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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高大的林樹，餘至告已經派人在處理了，但是它是在太大了，要挖到那些樹真不是件小事。雖然誓裁口中的防風沙隻是個幌子，但風沙的確是餘暉城麵臨的嚴峻問題，餘至告就在挖樹的同時命令士兵在荒漠這邊開始種樹，不過是那種矮小的樹木。

    餘暉重現了，這裏的人在感恩餘暉時，當然也不會忘了那些為這一些付出過的人。誓裁師的墳墓邊——就在城西邊不遠的餘暉之漠裏，這裏可以接收到第一縷餘暉之光的照耀。他們的墓很簡單，一個黃沙包加一個墓碑，僅此而已，這是餘暉的傳統。

    餘涼走到墓碑前，在每個碑前放下一個麵具，是那漆黑的麵具。而此時此刻，那些看到這些麵具的城民，眼裏再也沒有絲毫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莊嚴、一種敬畏，甚至還有些許親切感。

    忽然，人群裏響起了歌聲，是他們曾經再熟悉不過的歌曲：

    “沐浴餘暉，我們生息繁榮；

    迎風參天的大樹啊，是餘暉照耀你成長；

    水中暢遊的魚兒啊，是餘暉將你們養育；

    展翅藍天的鳥兒喲，是餘暉庇佑你高飛；

    卑微庸碌的世人啊，是餘暉給了你希望；

    耀眼刺目的餘暉啊，願你永遠輝煌！

    沐浴餘暉，我們生息繁榮……”

    餘至告這時高聲說道：“誓裁之決裁之師，是他們用血換來了餘暉的光芒，我們為他們驕傲！他們是真正的英雄！是他們為我們開啟了真真正正的餘暉複興！”

    “英雄！英雄！”大家都喊了起來。

    “我們將英雄埋葬在此，讓他們的軀體接受這餘暉的洗禮，靈魂得到永恒的淨化。我們在此立下誓言，永存餘暉之光輝！”

    “永存餘暉之光輝！永存餘暉之光輝！”呼聲震天動地。那是來自心底的堅強的呼聲，響徹天地，在這空蕩的荒漠上，傳得十分悠遠。

    “借此機會，我以餘暉城城主之名，追封誓裁師炙、燙、熱、溫為餘暉護城將軍，封誓裁師涼為護城將軍！封刀歌、坤奇、刀子嫣、翔飛為餘暉護城少將軍！”

    所有人的眼光都放在了刀歌他們身上，這一刻，他們應當是自豪的。但刀歌隻緊緊握著子嫣的手，全然沒有心思接受這些封賞，人群的歡呼他也一聲都沒聽進耳中。

    之後再進行了一些儀式，典禮便結束了。在眾人散去後，刀歌把一個盒子交給餘至告，說：“我的一位好朋友給了我們很多幫助，提供了很多線索。沒有他，我們沒法揭穿誓裁的陰謀。我希望可以把他也埋在這裏。”刀歌給餘至告的，是餘廟的骨灰。

    其實照餘廟的意思，他是想回三橋，但是刀歌覺得不如不回去，就在這裏。在這裏，他能得到英雄般的尊重，而回去，他隻能得到怪罪和謾罵。

    餘至告接過盒子，轉交給身邊的侍衛，並交代他們好好安葬，最後特地說：“他們都是餘暉的英雄。”

    刀歌歎了口氣，念道：“英雄……”

    餘至告對刀歌說：“往後每逢節日，我都會親自來拜祭他們的。”

    刀歌點了點頭，逆著餘暉之眼傳來的光芒，朝著前方望去，他看到一片金黃。

    餘暉城，依舊是那滄桑的城門外。

    一行人正慢慢走著。

    餘至告：“沒想到，一個這樣的大的陰謀，手段竟如此粗劣。隻是閉上城門禁止所有人進出，而後種林樹遮擋餘暉的光芒而已。”

    餘涼：“並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段，能欺騙人的，有時更是民眾自己。”

    “沒錯。”餘至告點頭，“自欺欺人最可怕，就好像這麽久以來的我。”

    “城主忍氣吞聲，在積蓄力量，不能說是自欺欺人。”

    “嗬……”餘至告一笑，然後說，“但誓裁卻深深知道一點，如果先蒙蔽人的視野，而後想要愚弄他們，便不難了。這四麵城牆與林樹就是他用來蒙蔽所有人的屏障，當刀歌將屏障拆破，他的美夢便也跟著一起破了。而深處城主宮的我，他也是用的同樣的辦法，而當刀歌把外麵世界的消息帶給我，他所有的努力也都白費了。”

    “也許城主能夠從中領悟到一些治城之道。”

    “嗯，我已經領會到了。”

    刀歌這時說：“就送到這裏吧。”

    餘至告：“嗯，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告知我。”

    刀歌點點頭，然後說：“會的。後會有期！”

    餘至告：“涼，一路辛苦你了。”

    餘涼搖搖頭，說：“餘暉的複興之路還有很長，真正辛苦的應該是城主。”

    “是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雖然我走了，但是還有他們在，他們會守護著這裏和這裏的誓言的。”

    “嗯，我們一起鑄就餘暉的複興。等你們再來的時候，會見到這座城真正的輝煌的！”餘至告信心滿滿。

    “我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城主可否答應。”

    “盡管說來。”

    “我們人不在其位，所以還是請城主收回那些封號。”餘涼總是會考慮到那些人情之外的東西，這是他一向的作風。

    餘至告想了想，說：“如果你們不願接受這封號的話，自然是可以。不過你們為餘暉付出了這麽多，我隻是想讓這座城記住你們，還有你們的英雄事跡。”

    這時候旁邊一個隨從輕聲說道：“城主，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知是否可行。”

    “哦？說來聽聽。”

    “屬下認為，可以改封。”

    “怎麽個改法？”

    刀歌覺得麻煩，就說：“餘城主，不必了。撤掉我們的封號便可以，我們幾個也不適合當這些將軍什麽的。”

    餘至告：“你執意如此的話，我尊重你們的選擇。但是我真的很希望留下一些你們來過的痕跡，這將會成為故事，在餘暉世代傳誦。”

    坤奇這時候說話了，說：“傳誦什麽啊，我們被封為什麽將軍也就算了，人家子嫣是個女孩子，怎麽能封將軍呢！這樣傳誦，子嫣肯定不高興的。”

    子嫣聽到坤奇這樣一說，噗哧一聲笑了。

    見到子嫣笑了，刀歌很開心，不過他心想這個坤奇也真是的，說出這樣的話，也不怕別人笑話。刀歌想了想，他知道餘至告的用心，同時他也不想讓那些死去的人白白犧牲，的確得需要一些什麽讓人們來銘記這段曆史，於是刀歌就說：“這樣吧，我們的封號就撤掉，給子嫣改封一下吧。”

    “好，沒問題。”餘至告答應道，然後他問那隨從，“依你看，可有好的封法？”

    “當日餘暉之眼從誓裁手中墜落，是子嫣小姐挺身護住餘暉之眼，才得以讓餘暉之眼安然無恙。若照此事來封，可以子嫣小姐為‘餘暉之母’，但是小姐年紀尚輕，稱母自然不宜，故屬下認為，可封為‘餘暉之女’。”

    餘至告聽到這封號眼睛一亮，拍手叫好，說：“好！就這個封號！”

    眾人對這個封號似乎都滿意，刀歌看看子嫣，子嫣也好像能接受，就說：“那就叫餘暉之女。”

    餘涼雙手抱拳：“好，就此別過了。”

    餘至告回禮：“後會有期！”

    刀歌、翔飛、坤奇：“後會有期！”

    五人遂轉身上了馬車，離開了餘暉城。

    駿馬朝南奔馳著，柔軟細長的馬鬃朝著北方飛揚。馬蹄踩著這片熱氣騰騰的大地，揚起的塵土在空中被風吹散，剛飄起就消失了。

    又路過這廣闊的大草原了，可惜再也沒有當初那種心情。晚上，他們在一牧民家留宿，草原上的人依舊如此熱情，給他們做好吃的飯菜。草原上的風也還是種味道，那些舞蹈，也還是那麽熟悉，可是子嫣都看不到。她緊緊抱著那個朱色木盒子，她不敢打開，就當做是小姘還在身邊。她摸著手上的手鏈，那是上次他們到這裏時，牧民送給她倆的。小姘也有一條一模一樣的，當初她們戴上手鏈那一幕就好像發生在剛才。

    而在屋外，刀歌他們在草地上靜靜坐著。

    餘涼：“……我被你叔父救起後，就一直在子嫣家。那時你叔父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也就是小姘她爹。他當時在參與調查誓裁內亂——這是我後來知道的。後來聽說他找到了非常重要的線索，但是很快就被抓捕，之後就杳無音訊了……如果我猜測沒錯的話，他應該將那個很重要的線索留在了小姘的身上。誓裁應是在對付我時注意到了小姘，因此才把注意力轉向她——信使的話也證明了這一點，所以小姘才會遭此厄運……”

    餘涼的話有一些自責的意味，大家聽了都沉默不語。

    聽了餘涼的講述，翔飛決定不再隱瞞下去了，就把他那天晚上看到的說出來了：“其實那天在城主宮，我見到了小姘，那時候她已經……我進屋後發現了一個密室，在密室裏麵找到了小姘。她當時趴在一張桌子上，上身的衣服被撕碎了，背上……全是血……整張桌子都被血染紅了……旁邊還有各種各樣的工具……”

    大家都不忍心去聽。

    刀歌：“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呢？”

    坤奇更是憤怒不已：“就那麽殺了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刀歌發現不對勁，轉過頭來，看到子嫣站在他們身後。她應該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刀歌慢慢站了起來：“子嫣……”

    子嫣把懷裏的盒子抱得更緊了，她哭了起來：“嗚嗚……”眼淚掉下來落在盒子上，她趕緊用手去抹。

    刀歌：“子嫣，別哭了……你這樣傷心如果小姘知道了，她也會很難過的。”

    子嫣連忙伸手擦眼淚：“那……那我不哭了，不哭了……”

    餘涼這時說：“已經無法挽回了，就讓她入土安息吧。”

    他們幾人便一起挖了個坑，把那盒子埋進去了，為了方便以後來看望，他們在旁邊栽了一顆樹。

    望著那顆小樹，刀歌說：“上次來這裏的時候，小姘很高興，她應該會喜歡這裏的。”

    子嫣：“我們以後要常來看她……”

    刀歌：“嗯，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