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自相殘殺

    而在這幾個朝鮮牛錄的背後同樣跟著幾個女真牛錄與蒙古牛錄督戰，隻是連濟爾哈郎都沒想到他們表現得這麽積極，根本不用後麵的女真牛錄上去督戰，這些新編成的朝鮮佐領已經把事情辦得十分圓滿了。

    他們殺起朝鮮人來比女真人動手還要順手！真不知道這些朝鮮牛錄章京是怎麽想的！

    而在原州城頭的霍虯同樣是看得口瞪目呆，他實在沒想到這些朝鮮義兵殺起城下這些被裹脅來的朝鮮仆從軍竟是如此心狠手辣。

    殺！殺！殺！

    雖然與海北軍相比，這些朝鮮義兵手上的wǔ qì同樣是粗糙，但是他們出手卻是毫不留情。

    最初他們看到不計其數的後金軍圍攻原州，那真是一個個麵無人色，有些人甚至已經考慮後路問題，但是當他們看到前來圍攻的並不是真正的女真甲兵，而是狐假虎威的朝鮮仆從軍，一下子又活了回來。

    這些朝鮮義兵的首領，即使不是地方的頭麵人物，也是地方上的有力人士，最恨的就是這種臨時糾合起來的大股民變，生怕自己的財產遭受了巨大損失，而現在他們背後還有海北軍的槍炮支持，那真是一個個變得生龍活虎。

    “殺光這些流寇！”

    “居然肯一心附賊，一定要斬盡殺絕！”

    “不殺掉這些亂民，咱們就要死無葬身之地！”

    事實上，在海北軍的槍炮轟擊之後，這些朝鮮義兵就開始開始射擊，他們的箭雨更為無情，但是更可怕是他們居然直接殺出城去，開始在朝鮮仆從軍製造巨大的傷亡！

    血！血！血！

    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朝鮮義兵在殺戮著這些湧上來的朝鮮仆從軍，義兵首領對於他們的同胞毫不留情，甚至唯恐殺得太少，連聲叫道：“這些一心投奔女真的亂民一個也不能放下！”

    雖然朝鮮義兵的損失也不小，但是不管是組織還是裝備還是士氣方麵，他們都比後金方麵倉促組織起來的仆從軍強了不止一個檔次！

    霍虯雖然是見過大場麵，但是瞬息之間死傷這麽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城下到處都是屍體，到處是shēn yín聲，到處是鮮血噴湧！

    這到底有多少人在剛才的瞬間死傷？是一千人還是兩千人？

    雖然霍虯是守城方，但是他現在是用“屠城”這個詞來形容眼前的場景！

    沒錯，就是屠城，而不是常用的屠殺來形容！

    而且這些朝鮮人怎麽殺死自己人毫不手軟，甚至異常興奮，城上的這些朝鮮義兵固然是殺紅了眼，但是城下被殺戮的朝鮮仆從軍同樣是在屠殺之下變得瘋狂起來，甚至連海北軍都被因為波及受到了不小的損失！

    隻是下一刻霍虯卻毫不留情地命令道：“殺光他們！”

    雖然朝鮮人殺朝鮮人非常無情甚至殘忍，但是真正的無情卻來自於霍虯的命令：“黑旗團，殺光他們！”

    雖然幾個新編成的朝鮮牛錄都覺得勝利就在眼前，隻要攻勢繼續維持下去，那麽這座原州城就是他們的勝利品，畢竟他們有著絕對的兵力優勢，而且朝鮮仆從軍雖然死傷不計其數，但是現在在麻木一路衝鋒，企圖與他們的同胞於盡。

    但是當他們發現眼前的敵人不僅僅是朝鮮義兵，而是貨真價實的海北軍之外，他們第一時間就崩潰下來。

    正如他們殺朝鮮人的鬥誌遠遠勝過女真貴族們的預料之外，而他們與海北軍接觸並崩潰的速度也遠遠超過了女真貴族們的意料之外。

    這幾個朝鮮牛錄的崩潰並沒有減少朝鮮人的傷亡，在後方督戰的朝鮮牛錄崩潰之後，原州城內的朝鮮義兵一下子變得活躍起來，殺戮也變得更加瘋狂。

    而城上的霍虯也遇到非常相近的問題，雖然這些朝鮮義兵殺起後金軍中的朝鮮仆從軍那真是心狠手辣，但是他們的對手換成了真正的後金軍之後，哪怕是極少數後金軍，他們也是在第一時間內崩潰，海北軍必須壓上去與建奴一決勝負。

    事實上，現在朝鮮人之間的戰鬥經常演變成朝鮮義兵對朝鮮牛錄的廝殺，這才是旗逢對手的真正殘酷戰鬥，雙方居然都會長時期死戰不退，往往是傷亡超過三分之一才會分出勝負。

    不過阿敏已經想到了辦法：“既然這樣的話，隻能把朝鮮兵丁與女真牛錄混編在一起，那就行了！”

    朝鮮兵與女真兵混編在一起，自然能夠發揮出最大的戰鬥力，而霍虯也想到同樣的好主意：“隻要有咱們海北軍在，那這些朝鮮義兵就能守得住原州！”

    隻是第二天的戰局卻讓雙方都大吃一驚，吃驚的不僅僅是對方巨大的戰術變化，而且大得驚人的傷亡。

    霍虯實在沒想到這次原州戰鬥兩天時間下來傷亡就接近七百人，特別是今天的傷亡不但超過三百人，而且海北軍的老兵也損失上百人，而現在建奴是一心準備用無窮無盡的人海攻勢徹底壓跨原州。

    雖然後金軍的損失更大，城下今天又不知道多了多少具屍體，不知道有多少具後金軍的傷員沒法拖回去，甚至連建奴真韃都死傷累累，可是原州的守軍卻十分有限，如果阿敏繼續這麽不惜代價用朝鮮流民的性命來拚消耗，最後率先支撐不住的肯定是黑旗團。

    畢竟現在原州守軍裏的海北軍老兵已經消耗了不少，而眼前的鑲藍旗甲兵卻是無窮無盡，如果時不時聽到遠方傳來的隱約槍炮聲，代表著海北軍的其它部隊還在外圍與鑲藍旗展開戰鬥，或許霍虯現在已經徹底絕望了。

    他大聲說道：“趕緊請督撫過來支援，現在是解決阿敏的最好時機！”

    沒錯，現在就是解決鑲藍旗的最好戰機，阿敏現在是完全吃錯了藥，把全部本錢都押到這個小小的原州之上，柳鵬隻要及時率長風旅主力北援，那絕對是有著驚人的收獲，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能在原州城下全殲整個鑲藍旗！

    在海北軍的曆史上，最輝煌的記錄也不過是重創過正白旗與兩白旗，從來沒有殲滅一個固山的記錄，何況這還是大金國實力最強的一個固山，殲滅這麽一個固山等於殲滅女真兩個完整的固山。

    不過霍虯還是不明白，皇太極與阿敏到底吃錯了什麽藥！

    他們把全部的本錢都在原州上，難道真以為海北軍在朝鮮隻有一個黑旗團而已嗎？

    而對於阿敏來說，他同樣是被大得驚人的傷亡大吃一驚。

    他並不在意朝鮮仆從軍的傷亡，這些裹脅來的朝鮮平民理論上要多少有多少，隻要他們把原州的守軍拚光耗光那一切就萬事大吉。

    可問題在於，這幾個新編成的朝鮮牛錄向他報告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消息，那就是現在朝鮮仆從軍雖然沒有消耗殆盡，但是必須以更合適的方式來使用他們，不然情況將會極度惡化。

    雖然這些朝鮮的說法十分含蘊，但是阿敏貝勒卻是知道這幾個朝鮮牛錄章京的意思，那就是這批被裹脅來的朝鮮仆從軍已經到了消耗殆盡的邊緣。

    這怎麽可能！

    要知道，為了拿下這座原州阿敏與鑲藍旗可以說是不惜血本，裹脅了一兩萬朝鮮平民到原州城下，這才兩天功夫而已，怎麽就快要消耗殆盡了！

    隻是阿敏還沒有追問這個問題，這些剛剛提拔起來的牛錄額真、牛錄章京卻是繼續向阿敏與濟爾哈郎訴苦，希望大金軍在戰鬥中承擔更多的攻堅使命，不然這幾個朝鮮牛錄也要支撐不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

    阿敏原來還準備讓這幾個朝鮮牛錄作為這次攻城戰役的主力，沒想到才打了兩天時間，這些朝鮮牛錄連同裹脅來的朝鮮仆從軍都已經支撐不住，必須由女真大兵承擔起更大的責任來。

    隻是仔細問了一下傷亡，阿敏才確定這幾個朝鮮牛錄兩天下來傷亡加上逃亡損失已經接近三分之一，再不讓他們放鬆了下，或許就會真出大問題。

    事實上朝鮮牛錄還能勉強支撐，今天的攻城戰鬥之中這些裹脅來的朝鮮仆從軍已經出現了大問題，百多名朝鮮仆從軍根本沒有勇氣繼續衝向原州城，幹脆陣前起義與後麵的督戰隊發生了相當激烈的火並。

    這些朝鮮仆從軍雖然已經在殺戮中變得十分麻木，但是原州城卻不象女真人向他們保證的那樣，城裏隻有千餘海北軍，這根本就是一座無法攻克的堅城，城裏不但有三四千海北軍，還有數以萬計的朝鮮義勇、朝鮮義兵！

    他們根本就是在送死，而且是毫無意義地去送死，雖然不是所有朝鮮仆從軍都明白這一點，但是越來越多的朝鮮仆從軍已經徹底絕望，並在絕望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因此這些朝鮮牛錄額真、章京認為繼續讓這些朝鮮仆從軍充當主力消耗海北軍的兵力並不是一個十分明智的主意，而且城裏的朝鮮義兵、義勇數量實在太多，他們不敢與女真甲兵交手，卻是朝鮮仆從軍與朝鮮牛錄最可怕的對手！

    所以原州的攻城部署必須進行全麵調整，女真甲兵才是執銳被堅衝殺在前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