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莉莉歎了口氣搖搖頭。

    “我是聽學校負責你那個考點的老師說的，說你沒參加文綜考試，知道你和許諾關係好，一問才知道你……對了，你媽不要緊吧？”

    “多處骨折，不過沒有生命危險，手術已經做完了，剩下的就隻有慢慢休養了。”

    “那就好，既然最後一門考試沒參加，現在也就別多想了，暑假好好照顧你母親，明年再複讀一年，老師相信你，一定能考上一本的。”

    “老師……”

    童瑤滿臉苦澀，複讀？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別說母親沒那麽容易康複，就算康複了，家裏也沒錢繼續供她上學了。

    老村長雖然墊付了醫藥費，可後續的治療費用也不是小數字啊。

    似乎看到了她的擔憂，覃莉莉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從口袋掏出了一個信封遞了過去。

    “這是五千塊錢，老師能力有限，也就隻能幫這麽多了。”

    “老師，這錢我不能要……”

    “拿著吧，你現在沒有拒絕的資本，真要覺得不好意思，那就好好努力，明年考個一本，等以後出息了也讓老師沾點光。”

    童瑤苦澀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重重的嗯了一聲。

    覃莉莉是和自己老公一塊來的，因為時間太晚了，所以給了錢之後也沒多停留，又說了幾句鼓勵的話之後，就急匆匆的又趕回去了，明天學校還有很多事呢……

    送走覃莉莉，害怕吵醒陳慧珍，許諾的父母並沒有進病房，站在外麵和童瑤聊了一會，然後也拿出了一個牛皮信封。

    這個信封可就厚多了。

    “你老師的錢都拿了，我們的也不能拒絕啊，來，拿著。”

    “叔，這錢我真不能要，太多了。”

    “多？我還怕不夠呢。你媽這手術雖然做完了，可起碼還得一兩個月才能出院，每天的住院費、醫藥費、檢查費，再加上你這段時間吃住的費用，這點錢我估計還真夠嗆。拿著，等不夠了就讓許諾回家拿。”

    童瑤不接，許諾的母親潘曉霞也附和勸道。

    “拿著吧，當年要不是你，我家許諾命都沒了，這點錢算什麽啊！”

    見童瑤還在猶豫，許諾一把搶過信封，塞在了童瑤手裏。

    ……

    晚上，夜深了。

    許諾父母因為家裏門市還要照料，所以連夜驅車趕回去了。

    而許諾，因為高考結束，三個月的暑假到來，家裏也就沒太管她，她也就自然而然的留在醫院陪著童瑤了。

    淩晨一點，寂靜的走廊上隻有幾盞昏黃的燈。

    “瑤瑤，你……複讀嗎？”

    許諾一邊撓著被蚊子叮咬的包，一邊小聲問。

    童瑤輕輕的搖搖頭。

    “不了，一是我媽需要人照顧，二是家裏也沒錢讓我複讀了，三是……我……我不打算念書了，家裏這種情況，我恨不得馬上去找份工作。”

    許諾哦了一聲，又撓了一陣。

    “對了，你雖然缺考了文綜，但以你語數外三門課的成績，其實如果上專科的話應該也夠了。有沒有考慮上個專科？”

    “上專科？這怎麽可能，上專科更費錢，我要有上專科的錢，那幹脆就複讀考本科算了。”

    “哦……”

    一夜無話，這一夜，童瑤仍然做著那個熟悉的夢，在夢裏，她看到了同名女孩經曆的各種苦難和不幸，某個刹那，她甚至懷疑那就是自己的前世，或者來生。

    以後的時間裏，許諾基本上就沒回過家，每天就陪著她在醫院裏，白天在病房，晚上就睡在走廊的長椅上。

    高考結束後二十天……

    這一天，高考成績出來了，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開始查詢成績，而童瑤，似乎已經忘了這個時間，或許她記得，但她認為，成績這東西，已經和她無關了。

    天雲高中，所有的高三老師此刻都集中在會議室裏，每個人抱著座機電話，挨個查詢著高考學生的成績。

    雖然再過兩天，會有專人呈送他們學校的考生成績，但學校的領導還是下達了任務，他們要找出考的最好的一批，然後製作成精美的榮譽榜，第一時間貼在學校門口。

    至於考的最好的前幾名考生，名字則會被印在紅色的橫幅上，掛遍整個小縣城每一個重要的十字路口。

    覃莉莉此刻第一時間就先翻找到了童瑤的準考證號。

    然後查詢。

    【……語文：119分！數學：138分！英語：122分！文科綜合：0分！總分：379分！】

    砰！

    “唉！”

    看到這個成績，覃莉莉憋屈的使勁捶了一下桌子，果然引起了其他老師的好奇。

    “覃老師，這是咋了？”

    一個關係比較好的老師疑惑發問，覃莉莉拿起童瑤的準考證揚了揚，又失望的歎了口氣。

    “唉，我們班的童瑤啊……缺考了文綜，剛我查了成績，她其他三本考的特別好，總分379啊！這文綜就算考個200分，她這成績也足夠上個好點的一本了，要再多考一點，上青華都沒問題，唉……”

    “呦，語數外三門考了379啊？這成績牛啊！就算不考文綜也能上專科了啊！唉，不過可惜啊，以她的成績，文綜起碼也能考260分左右吧？嘖嘖嘖，600多分啊，說不定都能拿個省狀元回來了，真的挺可惜……”

    這時候另外一個男老師扶了扶眼睛也插話進來。

    “可惜也沒辦法，她母親受了這麽重的傷，要是她能鐵了心堅持考試，那才是教育的失敗。”

    “我覺得還是應該堅持考試，她母親受傷，就算她去醫院了也幫不上什麽忙，為此耽擱高考，實在不劃算啊，這畢竟可是關係到她前途的大事。”

    “秦老師的觀點我不敢苟同，百事孝為先，一個人的德行不夠，就算考個好分數也是枉然。何況她剛開始也不知道母親的傷勢如何，萬一危及生命呢？難道為了高考為了前途，連母親最後一麵也不見了？這還是人嗎？”

    “周老師，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一是她繼續參加高考，600多分考入重點大學，前途無量。二是缺考文綜，湊合上個破爛大專，最重要的是，就算她去醫院了，又能有什麽用？她母親的病就好了？做事不能太感性，感性是會出大問題的！”

    “周老師秦老師，你們都少說兩句，其實我覺得吧，這事根本沒有完美的結果，從母親的角度分析，那自然是不願意女兒為了自己缺考的，而從女兒的角度出發，那自然母親比前途更重要，畢竟前途還可以繼續爭取，而母親就隻有一個啊。”

    “我讚同李老師的觀點，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我自己，或許我和童瑤選擇的是一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