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朗市西郊？

    

    守在門口的雷利皺了皺眉，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那裏原本是勒拉山脈的南部的一部分，因為氣溫、風、輻射和幹旱因素，讓白楊、黃鬆、黃杉和西部鐵柏這些植物群落出乎意料的繁盛，幾乎成為了勒拉山脈的主要伐木區……”

    

    倫德以一種莫名的口吻說起。

    

    四百年前。

    

    在勃朗市的西郊，勒拉山脈。

    

    曾經的馬波總督克倫威爾，在那裏正麵斬首了四位監視他的榮光貴族，以人類貴族骨血和七十七萬個純淨的靈魂。

    

    向混沌裏的戰爭與毀滅司主，四神中最強大的邪神【血虐】，奉上了盛大的祭禮。

    

    血祭血神，顱獻顱座。

    

    【血虐】欣賞他膽敢徒手搏殺榮光貴族的武勇，接受了獻奉。

    

    而馬波總督克倫威爾也因此受到了【血虐】的賜福。

    

    祂徹底改造了克倫威爾的生命形態，讓這個人類成為了混沌神選冠軍，賜給他已在現實世界失落已久的謀殺刃【加爾戴爾】——這把曾在人類曆史上，刺殺了不止一位獅心王的謀殺流血之劍。

    

    而在克倫威爾死去後。

    

    他體內那股被【血虐】賜福過的強大混沌能量和破裂的謀殺刃腐化了大地，不止是大地，連天空和水體都被侵蝕。

    

    “密教一位還存世的師說，他親眼看見還活著的數萬人血肉異變，墮落成了血獸和碎顱鬼，泥土長出了巨嘴和牙齒，水體裏湧動著喊殺怒吼的雷聲和咆哮，大氣遍布著令人致盲的光束，像一千顆太陽同時照射向星球軌道。”

    

    “為了清洗這次的混沌侵蝕，基金會花了二十三年的時間，才將腐化局限在西郊的勒拉山脈。”

    

    “那裏的樹木已經異變成了某種人類無法理解的奇異生命，每天都會有各種黑暗生物被【母樹】生育出，它們是徹頭徹尾的混沌物種，渴望毀滅，渴望戰鬥，卻被法術迷鎖局限在那片狹小的樹林，隻能彼此廝殺，無限的爭鬥。”

    

    倫德隱隱有些興奮：

    

    “基金會給這片收容區域的編號是3--180（憎恨血肉之森），在所有可選擇的目標中，它是離我們距離最近的。”

    

    他嚴肅注視向白術的雙眼。搓了搓手道：

    

    “我在網上查過攻略了，坐旅遊大巴隻要兩個小時就能到勒拉山脈附近，我們可以趁著值守人員輪換的時候溜進那片區域，怎麽樣？天衣無縫吧？”

    

    “……”

    

    空氣變得多少有些安靜了。

    

    “那個，它的序號是多少？你再說一遍？”白術和雷利對視一眼。

    

    “呃……3--180？”倫德不明所以。

    

    “想我死是吧。”

    

    白術額頭青筋猛得跳了跳，皮笑肉不笑開口。

    

    差點讓他重開的【邪術師】收容等級是2--199，而複原了整座勃朗市的【現實故事編輯器】也是2—681。

    

    序列2和序列3的收容物相差能有多大？

    

    白術還不知道。

    

    但至少。

    

    絕對不是現在瘸著兩條腿的他能應付的。

    

    “老板，這小子果然賊心不死！幹脆做了他吧！”雷利怪笑兩聲，摩拳擦掌朝一臉懵懂的倫德緩步踏來，但看見後者手裏的木質法杖，又臉色一變，跳來白術身後繼續狐假虎威。

    

    “別叫我老板，哥，你才是我老板。”

    

    沒有再理身邊的廢物小弟，白術看向倫德：“序列3的收容物，還不是我能解決的，選它的原因呢？”

    

    “不，不，3--180本身的威脅並沒序列三，甚至於說，那裏本來就是一處基金會用於訓練戰鬥人員的試煉場……”

    

    倫德苦笑著後退，像是怕被誤會，連連擺手：“從血肉之森中誕生出的黑暗生物隻相當於一階、二階的升華者，隻是【母樹】每天都在進行生育，讓它們的族群在被清理當中，也維係在了一個堪稱龐大的數目。”

    

    “隻是，這裏當然也有基金會的默許。”

    

    “3—180的黑暗生物並不是太大的威脅，如果是槍械命中要害，也能給它們造成致命傷……基金會將調查員和預備戰鬥人員定期投放在那裏，進行實戰訓練，而不僅是基金會，每一個升華者組織，都有類似這樣的試煉場，像是密教的【螺旋回廊】和布拉甘薩騎士團的【紅磨坊】，都是一樣的作用。”

    

    “隻相當於一二階的升華者？”輪椅後麵的雷利一愣：

    

    “那，它的收容等級呢？”

    

    “勒拉山脈裏，聽說埋藏著謀殺刃【加爾戴爾】被折斷的碎片，這雖然隻是一個從未被證實過的預言，但基金會還是上調了它的序列。”倫德說。

    

    謀殺了數位獅心王的混沌之刃在現實世界中失落已久。

    

    盡管基金會的師們預言它仍隱藏在勒拉山脈，就像冬眠的毒蟲，隨時等待著它真正的主人將它從黑暗中重新喚醒。

    

    但四百年過去了。

    

    當年的預言師們早已死去，傳奇的英雄依次落幕，象征獅心王的權杖也屢次移交。

    

    而謀殺流血之刃依舊一聲不響。

    

    像是由它書寫的那些邪惡現實一樣，真正化為了曆史的灰埃。

    

    “你剛才說，那片森林裏的黑暗生物很多？”

    

    短暫的沉默後，白術問道。

    

    “很多。”倫德確認。

    

    “好！很好！”

    

    白術咧嘴一笑。

    

    隻有足夠的屬性值，他才能夠將【猶希亞斯七奧書】推上去，使這具身體發生蛻變。

    

    而敵強我弱——

    

    基金會對這具身體曖昧不明的態度，已經讓白術覺得不安。

    

    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撈完一票就跑路的打算。

    

    不管是海對岸散亂的南方邦聯，還是其他星球。

    

    “那個女高達對我說的話很可疑啊，看來基金會一直在關注我，也不知道這具身體到底是什麽歪嘴戰神龍王贅婿背景。”

    

    白術心裏一動。

    

    打定主意了！等七奧書堆上去了，在實體宇宙，別再讓他遇上那個邪術師2--199，看到了頭套必須給他拽掉！必須狠狠打他臉！

    

    弟中之弟！

    

    指定沒他好果汁吃！

    

    悄悄放完了狠話，發泄了情緒，這時候，白術開口：“去爬山，總得有個給我推輪椅的吧，你們誰上？”

    

    雷利麵露難色。

    

    “我是炊事員，一直定位是後勤，去前麵打生打死的不合適吧。”看白術麵色不善，他又趕緊補充了一句：“我在基地裏還燉了雞湯，老板，特意給你補的。”

    

    “啥也不是，算了，一輩子吃土的命了。”

    

    白術歎了口氣，看向另一個人：“那你呢？”

    

    “我恐……樂意效勞。”

    

    倫德下意識想拒絕，話到嘴邊，卻隻是歎了口氣。

    

    “不過，我的精神狀況並不穩定，如果遇到……”他苦笑著還要補充兩句，又被白術打斷。

    

    “沒關係，我隻是好奇。像你，四階的法師，普通人類和你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你的和精神強度遠遠超越了手無寸鐵的凡類，但麵對血肉之森裏堪比一二階升華者的黑暗生物，你最多又能解決幾個？”

    

    “升華者體係。”

    

    白術說：“讓你們在混沌威脅下苟延殘喘了這麽多年的力量，又有什麽獨到的地方？”

    

    果然……

    

    想起白術與他第二次的會麵，和他顯露的“神跡”，倫德心裏蹦出一個古怪又仿佛是情理之中的念頭。

    

    你果然。

    

    也是來自這個宇宙之外的【異客】嗎……

    

    “升華者是古老種族對於後來者文明的饋贈。”

    

    他說著，慢慢解下衣領的黑色紐扣，脫下自己的襯衫，在雷利“喂”“喂”的大吼中，漲紅著臉，像是可以榨出番茄汁，褪去了全身的外套。

    

    “喂——”

    

    看著倫德的上身，雷利的聲音戛然而止，如同一隻突然被卡住嗓子的火雞。

    

    眼前的倫德的，呈現出一股他從未見過的，宛若蒼老神跡般的美，他瞪大了眼神，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真的是……”

    

    白術麵無表情，輕輕地鼓掌讚歎：

    

    “有趣，宛若藝術般的構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