住她的臉蛋兒,臉挨上去又親又揉的,“都安全得很。都怪齊奶奶,心裏沒數兒,看把你嚇的……”曼麗坐那兒,任他親啊揉的,眼淚卻真嘩嘩流下來,“我嚇死了!要意一真出事兒了,我都不想活了……”這是曼麗會說的話,足見她此時著實是掏心掏肺地發泄出情緒了,也說明,這心是真放下了,所以敢說這樣的話了。
照照拇指抹她的眼淚,唇就沒離開她的唇,“快別說這樣的話了,我容易做噩夢。曼麗,我們的意一永遠不會出事兒,你相信我,我可能會叫這樣的事兒發生來要咱兩的命麽……”曼麗點頭,她現在當然願意聽吉利話,不願想起一絲一毫的“後怕”。
照照輕輕拍著她,吻著她,等曼麗情緒穩定下來,才示意司機開車。曼麗這時候也意識到還有外人在場,稍稍離開照照,抬手低頭自己抹抹淚。照照卻從後邊椅背上撈過來一個保溫盒,“餓了吧,這兒有熱騰騰的蒸餃,還有小米粥,都是才做的。”曼麗吸著鼻子接過照照又遞過來的紙巾盒放腿上,抽紙出來一邊醒鼻子一邊搖搖頭,悶著聲說,“意一呢,”還是隻想著兒子。
照照邊跟她扭開保溫盒。撅了下嘴,“這個點兒肯定睡著了呀,你看看你,三句不離兒子就算了。第四句還不給我。”
曼麗揪了下他手背,她現在聲音小多了,“你明知道我想死他了,還……”照照撚了個蒸餃喂她嘴邊,“我是想把他抱來的,奶奶不讓!”曼麗肯定不吃呀,“混賬東西,夜這麽深這麽冷你把他抱來……”照照又膩近“曼麗。吃一口,我才包的……”曼麗眼睛還紅紅的,橫他一眼,張嘴了。畢竟照照都能這麽撒嬌了,看來意一肯定沒事兒了……
曼麗的心肯定掛在意一身上,
下了車就往裏走,盡管這地方完全陌生。
獨立小院兒,
晚上看後邊兒也瞧不清楚。好像有條小河。
進來,三層小樓裏倒燈火通明,
曼麗就要上樓,
照照後麵跟著走進來。邊脫去皮手套,邊笑著說“意一不在這兒。”
曼麗一聽,
嘿,那肯定是當時就發怒。
轉過身,就望著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哪知,
今兒的照照小反骨又開始往外冒……是滴。狗改不了吃屎,就算現在是小棉襖、大醫生,那畜生基因就是畜生基因,時不時照照的“鬼怪”就要出來作怪,還非得戲弄戲弄她。
曼麗氣不打一處來的是,這啥時候啊!意一才出事兒!……好,就算現在知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可她那焦急的心!他該是最了解的!還這時候跟她“作怪”!……
照照脫了軍大衣,連皮手套一把臉兒丟一旁沙發上,還站那兒傻笑,看得曼麗更是火上澆油!曼麗跑下來拽著他軍裝前襟就搖。“又招打是不是!沒幾天不敲打你又開始作怪!”
照照像個賴皮任她搖,就是眼神幾深情喏,神情還有些委屈,可愛又精怪的帥魔鬼。“幾天?”zhe問,“什麽幾天!你就是找打!”曼麗還去揪他的臉!她的大寶貝喏,一身上下哪裏不是她的,為所欲為,揪得疼,照照絲毫不喊疼,忽然一把打橫抱起她,低頭撕得臉疼也要去親她,咬牙切齒地,“16天!16天!你16天沒敲打我了!不行,今天你得從頭到腳從裏到外狠狠地‘敲打’我一遍!”終於曼麗還是心疼,都揪紅了。鬆了手變成了摸,唇上城池也被他占領得滿滿的,抱著他的脖子曼麗呢喃“照照,我知道,可……”“曼麗,我身上都快沒你的味兒了,今兒必須得染足了,我還得回去跟小姨做課題呢……”
你知道。
zhezhe的照照,
膩歪撒嬌死的照照,
鑽她骨頭縫兒裏的照照,怎麽可能白搭她“小棉襖”的名聲。
當照照抱著她輕輕用身體推開房門,曼麗立馬眼眶就濕潤了……她日思夜想的小兒子可不正香香甜甜地睡在床中央嘛!
照照彎腰還是輕手輕腳地把他的女王陛下放在床上,放在他們的小兒子身邊,曼麗翻身就手臂撐在意一頭頂,這隻手撐在他身側,眼淚流下來,卻是帶著笑地望著小兒子好半天,終是低頭去輕輕親了親小兒子熟睡的小臉龐……意一睡得熟,曼麗也不想把兒子鬧醒,這一興奮,估計一晚上他又睡不好了……
照照在她身後躺了下來,
手扶著她肩頭,
唇抵著她耳邊,
熱乎乎的,
“今兒我們一家三口捂一個被窩裏睡。”
曼麗臉刹那就紅了,
小畜生,當時她給意一哺汝時沒少幹啥也不顧胡來胡鬧的荒唐事,曼麗一手向後又要去揪他的腰側,被照照抓住,握住揪手心裏湊到唇邊啃,曼麗眼淚還掛在臉上呢,緋紅的臉上……其實,是幸福的緋紅……
☆、217
小兒子果然看見媽媽那就不得了,先是哭,搞得曼麗也跟著哭,就是照照還笑著舉著手機拍。
意一黏媽媽不下來,曼麗隻有穿著睡袍抱著他在房間走,走到露台的窗邊,隔著厚厚的玻璃看外頭的霜雪,給他講麋鹿的故事,意一這才漸漸安靜下來。曼麗這時候看見窗外也才驚喜的發現,原來河岸對麵不就是她曾經住過的家嗎!還記得那時候她來瑞士考級吧……
曼麗回頭看照照,
照照懶懶地趴床上,眼睛就沒離開她,手機一直對著她,曼麗嗔他一眼,身上到現在都是疼的。被他折騰的。
照照忽然歪頭枕自己胳膊上。眼眸裏都是依戀,“曼麗,有你真好。”
曼麗心裏肯定暖融融的啊,抱著兒子走過來,躬身。先叫兒子親了親爸爸,然後,自己也親了口他,“有你也好。”照照爬起來,抱著曼麗的腰也偎在她懷裏……這一刻。兒子兩手抱著她的脖子,照照兩手抱著她的腰,曼麗心裏總算是踏實了。
曼麗蹲下來,給意一穿上厚厚的小靴子,準備帶他出去看他爹爆米花!
照照為給兒子壓驚。不曉得打哪兒淘來一件老舊爆米花物件兒,一早兒就送過來了。爆米花那一聲轟響,曼麗還擔心兒子會怕,說這哪兒是壓驚,驚上加驚才是。可問意一。意一說不怕,非要看,曼麗心想,完咯,以為兒子膽子小,沒接照照的膽大妄為,可看來,這好“稀奇古怪”是遺傳下來了……
東西架好,一切就緒,照照也不著急炸,小兒子就在那裏玩那個轉釜,像開小汽車,快活著呢,曼麗其實也覺著有趣兒,
這東西好久不見了,估計是上個世紀孩童們記憶裏的“最佳神器”。
現在啊,電影院的收入爆米花第一,偶有去電影院時趕上正爆米花,空氣中飄著膩膩的奶油香味。碩大的一筒爆米花,嚴格說是爆玉米花都是美式風格的,不文雅,很牛仔。
而咱天朝人食用爆米花至少有一千年了。
宋朝人範成大對爆米花多有描述,稱之“孛婁”,後人解釋“孛婁”時又稱“卜流”,意思為爆米花能占卜流年,這倒是一個很意思的事情,新年之際,老叟問生涯,美人占喜事,古人把個日常小吃也賦予如此生活含義,不算用心良苦,也算一番情趣。
曼麗記得少時每當聽到窗外晴天一聲雷時,就知爆米花的人來了,遂有時也會請求小姨允許舀一碗米去湊熱鬧。對她來說,爆米花的過程最吸引人,端上一個大鋼精鍋,裏麵放上小小的一碗米,跑去排隊,看著師傅左手風箱右手轉釜,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讓人閃開一條路,釜前套上大網子,腳下一踩,手上一鬆,然後平地一聲雷。驚天動地的一團煙霧後,一碗米變成一鍋米,香噴噴,美滋滋兒的。
見照照遲遲不開始,曼麗也開始催,
照照卻笑著蹲那兒不慌不忙擇米,總說不著急。
終於,
遠處聽見轟隆隆直升機的聲音,
小兒子家人跟前膽子特大,他還要跑跟前去看!曼麗趕緊拉住了已經由小嬌氣包變成淘氣鬼的意一。想不過,就算兩人都穿的厚重,抱著也吃力,曼麗還是彎腰把兒子抱了起來,再受不得驚嚇了……
那邊空地,這邊還是望得見的,
直升機降落,
首先下來的是個魁梧的軍人,
距離遠,曼麗也看不真切是誰。
可接著,這軍人轉身抱出來一個小女孩兒……曼麗差點叫出來!哎呀,她兒子比她先!小意一大聲喊“姐姐!”亂動,曼麗已經把他放下來,跑了過去!
那頭。小滿也是一被從直升機上抱下來,沾地,立即就被鬆手,鉚勁兒跑過來!“媽媽!意一!”
見此,
曼麗眼睛又濕潤了。
照照已經走到她身後,從棉大衣口袋裏拿出手絹兒遞給她,“別又哭了啊,你娘叁兒再哭成一團,一林子鳥兒都得嚇沒了。”曼麗胳膊肘拐他一下。又笑著拿手絹兒抹淚。
那頭,兩小姐弟已經“勝利會師”,抱一起蹦蹦跳跳,不過隻轉了一圈兒,意一還想跟姐姐跳的,小滿想媽媽呀,忙著跑過來要媽媽抱,又跑,意一就跟在後麵跑,小滿“媽媽媽媽”的叫。意一也跟著“媽媽媽媽”的叫。
咳,小短腿兒畢竟還是沒姐姐跑得快,啪嘰,摔雪裏了,不過意一也沒哭。爬起來要繼續跑,這時候小人兒已經被身後張來的一雙手忙抱了起來……夕臣抱起意一,趕緊摘下手套仔細抹下他小棉帽上沾著的雪,又笑著狠親了一口,“小東西。你把人都嚇死了。”意一見了他也格外親熱,“大爸爸大爸爸”地叫不停。
這邊,曼麗也已經把小滿抱了起來,小滿見著媽媽摟得幾緊喏,哭,“媽媽媽媽,我不走了,我要和你和意一在一起!……”曼麗一邊摸女兒的頭安撫她,一邊也是多驚訝地看著抱著意一走過來的夕臣!……他還是來了!
一走近,曼麗就著急地說,“你怎麽還是來了!小滿誰送來不都一樣!……”
“肯定不一樣,我的女兒我來送,再說,我也得親眼看見意一沒事兒才放心呀,是不是。我的小兒子喲……”說著,又是扭頭去親意一,意一咯咯笑,可又去看姐姐。姐姐趴媽媽肩頭哭呢,後邊兒,照照在逗她,估計小聲在跟她說“一會兒我們爆米花,就等你呢……”小滿的哭聲漸小,最後,也小聲蛐蛐兒。“會爆炸麽……”
夕臣抱著意一也走到女兒跟前,
“小滿,爸爸還有事要趕緊回去了,你跟意一在這兒玩,要保護好弟弟啊。”
小滿這時候才知道要舍不得一下爸爸。框媽媽脖子上的手又張開要爸爸過來,爸爸臉挨過去,小滿親了親,“爸爸早點回來。”“嗯,乖。”夕臣這時候說是被女兒親了下,其實也挨了挨曼麗的臉,這聲“乖”何嚐不是對親親曼麗說的……
夕臣真是隻站這麽會兒,把女兒親自送來轉頭就上了直升機又飛走了。
曼麗不知道,
就這麽一來一去的路程,
夕臣又要背負多少詬弊了……
☆、218
檢閱就要開始,
千軍萬馬,氣勢磅礴,等待的,就是總指揮一聲令下!
眼看時間一刻鍾倒計時,可這時候,依舊不見元首的車過來,著實令眾人心焦。
楊立昂垂眉看了看表,神情沉鬱,抿了抿唇,“這是要誤事。”
大佬們紛紛看過來,有些驚訝!
是呀。
許是大家心裏都著急,可也沒楊立昂這般大膽,直言不諱……你知道就今兒楊立昂這句話,又掀起多少人內心波瀾。心思深的,總能往更深處的暗潮湧動中掏掏想想……
“不會的,元首何時誤過事,會一切順利的。”
站在前排的定永熙。軍裝筆挺,兩手交覆放前,身子稍轉微笑說。
這種寬穩的氣度,加上他的身份……空一號艏長。沒人再說話。楊立昂一直就沒看他。當然也不再發言。倒是定永熙微笑地看了會兒他。
“來了來了!”
果然,在倒計時五分鍾時,元首的車駛到檢閱台下,身著正裝的元首穩步拾階而上。沿途都是向他行軍禮的人,元首一一點頭回禮。
能載入史冊的明步大檢閱在浩瀚的東海旁盛大開幕了!……
話說這邊曼麗陪著孩子們玩了一天,就接到小姨的“聖旨”:我這個課題也不是一時完結得了的,估計得在美呆些時。小滿爸爸現在在做多大的事兒世人皆知,再說東海那條件,小滿也不可能一直叫他帶著。意一也麻煩奶奶照看這長時間了,兩個孩子分開這麽久也不好,叫你都帶回家一人帶兩兒是絕對不可能的。還是叫照照把小滿和意一一起帶來美國我看著,你就把你自己顧好,別叫人擔心就行。
那曼麗是絕對“遵旨”的,於是小滿和意一小姐弟跟照照去了美國,曼麗返回京裏繼續“自個兒顧好自個兒”,說實話,這回她是徹底放心了,隻要是小姨在,小滿和意一就沒她操心的份兒了……
回來,就遇著大事了。
咳,現在全天下的焦點都在東海明步,那兒才是國之大事兒!她的“大事”算個啥?可,對她,真算啥啥啥哩。
一到家,才跟姚雀報了平安,這小子就匆匆趕來,雞零狗碎兒地把這幾天她不在發生的事兒全“匯報”了一遍:頭一件兒,就是憤憤不平!
“師父,你不知道,亭林的兄弟們都要‘謀反’了!”
曼麗許久不歸家,一進門就開始收拾屋子,通風呀,抹桌子呀,姚雀就跟她屁股後頭說,曼麗聽了這話。抹桌子的手並未停,隻是皺起眉頭,“一些詞不能瞎用,什麽謀反。”
“真的!氣不過撒!江紀書明明被評上‘十佳好基層幹布’。愣生生又被扒了!”
“又?”顯然,曼麗聽得出重點,
“是呀是呀,肯定是有人故意跟他過不去,幾個榮譽都臨時扒掉了,你說氣不氣人!”
曼麗這下停下抹桌子的手了,
直起腰,
扭頭看他。
眉頭還皺著,
想了下,
“不可能吧,許是根本就沒確切得著,大夥兒愛戴他所以猜測著,沒得到就不平?”
姚雀嘖一聲,直搖頭,手也點。“人都到會場了,腳尖兒都落在領獎台的第一節台階上了!被叫了下來,您說這是‘猜測’?”
曼麗個石頭主兒,這才點點頭。“那看來是有人看他不順眼了。”又開始抹桌子。是呀,雖然這江紀書牽扯著她的“記憶”,但是,一看這人也不簡單。鬼知道是不是真有別的糾葛呢,這些曼麗可操心不了。
姚雀歎了口氣,邊卷袖子幫師父洗麻布,“所以他們決定聯名上仿。非要把黑幕公布於眾!”又小心地瞅他師父,“我也想和他們一起去。”小聲說,以為師父會吼他意氣用事,
哪知,
曼麗卻點了點頭!
還說,
“如果需要,加我一個名字,那天要我沒手術。我也去。”
看,看把姚雀激動的!
心裏那個澎湃啊,就覺得自己認定的這個師父太沒錯了!
這女人,講義氣!
他們在亭林多虧有江紀書照應。和當地百姓也處得超融洽,看看危難之時,曼麗一個這樣,怎麽說。正統,甚至“迂腐”的教授,可以不顧自己個人前途,勇於站出來,伸張正義!……姚雀恨不得抱抱她,可惜,不敢。
超級可愛的,他隻有不住點頭,跟祖墳上冒煙得了萬千慶幸一樣,“您就不用去了,有您的大名,就是一番心意!”
曼麗這沒跟他爭。這事兒她覺得是對的,盡力而為就行。
好咧,
這下姚雀他們要“大幹一場”樣兒,
你說江紀書的“擁護者”們也不全是無用之輩,這私底下一查二查,竟然把江紀書在授獎前夜在鬆巷口的“右拐糾紛”給翻了出來,這姚雀當時是在場的呀,再一證實。同誌們“思慮一番”就拍板了!肯定是熙正陽那混犢子使得陰招兒!
好咯,跟芝麻滾豆子,一下全順了,
姚雀夾裹著“私人恩怨”也“火上澆油”:肯定是熙正陽!這王八羔子毒霸慣了。在咱們醫院我師父就吃過他的虧,這回江紀書攔了他的車,他肯定睚眥必報呀,他又有權有勢,有的是法子整死江紀書!
火力一致對著熙正陽了。
好吧,同誌們畢竟大部分基層老百姓,誰又認得這個熙正陽?隻打聽到,這位如今京裏出了名的“惡少”竟然是位“藝術工作者”,在總藝第一樂團。
同誌們“拉著橫幅”“舉著抗議標語”開拔至總藝第一樂團的路上,幾個爺們兒還在那兒聊:“到底啥樣兒個人兒啊,這號人能在藝術團幹什麽?”
“泡妞兒唄,想想,那裏頭都是美人胚子,這種混賬小王爺不就為玩女人到那兒謀個職,天天兒嚐鮮兒。”
“呸!媽了個巴子,這種人渣,要不是為咱紀書著想,還搞啥‘和平抗議’。擼了來,割了那小子後世子孫,免得貽害人間!”
“使不得使不得,這就犯法了,咱們遭報應沒什麽,不能連累江紀書!……”
姚雀反正是心裏氣哄哄的,
不僅為江紀書吧,
也為他師父,這王八蛋,害人不淺!
☆、219
外頭鬧得不可開交時,
正陽正在錄音室靜靜地聽《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
少年入門大提琴,老師讓他欣賞的,即從德沃夏克的協奏曲開始。這個由羅斯特羅波維奇和卡拉揚合作的錄音原版盒帶也是他最早的音樂收藏之一。
雖然早就知道巴赫的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但想象無{鋼琴}伴奏的大提琴獨奏,一定是很單調的。所以正陽多年中幾乎聽遍了所有古典協奏曲,也聽了不少巴赫作品,但從未聽過它們。後來聽了羅氏和李赫特演奏的貝多芬五部大提琴奏鳴曲,才想起該試試巴赫的無伴奏組曲。這一聽不得了,由《b小調彌撒》和《馬太受難曲》在他心中營造的崇高的巴赫形象,簡直就變得“無比偉大”了,也變得更加親切了。巴赫在這套作品中。用平常的舞曲體裁,通過大提琴深遂的琴聲,象一位曆經世事滄桑而又智睿非凡的老人,滔滔不絕地向人們講述他生活的故事和理念……
正陽聽音樂和吃飯一樣。很有點偏食。知道好吃的,多吃。沒吃過的,不太願意去品嚐。至今還有很多可以說是標準的古典音樂曲目,他仍未“品嚐”過。而自己聽過喜歡的作品。很多都有不同演奏版本收藏,有的多達十個以上。這套《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他收藏了三代大師的演奏:卡薩爾斯,富尼埃。和羅斯特羅波維奇。
專業上,
正陽還是很專業的。
一個真正的演奏者才能聽得出,哪怕是同樣一個音符,三位大師對作品的處理都是不同的:卡薩爾斯渾厚有力。富尼埃舒展如歌,羅斯特羅波維奇輕盈而顯得匆忙,初聽上去簡直就象各自演奏著不同的作品。
例如這段僅兩分多鍾的樂曲,三人演奏的速度就大不相同:富尼埃最慢,用了近3分鍾{250},羅斯特羅波維奇最快,剛2分鍾多一點{204},卡薩爾斯的界於其中{228},由此可以窺見各位大師的解讀是多麽的不同……
正陽正在揣摩,
聽見了敲門聲。
一般,這種時刻是無人敢打攪他的。
正陽一旦浸在音樂中,完全又換了一個人,無比認真,無比專注,來自任何一丁點的打擾都是叫他最不能忍受最煩躁的!……
正陽睜開眼,
看著門,
這敲門的人顯然也夠小心翼翼,
但是,
太不識趣兒了……
正陽起身,
臉龐看著淡然,眼裏可銳毒得嚇人!
走到門邊,
拉開門,
正陽本想著,無論是誰,這好日子是到頭了……
是全興。
可,是全興又如何,正陽的翻臉不認人,娘老子算在內,這世上還真沒一個叫他悠著點兒的。正陽隻看他一眼,扭頭又往錄音室裏走,而愈是這樣看似沒事兒,全興毛骨悚然!正陽剛兒睇他這一眼。分明就是記恨上了!……全興趕緊跟上,臉沉得厲害,小聲兒“不是事兒逼到這份上,我敢敲這個門麽。正陽。現在外頭一幫人扛著簽名標語反你,已經有人去了團長辦公室,非要現在叫你親自露麵,說清楚一些事!”
“你們搞不定?”拿起琴譜看。這孩子呀,要擱古時狼撕虎鬥的年代,也堪有“大將之才”了。任何時候臨危不亂,心思縝密,使壞。胡鬧,有章有法,心也夠毒……
全興盯著他,
“搞得定。就怕你怪罪。”
正陽這才扭頭看向他。
全興正色,
“事關那個江選之,你說過,他的事兒不叫我們插手。”
你看這是翻臉比翻書快的人吧。
漂亮孩子端著琴譜笑起來,又自是一番爽朗。“錯怪你了,這是大事。”隻見他就這麽單手端著琴譜,先拍了拍全興的肩頭,然後走到窗台邊。掀簾一角,往外看了看,這是正門側邊,隻能望見街角對麵一個偏景兒。
不過也看清楚外頭有多熱鬧了,
一眾大糙爺們兒、小軟媳婦兒,捎帶幾個穿著土氣的大爺大媽,拉著橫幅舉著標語跟當年那會兒梅靜群搞劈鬥似得。群情激奮,義憤填膺!
正陽勾著窗簾的指尖兒剛要一放,
餘光一掃,
立即五指都扒開窗簾,定睛看著下頭!
是的,
他看見姚雀了!
全興見他似有一絲興奮,
人沒扭臉過來看他,依舊盯著窗外。似在找什麽,接著就聽他語速略快地交代,“把現在大門口所有攝像頭的影像給我導過來!快!”
“嗯。”全興轉頭就跑出去了。出去時,也不忘輕輕將錄音室的門合上。
他走後。
正陽放下簾子,又坐回剛才聽演奏的圓凳上,望著一個點,出神兒。
不一會兒。全興折返回來,將一隻平板交給他,正陽似有些急切地接過來“我看看,”
手指熟練地點,
畫麵上就是此一刻實時大門口的情形……
看來,他是在找什麽,
或者說,找人?這全興不敢肯定,正陽找樂子的點太多,無論人、物、事……
畫麵翻完了,
他略顯失望,
不過一會兒又抬起頭。“他們那標語都簽了名兒?”
全興點頭,“是的。”輕笑“說是實名舉報。”
正陽又顯得激動起來,站起身,走到窗邊再次掀簾往下看,說,“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不過,我要那幅簽名標語。”
全興出去了。其實一點也不奇怪他這個要求。他或許想留作紀念吧:以正陽的思維而言,如此大動幹戈這樣一本正經“討伐”他,還真是頭一遭呢,可不得留念留念……
你知道。這些亭林百姓是真心愛戴他們的江紀書,也有“三頭六臂”的“江湖中人”通過黑白兩道協助,但,
層次到底還是低了,
夠不上或者說,根本就玩不過“上層建築”裏一天到晚玩權弄術的人,別說要見正陽,他們想上樓找團長……哎,徒勞費時,最後隻能成為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笑柄罷了。
警察一來,嗯,全以“妨害公共安全”一鍋端了就完了,當然,幸虧裏麵有姚雀,
關也沒關多久,逐個“教育”了後,又都放了。
這次“反正陽”顯然是以失敗告終。
☆、220
這一夜都沒見正陽離開團裏,
都以為他在錄音室持續聽曲,遂再不敢有人去打攪。
誰又知道,
在悠沉的大提琴伴奏下,
正陽盤腿靠在窗口下的牆邊,
伴著月光,
很仔細地將那寫滿簽名的橫幅上,“曼麗”兩個字,一點一點剪下來,再一針一線縫在了“熙正陽”三個字上,疊加著,彼此不再分得清彼此。他很滿意,望著笑。
……
又到周末,曼麗終於得空下來過過自己的生活。
說起她這樣的家庭出身,也著實有些“雅興”:練練字兒。養養花兒,也是常有的。
曼麗至今還有用蘸水鋼筆的習慣,
蘸水鋼筆由來可古老,從羽毛筆慢慢演化而來。木杆,上麵插有一個薄薄筆尖。筆尖有一點點蓄水功能,一般能寫十來個字。還有一種在筆尖裏多一個蓄水囊,蘸滿水後能寫一兩行字,方便得很。但蘸水鋼筆也有一個極大的缺點,就是稍不留神就會滴落一滴。汙染紙張,嚴重時使這頁紙作廢,所以每個用蘸水鋼筆的人都得很謹慎小心。
曼麗練字兒都是用蘸水鋼筆,在雙線格薄薄的信紙上書寫,有時稍一用力。筆尖會劃破信紙。
有一搭沒一搭地練字,蘸水鋼筆的彈性始終有充實的手感,摁住寫字時可以看見筆尖流淌墨水,在自己的手下慢慢地變成一行行的字,字與字之間表達出思想的含義。天長日久,不知不覺中,練字兒的人兒,已長大成人……
元西就坐在她對麵的桌麵上做習題,
遇見不會做的,
稍等曼麗寫完手上的字兒,卷麵轉過去,人也起身虛心聽著……
暖陽灑在他們身上,也叫歲月靜好吧。
有人敲門,
曼麗起身去開門時,並未覺察這邊的元西身體稍往陽台門框內移了移,這樣,大門打開,外麵的人不至於一眼就望見他……
門一開,
曼麗是吃了一驚的!
沒想到,是,江選之。
選之向她禮貌一點頭,神情略嚴肅,
“冒昧來打攪,是我找姚雀要的你的地址。
是這樣,有件事想當麵與你講清,”
他稍頓了一下,再看向她時,眼裏的疏離很明顯,“你既然已經不記得過去,說明緣分確已了斷,所以,你我之間相當於就是陌路了。那麽,我的事,謝謝你的關心,就請不要再參與。也煩請勸勸姚雀,你是他師父,他聽得進你的話,不要再為我的事費心了。”
說完,一點頭,轉頭要離開了,
“誒!”曼麗忙叫住了,話語裏有焦急也有氣憤,“你這是怪我們多事兒了?”
選之沒停步,繼續往前走。
曼麗甚至追了出來,
“你怎麽這麽不識好人心,你的病……”
選之忽然駐足,
回頭,
神情譏誚。
“看來我的病很好地‘呼應’了你的同情心,我是個‘弱者’,現在又處處‘倒黴’,更能讓你的‘同情心’‘仗義感’發揮到極致。”
曼麗氣死了,
“你自己不惜命還見不得別人的善心!”
選之眯起眼,
“你真有善心嗎?實話跟你說,我眼裏,你這不叫善心。你是我不要的女人,甩掉過的貨,怎麽。現在我落魄了,你得意了,就這樣來‘同情’我了?反過來想想,你覺得這是善心麽。”
“你!……”曼麗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選之冷漠地看著她,
“那會兒,你也有生病的時候,知道我是怎麽對你的嗎,我在喝酒,你在挨打。
我醉生夢死,你高燒不退,一條腿都邁進鬼門關了,你還來纏著我,
我。踢了你一腳……”
“滾!”
曼麗渾身發顫,
回頭,
進來,合上門,
兩手還背在身後死死握著門把。
合眼劇烈呼吸,
頭皮發麻,
眼脹得特別難受……
“曼麗姐,”
曼麗慢慢睜開眼,
視線有些模糊。
半天才看清元西焦急關切地看著她,兩手抬起,想扶她,又不敢……
曼麗擺擺手“沒事,有點貧血。”
不過她還是一步一步走進房間裏,
元西這也不敢跟進去,
遠遠看見她似乎走到床頭,拿起一個小瓶扭開蓋兒吞了顆藥,又拿起一劑眼藥水兒吧,仰頭往雙眼裏各滴了一滴……
曼麗坐在床邊。兩手撐在身體兩側,垂著頭就這麽合著眼歇了好半天才走出來,“沒事,”她微笑著,“老毛病了。”眼神也有些尷尬就是。想,元西估計都聽到了……
元西彎唇搖搖頭,
是元西單純的笑容拯救了她,
曼麗從氣憤、委屈中平息下來,反倒。對這個江選之更有種“愈挫愈勇”的心!
曼麗強脾氣激發出來了,看來“從前過往”還非得想起來呢!不能他說一就是一吧,我真有這般“癡心賤命”?!曼麗不信呀!
曼麗這孩子就是這樣,一有濁氣要出就發泄在花兒上,餘下時間,字兒也不練了,
蹲陽台角折騰她養的那幾盆花,叫元西都看不下去了,“曼麗姐,你吃過花麽,”
“吃花?”曼麗扭頭疑惑看蹲在她邊兒上的淳樸小夥兒,小夥子笑得憨,笑得踏實,“我們老家時興吃花,你這兒正好有一小枝桂。如果放心,我來試試,叫你嚐嚐鮮兒。”
是呀,吃花可不是毒正陽的稀巧點子,李時珍就說過吃花在咱天朝已有兩千多年的曆史。春秋戰國時,長江中下遊及江淮楚地之人就有食花的習俗。吃花的倡導者還白紙黑字地掌握著一個鐵證,即《離騷》中的“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當然也不可缺少文人的杜撰,
《書劍恩仇錄》裏的香香公主,天嚼鮮花。因而身上散發出一陣陣“不是脂粉香,也不是世間任何花香”的芳香,顛倒眾生。據她向紅花會舵主陳家洛自稱:“有許多許多好看的花,開在草地上……我寧可不吃牛羊,也要吃花。想是因為我愛吃花,所以自幼身上就有股氣味,你不喜歡嗎?”這個時候陳家洛坐在她身邊,“隻覺得一陣陣淡淡幽香從她身上滲出,明明不是雪中蓮的花香,也不是世間任何花香,隻覺淡雅清幽、甜美難言。”……
好吧,
曼麗眼裏,
元西讀書不精致,倒是對這些野趣精通十足,邊做著“桂丸”,邊跟她聊這些俗塵淺樂,倒也舒暢身心,漸漸,曼麗的氣兒也順了……
191、191
別說曼麗,計小此時眼睛裏的怔愣與她不相上下!
上次飯局,對計小而言,倉促也轟烈,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在他心裏印子又深了些,當玩兒似的忽略掉並不容易。計小總覺得不能在她心裏真存著自己是那樣一個惡劣的形象,不對呀!我並非如此呀!……
於是這天實在沒忍住,又獨自開車來到她醫院門口。其實還是有些猶豫的,計小也並非死皮賴臉,也怕遇上了又吃冷臉,他倒是真心想來道歉的,這些時,總像個心事一樣咩……
哪知,他車才停穩不久,就看到曼麗背著包兒手上搭著外套走出來,計小剛想下車叫住她,卻見曼麗找啥的,眼睛直往他們醫院左邊一排小餐館瞄,瞄著什麽了,趕緊地走過去。計小以為她約了什麽人,可見她走進去也隻是站在小店收銀台前看上頭名目,最後點了什麽拿錢包付錢就坐到店裏……原來隻是想吃點東西,計小覺著這樣也好,趁她放鬆,坐下來好好跟她說說。
又是剛要下車,結果,她又接了個電話,隨後起身就走……哎,計小也是歎氣,她也是忙得很呐,算了再跟跟吧,看大忙人什麽時候真歇得下來,再上前求和吧。看樣子她肚子也餓了,讓她把事兒都辦完了,再誠心請她吃頓飯吧……
卻不想,
也遠遠兒守著她排完“綠豆糕”的隊了,
她匆匆趕去的……竟是這幼兒園……
計小還一度想,是幫家人或朋友接孩子吧,難怪那麽著急……因為以為排了那麽長“綠豆糕”隊,想著是她愛吃,卻買了後,熱乎乎地她全小心揣進包裏,一塊未動!然後呐,簡直就是小跑了,邊還看表,生怕錯過……
一聲清脆的奶甜聲“媽媽!”生生將準備走近她的計小,驚定住腳步……是她的孩子!……
於是,
就出現了這短暫的“驚愣”對視。
曼麗自是好理解,她肯定想不到這裏會見到他!不過下一秒,曼麗倒是尋常思維了,可能他也是來接小孩兒的呢,遂,曼麗抱著小滿稍一側身,當不認得的就準備這麽走了,
偏偏這時候老天一聲“轟隆!”……哎,也是,今兒天這麽悶,眼看就是要跑暴咩,大雨點落下來,眼看就要越砸越密!……曼麗一手舉著蓋小滿頭上,看定地鐵站就要一鼓作氣跑過去,忽然胳膊被人拉住,“我送你吧!”是計小。
曼麗肯定不答應,也懶得跟他說話,胳膊使勁兒一收回,抱緊小滿又要跑。計小這下狠狠捉住她了,吼道“別意氣用事了!這雨下下來,你淋著沒事,孩子呢!”愣把人拽著走了。小滿兩手緊緊抱著媽媽的脖子,沒吭聲吧,眼睛裏倒是也有些受驚,畢竟天忽然這麽黑,又下了這麽大雨……曼麗見狀,到底還是多為孩子著想,上了車。
計小安排她娘兩兒上了車,卻也沒立即上車,而是四周看了看,見那頭有個小賣部,冒雨跑過去……再回來,見手裏提著一大包,坐上了駕駛位。合上門,一身,腦袋上還在滴水,卻先將一大包塑料袋放副駕上,解開,扭過身將裏麵的紙巾盒、小毛巾遞給她,“快給孩子擦擦吧,感冒就不好了。”
其實他去買東西這會兒,曼麗已經從小滿的小書包裏拿出她帶著的小毛巾呀給她擦臉,小滿還在問,“這叔叔是誰呀。”曼麗沒說這,而是麻利摟起她紮在腰裏的小t恤,小毛巾又伸進攢汗,嘴裏嘀咕“你下午幹什麽了,流這麽多汗,”小滿兩手舉著任媽媽擦腋下的汗,乖乖回答媽媽“跳小兔子了的,媽媽,我今天又是第一!”可高興了。
外頭瓢潑大雨終於下下來,
車門打開,計小進來,
小滿一直就望著他,當然也是他濕透了,小囡囡眼裏嘛,特別好玩兒……
曼麗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小毛巾,也沒看他,眼裏隻有女兒,將幹淨小毛巾墊在女兒後背,露出一個小角紮在衣領上……是滴,她也怕小滿感冒,這要還發燒了,更麻煩……
終於把小姑娘捯飭好了,
曼麗輕出一口氣,這才看向前麵的計小,“謝謝你。”
計小見她鬆口氣,自己那顆堵著的心好像也一下撲通掉下來了,
他抬手抹了抹額上的濕潤,笑著“沒什麽,對了,我還給你買了一袋餅幹……”趕緊又從副駕的袋子裏拿出來,
曼麗一聽“餅幹”倒也想起來,她也輕說了一聲“對了”,又扭頭去翻自己的包兒,從裏麵拿出一紙袋,仔細剝開,還熱乎乎的,遞到小姑娘跟前,“小滿,看,媽媽給你買了什麽,”小滿一看喲,直拍小手“綠豆糕綠豆糕!”曼麗笑著,連著紙袋輕輕撥,稍微弄散些,又從小滿的小書包裏拿出小勺,“來,慢慢吃,小心燙啊。”小滿接過來小勺,一小口一小口舀著吃,曼麗給女兒捧著紙袋,眼神呐……柔的能化出水了……
計小也不知道就這麽看她……竟然也看,呆了?……
曼麗因為也淋了點雨,加之一直忙忙碌碌也顧不上她自己,頰邊一縷發掉下來,稍帶濕潤,掩著那柔情似水的眸子格外,嗯,美豔……加之母愛泛濫,真能叫人心酥的啊……
還是曼麗出聲一下叫計小回了神,
“謝謝你,”曼麗又感謝了一道,手裏還端著綠豆糕,她看了眼車窗外,“這雨來得快也去得快,我們就你車裏躲躲,一會兒我們可以坐地鐵回去。”
計小幾想說“你們上哪兒我送你們去就是”,可是,好容易她對自己這麽和顏悅色,計小真怕她又冷了臉,也就愣把這話吞了進去,點點頭。
說實話,這時候計小還真有點想這雨一時半會兒別停,讓她在這車裏多坐坐……這是她閨女麽?計小記得在他們院兒裏查她資料時,檔案上寫得是“未婚”呀,那她未婚生子,孩子的父親又是誰呢……好多問題現在堆積在計小腦子裏,可一個都不敢問出來,怕破壞這好容易得來的“和顏悅色”……
☆、192
“算盤今天會來麽,”小滿問,
“會,”曼麗頓了下,不敢說出照照的名字,也怕小滿把照照的名字喊出來,趕緊跟她打岔兒,“吃東西別說話。”
小滿乖,望著媽媽把嘴裏的綠豆糕嚼完吞下,又要說話,曼麗又把她的小水壺遞過去,“喝口水。”小滿不乖了,喝水的時候嘟嚕“一上一,二上二……”原來她在背珠算加法。曼麗也怕把女兒嗆著了,邊放下小水壺被低頭細心給她揩嘴,“喝完再背。”小滿吞下去,小嘴巴皮可溜兒,“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五進一,六上一去五進一,七上二去五進一,八上三去五進一,九上四去五進一……”
計小一直不說話,扭頭望著,覺得她女兒好可愛……她也,好可愛……
可不,曼麗一心一意就在女兒身上,最後啊,她自己的嘴巴都在動,跟著女兒一起默背呢。
小滿背完,又問媽媽,“今天回家能玩尜尜麽,”
陀螺在京裏土語就叫尜尜,文字十分形象,兩頭小中間大,凡外形像尜尜的也稱尜尜,比如京城有一種尜尜棗,窮苦百姓用玉米麵摻和白麵做的尜尜湯。尜尜夏天選擇一塊硬質空地,冬天就跑冰麵上,一抽起來就沒完沒了,孩子們玩得滿頭大汗,直到天黑都意猶未盡。這會兒照照小課也教兩個小朋友在紫陽宮明德軒後麵的小空地上玩過,曉得多少尜尜被孩子們抽進旁邊的玓瓅湖裏。
曼麗一聽就搖頭,“今天不行,你剛在幼兒園蹦了兔子,回去又瘋,這天兒又悶,流那麽多汗真感冒怎麽辦。”
小滿嘟嘴,“照……”差點把照照的名字喊出來!照照昨兒給她和意一做了新尜尜,意一告訴她的,小小子話多,這個信息還是夾雜在“天上星星地上蛐蛐”天一腳地一腳的“囉裏巴嗦”裏,小滿好容易捕捉到的!
曼麗趕緊又把水壺遞過去,小滿還是聽話滴,乖乖喝水,就是嘴巴一直嘟著。
尜尜誰不知道,計小地道皇城裏的孩子,真有種衝動張嘴就說“我帶你去玩兒!”可,終究沒開口,一來還是怕,再,曼麗這時候看了看車窗外,見雨已經明顯小許多了,看向了他……計小心裏真的是一沉,他知道她要說什麽,果然……曼麗微笑著,“我看雨也差不多停了,謝謝你,耽誤你這些時間,我們走了。”說著也招呼小朋友,“快,收拾一下,謝謝叔叔讓我們躲雨。”
小滿雖然還翹著氣,可還是乖巧對計,“謝謝叔叔。”且,聽媽媽的話,自己收拾小書包。而曼麗已經打開車門,先伸手出去接了一下,確實是毛毛雨了,放下心,立即回身麻利撈過自己的包斜背上,外套胳膊下一夾,下了車,在門口張開手抱出女兒……
“不謝不謝。”計小正兒八經回話小姑娘呢,也趕緊下了車,繞過來,手裏撐開一把傘為她們舉著,“我送你們去地鐵口,也就幾步路。”
曼麗也沒抹他的好意,微低頭看地上水窪處,腳步也不算慢,計小舉傘的手舉著,另一手也抬著,似虛扶著,亦步亦趨,保護好將她母女送到地鐵口。
一上台階,曼麗放下孩子,剛要再次感謝,
“計小!”
忽然一輛紅色奔馳停在了路邊,嗯,這裏可是禁停區……
車窗還沒完全下來,駕駛位上的美女已經迫不及待要伸出腦袋一樣,“計小!”又無比激動喊一聲,已經推開車門,完全不顧尖細高跟可能會在雨後的路麵上遭遇打滑……當然,一看這也是多慮了,人家一定是駕馭這種細跟最胸有成竹的“獵手”,很穩地跑過來,“真是你!我還以為看花眼了呢!”
計小完全是立即就沉下了臉,這時候碰上誰!……就算碰見天王老子他都覺得是多餘!
所以計小是立即去看曼麗,他就知道……不,他不知道!計小被曼麗的臉色,不不,應該說是小小滿的臉色!……
你說這小姑娘剛兒還跟她媽媽翹氣不讓她玩尜尜,是有些噘嘴巴,可,沒這會兒這樣強烈的!是,厭惡!是的,十分厭惡,非常厭惡,一刻都不想呆!
小滿拽著媽媽的手,“媽媽走!媽媽走!!”小姑娘簡直是牛脾氣了!你要說真慣出來一些小強脾氣,這會兒,就發泄至極了,真是強透了!
看見這位女郎,曼麗一方麵心中……嗯,那個也不是滋味。可更揪心的是,小滿竟然還記得?!一個四歲的孩子啊,也隻一麵之緣吧,且不說這女郎還換了裝束,她,還記得……這才是叫曼麗忽然十分堵心的,小滿真這樣記仇可怎麽得了……
曼麗也知道這時候還是趕緊離開最好,再次抱起小滿,甚至也沒再看計小一眼,匆匆走了……嗯,跑了。或許小滿的反感情緒太大,她得趕緊叫這女人離開小滿的視線,否則這小丫頭更……曼麗其實低頭看過女兒,實在又心疼,小滿眼睛都要眨巴出眼淚來了……或許,她自己其實也覺得今兒個太荒唐,女兒記仇是不好,可她也太,隨和了……要記住啊,跟這種人還是陌路好!
“曼!……”計小還是沒完全喊出她的名字,可能自己都覺得喊出來估計就是一大口苦澀吧,
“她是誰呀。”
身旁的女聲再響起。
而計小,已完全默下了臉色,
慢慢扭頭看向她……他不是個傻子,還看不出來小滿忽然那樣個反應完全來自於這個女人的到來……
“計小,”女人的聲音輕許多,裏頭忽然裹上了那麽些懼怕與小心!
因為,
計小的眼神實在太可怕,
似乎要將她碎屍萬段一般!……
至始至終沒有跟這女的說一句話,
計小撐著傘回到車上,
坐上車的計小,
眼睛還盯著似乎受了驚嚇趕緊回到自己紅色奔馳上迅速離開的女人,
一手掏出手機,“給我查!……”
電話說完,手機還是帶著氣憤地丟一旁駕駛位上,卻一瞥眼!……計小立即回身,伸手將後座一個小方巾拿過來……是小滿剛擦過汗的小毛巾,估計剛才收拾時掉了的……計小兩手撐開小方巾看著,它的右下角有個很小很小的“滿”字,十分秀氣。計小知道,這一定是曼麗繡的……
☆、193
曼麗也是搞人,她抱著小滿坐地鐵那是心事重重啊,這孩子記性這好可咋辦,關鍵是記的是仇啊……
曼麗輕咬咬唇,低頭看一眼這小姑娘,小滿兩手抱著小水壺銜著,眼睛盯著看地鐵上放的動畫片兒呢。
曼麗看一眼站牌,下定決心樣兒,抱起小滿就起了身!……
提前幾站就下了車,
走在這條名叫“小紅渠”的路上,
其實挺文藝範兒的一條路,
兩邊都是老房子,被文青們打造成風格各異的茶館兒書吧,
曼麗原來帶小滿來過這邊,結果回憶並不美好,
有家書苑門口曾經養過一隻大金毛,
狗狗其實還是蠻溫順滴,隻是那會兒正懷孕,脾氣暴躁了些,追著小滿跑過,可把小滿嚇著過一段時間,那會兒一提這隻狗狗,小滿就噘嘴巴,又怕又討厭的樣子……
曼麗牽著小滿慢慢走在“紅渠”小道上,
才下過雨,地麵衝刷得格外幹淨,道旁柏樹落下的滴答聲猶如輕盈的曲調,配上這條街的格調,其實很享受。
小滿一會兒倒忘記了剛才在地鐵口的不愉快……其實一上地鐵看見動畫片小囡囡就好了,看的可入神了。這不,一路牽著媽媽還在問,“剛才的大熊為什麽那麽喜歡吃蜂蜜啊……”曼麗慢條斯理跟她講著,其實心裏就緊張地等著一會兒小滿的反應呢!快到狗狗那裏了……
“汪汪汪!”狗狗叫忽然響起,
曼麗都做好準備小滿會嚇得躲到自己身後,或者更糟糕,她會抱住自己跳起來要媽媽抱……上次就是這樣的!
但是!
嗯,
真的是“但是”啊,
小滿隻是忽然住了聲……扭頭去看那隻大狗狗……接下來,曼麗都嚇一跳,她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她的小小滿會這樣……“汪!汪!汪!”小囡囡是跳起來了!不過是牽著媽媽的手邊蹦邊衝著狗狗叫!超級可愛,狗狗“汪汪汪”,她“汪汪汪汪汪”,跟狗狗互相應和唱歌一樣……
狗狗又興奮了,
看來這狗狗上次追她不全是懷了孕性情躁,可能,真跟喜歡這小東西也有關。這會兒又是活潑地伸舌頭蹦跳要掙脫身上拴著的狗繩兒呀……
曼麗趕緊抱起小姑娘快步離開,
小瘋子,趴在媽媽肩頭還在衝後麵“汪汪”叫,還咯咯笑!曼麗耳旁傳來的都是女兒熱乎乎的快樂勁兒……
終於看不見那隻狗狗了,
曼麗微仰頭看小姑娘,伸手抹她額上的汗,“你不認得它了?”
小滿搖頭,還在指後麵,因為狗聲還在,“狗狗,像剛才的大熊!”
曼麗才顧不上她的小思維呢,手扶著小滿的額頭,“滿兒乖,剛才真不怕?”
小滿還是搖頭,“大狗狗!”興奮勁兒還沒過去呢,
曼麗顯得有些迷糊,嘟囔著抱著女兒慢慢走,“真不記得了麽,上次還要咬你呢……”
這一路竟是就這麽抱著女兒走回了家。
之所以這樣有勁兒,主要還是心情又逐漸變好些,
小滿這小腦袋看來也有她獨特之處,
你說本該那樣“深刻”的“仇怕”,是直接對她本人造成過驚嚇的咧,她,不記得了;卻,隻一麵之緣的,跟媽媽一起經受的委屈,她記著了……曼麗不是不懂,小朋友被她家的男人們教育的太好了,還是那句話,“要保護好媽媽”啊……不由,曼麗內心又何其感動,抱著女兒心愛又溫暖地走回了家……
好了,這邊曼麗帶女兒是回了自己家,心情軟軟好好。
肯定不會知道,
同一時段,
孩子她爹,
在宮裏,
又是何等“鐵石心腸”,
也由此種下一枚“隱患”呐……
外頭瓢潑大雨,
宮道上卻積水不顯,灰色長廊走道除了兩旁黃瓦房簷滴落下來的雨水,倒不似正在經曆暴雨,仍舊寧靜,威貴。
隻見一位老將軍由一個士兵撐傘,跟隨元首身邊的一位文助邁進養心園,
士兵收傘,老將軍還微側頭向他一點頭示謝。畢竟不是普通兵,宮裏的兵,來頭都不會小,祖上往上數,都是肩頭上有料的人。
再隨文助走在養心園右手長廊,
宮裏絕對一步一景,
可任誰走到這裏了都不敢隨意四看了,
因為早已進入了元首的“私苑”中……
元首親自走下台階迎上,“楊帥。”
楊立昂立即上前,先鄭重行一軍禮!放下手後,兩手趕緊握上元首伸過來的手,“元首好。”夕臣笑著扶住老將軍的手腕一同走進“兼愛堂”。
說起這“兼愛堂”,當真跟墨家學說有關,
“若使天下兼相愛,國與國不相攻,家與家不相亂,盜賊無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則天下治……故天下兼相愛則治,交相惡則亂。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勸愛人者,此也。”
這些墨家精髓就刻在堂內的立柱上呢,
說起來,“兼愛堂”一定跟成帝有關,
這是個不愛“儒”不愛“武”的“柔慈”皇帝,當年特意改了這“兼愛堂”修養心性兒,
您看,這立柱上的言語,講得不超級明白:已經接通“兼愛”和“非攻”的邏輯關係了,是啊,既然“天下兼相愛”,為什麽還要發動戰爭呢?
好吧,
元首特意選在這裏接見楊立昂也是有心意的,
這位老帥雖然身為武將,卻是個“主和派”,也就是凡遇戰事,喜歡“和平解決”,“墨家”的虔誠堅守者。
朝堂裏,最有名關於楊立昂的“軼聞”就是他與曾經也是一位名帥,嗯,薑良的口水仗……薑良是金家的死忠之臣,和夕臣上位後,薑良早已“解甲歸田”不問世事了……
薑良尊儒,
儒家“仁愛”的前提和目的都是禮,也就是重建周禮所鋪陳的等級秩序。
在儒家看來,社會沒有等級,世界是平的了,何來尊嚴,何來敬畏,何來秩序?
可在墨家看來,世界本來就應該是平的,隻有公平才有所有人的尊嚴。在平的世界中,根本不必為了秩序來敬畏什麽上層貴族。要敬畏,還不如敬畏鬼神,讓人們感到冥冥之中有一種督察之力、有一番報應手段,由此建立秩序。
嗯嗯,當然兩位老帥不會完全恪守老祖宗們“不合時宜”的思想,但,畢竟有衝突,你來我往的口舌之爭肯定是常事。
如今,薑良算是“敗寇”了,
楊立昂當時保持中立,也就保住了地位。
不過,今日這位楊老帥親來“求見”元首,
可真不算在“平的世界”裏“求平”呀,
這樣看來,一旦事關自身,啥墨啥儒,自身利益,才真是最該“兼愛”永垂的……
☆、194
元首始終帶著溫潤的微笑。
對楊立昂而言,眼前這個男人真是他平生最難以捉摸的一位,年紀如此輕,城府卻似藏了千年,好似那唱詞裏唱道的“看過了,多頭鬼,幻變情貌。賞過了,掉頭鬼,自戀清高。問過了,無頭鬼,恣意輕拋。閱過了,斷頭鬼,血色如潮。看過了,彎膝鬼,鬥轉蹦跳。賞過了,四臀鬼,左右動搖。經過了,長舌鬼,柔情纏繞。摸過了,套眼鬼,寂寞無聊。審過了,癡夢鬼,血漸藍袍……”
不是楊老帥這樣文藝,形容起人來縐縐似幻。是真給他這個感覺!和夕臣就是“鬼中之鬼”……
聊了些公務,
顯然這不是楊老帥特意進宮的目的,
還算圓潤一下過渡到“孝”這個話題上,
老帥眼中含淚呐,“我就一個獨女,小筠從小就聰明萬分……”
夕臣著實目光潤和一直看著他,
其實,心中的了然真如唱詞裏的“賞過了,掉頭鬼,自戀清高。看過了,彎膝鬼,鬥轉蹦跳。”老將軍這出“獨角戲”還是得平靜地看下去,盡管他早已看到了結局……
從女兒一小如何優秀到大,
到,
如何命運多舛,竟然遭遇橫禍,慘遭綁架,造成弱視,令人扼腕的是,至今凶手真正是“雁過無痕”,看來注定成了“無頭案”……
夕臣聽著,
卻由“孝”這個字想到了那麽件往事,
那時候小滿才一歲半,
曼麗還懷著意一,
她一個同事的父親過世了,曼麗要去參加葬禮。
就跟他討論起“孝服”起來。
夕臣記得曼麗當時挺著大肚子站在鏡子跟前,兩手撐在腰後,
那時候頭發很長了,也垂到了腰後。
曼麗一直嚷著剪頭發,可三個男人都強烈反對!說,你不用操心打理,我們包全了!曼麗那會兒情緒要不穩,愛哭,一煩就揪頭發,還總愛怪小滿喜歡抓她的頭發,怨死他們不給她剪頭發了……
“你不知道,酸梅原來就有個夢想,穿一身孝服,扶著棺材哭著從她暗戀的少年家走過。她覺得畫麵悲涼又詩意,愁苦又別致,特別的杜鵑啼血我見猶憐,特別的讓人心痛、心酸,心碎。結果,”
夕臣永遠記得鏡子裏曼麗的笑容,那樣開朗燦爛,
“文青少女的想法被她爹知道了,一嘴巴變成少女。你仙羽浪漫了,是咒我死啊!”
這就是打開了心扉的曼麗,
什麽也願意跟你說說,分享分享她的小心思小世界。
當時夕臣倒在床邊單手枕著後腦,腳踝交疊,愜意看著閑書,
看她一眼,
書放在了胸前,笑著說,
“酸梅有她的品位,‘要想俏,一身孝’嚒。不過孝子的專用製服叫‘斬衰’,確實很俏皮。斬衰完整叫斬衰裳,‘衰’是上衣‘裳’是下衣。斬就是用刀砍,意思是簡單撕下生麻布披在身上即可,也就是民間說的‘披麻戴孝’。電影裏經常出現,但都不對。它不縫邊帶線頭兒穿,肩膀處必須有一縷縷的麻線垂下來,北洋軍閥肩章那樣才正確。”
記得當時曼麗笑咯咯,
回頭衝他還皺了皺鼻頭,“我得把這些告訴酸梅,看她還有文青的夢麽。”……
好咧,
元首此時想起這些,並非走神,而是實在無聊甚至至無力,他骨子裏是個幹脆的人,喜歡快刀斬亂麻,老將軍前頭“鋪設”這麽多,倒跟他的“淵學信仰”差不多,企圖用“口舌”戰勝“武力”,倒似那唱詞裏的“長舌鬼”了,“柔情纏繞”說不盡呐……說了這麽多女兒的“孝”,其實,最終,抬的可不是“孝”,是“忠”!我對你的“忠”和我女兒對我的“孝”一樣,一心一意卻又因命運多舛而顯得格外“猶憐”,你得看到我的功勳,我的忠心,成全我的心意,
什麽心意,
老將軍終於進入正題了,
且,
再不拐彎抹角了,
我知道和家有後生小輩在廊曲軍營,
我希望,
一來我女兒雖弱視殘疾,不可影響她在廊曲的工作,
再,
我對和家忠心,
我能把我的一切都獻給和家,
包括我的女兒,
意思十分明白了:女兒和廊曲軍營裏那位和家的後生小輩,希望他們有美好的未來……
世上確實就有這麽,怎麽說,不要臉的人呐,
且不提他這“攀龍附貴”的“堅定心腸”,越挫越勇!
隻說這父女二人對小課仿若已進入“執迷不悟”的“占有心”……絕非今日楊立昂親自進宮前頭囉哩八嗦“鋪陳”那麽多,最後還是“綁架式逼相好”,"chi luo"裸!還包括他那個女兒,著實“吃相也太難看”了:廊曲二團最近接連出現關於女兵的糾紛。經查,無論女兵處分,或女兵調離,後頭,都有這位“楊門獨女”的影響力……
好吧,
說白了,
元首就等著今日楊立昂的“親自求見”呢!
楊筠已經,不是說隻被調離廊曲軍營,調令說得十分清楚,“駐外一等醫督”!這級別可高,但是,“駐外”,已是注定隔海相望,千裏之外了。
依今兒楊立昂進宮來這一係列態度,
起碼說明兩點:
一,他還沒真摸清小課的底,隻知道他是和家人,並不知更進一步的關聯。
再,他還沒想到女兒的調令來自元首授意,否則,前頭那些“鋪述”都會省了。
夕臣等著他來,
等著他來就是要明明白白告訴他,
他的兩點“希望”都絕對不可能了!
當然,夕臣不愧“鬼中之鬼”,
元首的回應到底找不出一點差錯,
“夏課是我和家的一個後生小輩,
他自小父母雙亡,也吃了不少苦,
這孩子我確實能為他做主,
也征求過他的意見,
這輩子,就獻給國家了。
我對他自有期望,
他也明白,兒女情長,是顧不得了。”
這番話,無疑就是徹底斷了小課的“婚戀之途”啊!
又顯得那樣蕩氣回腸,
我和家的“小孩子”裏,就該出這麽個完全奉獻國家的人!純粹,幹淨,義無反顧。
☆、195
昨晚,曼麗做了個夢。
夢裏有個男人,一直不曾看清他的麵貌,卻清晰聽到他的話語,如潺潺流水,舒服地流過曼麗全身,格外溫暖,怡人,叫人依戀……
他說,他喜歡《富春山居圖》,
他說,宮廷畫院的作品是典雅的、富貴的、嚴整的、豪華的、細膩的。什麽都是了,隻缺少“一點點”別的什麽。別的什麽呢?那就是,缺少獨立的自我,因此也就缺少了生命的私語、生態的純淨、精神的舒展、筆墨的灑脫。《富春山居圖》正是有了這“一點點”。便產生了魔力。
他說,他佩服黃公望,
他說,公望身有百世之憂。家無儋石之儲。蓋其俠似燕趙劍客,其達似晉宋酒徒。至於風雨寒門,"shen yin"盤礴,欲援筆而著書。又將為齊魯之學士,此豈尋常畫史也哉。
他跟她講了一個故事,關於公望的故事:月夜,他乘一隻小船從西城門出發。順著山麓到湖邊。他的小船後麵,係著一根繩子,繩子上掛著一個酒瓶,拖在水裏跟著船走。走了一大圈,到了“齊女墓”附近,他想喝酒了,便牽繩取瓶。沒想到繩子已斷,酒瓶已失,他就拍手大笑。周圍的鄉親不知這月夜山麓何來這麽響亮的笑聲,都以為是神仙降臨。
為什麽要把酒瓶拖在船後麵的水裏?是為了冷卻,還是為了在運動狀態中提升酒的口味,就像西方調酒師甩弄酒瓶那樣?這似乎是他私屬的秘方:把酒喝到口裏之前,先在水裏轉悠一下、親近一下。沒想到那天晚上,水收納了酒,因此他就大笑了……
曼麗醒了,
睜開眼注視著一個點怔愣了半天,
醒來,
那聲音依舊如纏綿的情絲悠遊漫身,讓她覺著甜蜜,覺著無盡的愛戀……
忽聞身後悉悉索索,
曼麗轉過頭來,
溫潤的燈光下,
非常不協調滴,
她看見小課正站那兒使勁兒拽她外套上的紅袖章,有仇似得!
曼麗一下爬起來,“你又在使啥混犢子!”
小課已經穿好了軍裝襯衣,褲子。褲子拉鏈拉好了,褲扣還沒扣上。
小課啊……他這一參軍,是沒誰跟他搶床的,因為他回來的次數少得可憐呐,讓他“暴戾恣睢”又如何,頂多一晚。第二天天不見魚白他就得趕回部隊。
曼麗生氣除了他一早兒就發神經,還有……曼麗特意看了鍾點,他還不快點!趕不回部隊又夠他吃一壺!懲罰是負重超長距離拉練跑!到頭來,心疼死的還不是曼麗自己……
小課陰沉瞥眼看她一眼。
外套丟過來,
“我看你就是故意磨蹭!什麽時候過來呀!一下這事一下那事,我天天盼著在你知不知道!”
哦,曼麗懂了,
難怪他醬個神經病一大早跟她的“紅袖章”過不去,小課日日盼著她快點下部隊,可她就是雜事多,一會兒被派去支持亭林縣醫院。一會兒又是臨時手術安排,現在還加了個“精神文明創建區”的誌願者工作,幾時才下得來呀!
曼麗一下氣泄了一半,
沒好氣瞪他一下,
抬起一手招招,“快給我按上!你多大了,還這麽幼稚,跟個紅袖章置什麽氣。”
小課就氣呼呼站那兒斜眼看著她。
他是真慪!好好的事兒怎麽非要這麽磨蹭地搓他的火!
曼麗現在知道怎麽治他,
一歪,
斜躺下來,
像個不倒翁娃娃。
長發鋪瀉下來,
纏繞著她的頸,
纏繞著她的鼻息,
纏繞著她帶著笑意的眼……
曼麗從被子裏伸出手。還輕輕拍拍他甩到床上的外套……你知道,小課恨!她明明知道自己可以為她去死!各種死法!包括這種一紮進去就立即升仙的死法,最恨最恨,也最愛最愛……
曼麗唇挨著他的眼棱。
“跟你說過好多遍了,咱們現在都是有紀律約束的人了,不能再這麽任性,規規矩矩不好麽……”
小課頭一動,仰起來看著她,
“要不是讓著你那死腦筋,我早……”
曼麗現在確實會治他了,
已經捧著他的臉封住了他的唇。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小課現在乖好多了……”
你知道被子裏小課把她纏的……真要把命給她了!
“再說一遍,”
“什麽,”
“我的小課。”
“我的小課……”
哎,
當憨木頭也會說甜言蜜語了,你說,小課還有活路嗎……
好容易把活祖宗豁好回部隊去了。
曼麗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天,
他們這個區啊正在爭創“精神文明示範區”,所以區裏和各軍曲地方事業單位協商,每日抽調一些機關人員上街維持文明過馬路,曼麗不正值“休整期”麽,等著月初開始算績效再下部隊,也一直沒排她的手術,所以,這個任務科室就交給她了。
她得起的早,
先去區交通大隊領任務,
具體上哪個路口執勤,還得聽人家分配指定了幹。
搞得連送小滿去幼兒園都沒時間了。
這些天照照正好隨小姨去上海參加研討會。意一丟在祖奶奶那邊,曼麗忙,小滿也送宮裏她老爹管去了。曼麗隻顧好自己就行。
紅袖章戴好,
今天她被安排在四一路口執勤,
到了哨崗,
曼麗當然是便裝,除了這別好的印有“精神文明誌願者”的紅袖章,還得戴一個老醜的黃帽子。手裏拿個旗子,同時手拽著一根由宣傳小三角旗結成的長繩子。
站在斑馬線這頭,
行人紅燈一亮,
她還得趕緊拿起胸前掛著的哨子使勁兒一吹。
同時跟另一位執勤的誌願者趕緊扯起長繩子,攔住行人,有時候,個別行人不聽話,愣要強行過馬路,曼麗他們還得走上前去勸阻。反正是挨罵不少。
大中午的日頭下,
曬死人,
曼麗他們還不能懈怠,
總不時有各方麵的領導從四麵八方過來巡查。
今兒跟她一起執勤的是個小老頭兒,
附近中學一位老老師,
還不是叫苦連天,
一空下來就跟曼麗嚼:我這帶一個班好像就占了多大的便宜,這種事也來折騰我們老同誌……
曼麗也是無可奈何呀。
☆、196
曼麗沒想到,執勤還遠沒有辛苦這一點,……事兒還多!
“誒!應老師!”
正勸導不守規矩的行人呢,那老爺子不知道看見了啥忽然就往馬路對麵跑!曼麗一下慌了神,既要應對行人的指點:協管員自己都不遵守規則,橫穿馬路!還要擔心老爺子的安全,這車來車往,他那個跑法!……
好容易變了綠燈,曼麗首先盡職放行行人,而後也著急往馬路對麵去,看見老爺子攔在一輛車前,拉扯著一個還穿著校服的小姑娘義憤填膺的!……
“你肯定不是她的家長!她父母我都見過!”
“我是她哥不行嗎。叫你多管閑事,你誰呀!”
“我是她老師!你這是缺德知不知道!這孩子都沒成年!”
車裏的人惱羞成怒,打開車門就要上來給老爺子一拳頭!
“誒誒!你怎麽要打人呐!”
你說這時候曼麗勇敢吧,她撲上去護住了老爺子。那一拳生生挨在自己肩頭!
事情再明白不過了,
如今的孩子啊……無論如何,父母疏於管教也好,自己不自重也好。小小年紀就學會逃學出來跟這種成年男子廝混。你看都鬧成這樣了,老師為了維護你舍身過來極盡全力想把你從墮落中撈出來,你怎樣個態度呢!女孩子不僅不以此為羞恥,還堅決要上男人的車。甚至出口傷人,“你誰呀!多管閑事!……”曼麗看著寒心又氣憤,這一拳挨了都在其次,可不能讓這人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帶走女孩子!
“曼麗!沒事吧!”老爺子向後一顛簸。趕緊扶穩挨了一拳頭的曼麗,曼麗卻隻是蹙眉一搖頭,拿出手機就要按下“110”,“啪!”卻才按下一個鍵,手機被呼到了地上!
“喲嗬!你們今兒是他媽……嗚……”
男人的囂張都要引起圍觀路人的眾怒了!
這時,忽然從後方伸過來一隻手,捂住男人的口鼻……對遙昔而言,這要想“一招製敵”直接扭斷他的脖子不是沒可能的!隻是,這是教訓,不是要命,遙昔一個瀟灑利落的抬肘刀劈,鬆手,男人順著慢慢滑下去,歪倒在地上。
“好!”路人都拍手叫好,為帥氣的兵哥哥鼓掌豎大拇哥,曼麗還頓那兒……這貨,一時沒把人認出來呢。
遙昔看她樣子也像想不起自己是誰了,也是,跟她見過兩麵,
一麵,他始終在暗處,她根本沒看到自己。
第二麵,
她冷著臉跟計小都保持距離,更別提他們周遭這些“陪客”了。就算之後她救了二婆婆,自己後來進去,隻怕她眼裏也沒自己,急於先走,哪裏還顧得上看誰想感激她……
遙昔撿起她的手機,
走過來遞給她,“看看摔壞沒有,”
“哦,”曼麗接過來。按下屏幕,還能亮,露出微笑,抬起頭。“沒壞。謝謝你啊。”
“我是鍾遙昔,我們見過麵。”遙昔忽然自我介紹,曼麗這下不是頓,是愣了!
剛兒為有人出手幫忙以及他漂亮幹脆的身手一時頓住,這會兒無疑是他這句“我們見過麵”……
“嗚嗚!”
一輛警車這時候開過來,
路人裏也有正義者,早就報了警,警察趕來。這攤子事兒就有人處理了。
一時,遙昔跟她也沒有再交流,都沒空了。遙昔跟老爺子要在警察那兒做筆錄,曼麗呢,她還得執勤呢,又趕著往馬路這邊跑,繼續維持行人過馬路。
對麵人群漸漸散了,
救護車也來了。將暈倒的人送去醫院,女孩兒的家長也趕來,警察正與之交流,老爺子這才疾步走過來。
一走近就關切曼麗的情況,“肩上還好吧!”
曼麗笑著搖頭,“沒大礙。”肯定有點疼,估計青了。不過著實不打緊,不影響抬手伸手活動咩,回去敷點藥就行了。
老爺子直是感激,說了原委。
原來這小姑娘父母都是秀水做生意的,兩口子隻顧著賺錢,誰也不管孩子。按老先生的話說,難道每天給小孩子足夠的生活費,叫她吃穿不愁,甚至物質更豐厚就叫管教了?不行撒,這孩子本來就在青春期,長得也確實秀氣。一有錢,家裏又沒人管,可不得學壞。在他們學校都不是秘密了,說她總跟外麵一些不三不四的少年混一起。最近更是跟一個不長進的富二代成年人同居……
曼麗聽了也是唏噓,這家庭教育呐……
“嗯,多虧那位軍官同誌,好身手。懲惡揚善,我還說謝謝他呢,一轉身,人錄完口供就走了……哎,這社會還是正能量多……”
曼麗也隻是靜靜聽著,
至於他是誰,真不知道!
哎,算了,像老先生說的,正能量多就行,遇上這樣的“熟人”解難,也是好事不是。不必糾結了。
曼麗繼續沒心沒肺地執勤,
她不知道,
路口拐彎角,
停著一輛黑色吉普,
車裏遙昔一直看著她那頭,
日頭下,她忙忙碌碌的,有些豐腴的身子也顯得靈活不少。也要說不少話吧。又是吹哨子又是教育的,忙的連水都顧不上喝幾口……
遙昔也是路過這個路口偶然看見她的,這要不是出了那麽件“轟動”的事兒,引人圍觀。她幫忙,把黃帽子摘了,這要就這麽不注意地通過路口,誰認得出她來呀。
碰見這樣的事兒,遙昔肯定會出手,
他對她說“我們見過麵”也是好叫她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一會兒貿然上去邀請,顯得唐突。
是的,
這也成了遙昔一件心事,
姨奶奶自上回她救了二婆婆,就總念叨這姑娘善良,醫術也好,怎麽就不留名走了?又後悔當時慌著二婆婆的病也沒及時打聽,於是這段時間隔三差五想起來了就叫遙昔一定要找著這姑娘,非得親口說聲謝謝不可。
遙昔當然也有感謝她的心,隻是,礙於計小跟她……遙昔也看得出,計小對她興趣愈加濃厚,就不想跟她多有接觸,可這抵不住“巧合”呀,既然今天遇上了,
幹脆了了這樁心事算了,
遙昔知道這是個強脾氣同誌,所以他剛兒如果直接就提出邀請,肯定被拒絕,幹脆,直接把姨奶奶叫來,
讓她親自去請,
估計強脾氣同誌看在老人家的麵子上,會答應的吧。
☆、197
曼麗終於歇班了,
坐在崗亭旁邊的椅子上正在認真填值班表。
“是曼麗麽?”
曼麗抬頭,見一位衣著講究的老太太在一個軍官的攙扶下殷切目光地瞧著她,曼麗趕緊起立,“是。”
老太太多欣喜,又走近幾步想抬手和她握住,可又怕唐突了,忙說道,“你下班了吧,我見你已經交班了,”
“是的,您是?”曼麗肯定疑惑,規規矩矩的,站姿就自是一種教養好的直觀體現,老太太越看越歡喜。“哦,我姓許,那天在銀悅……”
曼麗想起來了,原來是那日施救的婆婆一家。曼麗笑起來,“那位老人家好些了麽。”
老太太直點頭,“那天你們指點的對,送去醫院後就……”
除去了陌生感,再交流起來就放鬆許多,老太太又主動伸出手。
曼麗也禮貌地遞過右手去,叫她握住。
“謝謝啊謝謝,這要不是當日你們的果斷施救,我家這二婆婆還不知道……我找你老長時間了,這不。今兒我家那小子路過這兒看見了你才趕緊告訴了我,要不真沒頭緒,你當時也沒留個名……”
“您不必客氣,這是我該做的,我本來就是大夫。”
“不管怎麽說。我一直真想表達我的謝意,你要方便,就現在能請你吃頓飯麽,真的,姑娘,值當成全我這老婆子的心願吧……”
果然,
遙昔拿得準,
盛情難卻,
老人家親自來請,曼麗著實不好拒絕啊……
直到上了車,
曼麗一驚,
駕駛上的遙昔扭頭微笑向她一點頭,
隨她之後坐上後座的老太太笑著介紹,“這是遙昔,我是個孤老婆子,他父母都在國外,家裏就他照看我了。”
莫說,
連遙昔心裏都一陣兒意外,姨奶奶這是太喜歡她了吧,這樣家裏的事兒禿嚕嘴兒就說出來了?
曼麗是有些尷尬的,
這下全串起來了,
意識過來他可能是饒計小那幫人,更,尷尬。
吃的什麽?還是蠻有品味。烏魚子。
烏魚,學名鯔魚,因背部烏黑,閩南語以諧音“黑魚”稱之。
台海南端海域,是全球得天獨厚的稀有烏魚產卵場,每年十一月前後,冬季的寒風吹起,烏魚群即從棲息的大陸沿海洄遊南下,至台南端鵝鑾鼻海域產卵,然後折返成為“回頭烏”。得此天時地利,台漁民有幸捕獲烏魚並且製成價昂的“烏魚子”出售獲利,漁民視之為上蒼賜予的“年終獎金”,也是一年一度的漁撈作業盛事。
席間,老太太也自說了她祖籍台海,莫怪乎對烏魚子的烹飪這樣了解。
而見著這烏魚子,曼麗腦海浮現的,是和照照來吃這玩意兒時。他的一番描述:“烹製烏魚子,就是令人魂不守舍的前戲一場。
你看啊,先將整副烏魚子剝去外膜,擦淨,放入平底鍋。用高粱酒浸上一分鍾左右,接著,用打火機直接在烏魚子上點火燒上一遍,再置於文火上幹煎。如有上品到手,當然不肯如此馬虎:照原樣去抹、擦淨,以炭火慢烤。與此同時,取肥嫩蔥白一截,斜切麵,蘸以陳年花雕酒,於烏魚子表麵反複細心塗抹之。直到香氣四溢,取出切成上海年糕那樣的薄片上碟。
燒好的烏魚子,一派鹹香之中帶著腥甜,一開始感覺有點韌,有點粉,反複咀嚼,口舌之間一方麵為漸漸散開的黏稠繚繞,隱約中又能觸及魚子的細膩粒感……哎喲,再來一口金門高粱,就最好什麽話也不要說了……”
曼麗想起照照邊說邊陶醉的樣子就想笑。不由,這時候唇邊也彎出抹愉悅的弧度,這在外人看來,就是極“秀外慧中”的模樣了,人幹幹淨淨。一種富貴的漂亮,斯文秀氣,相當悅目呢……
再看談吐,
跟老人家聊起一些話題,也是莊重隨和。
老太太提到自己喜愛的畫家榛子迂,恰好,瞿淑清也欣賞這位,所以曼麗確實跟她有的聊,“先生的畫不畏小。一花一草總關情,凡生靈皆有關愛。有過那樣日子和生活的人,看見先生的畫都會動情,會想起自己曾經的日子。沒有那樣生活的人,看見先生的畫也會向往,會憧憬與世無爭的社會……”
老太太聽了直點頭,
這孩子說話不緊不慢,
給人感覺,跟榛子迂的畫境十分相近:溫良恭儉,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可不叫人更打心裏眼裏喜歡。
曼麗走後,老太太坐在回程的車裏看著車窗外,感歎道,“真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開車的遙昔微笑著,注視後視鏡一眼。
“您也是過譽了吧,好是好,難得還談不上吧。”
哪知,老太太像陷入一段回憶中一時沒走出來,靠著椅背。注視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眼中,是滄桑,也是滿滿的懷念,“如何不難得,現在又有多少孩子欣賞得來榛子迂,他的畫不是畫,是境界。達到如此境界的畫家鳳毛麟角。國畫講究筆墨,講究意境,講究自娛自樂,就是不講究向公眾表達人文關懷,導致國畫自古至今都沉溺於花花草草山山水水之中,不承擔繁重的社會責任。
他的畫呢,無處不在警示世人。我們的世界缺少愛嗎?他說,你若愛。生活哪裏都可愛;正是由於他這顆悲天憫人的心,才讓我們知道人生風雨後會有彩虹,才讓我們珍惜曆經劫難後的寶貴餘生。讀他的畫,不是看是讀,讀在心裏得默默出聲,那種白話的點睛之筆,將人生暈染得層次分明,靜如清晨美如黃昏……”
遙昔也放鬆許多,感受這姨奶奶對喜愛畫家詩一般的讚美,卻又不覺一笑。
“可惜了,一輩子隻為一人畫,那人倒了,他也靈感枯死了。”
“別這麽說她!”
後座的姨奶奶忽然立起來十分嚴肅的。
遙昔皺皺鼻頭,模樣挺可愛的。
他知道姨奶奶說的“她”是女她。
這個“她”不是榛子迂,
而是,
榛子迂一生唯一的繆斯,
梅靜群,
也是姨奶奶那輩人不敢輕易提起,卻,內心裏由衷忠心著的人……
哎,
一代“紅顏霸主”啊,帶走了多少人傑神靈,隨她去的,太多不可說,說不得……
☆、198
有些事兒真禁不得說,
前一天飯桌上才提到“地震”,後一天就遇著這天災了。
旺林提起來的,
本來也當戰友的一件趣聞閑聊的。
他說他一個老戰友前兒回京聚了聚,說起這麽個事兒:這地震後啊,常常會叫人陷入無端的恐慌中。
戰友a來戰友b家中借宿,
深夜,b正在夢中,a突然大喊一聲“快跑”,b一個機靈醒來,隻見a和自己弟弟都背心褲衩地竄出門去,b並沒有感覺到異樣。但也沒法分析尋問,隻好抱起一團衣服,也背心褲衩地下了五樓。
三老爺們兒三階一跨地下樓,驚天動地。當b跑出樓去,冷風嗖嗖,瑟瑟打顫,隻見另外兩人麵麵相覷。不知誰說了一句:“回去!”然後又三階一步地跑回五樓。b很納悶,抱著一團衣服想:“這是怎麽啦?”風冷天寒,他又沒人商量,隻好決定又跟著上樓。
人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預料的。由於這叁兒下樓時聲響太大。全樓道的人都開門走出來尋問怎麽啦,a和弟弟動作快,待鄰居們出來時已回到房間,隻有b一個人抱著一團亂七八糟的衣服。露著健美的身體在寒冷羞愧上樓,對至少二十個人說“沒事,回去睡吧!”
b進屋後怒火中燒,問及原因,a睡眼惺鬆地說:“做夢了,地震了!”b真是哭笑不得。
好吧,這事兒被旺林當笑話在飯桌兒上一侃,不想,次日淩晨,禹州地區就發生了7.1級大地震!
曼麗擔心的唯一件兒:小課的部隊已前往災區救援。聽說那邊還餘震不斷,怎麽不叫曼麗揪著心。
家裏人包括夕臣,也包括去救災了的小課吧,內心裏其實都還有些慶幸:幸虧曼麗還沒下部隊!要不,趕上這趟,誰攔得住她,肯定跟去了!
當然,曼麗這會兒也忙,
因為這地震,他們院也收治了重傷群眾,都是直升機空運過來,院裏十分重視,抽調的都是最得力的大夫奮戰在第一線,曼麗再次被委以重任,手術時間排的滿滿當當。
輕傷都不下火線的,
所以別說吃飯,那也就隨便扒拉幾口,就又走上手術台。
終於最後一位重傷群眾轉入icu進入觀察期,咱白衣天使們才得以短暫休息。這會兒大家都怕聽見口袋裏的微型對講機響起,倒不是怕累,也是不希望再有人遭遇不幸……
就這麽住醫院科室裏忙過了一周,
災情得到控製,
災區的救援與安置也妥善行進中。
曼麗這一家子算都奉獻在“搶險”第一線了:元首不用說。夕臣一直在禹州當地。也正是這次救援中各方麵體現出來的“快,準,穩”,夕臣在國民心目中的認同感更加強烈。也受到國際社會多方讚譽。
小課也不用說,他們是第一批空降災區的指戰員!在災區救援停留時間最長的一支部隊,現在還在災區協助當地部隊對“堰塞湖”一些險情進行排查。
照照也在災區。
他隨小姨國外研討會回來後就直赴災區參與當地“衛生防疫”工作了。
曼麗自己呢,雖一直留京,上邊兒也說了,不下手術台也是為災區群眾……
大人們都在忙,
孩子們全交給了老人家,
意一被祖奶奶帶著。小滿都是姨奶奶瞿淑清親自帶在身邊。
曼麗這天終於空閑下來,
先去祖奶奶那兒看了看兒子,
照照奶奶連聲叫曼麗不著急不擔心意一,又小心詢問能否帶意一一塊兒去瑞士探親,曼麗又回過頭來安慰奶奶也別太過疼惜意一,想帶他去哪兒就去哪兒;又覺得過意不去,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還得幫忙帶意一……反正疼愛的照樣無比疼愛。愧疚的還是愧疚,走時,意一幾舍不得媽媽喏,小兒子癟嘴巴幾次想哭。都叫曼麗一抹小臉憋回去了。反正曼麗出來後,眼睛紅紅的,還不是過不得兒子那樣……
又到了小姨這邊,
正好張元才把小滿從幼兒園接回來。
小姨的辦公室裏,
小姨戴著眼鏡坐在辦公桌邊正在看病例報告,小滿乖乖,端著小碗坐在一旁的小桌小椅上聽話喝南瓜粥呢。
“小姨,”
曼麗進來,也是多乖乖喊一聲,
真是全家都最怕小姨了,
連小滿都如此,
看見媽媽來了,都不敢起身跑過來的,隻敢偷偷抬起頭看看媽媽。又埋下小腦袋乖乖用小勺兒舀粥到嘴巴裏斯文地吃……這是姨奶奶的規矩,女孩子吃東西不能亂動,不能出聲兒!
她媽跟她簡直就一個德行,
見著小姨就是個“搖尾老鼠”。
規規矩矩站那兒,老老實實看小姨,
淑清稍將眼鏡滑下些鼻梁,挑眼兒看她。“才下手術?”
曼麗忙點頭,“一個開顱手術,我做助手,做了四個小時。”
淑清將眼鏡完全取下來,起身,“鍋裏還有粥給你熱著呢,”曼麗趕緊走過去,“我自己去端。”
好了,
母女倆兒完全一個樣兒,
都坐在小姨辦公桌邊規規矩矩舀粥喝,一大一小,俱不敢亂動。
小滿先喝完。
走到姨奶奶跟前,把小碗和勺兒攤給姨奶奶看,“喝完了。”
姨奶奶看一眼,一點頭,
小滿乖乖自己走去洗手間,
先將小碗小勺放在洗水池邊,
然後端來一個小方凳,
踩上去。
再將小袖子往上一勒,
打開水龍頭,嗯,還不能放太大的水。
拿過小碗小勺兒,認真地清洗……
曼麗也喝完了,
端著碗就看著小囡囡自己洗碗,
她知道,自己現在是不能過去幫忙的。也不是說到小姨這邊來,每次吃完東西都是小囡囡自己收拾,隻是當小姨在之前跟小滿提起過這樣的要求,饒是和夕臣在,都不敢亂動的,也都知道,小姨這是為小滿好,你看,她把曼麗不教育得很好……
小滿碗洗幹淨了,
再又跟剛才一套反過來的動作,
最後還得把小板凳還回原處,
端著她洗幹淨的小碗小勺放回專門放她東西的書架一格,走過來,還坐小桌椅邊。小滿再摳摳小鼻頭,看著媽媽進去洗手間洗她自己的碗。曼麗進來就是收拾“殘局”,比如多少會濺出來的水,擦幹淨,自己的碗洗過後,洗手台也都抹幹淨……
母女倆“吃和勞動”著,都已經習慣了一樣,彼此也不多說話,都知道小姨在工作,不敢打攪她。
才好玩兒,
曼麗坐回沙發邊時,會指指自己的袖子,小滿也可愛,“哦”一樣,趕緊抹下自己的小袖子。曼麗還是不敢去給女兒弄這些的,怕小姨說小孩子會做的事還是叫她自己做。想想也是,她一小到大,小姨不都是這麽教育著過來的……
199、199
出來了,這一大一小可活潑多了。
眼看也到了這個點兒,曼麗去送小滿學算盤了。
路上小滿嘰嘰喳喳,都在講這幾天幼兒園為災區獻愛心的事兒。小滿也好些天沒看見弟弟了,說想意一,這又觸動曼麗剛兒心疼小兒子的心,抱起小滿挨著小囡囡,說,媽媽不忙了,咱們去把弟弟接回來一塊兒出去玩一天……
走著走著,電話響起,
曼麗撈出手機一看,是醫院,忙接起,怕是又有緊急手術不敢耽誤。
哪知是院長張贇打來的電話,先問到她現在還在不在醫院,曼麗老實答不在,見歇了班就回來看看孩子。張贇一聽,哦。那你先顧孩子,忙幾天了家裏事估計也多,來當班了再來找找我。
掛了電話,曼麗也是疑惑,什麽事會勞煩院長親自打來電話……
這才掛了院長電話。手機在荷包裏都沒揣五分鍾,又來了個電話,是算盤學習班的老師,說今天培訓班的老師們都要去參加“給災區獻愛心”的捐贈活動,暫停今天一節課。希望家長理解體諒。曼麗連說沒事沒事,這是應該的。看來,小滿今兒也放假了。
既然這樣,曼麗還掛心著院長到底啥事兒找自己,於是帶著小滿來到醫院。先將閨女安排在自己辦公室玩拚圖,然後上九樓,見院長。
“哦,曼麗啊,家裏事處理完了?這幾天辛苦了啊。”
院長很客氣,見她忙起了身,手比了比沙發,請她坐。
曼麗顯得有些拘謹,
規矩坐下。
說起來這位新院長張贇還是瞿淑清的“徒侄”,他的博士導師季苑蓮,也是心腦科的大家,跟瞿淑清都是耶魯醫學院的同屆校友。所以對曼麗這般客氣,也理所當然。
“孩子還好吧,這幾天都是輪軸轉,忙不歸家的,孩子誰帶著呢,”
“還好,小姨一直帶在身邊。”
“哦,那真是辛苦瞿老師了……”
先聊了下家常,
是這樣,醫院裏同事大多知道她有個女兒,至於孩子父親是誰,也極少有人過問。畢竟曼麗檔案上寫得是“未婚”,這“未婚生子”畢竟就屬極的話題了。
由於曼麗經常送小滿上幼兒園,帶在身邊多些,意一小些,不是呆在宮裏就是祖奶奶那邊帶著,這樣外界還真幾乎都不知道她還有個兒子。也可以這樣理解吧,誰也都知道照照有個寶貝兒子,但似乎都是傳說,見著過小小王爺的,還真是鳳毛麟角裏的鳳毛麟角,於是咱小意一那在江湖上,真說得上比金子還希貴呢!
家常客氣聊完,院長頓了下,看來要說正事了,“是這樣,曼麗,你下部隊的事可能要做些調整了……”
曼麗一聽,人都怔著了!
什麽調整。
根本就是取消了!
院長說了許多“不得已的理由”,因為他也知道,現在新“職稱競聘”規定:“下部隊”是硬指標,這樣忽然奪了人這次機會,肯定叫人想不通。所以安撫許久。
其實院長還是弄錯了,
曼麗露出失望的神色,跟“職稱競聘”真沒多大關係,當然說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不可能,曼麗也不是不求上進,她也想搞好職稱。隻是最大的失望,肯定還是源自小課,他那麽盼望自己快點去……
“雖說下部隊是硬杠杠,可咱們還是有彌補措施的,上次你去亭林培訓。當地縣醫院對你評價非常好,等院裏這陣兒忙過了,你還是可以繼續去那裏進行培訓工作,理論上,這也屬於下基層嘛……”
院長都這麽說了,肯定已經形成了決議,曼麗還有什麽好反駁的呢,她本就是個聽話的坨坨,唯有點頭是從了。
回到辦公室,失望的心緒一直就沒散去。連小滿都看出媽媽不開心了,走過來靠著媽媽,仰著小臉蛋兒,“媽媽,你怎麽了?”
女兒跟前曼麗還是得強打歡笑的。曼麗揉了揉眼睛,又抱起小滿,“沒什麽,拚圖拚好了?”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一下就打過岔去。小滿驕傲地舉起手裏的拚圖,“是個大熊貓,還差竹子沒按上去了!”
“好,我們去祖奶奶那兒跟意一一起拚好不好,”
“好誒好誒!”小滿可高興。曼麗是想著反正天兒還不算很晚。幹脆今兒就帶小滿住祖奶奶那兒,不是說過幾天要帶意一去瑞士麽,她也想給兒子收拾收拾,畢竟嘴上說不疼惜,心裏怎麽可能不掛念。
牽著小滿又從院裏出來,準備打個車去西山建元大院兒,卻,
這時候一輛黑色nk停在了她麵前,
計小忙從駕駛位下來,
“曼麗。”
走過來看見小滿。又特意彎下腰來,“小滿,”多鄭重啊。
說過曼麗一雙兒女在外人跟前都極認生,小滿往媽媽腿後躲了一步……嗯,還是有別於小滿通常見到陌生人的舉動。這要是個平常人,她可能也就躲在媽媽腿後,不過還是會露出好奇的小臉蛋,偷偷看來人。
但,這位不一樣。
小滿表現出極大的厭惡,
她躲著了,還把小臉蛋扭過去不看他,你要看見她撇過來的小嘴巴啊,撅得老高!
曼麗單手向後摸著女兒的小臉蛋兒呢,摸出了那撅著的小嘴巴……心裏怎的能是滋味兒?
又是“記仇”的老問題來了,
這下好,
這孩子記性好到這種程度了,
現在除了記著那女郎,連帶著,跟她有關係的,全記著了!
曼麗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當下肯定是為著女兒,曼麗也沒瞧計小一眼,轉身彎腰抱起小滿。疾步就朝路旁坡下走去!
曼麗頭腦還是清醒的,這位也不是個好敷衍過去的,她這會兒真攔了輛車去西山,他一定跟上!
唯有跑一步是一步,總有法子甩掉他!
可憐計小也是著急啊,
車都沒鎖,就一路跟著,多心急委屈的,“曼麗,你聽我說!……”
嗯。他這般心急,委屈,自是了解到了一些內情,是呀,比起曼麗的委屈。
你現在叫計小跪下來求她……哎呦,真心急到這份兒了!
“曼麗,你聽我說說好嗎!”
你知道,
許久前的許久,
照照也有這麽“無恥一跪”,
但是,
心意都是一樣的,
隻為了挽留她不要走,
聽我說,曼麗,不要走,隻聽我說一句好不好……
☆、200
他和照照還真不是同款,
照照那是不折不扣活畜,徹底的不要臉!
計小,有操守有人麵兒,絕非不明白“男兒膝下有黃金”,何況還是跪個數麵之緣的女人?!
計小也不明白那鬼使神差怎麽就真跪下去了,腦袋轟鳴,剛準備立即就起身……卻,一抬眼再看過去……曼麗站住了!回頭看著他,眼裏多別扭為難啊……計小再次“鬼使神差”,趕緊的啊,跪得更筆直了!腰杆兒挺著,就是一股子“你不聽我說”我就跪到天荒地老……
話說回來,
這要前幾年,你看照照用這招耍賴的少啊?發現有啥不同了麽。不僅跪,你還得緊緊抱著她的腿!因為曼麗的羞臊大於天,她才不管你跪到何時呢,隻要她沒受限製,早跑了!
可現在。畢竟她是兩個孩子的媽了,羞臊是羞臊,責任感倒真比從前有些了。你說一個大男人,就這麽跪在那裏,再怎麽說。跟你有點關係吧,你有良心跑得了啊?何況她還抱著小滿!這事兒不處理好,會給小滿造成多惡劣的一個影響!
曼麗沒法兒啊,又走回來,臉通紅。又臊又躁,“你這是幹嘛!快起來!”
計小仰著頭,
卻是不看她,望著小滿,
“小滿。叔叔錯了,叔叔真不知道那個壞阿姨欺負過你媽媽!叔叔一定給你媽媽報仇!”
曼麗一時頓住,有些呆,
不過她還知道首先護住女兒,“報仇”?這樣的話能叫小滿學著了麽!趕緊捂住了小滿的耳朵,“你胡說什麽!”曼麗恨不能跺腳,
計小立即也意會過來,好玩兒極了,他咬唇抬手小小虛扇了自己一嘴巴,“我胡說了我胡說了,不是報仇,是討回公道……”
鬧夠了,
曼麗扭頭就走,
計小這下趕緊爬起來追上,“曼麗曼麗,你聽我說,我真的!……她叫蘇韞,我,蘇韞,還有正陽是發小,哦,對了,正陽就是你給他開了闌尾手術的那個!我都知道了,就因為正陽這個手術,你被醫院處罰下部隊了!”
曼麗腳步沒停,
腦子發麻,
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你當她想回想嗎!說了隻會更增添她的惡感!
計小站住了,
衝她疾走的背影喊,“我已經給蘇韞教訓了!曼麗,你也不會下部隊了!”
曼麗一驚!原來是他……但腳步依舊沒停,抱著小滿簡直“倉皇而逃”……
反複確認他沒跟來,
曼麗才氣喘籲籲停下腳步,
將小滿放下,累死了,一時腰身都直不起來,兩手撐著膝蓋直喘氣,看一眼仰頭望著自己的小囡囡,曼麗沒好氣兒地點一下她的小額頂,“小胖墩兒,再大一點。媽媽都抱不動你了。”
小滿忽閃著大眼睛,好奇地問媽媽,“那個叔叔說那個壞阿姨……”
曼麗趕緊抬手指著她的小嘴巴,“小滿!媽媽跟你說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你怎麽記這麽長時間!”
小滿撅起小嘴巴。“那個壞阿姨欺負媽媽!”
小丫頭強脾氣又跑出來了,
曼麗歎口氣,蹲下來,“過去了,什麽事都不可能計較個永遠的,那活著會很累……”這就是曼麗的哲學,可惜,她這麽說,她女兒能懂嗎,曼麗隻有揪揪小滿的鼻頭。“媽媽謝謝小滿一直記著保護媽媽,可是媽媽現在也希望小滿不一直記著這件事,不開心的,趕緊忘掉,快快樂樂的。”曼麗笑著,小滿也笑了,曼麗再次把女兒抱起來,“走咯,找意一拚拚圖去!”
好吧,暫時她是能把女兒哄住。可煩惱能把自己哄住麽,到了祖奶奶家,看著一雙兒女在溫暖的床鋪上嘰嘰喳喳拚拚圖,曼麗還不依舊是心事滿滿:饒計小估計能查出來的也就“手術造成她下部隊”那件事,至於更早前。在洗手間,那位蘇小姐潑水她母女,除非那位蘇小姐自己說出來,是沒法兒得知的。曼麗當然也沒心力再去想他都了解到些什麽了,就是懊惱著:真是哪哪兒都是事兒!看來。自己下不成部隊就是這位插手的結果了……怎麽一件一件兒就這麽不叫人順心呢!
不過,曼麗還有沒想到的呢……
這天,小課的部隊終於從災區開拔回京了。
不過回來停留的時間也不長,一天後就又要趕往東海參加聯合軍演。
曼麗當天特意空出半天時間,回到宮裏。親自下廚,籌備了這頓全家飯。
照照也早回來了,給她打下手。
曼麗邊炒著菜,邊囑咐照照,“小姨又開始咳了,不能叫她做太長時間報告……”
是的,小姨的一個課題結題將在美易普頓醫學院完成,照照肯定會隨老師去。
照照在剝小蝦仁,
“知道,我看了安排。除了最後結題會議上的發言,其它,能免則免了。你放心,我在她身邊,會督促著的。”
曼麗將菜燜著。
走過來,
彎腰抬手也心疼地摸了摸照照的頭,“你這段時間都在東奔西波,也要小心身體。”
照照仰著頭,“那你也不親親我。”還是那樣隨時都能撒嬌,曼麗此時此刻是真心疼他,
真低頭親了下他額心,
曉得照照立即就要抗議,單手掌著他臉龐又重重親了下他的唇,額心頂著他額心,小聲兒,“你知道我多舍不得,意一也要去瑞士了。”
照照就那麽一直仰著頭望著他的曼麗,他永遠愛戀的曼麗,永遠隻對她忠心的曼麗,“要不,我和小姨結題弄完了直接去瑞士,你帶小滿也來,咱們就當陪小姨度個假。”
曼麗直點頭!
照照啊。她永遠最貼心的照照小棉襖,曼麗不禁笑著又親上他的唇,這次,照照抬手攬住了她的脖子,加深了這個甜蜜的吻……
席間,
小課風塵仆仆趕回來,人又黑了不少,也瘦了,顯出眼睛更深邃伶俐,肯定跟這是曼麗的手藝有關。小課吃的虎虎神,曼麗直在旁邊嚼“慢點慢點,餓牢裏放出來的不成。”
小課大口咽,口齒不清“曉得吃了這頓,下頓還什麽時候能吃你做的。”
曼麗差點就扭頭請求夕臣。“別讓他去了……”
愣是咽下去了,“我去給你做就是了,”
忍不住,還是又扭頭對夕臣說了,“院長跟我說又不讓我下部隊了,你能不能……”
這就是曼麗沒想到的了,
倒是小課插嘴趕緊製止了,“別!你還是不下好,免得分我心!”
曼麗一下愣住,
這就不懂了,他不一直吵嚷著讓她趕緊去麽,怎麽,這會兒又不讓了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