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幸運的是，諸多殘片中，罕有了可見一塊血紅的完整記憶大陸。

    華宇縱身一躍，踏在那記憶大陸上，立刻，便被那血紅的怨念、哀傷所感染。

    這記憶片段，之所有保留，定是因為其中記載的是女屍生前最為悲傷的往事。

    血色記憶，何其怨恨，正是因為這怨恨，令得女屍死後怨念不散、化生屍魔。令得其這斷記憶，得以不朽…

    蹲下身，華宇手掌撫在那血色記憶上，閉上眼。

    眼前，徐徐浮現一個殘破畫麵。

    崩潰的天界界中，一個與慕微涼如出一轍的高貴女子，俏立在一處高到不可量的巨門之外，淚眼婆娑，肝腸寸斷，

    “為什麽…你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沒有出現！…父尊死了！死了！我是是那麽愛你，我是那麽…”

    記憶僅有這些。

    退出微涼僅有記憶，華宇目光一皺。

    那殘破的畫麵，似乎與天界慕天大帝覆滅、天界破碎大有關聯。

    但那種秘聞，應該不是華宇可牽涉的，甚至，連三重仙界的真仙，都未必有機會弄清。

    不過華宇總算弄清的一事…此女屍，確確實實，是慕微涼。

    微涼！微涼！緊緊的抱著微涼，自己的身世也終究解開了。

    而氣息不同，原因多半如自己猜測，慕微涼死後，因為期望自己化形的執念，身死化魔。

    懷中女屍，仍是目光猙獰。

    而華宇望著女屍微微腐爛的臉頰，第一次心疼。

    “你認得這麵鏡子麽…”

    華宇好似哄小孩般，取出一麵古樸的鏡子，那是古天界的靈犀殿的輪回鏡，其上有一絲女屍氣息。

    “鏡子…鏡子…鏡…子…”

    女屍好似回想起什麽，望著銀針，漸漸安靜。

    “鏡子…我…要…”她眼中幽綠凶芒，漸漸散去，好似一個孩子一般，安靜下來，卻望著輪回鏡，露出著急之色。

    微微的思考了一番之後，於是華宇決定將輪回鏡，放在女屍掌心。

    而女屍，立刻會心的笑了笑。

    笑了，…微涼笑了…微涼竟然笑了！

    “聽話，不要鬧，這麵鏡子就送給你，好不好…”華宇像哄孩子似得，耐心的問道。

    “我…不…鬧…我…想…鏡…子…”女屍好似撒嬌、憧憬，目光懇切，當真好似一個懵懂無知的孩童。

    若不是知曉此女屍為堪比靈仙之境的屍魔，若非此女嬌軀都已開始慢慢的腐爛，華宇當真會將其當作天真無邪的少女。

    “那你不許再打我了我好不好，否則，我便把你的鏡子，索走。”華宇假裝嚴厲的訓導。

    “我…聽…話…不…咬…你…”女屍好似在討好華宇。

    “是麽，謝謝你不咬我…也謝謝你不吃了我！”

    華宇有些哭笑不得，沒有辦法，也隻能暫時這樣了。

    這女屍的情商，還真和慕微涼一模一樣。當初在靈犀殿，如果華宇當真從一株草能化形成功，隻要隨意扯上幾句，都希望能將慕微涼那傻丫頭，哄的開開心心的。

    情商不高…難怪生前對自己的那麽的一心一意，深深地珍惜自己…

    華宇慢慢地起身，而女屍亦恢複屍身掌控權，恢複動彈。

    這時鏡子便出現在華宇的手中。

    隻是這一次，她微微有些害怕寧凡。

    她哪裏懂什麽，不是以為華宇太厲害，一個念頭都能隨意的掌控輪回鏡。

    隻以為自己萬萬不能惹華宇生氣，因為自己的鏡子在華宇的手裏。

    而屍身仍保留著對鏡子的記憶，這份記憶，讓她對這小小一麵鏡子法寶，視若一切。

    “花…我…想…照…鏡…子”女屍懇求道。

    “花？什麽花…”華宇詫異。

    “花…”女屍一指華宇。再一指自己，“我…”

    揚起小手間的一麵鏡子，笑靨輕綻，“鏡子！”

    哦，這樣啊。華宇漸漸明白了了。

    ‘花’是女屍給華宇起的名字，原因多半是女屍看見自己便想起了是那一株花，讓微涼以為，在她睜開第一眼，便看見了自己養的花化成了人形。

    但是華宇的確就是那一株花，他也切切實實的存在著。

    這股執念深深的紮根在女屍的意識裏，隻要這股執念還在，那麽微涼也一直就在。

    “花…我…要…”女屍秀眉一蹙，揚揚手，給華宇看那麵鏡子。

    “好，等等…我先給你洗個澡，…”

    “洗…澡，我…不…洗！”眼神有些堅決！

    華宇看著那微微有些僵硬的倔強！便嚇唬道“嗯？那你是不是不想要鏡子了！”

    “那…我…洗！你…把…鏡子…給……我…好…不…好！”微涼艱難的說出這長長的話

    華宇看著暫時乖巧的女屍，眼露莫名之色，收起玄靈棺。

    自己備好木盆溫水，華宇拉著微涼的手，手上依然是那麽的冰冷，對女屍笑道，

    “脫衣服，自己洗洗，然後我再給你吃好東西…好不好！”

    “我…不…會…”

    “那要不我幫你啊！…”

    “不…啊…”微涼大聲的喊了出來！

    女屍散亂的鬢發，被華宇沒好氣一揉，整個僵硬的嬌軀，已被橫抱而起，放在木盆裏。

    麻煩，麻煩…真是麻煩！

    不會洗澡的女屍…

    這可讓我怎麽洗！華宇抬頭望了望天，不由的從內心喊了喊。

    渾身僵硬連衣服都脫不下來的女屍…

    生前是天帝之女，死後也不過是毫無自理能力也沒有啊！

    這是個坑！深深的坑啊！

    發現女屍的心脈，根本沒有跳動。

    身死，心停止挑動，自無心事可言…

    看來微涼真的是萬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的“她”隻是微涼生前的一絲絲執念，並且在任何正常的情況下，都有可能化魔。

    麻煩的女屍，但若治好腐爛…才能慢慢保持肉身不腐。

    先幫她，脫衣服？

    華宇的手，撫上女屍僵硬的腰肢，立刻，女屍嬌軀，輕輕一顫，眼中幽綠凶芒，又要浮現。

    “不聽話，鏡子就沒收！”華宇嚴厲道。

    “對不起”女屍委屈道，散去幽芒。

    靈力催動，屍身柔化。

    女屍赤條條躺在木盆，僅僅溫水，卻令她嬌嫩的肌膚立刻一痛。

    “燙…”哀求，楚楚可憐的眼神。

    “是麽…”華宇眼露無奈，指尖在水中一探，水溫應隻比常人體溫，略高幾分，其實並不燙的。

    或許是女屍習慣了冰涼的屍身吧。

    對敵人，可以冷酷，對自己妻子，愛護些倒無妨。

    雖說女屍現在並非是他的妻子…不過這身體確實微涼的，加上對微涼思念，與妻子也不差多少了。

    屈指一彈，靈力沒入一絲，木盆之中，水溫立寒。

    而女屍秀眉一鬆，露出舒適的表情，甜甜一笑。

    “花…謝…謝…”

    “嗯，不要亂動，我給你洗澡。”華宇關心著。

    女屍慘白的俏臉上，仍有見骨的腐爛，但眼神，卻純淨無思，柔荑撥動霧水，撫著一片片淡紅的花瓣，輕輕哼著童謠。

    這一刻的神情，恍惚間，讓華宇想起了相如絮。

    “相如絮…，她怎麽樣了，該死！竟然忘了她。”華宇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默默無言，寧凡把衣袖挽起來，持著布巾，為女屍腐爛的嬌軀，小心擦拭身體。

    外人恐怕很難想象，外界傳聞得沸沸揚揚的殺人狂魔，有這如此溫柔的一麵。

    就在華宇還安安心心的陪著微涼時，外麵關於對他的傳言都滿天飛了。

    “你知道嗎？聽說星辰閣靈陽子座下的小徒弟，在獸山邊緣殺了許多武陵閣閣主的親信。”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哼！你知道什麽，聽說那華宇小魔頭怒斬三大靈動之境的修士，可謂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一個人為華宇驕傲道。

    “切！你知道什麽？那華宇在北境墨陽城裏殺死了那麽多的無辜百姓。手下不知有多少亡魂死在他的手裏！”另一人憤憤的汙蔑道？

    ……

    在化靈境之時，他無法將心魔收發於心，但現在之後，心境提升，他做得到…

    “微涼，疼不疼…”

    屍魔應該不知痛、不知冷熱的，但這女屍既知冷熱，亦知頭痛，否則，元光伏魔陣隻會將其定住，不會引發如此劇痛。

    “不…疼…”女屍搖搖頭，秀發被寧凡抹上香草藥液，揉的起了泡泡。

    純淨的明眸，大感有趣，抬其蔥蔥玉指，點破一個個泡泡。

    而後，指著自己，臻首輕輕一偏，好奇道，“我…叫…微…涼？”

    “嗯，你叫慕微涼，我叫華宇，不過在外麵，你得稱我師兄…”

    “不…你…是…花！”女屍堅定不移，一定要這般稱呼。

    “隨你喜歡…”華宇失笑，手掌撫過女屍的青絲，臉頰，下至鎖骨，，小腹，甚至雙股之間，都細細為之洗淨。

    每每被寧凡碰到敏感處，女屍都會嬌軀緊張。

    甚至，數次眼露綠芒，幾乎要發作，但每一次，都被華宇暖暖的威脅。

    最後一次，她剛一閃爍凶芒，竟轉而自行壓下，這倒是一個好兆頭。

    對華宇的撫摸，亦勉強不再排斥。

    “好了，你休息一會兒…”

    女屍裹著浴巾，上了床榻，卻露出困惑之色。

    “休…息…是…什…麽…”

    “嗯，忘了，屍體不必睡眠，那你可以照鏡子，我為你出去買藥，防止肉身腐爛…”

    數日間，寧凡出去了好幾次，在殿內研磨靈藥，並為女屍敷上。

    而女屍雖不喜過於親昵的舉動，但漸漸，對寧凡的親昵行為適應起來。手持著寧凡的內襯白衣，在其上，繡了一朵別致的黃色花飾。

    是的，就是那朵花！

    那花，非人間所有，華宇確親眼見過，隻在萬古陵園中得見，是的，是叫‘混沌花’。

    這朵花就是他，他的前世正是一株混沌花。

    屍體失去生命活動，傷口不會自愈，華宇隻能以藥液防腐，將女屍傷口煉製如初，利用輪回鏡，遮蔽了屍魔屍氣。

    起初女屍望著鏡中的世界，頗有些懼怕，但與華宇熟悉之後，看了看華宇一眼，華宇點了點頭，她終於壯著膽子，進了輪回鏡的世界。

    傷口，漸漸愈合…

    換上一襲白衣，再不露一絲屍氣。

    除了俏臉仍是慘白，淡唇無血，弱弱生憐，其他的舉止，倒與常人差異不大。

    黑發如瀑，被女屍自己梳至一邊。

    不開口，則無人懷疑女屍身份。

    不動武，則無人知女屍竟是堪比靈仙境的恐怖屍魔！

    當寧凡領著俏生生的女屍，走出靈犀殿，女屍，皆是目光一亮。

    好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雖然眉目純淨，但淡眉間，那一絲高高在上的尊崇，讓人不敢輕褻此女國色天香。

    這聖潔，就好似慕微涼就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女屍左看看，右看看，對什麽都好奇，路過散修的路邊攤，看中哪家的玩樂，拿上便走，根本不知何謂給錢。

    而華宇，則也沒有辦法，不得不為女屍買單。

    直到將女屍小手牽著，她才在不情願中，安份起來。

    “花…不…舒…服…”女屍嘴巴輕輕嘟起。

    確實不舒服，每個和母親逛過集市的凡人孩童，都有體會，那種被母親牽著、不能亂跑的感覺，當真心頭癢癢。

    “微涼，聽話！”

    華宇揉揉女屍的青絲，眼中，卻是欣賞著墨陽城的風土人情。

    當日他來墨陽城，為求報仇，一身是傷，根本沒有欣賞景致的閑心。

    但如今，心平氣和。風和日麗，海霧彌煙，此地風物如畫，不愧是西北邊陲的一座巨城。

    多少年來！阻擋了敵國無數次的入侵。

    看著城外的遠方，華宇笑了，今生今世，做人的幸福在這一刻散發出來。

    身邊是女屍，呆呆的玩著手中東西，華宇內心滿滿的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