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供桌上的祖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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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小時候最盼望的就是過年,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零食。可是人漸漸長大,對新年的渴望遠遠低於對假期的渴望。

    越長大越發現,過年真的挺累的。

    有無數的親戚等你去走動,有無數的酒等你敬,無數的問題等你回答,就是不能在家裏好好躺著睡一覺。

    依著往年的慣例,初二的這天阮鳳眠一家到姥姥家來拜年。

    宋萍宋華早早的就到了,正在廚房忙裏忙外。他們一家住的遠,來的也稍微晚些。

    給所有人拜完了年,大家按照程序寒暄了一會兒後,男人們都在屋裏看電視。女人都在廚房忙活。宋萍他們邊幹活邊接著之前的話題討論。

    “你說,就這事兒,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我都不能信。”

    宋萍邊剁餡兒邊說。

    “我現在也不信,是不是老太太出門被風吹了,感冒了,自己嚇唬自己呢。”

    宋燕排行老三,是家裏忠實的無神論者。姥爺也最喜歡這個女兒,因為和他思想最像。

    “你們在說什麽呢。我都有點聽不懂,趕緊給我普及一下。”

    宋舫聽她們東一言西一語的,有點摸不著腦袋。阮鳳眠在廚房幫著剝蒜,也聽的雲裏霧裏。

    “你來的晚,讓媽給你再說一遍。”

    我的天,叫姥姥說?阮鳳眠心裏打了個激靈。老太太眼不花耳不聾,身體特別好,但是就是愛說話。一個小事能讓她講成電視連續劇。今天吃飯之前能說完就好嘍。

    “你姨昨天打電話來,說她病了。我問她怎麽回事,她說……”

    原來,姨姥姥見鬼了。

    每個地方風俗不同,濱城這個地方在大年三十吃晚飯之前,要出門放鞭請祖宗回家吃飯過年。大年三十這天,姨姥姥和小孫子就吃飯之前就出了門。

    姨姥姥信佛,她相信放鞭炮這種事情,會嚇到路過的鬼。因此她家過年就是出門點個香,也不放鞭炮。

    街上劈裏啪啦直響,老太太也不害怕,照舊出門。

    轉了一圈之後,小孫子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邊走邊問“奶奶,咱們身後跟著好多人。”

    姨姥姥說“對啊,我們就是出來接祖宗的。”

    “可是他們都沒有頭啊。”

    小孫子說完,姨姥姥嚇的臉都綠了。

    “小孩子別亂說。”

    “奶奶,我沒亂說,他們穿的衣服和咱們的都不一樣,像電視劇裏那樣的,都沒有頭。在你身後。”

    小孫子認真的和她說到。

    姨姥姥嚇壞了,趕緊回了家,關上門後反反複複的和小孫子確認那些無頭鬼沒有進家門才長舒一口氣。

    接著就病倒了。

    聽完故事,阮鳳眠看了宋舫一眼,宋舫對她搖搖頭,暗示她不要亂說話。

    “我就說是老太太出門受了風寒。什麽鬼鬼神神的哪有這些東西。”

    宋燕依舊很堅持自己的想法。

    “唉,這種事情,說不好啊。她家小孫子難道會撒謊嚇唬她?”

    姥姥在一旁接話到。完了她又問“老四每次都很知道這些事,你大姨在家裏病的厲害,你看怎麽弄?”

    阮鳳眠心裏暗笑,宋舫對自己搖頭,擺明了是不想出頭管這事。結果現在被點名,不管都不行。

    “要我說,我大姨就是被鬼衝到了,沒啥事,過幾天找人看看,把鬼送送就好了。”

    “你天天的搞這些封建迷信,吃點藥就好了。算命都是騙人的把戲。”

    宋燕在一旁譏笑。

    “反正我覺得沒什麽大事,至於大姨去不去就隨她了。這兩天都過年,人家也不算,要不就讓她先吃點藥,不然也沒有別的辦法。”

    宋舫看的開,你愛信不信。誰吃苦受罪誰知道。

    “嗯,等我一會兒打電話給她。她想怎麽搞就讓她自己定吧。”

    “姥姥,你平時不是也挺反對這種事情的麽,今天怎麽這麽爽快?”

    阮鳳眠好奇的問道。

    你別說,她這一問,所有人都盯著老太太看,對啊,平時她喊的最響,今天是怎麽回事。

    “嗬嗬,沒說給你們聽,今年美娜也衝到了。”

    美娜是小舅媽的小名。

    “難怪剛才看她臉色有點不太好。”

    小舅媽初二這天也回娘家,阮鳳眠他們回家的時候剛好碰上出門的他們。小舅媽臉色有點蒼白,看上去像是剛痊愈。

    姥姥每年過年都供奉家裏的祖宗,供桌上的東西都是自己親手做的。家裏祖宗的宗譜也很大,不同於南方的祠堂,專門準備一間屋子,把所有祖宗的牌位都擺好,濱城這裏是在家裏準備一張桌子,一麵牆。所謂宗譜就是把所有祖宗的名字都寫在一張超大的紙上。每到過年時,就把這張大紙掛起來,按照老人的說法,這些祖宗就會去找自己的位置了。

    老太太年紀大了,每年擺弄這些事漸漸有點力不從心。

    今年小舅媽就把這件事情接了過來。

    齊美娜是個利索的主婦,做事總是會打好提前量,喜歡把能做的事情都先做好。所以她還沒到大年三十,就把家裏的供桌都擺好了。供品,供花都上桌,隻等著年三十放鞭掛宗譜。

    誰知道,還沒等到年三十,她就病了。

    在家裏又拉又吐,還發燒。去醫院打吊瓶吃藥都不見好轉。這病來的又急又蹊蹺,眼看要過年了,家裏還有一堆活等著幹,心裏一著急,病的更重了。

    躺在炕上想來想去,今年除了多辦了一個供桌,和平常沒有什麽區別。供桌?齊美娜靈光一閃,醫院治不好的病會不會是那些鬼鬼神神的事啊。

    忍著難受,她跑到了附近的一家算命的家裏。

    出門的時候左躲右躲還沒有躲過姥爺,一個病人出門老爺子就多問了幾句。一問之下沒把老頭氣死。

    “哼,有病要治病,搞什麽封建迷信!不像話。”

    可病在身上治不好,不去試一試怎麽知道。

    齊美娜也不管老爺子臉色難看不難看,硬是出了門。

    剛報上了名字,人家就笑了。

    “你這個小媳婦兒挺有意思的,你家裏東西都準備好了,卻不讓祖宗們進屋,這是為什麽啊?”

    齊美娜乍一聽有點沒有聽懂,怎麽沒讓進屋了,這不是還沒有放鞭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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