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逃出生天(七)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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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親隊伍已經到達絕世外圍,水沉魚正在接待他們。餘涼和水嶙峋混在賓客裏進來了,正在觀察現場情況。
    織雲也並沒有想很多,直接帶著他們四個從院子裏走。雖然人多,但又這些賓客沒幾個認識他們,大家都各做各的事情,所以他們混在人群裏沒有被發現。但是那些守衛認得他們,所以到門口時他們就必須開始麵對難題了。
    然而這時候餘涼和水嶙峋看到了刀歌他們,趕緊趕了過去。
    “刀歌!”餘涼喊道。
    刀歌聽到聲音一看:“涼叔,水嶙峋前輩,你們怎麽來了?”
    “翔飛,你們沒事?”水嶙峋有些驚訝。
    “他們隻是把我們關起來了。”
    “我們得趕緊走。”水嶙峋說。
    織雲走在最前麵,那些守衛想攔住她,但是都被她凶狠的眼神逼退了。雖然守衛們不敢攔織雲,但是他們馬上就去通風報信了。水沉魚正在和賓客交談,聽到消息,臉都氣綠了。這幾天他按照刀歌的辦法一直呆在冰庫裏,整個人的氣色都變了,現在加上一生氣,臉色尤其難看。但是他還得陪這些賓客,趕緊命人去找圓和缺了。
    可被派去的人回來稟報說圓和缺都中毒暈倒在地上,這下水沉魚氣得更厲害了,但他還是穩住了情緒。水沉魚派斷去找烏,要他們兩個去追織雲。斷接到命令後立即出發了。
    刀歌他們從絕世出來後,直奔最近的碼頭,他們的路線還是往北。然而當他們到達碼頭時,那裏早已經有密密麻麻的殺手在等著他們了。
    “大小姐請回!”數百個殺手同聲大喊,聲勢震天。
    “你們都給我讓開!”
    “大小姐請回!”殺手們再喊。
    織雲走了上去,用手一個一個地推開他們,但是怎麽也推不動。織雲煩了,拿出匕首來,一下紮在擋在他前麵的那個殺手的胸口,當她把匕首抽出來時,那個殺手也應聲倒地了。
    織雲:“你們讓不讓開!”
    “大小姐請回!”那些殺手還是大聲說的同樣的話。
    織雲氣衝衝地又走到另外一個殺手身邊,又是一匕首紮在胸口,那人也倒下了。織雲沒有停下腳步,她就這樣,一匕首又一匕首地紮倒了那些殺手。站在後麵的眾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織雲毫不留情,飛快地舞動自己的手臂,帶著手中利器在血肉之軀上進出。隻見到不斷有人倒地,但從未聽到一聲喊叫。當那黑壓壓的一片裏出現一條縫隙、當織雲起伏不定的胸口稍微平靜一點了的時候,織雲轉過頭來說:“我們上船。”
    刀歌想了一百種他們如何逃離這裏的可能,但從來沒想過也根本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眾人都有些遲疑。
    織雲:“走呀!”
    “如此良機,我們最好是快點。”水嶙峋說完朝前走去。大家便跟了上去。
    當時正好有一艘船停泊在那裏,大小也適合,他們便上了那條船。
    織雲:“我們往那邊走?”
    餘涼:“西。”
    分水是自西向東流的,所以西邊就是上遊了。織雲便對船家說:“船家,往上走。”
    那船家答道:“好嘞!”
    他們全下船艙裏去了,在外麵容易被發現,而且萬一岸上有人放箭的話,也安全一些。船悠悠地蕩了起來,他們開始計劃下一步該怎麽辦了。
    餘涼:“赤藍離開水有北,第一想到的必定是回去雙赤。那裏人跡罕至,他也較為熟悉,而且隻要一進到群山之中,他就占了絕對優勢。”
    刀歌同意餘涼的說法,他說:“上次把子嫣劫走後,也是帶上了山,所以帶子嫣回雙赤,的確很有可能。”
    水嶙峋:“我們現在走水路,但是在逆行,速度會慢很多。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水路隻有這樣一條,後麵的追兵很快就會追上來。如果要換路線,我想我們最好的是快點。”
    餘涼點頭:“必須盡快離開水有北,然後上陸,上陸後我們有更多選擇。”
    大家都在討論著,隻有起兒和織雲不說話,他們兩個挨在一起。餘涼看了兩人一眼,麵上露出煩色。
    一會後,大家累了,船艙裏也安靜了下來。坤奇和翔飛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
    織雲也睡著了,頭靠在起兒的肩膀上。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對於起兒來說。與人的親密接觸,而且是一個女孩子,讓他整個人都莫名地躁動。起兒喜歡思考、愛想,以前在凜山看那些書,他就愛想,所以領悟得很快。現在,他依舊按照他原來的方式來想這個問題,但他沒有得到答案。他想不清,一個人的存在為什麽能夠如此強烈地影響另外一個人呢?這兩個本身是沒有任何實質上的聯係的——他們兩個沒有血緣關係,他們的身體也不是連在一起的,但是他們卻可以體會到彼此的所有感覺,快樂、痛苦……他們難道有某個地方是相通的嗎?或者存在著一種看不到的東西在替他們兩個傳遞著這種感覺?那這種東西是什麽時候開始存在的呢?是天生就有的嗎?那能不能與其他人也有這樣的傳遞呢……起兒要想的太多了,做他的腦袋肯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無論怎麽樣,此刻他臉上洋溢著的,是笑容。
    這樣的情形很容易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傻子——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癡笑。
    想著想著,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起兒抬起頭,發現是餘涼:“師兄。”他想起身來,卻被餘涼製止。
    餘涼示意他小聲,說:“來。”
    起兒把織雲的頭放好了,看了一眼然後出去了。
    餘涼正站在船頭看著這裏的風光。起兒過來了,說:“師兄。”
    餘涼沒有說話,隻是眺望遠處。
    起兒也順著餘涼望的方向看去,他想知道是什麽吸引了餘涼的注意力。
    兩人佇立船頭良久,起兒都覺得有些發冷了。餘涼這時開口了:“你看,這裏的風景其實很不錯的。”
    起兒:“嗯,在凜山看不到這麽多水。”
    “我以前閑暇時,常來這一帶。時間過去了這麽久,很多地方都變樣了,不認得了,但是這裏的樣子還是沒變。你知道這裏風光為何這般好麽?”
    起兒搖頭。
    “有山、有水、有樹、有草,這些東西在一起,相處融洽,看上去感覺很平靜,因而覺得美。”
    起兒認真再看了一番,點點頭說:“嗯,師兄說得沒錯,果真是如此。”
    “如果把這河裏的水全換作沙,那些山,都換作巨石,這裏便不美了。”
    “嗯,那看上去會很奇怪。”起兒能想象到那種情景。
    “因為它們相處得不融洽,它們在一起構不成好風景。”餘涼說著轉過身來,看著起兒。
    起兒心頭一怔,似乎聽出了餘涼的話外之意。
    餘涼走到起兒身邊,說:“我出師已多年,但你一直對我以師兄相稱,我希望我能夠盡到作為師兄的一點責任。”
    起兒:“師兄……”
    “你現在是師父唯一的徒弟,你靈性足、天資高,凜山的將來就在你身上。可織雲她是何身份?她是沉魚的殺手,她殺人不眨眼,心計多端,我們有目共睹。你好比那山、那水,如果配上樹木、花草,定會成為好風景。如果你配上的是沙、石,就景致全無了。”
    “師兄,可是織雲她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她殺人,也是逼不得已……”
    “你比我更了解她,或許她是真的善良,但那又如何?她是水沉魚之女,南北兩城無人不知。你是凜山傳人,你如何帶一個雙手沾無數人鮮血的殺人魔頭的女兒上凜山與師父相見?更何談與她相伴終老?”
    “可是師兄……”
    “你是凜山的傳人,你須無時不刻銘記這一點。想想師父這麽多年對你的栽培,你難道要將師父的苦心付之一炬?與賊人之女結合,你置凜山之名於何地?又置凜山主之名於何地”
    “我……”
    “你從小就在凜山長大,許多人情世故都不懂。不要說出身絕世的織雲這等角色,就算比起刀歌和阿奇,你的見識和思想,也不如他們豐富。織雲的心機、城府有多深,我們根本想象不到。她對我們的幫助,真假難辨,因為這可能是水沉魚下的一步很大的棋,我們或許現在都已經身陷局中了。現在還來得及,你應該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好好想想吧。”餘涼說完便進船艙去了。
    起兒站在原地沒有動,餘涼說的這些話就像一盆冰冷無比的水迎麵潑在了他發熱的頭上,把他所有的熱情和憧憬都澆滅了。他臉上沒有了剛才的笑容,而是沉默。
    在離起不遠的地方,刀歌靜靜地站在那裏,他無意間聽到了剛才的一切,看著失魂落魄的起兒,他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