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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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香你到底是不是你凝香?”
齊楚眼看著凝香竟對淡竹下如此殺手,原本凝香醒來那一刻的狂喜被打消得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懷疑。
以他對凝香的了解,縱使淡竹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在她的心裏,她仍然會選擇寬恕和包容,絕對不會痛下殺手。
他暗自忍著肩上的痛楚,握住了藏於身下的劍。
偏偏凝香的眼神裏透著迷蒙的無辜,像是罩上了一層白色的紗霧,讓人看不透,卻透著那玻璃似的玉雕熟悉軀殼,氣若幽蘭地溫吐著:“齊楚,你最愛的果然還是你的天下。我的醒來,對於你來講,怕不是驚喜,而是噩夢一場吧?”
她的話,像一把尖酸刻薄的刀,如冰錐劃過了齊楚心髒的薄膜,噬心之痛。
齊楚緊緊地盯著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麵龐,還是那般的美麗,讓他一見傾心,隻是,神韻已然不似當年。
她的眉間,多了殺戮之氣。怨憎的殺戮。似在地獄裏錘煉了多年,已經百毒不侵的殘忍。
“是萬分驚喜,亦是,噩夢一場。”齊楚苦澀地笑了笑,說道。
凝香的眼神裏有流波淌過,似自己的心中柔軟之地被一下戳中,感動萬分至於自己的心卻又被拿出碾壓反複揉碎了一番,她的眼裏,已有不忍的殺機。
“啊竟能有萬分驚喜。我是不是該謝謝你呢齊楚?”凝香俯下了身子,看著倒地不起的齊楚,弱柳扶風地微笑著,很無辜,卻像漫山遍野的罌粟花,很美麗,也很劇毒。
“是我對不起你。但,我終究還是愛著你。凝香,不要一錯再錯,好嗎?”齊楚緊緊地凝視著那雙曾經靈動而溫柔的眼,他知道,曾經的凝香一定還在這軀殼裏,隻是,她與魔鬼呆了太久的時間,已經找不回來原來的路了而已。
那麽,讓他來吧。所有的罪孽,讓他一個人來承受吧。
“愛著我?齊楚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齊楚感覺到了凝香眼裏一閃而過的驚喜之色,卻轉而變成了殘忍的憤怒,她緊著幾步便上前緊捏住了齊楚這幾日已長出胡須的下顎,半蹲著以迷人的姿態而站,眼中憤怒的焰火在告訴著齊楚她一直記恨了他這麽多年!
齊楚默而不語,隻是久久地凝望著她的眼眸,感激和愧疚,不安和擔心,齊齊湧上了心頭,他不知道自己該拿著個女人怎麽辦,殺了她?
他,還是做不到。
倒不如眼不見為淨,殺了他自己來的幹淨。
“凝香是我對不起你不要一錯再錯了好嗎?”齊楚幾乎哀求懇請著凝香,卻在她的眼裏找不到甜蜜的回憶,有的隻是深深的怨念。
“喀嚓!”
凝香突然麵露厭惡之色,欺身而近,抓住了齊楚的胳膊,反手便是一轉,齊楚閉上了眼。
他沒有逃開。
他聽到了自己胳膊被擰斷的聲音。
沒有一句的呻吟。
“齊楚!你不是很了不起嗎?你不是為了天下蒼生可以不顧一切嗎?怎麽?現在你自己怎麽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難道不可笑嗎?!”
凝香的長袖刷的一下便拂向了齊楚,齊楚悶哼了一聲應聲而倒,再抬頭之時,嘴角邊已有血跡斑斑。
他卻反而釋然了一般,對著殺氣愈來愈重的凝香苦笑著說道:“若是這樣能減少你的怨氣,我倒是,願意再挨上一百回。”
凝香的纖長玉手藏於長長的衣袖之中,微微動了動,似有所觸動一般,卻也隻是一閃而過,繼而便是殘忍地說道:“你願挨上一百回,不見得我願意這麽快送你去死。齊楚,你聽好,我要你活著親眼看到你所維護的正道滄桑三界淪於火海之中,生靈塗炭,然後再讓你死不瞑目。”
“凝香!你一定要這樣置我於絕境嗎?”齊楚低頭看向了地麵石塊的冰冷,落了一地的霜。
他的話說得極輕,卻入了凝香的耳。
隻見她在原地怔了一下,繼而,冷酷決絕地說道:“齊楚,你記住了。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都是這樣,置我於絕境的。”
說罷,凝香步步生蓮,緩至了芍藥身旁,凝望著芍藥蒼白無力的臉龐,纖長的玉指已經顫抖著撫摸向了芍藥的臉龐,呢喃著:“這是我的孩子嗎?竟然這麽大了竟然這麽大了可是為什麽為什麽”
“淡竹為了讓你複活,將我們的孩子,芍藥”
齊楚哽咽著,沒有能夠繼續說下去。
“不要再說下去了!她沒有死!她還好好的!你再胡說八道!我便殺了你!”凝香頓時像了瘋了一般的,長袖在空中由於激動而亂舞成了麻,而芍藥,卻在她的懷中,再也無了聲息。
齊楚忍住了自己了悲憤,不讓自己怒極之下做出不可挽留的事情,隻是,下唇已被他咬出了蒼白的血,緊握的雙拳,青筋畢露。
凝香忘了,那也是他的孩子。屬於,她和他的,親生骨肉。
而為了將她複活,無辜的孩子,卻扛下了一切的罪責,飄然遠去了。
“凝香我們回善水島好不好這天下正義,於我們何幹!這爾虞我詐,於我何幹!我們一起回善水島好不好?我們還會有可愛的孩子,像芍藥一樣可愛的孩子”
齊楚的錚錚男兒淚,終於在說到“芍藥”兩個字的時候,潸然淚下。
連他自己,也過不了,這個傷心的坎兒。要現在的凝香,怎麽跨過去。
果然,凝香將芍藥緊緊地抱在懷裏,沒有淚,亦不見悲傷,卻聽到她唇齒之間傳來沾著血腥味的幾個字:“我兒的血,我要整個天下正道,來給她償還。不死不休。”
齊楚聽罷,長歎一聲,絕望地閉上了眼
花魂出,天下覆。昆侖滅,三界破。
果然,一言成戳。
此時,在一旁的皇甫傾嵐見趙合歡仍久久未曾醒來,暗自在其經脈之中匯入真氣,卻發覺被另一股強大的內力逼得不能輸入真氣,而這股內力似乎十分純陽卻又黑暗無比。
皇甫傾嵐心中一驚,稍作猶豫,將身上所帶的玉露丸給趙合歡服下,在一旁靜觀其變。
許是玉露丸的藥效起了作用,迷迷糊糊之中,趙合歡竟捂著腦袋坐了起來,揉著太陽穴,似乎做了一場春秋大夢一般,不知今年是何年何日。
皇甫傾嵐見趙合歡清醒了過來,不動聲色地趁著凝香與齊楚說話的縫隙間替趙合歡把了下脈,脈象竟然平滑無比,絲毫沒有先前的極寒之氣和至陽之氣相互排斥的現象,反而似乎兩股力量凝結成了一團,成了她體內的獨有之氣。
皇甫傾嵐暗暗驚訝於花魂複活帶來的力量,同時也欣慰於莫天交代給她的事情總算是辦妥了。然而,她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當她的眼神落在趙合歡的胸口血漬之時,皇甫傾嵐眯長了眼睛,仔細瞧著。
竟然不見任何利器,為何會有嗜血的現象?
她死死地盯著那一處傷口,總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可是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
趙合歡見她一臉疑惑,而洞內又橫七豎八地躺著大巫師的屍體,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好不情願地湊近了皇甫傾嵐,輕聲地問道:“發生什麽事了?他,活著,還是”
趙合歡躡手躡腳地指著躺在地上早已氣絕多時的大巫師,小心翼翼地問道。
皇甫傾嵐望向了自己身旁的絕殺,悲愴由心而來,毫無感情地淡漠地回了一句:“死了。絕殺也死了。還有芍藥。你們的朋友,杳之,如今,生死不明。但,失血太多。說不定,下一個,便是你和我。”
皇甫傾嵐的眼神在已經陷入痛苦之中的凝香身上鎖定,趙合歡順著皇甫傾嵐目光望去,驚訝無比地看到了曾經在幻境中看到的女人竟然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若不是皇甫傾嵐及時地捂住了趙合歡的嘴唇,隻怕她已經驚叫了起來,驚動了凝香。
皇甫傾嵐搖頭示意趙合歡不可說話,並做了一個撤身溜走的姿態。
趙合歡連連點頭表示同意,在唇邊做了個封嘴的動作,便躡手躡腳地跟在皇甫傾嵐身後欲撤出魂窟洞再做打算。
她亦瞧出了,如今的凝香,似有魔在身,似嗔似狂。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正當皇甫傾嵐的身子出了魂窟洞,趙合歡身子卡在洞口之時,卻聽到身後傳來凝香幽幽卻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我的神女,哦,不,現在應該叫你,妖後了。你要去哪兒啊?”
皇甫傾嵐瞪大了眼睛看著趙合歡,腦袋裏閃現的隻有“妖後”兩個字!
她的杏眼之間,寫滿了不可思議的恐懼!
而趙合歡則一臉茫然,緩緩回過了頭,諂媚地對著凝香媚然一笑道:“仙女姐姐,您,這是在叫我?”
凝香輕輕放下了芍藥的身體,緩步向趙合歡走來,輕彎下腰,捏住了她的尖俏下巴,極其嫵媚地喃喃自語道:“果然,是個好胚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