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錢。”

    “取多少？”

    “折子裏這四萬先全取出來吧，謝謝……”

    陳慧珍在旁邊遞過折子，這四萬塊是她這一年半省吃儉用一點點攢出來的，本來是留給童瑤上學用的，現在沒辦法，隻能先取出來還債了。

    “麻煩，幫我查下卡裏的錢，也全部都取出來。”

    櫃員查詢，然後頭也不抬的冷聲來了一句。

    “對不起，取五萬塊以上要提前預約。”

    童瑤聽了這話不但沒生氣，反而狂喜起來，這就意味著她卡裏不但有錢，而且還超過了五萬，或者更直接的說明，她的版權費已經發下來了。

    “那就先取四萬九！”

    櫃員翻了翻白眼，隻能給童瑤取了四萬九，結果剛把錢遞出來，童瑤又來了一句。

    “然後再把剩下的錢取出來，應該不超過五萬了吧？哦，如果超過五萬了那就再取四萬九，我不著急……”

    隔著防彈玻璃，後麵的人看到胖胖的櫃員胸口劇烈起伏，還好，最後她並沒有發作。

    大過年的，雖然是農村信用合作社，但還不至於就被這點錢給難住，每年這時候知道取錢的人多，所以人家早就準備好了足夠的現金撐著呢。

    又是一大堆錢遞了出來。

    估計是胖櫃員賭氣吧，最後甚至連裏麵的三毛錢零頭都給取了。

    還順嘴問了一句‘卡裏沒錢了，要不要順便把戶也銷了’？

    童瑤大概數了數，心下一樂，自己的版權賣了八萬，上個月稿費還有3000多，加上節省下來報名的學費和減免的生活費，這又是小一萬，今年還有好幾個月的稿費，每個月兩三千，這又是一兩萬，最後一合計，光是從自己卡裏就拿出來了十一萬三千八百四十五塊三。

    加上母親存折裏的四萬塊，還錢是足夠了。

    她也沒去看胖櫃員的死人臉，隨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報紙把錢一裹，然後塞進了一個帆布書包。

    大過年的小偷也缺錢過年啊，敢提著這麽多招搖過市，那絕對是瘋了。

    所以一從信用社出來，童瑤就奢侈的直接包了一輛送人來明月鎮的出租車，直接就返回了楊樹村。

    德子一家就住在村口，童瑤叮囑司機等她一會，然後背著帆布書包進了德子家。

    進門之前，她已經想好了無數奚落、譏諷對方的話，可一進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至於為什麽，她也說不上來，可能就因為德子一家是全村唯二沒有斜眼看他們家的人吧。

    德子媳婦雖然說話難聽點，但德子和村長爺爺對她們家實在是沒的說，這十三萬可是人家墊付給母親的救命錢，還錢是應該的，哪能還錢的時候再恩將仇報，還把人家奚落一番？

    老村長不在，聽說出遠門走親戚去了，還得幾天才能回來，童瑤把錢遞給了德子。

    “德子叔，本來打算把錢還給村長爺爺的，既然人不在，我就轉交給你了，不過還得麻煩您給我寫個收條。”

    “應該的……”

    這個程序其實應該是借錢的時候由童瑤先寫借條，還錢的時候把借條再拿回來撕掉，但老村長沒讓童瑤寫。

    所以童瑤就隻能讓德子補一個收條，倒不是她信不過德子，畢竟這是十三萬不是十三塊，要是還給老村長手裏還好說，可現在是還給了德子，這事不一樣。

    還完錢，十五萬三千八百四十五塊三，立馬就變成了兩萬三千八百四十五塊三，童瑤把後麵的四十五塊三揣進了自己褲兜，又從裏麵拿了五百塊交給母親。

    剩下的仍舊拿著報紙一裹，一邊往出租車上走，一邊對母親叮囑。

    “還剩點錢，我順便去把其他帳都還完，媽，你先回去吧，忙完了我直接就去許諾家門市幫忙去了，等晚上再回家。”

    “你小心點……”

    陳慧珍有很多話想問女兒，她很想仔細問問這八萬塊的事，可眼巴前童瑤已經上了出租車走了。

    站在村口的土路上，她看著出租車的背影，感覺怪怪的。

    自從丈夫死後，這二十年來家裏大大小小的事、大大小小的錢都是自己說了算，可今天，童瑤幾乎沒有和自己商量過一句話，就這麽突兀的把十三萬的帳給還完了？

    她突然覺得，女兒再也不需要自己的保護了，或者說，現在女兒已經能夠保護自己，能夠撐起這個家，能夠自己獨立的去做任何決定了。

    更直接點說，這個家，不知道從那天起，當家做主的人已經變成了自己女兒了。

    這種感覺說不上好和壞，要是細細品咂的話，隻能說是輕鬆，一種什麽都不用去管，什麽都不用去想，天塌下來都有人頂著的輕鬆。

    童瑤坐著出租車，沒有去明月鎮，卻是直接去了天雲縣。

    “師傅停車。”

    車停在天雲縣高中的學校門口，此時正是吃午飯的時間，校門口的學校進進出出，絲毫沒有過年的氣氛。

    高三學生，可憐的隻有過年那麽一星期的假而已，現在距離放寒假還早的很呢。

    她在校門口填寫了登記信息，直接走到了教師宿舍樓，然後熟練的上了三樓。

    咚咚咚……

    “誰啊？”

    “我……”

    門從裏麵打開，看到外麵敲門的人後，覃莉莉瞬間楞了楞。

    不是她不認識童瑤，而是這一年半以來童瑤的變化太大，不光是外表，連內在的氣質都變了。

    “覃老師好……”

    “童瑤？你……”

    以前，童瑤是覃莉莉最器重的學生，可惜後來童瑤因為家庭變故，缺考了文綜，放棄複讀去了一所垃圾學校。

    這一晃就是一年半，覃莉莉再也沒見過童瑤，也沒打聽到童瑤的消息，她有時候突然想起這個女孩，還免不了一陣唏噓感慨，感歎造化弄人……

    沒想到，在這個平凡的日子裏，意料之外的又看到她了……

    “快進來，快進來，凍壞了吧？”

    “我……”

    “不用換鞋了，趕緊坐沙發上，旁邊有爐子，烤烤火，我去給你洗個蘋果……”

    “不用麻煩了老師，不好意思啊，來的著急也沒給你買東西……”

    這會童瑤才反應過來，來的時候的確有些著急了，竟然失禮的忘記帶水果。不過她的確也沒這個意識，她隻當還是以前呢，自己來老師家串個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