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竟不知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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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西村的夜景真的不錯,但是它不像三橋城別的村子一樣,可以很安逸,而是總像沉浸在一股匆忙之中。是因為這畢竟隻是個落腳的地方,這裏的風景不屬於這些過客中的任何一個人,人們隻是來了就走,來了就走,匆匆忙忙,匆匆忙忙……

    他們並沒有逛得很晚,刀子嫣回房的時候,他對餘涼說:“我覺得哥哥有心事,是不是跟小二說的事情有關呢?”

    “也許是的。”餘涼回答,“先休息吧,心事要說出來是不容易的。”

    “嗯,涼叔也去吧。”

    由於昨天睡了一天,加上早睡,所以今天刀歌早早地就起床了。他對睡覺是很有原則的,早睡的話,就必須早起,晚睡的話,就得晚起。坤奇就不用說了,不管什麽時候總是能心安理得地一直睡。而對於子嫣來說,隻有早睡與早起。她沒試過很晚睡,或者很晚起。

    刀歌早上起床後喜歡什麽也不做,靜站在窗戶旁邊,發一下呆。他做著深呼吸,看起來很享受這清晨的空氣。看著看著聽到有人敲門,刀歌以為是店小二,走過去開門,卻發現是子嫣。

    “子嫣?早啊。”

    刀歌從來不喜歡直呼別人整個姓名的,對於一個經常來往的熟人來說他覺得那樣子十分生硬,即使是陌生人,他也覺得不妥。所以他給無數個人取過小名或者外號。

    “早,沒想到你起床了呢!”子嫣看起來有一點驚訝,昨天見到刀歌時的形象還在她腦海裏浮現,她不由得又笑了。

    子嫣走進房裏,瞥到床上的坤奇,說:“阿奇哥還在睡呢……”

    “他啊,估計還要睡那麽一會。”刀歌把“那麽”說得很重。

    “他真是的,那麽能吃,還這麽能睡,快喊他起床。”

    “哈哈,你確定嗎?”刀歌笑著問。

    子嫣不知道刀歌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因為她還沒見識過坤奇在睡夢中沒喊醒的樣子,所以她很自然地就說:“嗯,當然呀,快喊醒他,懶死了。”

    刀歌決定讓她見識下,他本來想要子嫣退兩步的,免得她被嚇到了。但是他想了想又沒有,然後他慢慢走到床邊……

    刀歌深吸一口氣,扯高了嗓子大喊道:“啊!大米著火啦!快救火啊!”

    隻見坤奇詐屍般地從床上一個猛紮就起來了,但是腳被被子絆住,所以從床上一個踉蹌直接倒下來,滾到了房中間,桌子差點都被他撞倒……然後他手亂抓,腳亂蹬,把桌子椅子踢得砰砰作響。

    一邊爬起身坤奇一邊大喊:“快,快,快啊!”最後坤奇抓到了一把橢圓柱狀的凳子,他迷迷糊糊之中把凳子當作了水桶,而後端起桌上的水壺往裏麵倒水……

    倒著倒著,坤奇這才發現自己是在客棧,他緩過神來,隻見刀歌正低著頭用手捂著嘴偷笑,而子嫣躲在窗戶邊緊靠著牆,看起來好像有點受驚了。

    坤奇知道自己又上當了,他佯裝鎮定狀,把水壺和凳子擺好,然後慢慢走到刀歌旁邊,用手勾著刀歌的肩膀,笑嘻嘻地對子嫣說:“嘿嘿,其實我早醒了,是我和刀歌想逗你開心的……”

    刀歌頓時也變得嚴肅起來,臉上竟看不到一絲笑容了,說:“嗯,咳咳!是的,我們想給你一個驚喜。”

    子嫣哪知道他們到底怎麽一回事,她隻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幕的確把她嚇到了,聽到刀歌和坤奇這麽一說才鬆了口氣,說:“哦……原來是逗我的啊,嚇死我啦……”

    坤奇:“對對對,是逗你開心的……”坤奇說著手在刀歌肩膀上用力猛拍。

    刀歌身子被拍得一震一震的,他連忙說:“是的,阿奇他平時很文靜的,怎麽會這樣呢,你說是吧?”

    聽到刀歌用“文靜”來形容自己,坤奇總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但他也隻好點頭說是。

    刀歌:“對了,子嫣,要我叫醒阿奇是有什麽事啊?”

    “收拾東西,我們走呀。”

    “走?去哪?”刀歌問。

    “去你們家那裏呀,我要見伯父伯母。”子嫣笑著說。

    看到子嫣臉上的笑容那麽燦爛,刀歌稍微頓了一下,然後微微笑著說:“下次吧,下次我帶你去。”刀歌是那種不會很輕易表現出自己的內心的人,往往他心裏想的跟他實際說的做的不一樣。你看他此刻臉上在笑,卻不知他心裏更多的是難過。

    坤奇則和刀歌不同,他有什麽就會表現出來,他生氣就是真真正正的生氣,他開心就是真真正正的開心。

    子嫣卻沒能讀懂刀歌的笑容,她還在問:“下次啊?下次是什麽時候……”

    坤奇這時說:“誒,喊我起來就是為了這個啊,我還以為是要喊我們去吃飯呢。”

    “你啊,就知道吃。”

    “什麽叫我就知道吃啊,我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知道怎麽樣一次可以搬三袋米嗎?上肩的時候是有技巧的……”坤奇開始在說亂七八糟的事情。

    刀歌想著得找個機會把事情跟子嫣說一下,畢竟這事情不能永遠瞞下去,眼前這個女孩,也是自己的親人,她也應當知道。但該怎麽開口呢?而且她知道之後肯定會很傷心,她長途跋涉來到這裏,本是高高興興,又滿懷憧憬,將她拉入痛苦的深淵,對她來說太殘酷。刀歌猶豫不決。

    “哥哥,在想什麽呢?”

    “我……我們去你家吧,餘暉城。”刀歌突然冒出這麽一句來。

    坤奇一聽,連忙答應:“好啊!”

    “才出來的,我不想回去,我還想去玩。”子嫣抱怨著,她又說,“爹說三橋城是個很好的地方呢!”

    “三橋城也沒那麽好,山山水水,不到處都有嗎?”

    “哪裏呀,餘暉城可沒有,到處都是沙子。”

    “這……下次吧,以後肯定有機會的,一定帶你去,好不好?再說了,還不回去的話,你爹肯定在擔心了,早點回去,讓他放心啊。”

    “嗯……那好吧。”子嫣答應道,“下次去也好,還能提前準備一下,這次出門太急都沒準備什麽。”

    坤奇滿臉期待地說:“那意思就是我們要去餘暉城嘍?”

    看到刀歌和子嫣都點了頭,坤奇高興地握了下拳。他一直以來想要走出三橋城的夢想,今天終於有進展了。

    出發總是讓人激動的,它意味著一段旅程的開始,一個全新的世界的開端。乘著馬車,四人在綠蔭道上零碎的陽光下奔馳著。花草和泥土的味道穿過車廂,馬蹄聲在山間蕩漾,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像是他們剛從黑暗裏衝出來,刀歌和坤奇有一種回到光明的感覺。

    這個世界原來還是那麽美好,隻要你願意去發現它的存在。

    離開留西村,他們就真正離開了三橋城,踏入了餘暉城的領土,但離餘暉城的主城路還很遠。實際上,在直線距離上他們離餘暉並不遠。由於餘暉城周邊地理環境的原因,他們不得不繞大半個圈子,因為餘暉城的東部有一片小荒漠,他們無以通行。

    子嫣不願這麽早就回去,她再三叮囑餘涼放慢速度。他們估計要三四天才能到餘暉主城。

    子嫣一路上都十分開心,他看到了很多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東西。比如說,船。她覺得這個東西實在是太神奇了,有了這個東西,人就可以在水麵上四處飄蕩了,那肯定很好玩。所以她見到之後就指著船問刀歌:“哥,你看,那是什麽東西啊?”

    刀歌一看,是船,問:“哪個?”

    “就是那個在水上飄的東西,上麵還有人的。”

    刀歌十分奇怪,說:“那是船啊,你不知道嗎?”

    子嫣搖搖頭。

    “你真的不知道?!”刀歌簡直不敢相信,但看著子嫣還在搖頭,便說,“那個東西叫船。有些地方有湖或者大河啊,就可以坐船過去,因為它會浮在水麵上。”

    “哇——那個人手裏拿的是什麽?”

    “那是槳。船在水上麵,如果水不動的話,它不會自己動,所以你要想辦法讓它動。這時候你就可以這樣劃動那個槳……”刀歌邊說邊比劃著劃槳的動作。

    子嫣在一旁也跟著做,覺得很有意思。

    “真有趣,我們也去劃好不好?我們不坐馬車了,我們劃槳回去。”

    “呃……不行啊,船隻能在水上劃,除非有從這裏到餘暉城的河,不然就不能劃船了。”

    “哦,這樣啊,那我們問一下涼叔就知道了。”子嫣撥開簾布,問餘涼,“涼叔,這裏有沒有到餘暉城的河呀?”

    “河?有,但是不到餘暉。”

    子嫣聽到沒有河,整個人都泄氣了。

    刀歌便問:“你真想劃船啊?”

    “嗯。”子嫣點著頭,接著說,“劃船多好玩啊,我們劃船回去不是很好嘛?”

    “是啊,但涼叔也說了,這裏沒有河去餘暉。況且就算有,涼叔也都不會劃啊!”刀歌安慰子嫣。他故意把最後一句話嗓子提高了。

    子嫣連忙撥開簾子,問餘涼:“涼叔,你不會劃船嗎?”

    餘涼微微一笑,說:“嗯,不會。”

    餘涼的回答又讓子嫣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