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還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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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上了車,看著車下眾人一雙雙眼睛,刀歌竟有些不舍。

    最後,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他們朝南邊駛去了。馬車卻沒有直接出城,坤奇把它停在了在廟伯家門口。

    屋裏的人聽到外麵有聲響,連忙出來看。一看,刀歌和坤奇身上處處是傷,廟娘流下了眼淚,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心痛。

    坤奇把南木從車上抱下來,進屋放在了刀泱和南小靈旁邊。

    刀歌不敢進屋。他一個人在屋子外麵待著,和開始走之前一樣,望著遠處的夜空,發呆。

    坤奇從屋子裏出來,站在他旁邊。

    坤奇:“走嗎?”

    刀歌沒有回答。

    “很難做決定?”坤奇又問。

    刀歌還是沒有回答,實際上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但他就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時候南小透出來了,她的眼淚總算是哭完了。她的眼睛紅腫得很厲害,還好在夜色裏看不見。

    坤奇:“小透,外麵涼。”

    南小透不聽。

    坤奇:“外麵涼,快進去吧。”

    南小透:“你們要走了……”

    坤奇說:“嗯,沒事的。”

    南小透低著頭。

    刀歌轉過身來,他似乎下定決心了,說:“小透,武叔和廟伯廟娘以後就交給你照顧了……我們……”

    南小透等著刀歌說完。

    刀歌看著坤奇,繼續說:“我們還會回來的吧?”

    坤奇點頭:“會的。”

    南小透:“那……你們一定要記得啊。”

    刀歌點頭:“會記得的。”

    坤奇:“既然決定了,那就快走吧——還進去看一眼嗎?”

    刀歌搖搖頭,說:“不了,走吧。”刀歌是想看,但他怕,他怕麵對。

    “離別是越快越好。”刀歌最後補充了一句。

    小錦在門口等著他們,見兩人來了,說:“來不及準備東西,就放了些錢在車裏。這次不是老規矩。”

    刀歌勾住小錦的肩膀,緊緊摟了兩下,說:“不,還是老規矩,我會回來還的。”

    兩人上了馬,屋裏人聽到馬嘶叫都出來了,道別之後,兩人便朝外麵騎去。

    等他們的影子已經消失在夜色裏了南小靈還在呼喊著:“刀哥,阿奇哥,一定要記得回來!”

    奔波,奔波,這似乎已經成為了刀歌和坤奇這段時間的一切。他們好像時刻都在奔波著,來了又去,去了又來。還好這次,總算有個結局了,刀歌感到心裏輕鬆了不少——是失去太多吧。

    他們走了,留下整個南城的人都不管,應該說是整個三橋城。他們不知道,就在這個和平常一樣的夜晚,他們兩個人的事跡從一個人的耳朵傳到另一個人的耳朵、從一家傳到另一家、從一條街傳到另一條街、從南城傳到北城……

    他們更不知道自己成為了南城的英雄,成為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那些曾經跟他們小時候是玩伴的朋友們似乎最有言論權,他們總是說著“你說他們啊,那是我大哥!”

    那些在西水河邊打漁的人總是把調子拉得很高,說他們跟刀歌和坤奇很熟,經常在一起聊天,還給他們家送魚……

    那些婦女們這時候放佛沒有平時那麽能說了,因為她們能說的隻是“我見過他們啊”之類的。

    阡家後來都由南嬌玉他父親打理了,他是個慈善的人,在南城的威望很高。當初若不是錢家咄咄相逼,他不會把自己心愛的女兒往火坑裏推。

    南小透已經不再去阡家了——雖然南嬌玉來邀請了她好些次。她把坤武接到了廟伯家,四個人一起住,她一個人攬下了家裏所有的活。她不許廟伯再出去開馬車了,也不許坤武下地。

    去購置日用物品或者去田地裏幹活走在街上,大家都會跟南小透打招呼,不僅因為她是坤奇的妹妹,也因為她的孝順和善良。

    那些米店的夥計們有好幾個都和坤奇平日裏都是稱兄道弟的,每次南小透去買米,都會多加那麽一點,然後直接送到屋子裏,並把米倒進米缸裏,還要再問一句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有了才會走。有時候新來的夥計不認識南小透,他們隻是給南小透隨便裝一下就完事了,這時候他們往往都少不了挨幾下子。

    坤武和廟娘的病一直是南小透最擔心的,她平時就各處打聽藥方。那些聽她說起過的人也都會幫她打聽,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南城都知道了坤武和廟娘的病。不隻是這樣,那時候外麵的旅客或者商隊之類人進南城都會守衛們被問到關於坤武和廟娘的病。

    或許這事已經傳到了別的城,誰又知道呢?不過可以知道的是,會時常有人送藥過來,說是哪裏哪裏從捎來的……雖然說坤武和廟娘的病沒有痊愈,但是至少不像當初那麽糟糕了。

    至於要抓刀歌和坤奇的事,那些士兵的動作起初很大,但輿論壓力不斷施加在城主宮上。最後他們稍微搜了一下廟伯家,然後在各個城門口貼了畫像之後,便沒多少動靜了。

    經常,南小透忙完了所有事情之後,就會靜靜地坐下來。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有什麽話要說,就寫下來,但是她又沒有辦法給坤奇,隻好都藏在梳妝台下的盒子裏。每次蓋上盒子的時候她都會微微一笑,覺得好像是坤奇能看到一樣。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南小透被認為是全南城的模範女孩。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成了其他女孩子們的學習的典範。那些大人們總是說著“你看南小透是怎麽做的,你就怎麽做”。

    南小透也不小了,如此好的一個女孩子,那些大戶人家都不計較家門帶著厚禮上門來像坤武提親。那些媒人來的時候,南小透從不出麵。南小透沒有答應,坤武也不擅作主張,他知道南小透的性格,所以都替她婉言拒絕了。

    廟娘開始的時候會勸南小透,但是後來也沒有了。同為女人,而且作為過來人,她當然知道什麽才是值得的、重要的。

    有的公子爺生氣了,說:“這個小丫頭,難道還想嫁給王公貴族不成?做夢!”

    其實南小透沒有做過那樣的夢,她也沒有多大的夢想,她隻是想著有一天坤奇和刀歌能回來,大家一起過著安定快樂的生活就可以了——或者應該說,那該多好啊……

    ========

    連夜趕路,刀歌和坤奇交替駕車,兩人終於在第二天黎明時分到達了留西村。

    即使是在大清早,這個村子就已經熱鬧起來了。那些住了一晚的旅客和商人們,都在收拾貨物準備上路了。停泊在河道裏的船隻,也在緩緩開動。街上都是來往的人,扛著鋤頭出去勞作的、挑著雜物擺攤的、拾掇著自己鋪麵的……

    這裏和上次走的時候沒有什麽不同,但刀歌他們卻由四個人變成了現在的兩個人。刀歌和坤奇都累了,馬也累壞了,他們找了家客棧歇息。

    到晌午的時候,客棧來了兩個客人,一位少女,後麵跟著一個成年男人。男人麵無表情,隻跟在少女身後,看他沉穩的腳步,應當有不錯的身手。

    小二上前去招呼,問少女要吃飯還是住宿,那少女完全不聽小二說話,隻伸著腦袋四處探望,看了一周應該是沒找到她要找的,便叫男人遞上一張畫像來。少女問小二:“小二,請問你看到過這個人沒有?”

    小二皺著眉頭一看,認出來了,說:“嘿,這不是上次在街頭打架的那小子麽?”原來那畫像上畫的正是刀歌。

    少女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問:“打架?什麽時候?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小二抬起頭來,然後靠攏那少女,輕聲說:“巧得很,他們正在我們這歇息呢,今天早上來的。”

    少女眼睛一亮,說:“在哪?快帶我們去。”

    “這位小姐,你找他們做什麽?他們上次可是殺了人呢……”

    “殺、殺人?”少女聽到小二的話驚了,望著身後的男人。

    少女身後的男人把小二拉到一邊,把畫像拿出來,問:“你認清了,人沒錯?”

    “沒錯,怎麽會錯呢?我們做小二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記人,如果有客人第二次來店裏,你要是認不出他,那可是要挨罵的呀!”

    “你說他殺了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我、我也不知道,我隻聽人說打起來了,我就跑去看,等我跑去的時候,已經打完了,地上隻躺著幾個死人。”

    “可知道原因?”

    “不知道。”

    男人這時候看著那位少女,似乎是在看她的意思。

    少女:“我要見他。”

    男人對小二說:“帶我們去。”

    “好,我這就帶你去……”

    小二帶他們來到了刀歌和坤奇住的房間門口,說:“這就是他們住的房間了,沒什麽吩咐我就先下樓了。”

    “嗯,麻煩你了。”少女對著小二微笑致意。

    那小二可被這一笑給迷住了。不論是這少女細長的頭發和淡紫色的衣裙,還是說話的稍帶稚氣的語氣和舉手投足都讓小二大吞唾沫。

    見小二還呆呆地站著,那少女便問:“小二,你還有什麽事嗎?”

    那小二這才回過神來,忙答道:“哦……沒有沒有,那我下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