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竊·格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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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無星無月。
天上不知什麽時候,飄起了小雨。
諸葛村夫和王司徒被裝在兩口麻袋裏,迷糊中感到劇烈的顛簸。
他聽到一聲鞭子脆響,然後是一聲驢的痛嘶。
村夫醒了過來。
顛簸更急了。
“司徒、司徒,你在嗎?”
村夫對著旁邊悄悄道。
“村夫、村夫,我在呀,我的屁股被你頂著呢!快挪一挪!”
“咦?我怎麽軟綿綿,挪不動啊?”
“我試過了,提不起元氣,看來是氣海被人封住了。我比你好一點,至少還能動。”
“唉,才出狼穴,又如虎口!我們現在應該是在一輛驢車上?”村夫歎了口氣。
“不錯,我從醒過來之後就開始默計,這拉車的驢至少奔了六萬四千步,以每兩步為一丈來算,我們已經行出三萬二千丈,也即一百多裏地。”
“堪稱神速了,看來這驢也是異種啊。可惜我們眼下還是生死未卜,我們的白馬——”諸葛村夫忽然有些哽咽。
“咳!花花和草草,可能會被人當苦力使,也可能被吃掉。”一想到這,王司徒也是一陣泄氣。
花花和草草,一雌一雄,就是那一對白馬的名字。
是他們從山上帶下來的。
平時就像寵物一樣,好吃好喝供著,就是騎乘的時候也不舍得上鞍具、用鞭子,不聽話的時候最多就是拍拍馬屁股。
寶貝得不得了。
過了半晌,諸葛村夫忽然笑了起來。
“村夫,你笑什麽哪?”
“哈哈哈,剛才我用了師父給的那半枚神命金珠,我已經知道了,花花草草還會和我們見麵的。”
“什麽!”王司徒要不是被麻袋裹著,當場就要暴走。
那可是師父賜給村夫的唯一一件寶物!
下山的時候,師父說山上窮,到了他們這一代,隻剩下幾件殘破的傳家寶了,讓他們每人挑了一件。
諸葛村夫拿了那半枚神命金珠。
金珠上麵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根本看不清寫的是啥。
據說千萬年前,人皇出世,橫掃八荒,鎮壓天上地下,他戰強敵、赴死地,屢屢逢凶化吉,靠的乃是一套金珠。
這金珠一共七顆,每一顆都畫滿法則符文,對應天上一顆星宿,有溝通神明、卜算命運的能力。
七顆金珠連成一串,便是北鬥七星之數,可以指引命運、趨吉避凶,聚大氣運,無往而不利。
後來,人皇龍騰天下,世人將這金珠稱為七龍珠。
師父曾說:山門鼎盛之時,曾經一口氣搜羅到五顆金珠,而且沒人稀罕,隨便扔在了庫房裏。而今,這剩下的半顆,竟已是山門僅存的寶貝。
言語間不勝唏噓。
師父又說:村夫啊,你這孩子!這半枚金珠,既不能練功,也不能禦敵,且殘缺不全,內蘊的能量恐怕隻能再支撐一次卜算了!你再想想吧,我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
當時,諸葛村夫笑著搖了搖頭,他說:我想算一算未來的老婆在哪裏。
在旁邊的王司徒吞了口唾沫,也道:村夫,算上我,算算看我啥時候可以破瓜。
下山以後,王司徒還一直惦記著這事呢,好幾次纏著諸葛村夫要用這神命金珠。
每次,諸葛村夫都笑著說不到時候。
但現在,想不到村夫居然把這麽寶貴的一次機會,拿來算花花和草草。
“啊!”王司徒發出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我要我的女人!我要打死你!”王司徒在麻袋內猛烈掙紮起來,他努力翻了個身,然後抬起腳朝著諸葛亮猛踹了十八次。
諸葛村夫怒道:“無恥之徒!狺狺狂吠!難道我就不想我未來的老婆嗎!”
王司徒還不解氣,又用腦袋狂頂諸葛村夫的肚子,罵道:“那你算什麽花花草草!算你個球!我頂你個大球球!”
諸葛村夫肚子被頂得難受,再也控製不住脾氣,隻聽他大喝一聲,提起最後一口氣,八塊腹肌瞬間凸顯,堅硬如龜殼!
王司徒的腦袋猶如撞到一起鐵板上!
他痛呼一聲,道:“我我我我我我我——諸葛村夫,我和你拚了!”
他翻滾著靠近村夫,然後整個人壓上去,手、腳、肘、膝齊下,從不同角度攻擊諸葛村夫。
諸葛村夫行動不便,隻能扭動肢體,竭力防禦。
從外麵看,就是兩個大麻袋在劇烈翻滾。
忽然,隻聽“哎喲”一聲,諸葛村夫輕輕叫道:“成了,停手。”
王司徒從諸葛村夫身上下來,然後道:“快,給我解開。”
隻見村夫的一雙手抖抖索索,透過麻袋在王司徒後頸、腰椎、尾骨三處用力一點,分別輸送了一道元氣過去。
就聽得王司徒舒服地叫喚了一聲,道:“哈哈,我也解開了。”
原來,他們剛剛是掩飾著互相解開了被封的氣海!
諸葛村夫感受到氣海中元氣盈滿,豪情大振,雙手用力一拉,麻袋應聲而破,他笑道:“從此打開乾坤袋,一路再上青雲天。”
幾乎同時,王司徒也破開麻袋,探出腦袋,樂嗬嗬地坐了起來。
但在下一刻,笑容凝固在他們臉上。
“你們兩個,玩夠了嗎?”車廂裏,一個人貼坐在角落,一臉玩味地看著他們。
他一頭披肩長發,胡須拉碴,濃眉細眼,有些猥瑣,又有些豪放曠達的氣質。
一個大乘境高手。
“不必驚訝,我叫竊·格瓦拉,就是救了你們的人。”他掏了掏鼻孔,悠然道。
諸葛村夫和王司徒心中升騰起羞恥感。
那啥,剛剛演的戲的全被這家夥看到了,感覺自己就像猴子似的,好羞恥呢!
王司徒反應比較快,連連拱手,道:“謝過恩人!”
諸葛村夫也搓搓手,訕訕道:“想不到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歲月神偷!久仰久仰,榮幸榮幸。”
竊·格瓦拉擺擺手,微笑道:“不必拘謹。”
說了這幾個字,他就靠在車廂上,笑吟吟地盯著諸葛村夫和王司徒。
王司徒被他盯得發毛,心裏嘀咕道:這家夥該不會也是想掠奪我倆的氣運吧。
他偏了偏頭,剛好看到村夫的眼神也投過來,兩人迅速交換了意見——隨時準備出手!
竊·格瓦拉輕輕甩了甩頭,一頭飄逸長發往後靠攏,露出邪魅笑容道:“放心,我可沒想殺你們。劉紅賓、雄風山不過是不入流的江湖神棍罷了,信他們就是找死!”
諸葛村夫好奇道:“難道他們說的是假的?”
竊·格瓦拉伸出食指搖了搖,道:“也不能這麽說,他們隻以為殺了大氣運者就能掠奪氣運,卻不知道也要一並背負被殺者的因果。而你們身上,背負著大因果。我可不想粘上哦!”
王司徒連忙道:“是啊是啊,前輩說的是。其實我們對您沒一點用處,要麽就不叨擾您了——村夫,我們走!”說著就要拉著諸葛村夫往外跳。
他用腳趾頭也能想出,這竊·格瓦拉絕不是什麽好貨色,他冒大風險把救他們出來,一定有所圖謀。能跑趕緊跑!
竊·格瓦拉一抬手,在王司徒和村夫腳下劃出兩個元氣結界,歎息道:“年輕人,不要急嘛。其實,我是有一件疑難事情,想請你們幫忙喲。”
諸葛村夫一看這情勢,知道走不了,於是老老實實道:“您一個大乘的高手,還有什麽事情用得上我們這兩個先天境?”
竊·格瓦拉嘿嘿笑道:“各有所長嘛。我問你們,那龍骨是怎麽找到的?”
諸葛村夫坦然道:“禁忌之術——聚坤陣。”
竊·格瓦拉道:“我知道,聚坤陣嘛,盜墓挖寶的人都會,也算不得什麽禁忌之術,不過是損些陰德罷了。”
他頓了頓,又道:“這龍骨,其實是巨龜之骨。傳說荒古時期,大能者以龜骨為書,占卜問道,窮究天地至理,刻錄心得體悟,龜骨即是大道法則的承載。後世之人,將其尊稱為龍骨。其實,千萬年下來,這些龜骨上麵的法則能量都已流失殆盡,沒有什麽用了。最多就是當古董收藏。”
“是啊,要是真有什麽用,我們兄弟也不會拿出去了。”王司徒道。
竊·格瓦拉道:“你不知道,龍骨本身沒什麽價值,有趣的是它們好像生出了靈性,會躲藏和逃匿。荒古之後,這些龍骨散逸各處、深埋地下,後世之人用盡辦法,什麽符文、法陣、靈獸、炸藥、探測儀、洛陽鏟,就是找不到。據我那死鬼師父猜測,應該是古代大能在書寫這些龍骨的時候,用了某種手法,抹除了它們的能量波動,把它們與物質界隔離。所以,很大的可能是,土裏明明有龍骨,但是挖的人就是看不到。”
諸葛村夫和王司徒對視了一眼,想不到這竊·格瓦拉知道的秘聞還真不少。
竊·格瓦拉道:“所以,我其實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麽挖出這些龍骨的?”
他依然是笑著看向諸葛村夫和王司徒,眼神中卻閃現出淩厲。
無形中已施加了大乘境的氣勢壓迫。
村夫和王司徒隻覺心胸一滯,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相差一個大境界,簡直連還手餘地都沒有。
但這個時候卻不能示弱。
否則,他們兄弟倆隻會被這人當螞蟻隨意拿捏。
諸葛村夫氣海急劇坍縮,凝聚出一口元氣,艱難越過心房,猛地吐出一口濁氣,終於打破了竊·格瓦拉的壓迫。
然後雙手一攤,道:“很簡單,陰陽眼。”
竊·格瓦拉猛地撫掌道:“原來如此!妙,妙啊妙!想不到是傳說中的陰陽眼!”
聖人有言,道法有無,物分陰陽。世人所見,乃是具有能量波動的物質,稱為陽;世人所見之外,還有一類存在,沒有能量波動顯現,即為暗物質,稱為陰。
傳說中有天賦異稟之人,生就陰陽眼,可以看到物質與暗物質。
這類人,萬中無一。
“我猜,這些龍骨離開泥土,也就失去遮蔽,從陰轉陽,所以世人可見。我猜的沒錯吧?”竊·格瓦拉道。
王司徒點了點頭。
“我再猜猜,你們誰是陰陽眼呢?”他伸出食指,在村夫和王司徒之間來回移動。
“是你?”他指向諸葛村夫。
村夫搖了搖頭。
“那就是你咯?”他指向王司徒。
王司徒灑然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什麽!”這下輪到竊·格瓦拉坐不住了,“不是你們,那是誰?快說,我這件事情,必須要用到這個人!”
他雙眼中射出凶光,之前的笑容全都抹去,那感覺就像吃下一隻蒼蠅——拚死撈出兩個人,想不到撈錯了!
諸葛村夫知道這時不敢開玩笑,指了指自己,道:“陰眼。”又指了指王司徒,道:“陽眼。”
竊·格瓦拉再次震驚,道:“合體陰陽?聞所未聞。”
王司徒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他是太陰之體,陰陽眼有缺陷,施展陰眼的時候會墮入虛妄。所以我的陽眼負責給他定位,把他拉回現實世界。”
竊·格瓦拉撫著下巴,道:“確實,聽說那些生就陰陽眼之人,往往顛倒黑白,精神錯亂,不得善終。你們倒真是兄弟情深了。”
他又拍拍手,道:“好啦!這樣最好了,我這件事情呢,就是要找一件東西——一件暗物質。你們兩個,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隻要幹了這一票,我保證恩怨兩清,還可以送你們一生富貴。”
王司徒和諸葛村夫心中一沉——歲月神偷要找的東西,絕不是一般的因果。
他說的好聽,恐怕去取這件東西是九死一生。
這時候,忽然車身一震,隻聽外間那驢一聲慘叫,好像仆倒在地上了。
然後整個車子一傾,“哐啷啷”發出劇烈摩擦聲,滑行了一長段距離,緩緩停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