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數:7879 加入書籤
姬冰怡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用時也就三個小時不到,當她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早就等在了手術門外的姬德勝和山麗麗立時迎上前去,姬冰怡一臉輕鬆地笑:“爸,媽,你們怎麽來了?就這點小手術,沒事的,兩個禮拜就可以拆石膏了!”
山麗麗看著女兒打著石膏的腿,責怪不失地心疼地說:“少胡說,我和你爸都問過李院長了,雖說不是什麽大問題,但是骨折不是什麽小事,傷筋動骨一百天呢!你就老老實實和我們回別鵲養病!我呀請假在家裏專門照顧你!”
姬冰怡笑,握了握山麗麗的手,眸光卻是爬到了姬德勝那略顯擔憂的臉上:“爸!續東……他……怎麽樣了?”
姬德勝狠狠地瞪著女兒,自鼻子裏重重地出了口氣:“還在手術!”複又氣憤地說:“這次事情你知道是誰幹的?”
姬冰怡想了片刻:“他們一共四個人,都帶著頭套,打傷我的高個就是醫鬧事件中打傷續東的那個,還有個矮個,也參見了醫鬧,其中一個彪形大漢很像是醫鬧中帶頭的那個‘胡子哥’,最後一個人我不認識,就是他朝續東心口捅了一刀!他這是要殺人啊!”說著捂著臉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姬德勝腦門上直冒火,氣憤地說:“那個胡子哥不是被關進監獄了嗎?!這麽快就被放了出來,這分明是有人暗中搗鬼!”說著氣呼呼地到一旁給田局長打電話去了。姬冰怡則是被推進了單人間病房。
由於惦記續東手術情況,姬冰怡雖然獨自空空,卻也是吃不進東西,把山麗麗給她削好的蘋果咬了一口放在了旁邊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幕幕驚天巨變。覺得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失去續東,姬冰怡神色間一片蕭瑟黯然,淚珠兒在眼眶裏滴溜溜地直打轉。
不久,姬德勝過來對女兒說:“我給田局長打過電話了,田局長已經向我保證小時保證破案,你放心,凶手很快就會抓到。”
兩個小時後,李院長一臉沮喪地來到姬冰怡的病房,姬冰怡急問:“院長,續東他怎麽樣?”
李院長表情一滯,歎了一口氣:“對不起,續東雖然保住了命,但是已經是個植物人了!”
姬冰怡怔了半晌沒說話,姬德勝三人在一旁擔心地喚著姬冰怡的名字、
良久,姬冰怡眼裏閃動著不相信的眼神:“這……這……這怎麽可能?院長,你在騙我,對不對?誰主的刀?你讓他過來!我要親自問問他!”
李院長忐忑不安地說:“冰怡,你要冷靜,續東他失血過多,沒有及時止血,造成體內長時間持續性極度低血壓,後來在手術中我們發現續東前不久腦部受過劇烈撞擊,並且沒有得到及時正確的治療顱內還有不少淤血……”
姬冰怡攔靜靜地聽完李院長的話,她那曾經風情萬種會說話的丹鳳眼變得空洞無神,淚,已成線,紅唇微啟,決絕地說:“我要見他!”
現在,姬冰怡躺在活動病床上被姬德勝和山麗麗推著緩緩來到了續東的病房,初雪正一邊喂續東喝水一邊和可能永遠不會開口說話的續東在說話:“慢點喝,都這麽大人了,怎麽還和小孩一樣,嗆住了怎麽辦?……”
續東的眼,呆滯而無光,空洞地看著無處安放的虛空,似是什麽都在看,又似是什麽都不在看,他薄削的嘴唇機械地一張一合,那突出的喉結似是不知道吞咽,將初雪剛剛喂進他嘴裏的水又吐了出來,弄得滿臉滿衣服都是……
姬冰怡瞪大著眼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有種說不出滋味的觸動,初雪似是發現有人來了,起身見是姬冰怡一家人,微微笑衝著三人點了點頭,又轉過身去給續東擦拭臉上脖子上衣服上的水漬。
山麗麗不知為何眼底湧出一抹濕意,張口欲喊續東的名字,卻是被姬德勝抬手攔住了,姬冰怡就這麽默默地看著續東,默默地看著初雪,忽然,姬冰怡哽噎著憤怒厲聲說道:“安雨嫣!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初雪不語,姬冰怡繼續厲聲質問:“你明知道續東滾落三家灣溝底一定會受傷,一回到離鸞你為什麽不先帶他去醫院檢查身體,而是急著去拿鑒定書?”
病房外悲傷卻是不知所措的王大雷等人聞聲心驚不安。
初雪依舊不語,淚卻無聲滑落,滴在杯子的水裏,姬德勝於心不忍,推著姬冰怡往病房外退去,可是姬冰怡的厲聲質問仍在繼續:“他身受重傷,血流不止,你為何不替他止血,你隻顧著你自己,你太自私了!”
初雪淚流不止,傾盆而泄,姬冰怡的撕聲響徹在走廊裏:“安雨嫣!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做什麽?”“安雨嫣,你是魔鬼!是你害了續東!是你……”
第二天,姬冰怡決定來開離鸞這個傷心之地,離開如今已然不是她想要的續東,悄無聲息地隨著父母趕回了別鵲,隻是令她倍感奇怪的是,她的賬戶上莫名多了十萬塊錢。
這一天同時收到十萬塊錢的還有離鸞外院的王會計,不同的是這次來人聲明這是續東還的。
同一天,續東的房貸也被人還清了,房產證上的名字是續東。
這一天還發生了很多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離鸞市公安局的破案速度簡直神速,參與昨天da鑒定中心門口的血案也告破了,四名嫌煩全部歸案,公安局又根據黑子的招供把安雲峰帶走了,同時決定對逃亡到香港的安雨澤實施境外抓捕,而昏迷不醒的鑫鑫集團總裁安遠國突然之間身體康複出院了……
三天後,離鸞市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那就是鑫鑫集團總裁安遠國對外界鄭重宣布,他唯一的、年僅二十五歲、美麗漂亮且博學多才的女兒安雨嫣接管市值近十八億的鑫鑫集團。
一個禮拜後,續東出院,初雪把續東接回了忘川小區。她沒有立即入主鑫鑫集團,而是繼續留在了忘川小區,公司依然由安遠國打理,白天,初雪上半天在樓下忙著心理谘詢,抽空就上樓去看望續東,她總是不放心雇來的阿姨照顧續東,擔心續東餓了、渴了……
後半天,她會陪著續東在屋裏不停地說話,不停地把過往舊景重現,每天她都會給續東吹陶笛,而且她發現隻要自己一吹起陶笛,一吹起那首班得瑞的《初雪》,續東的意識好像就有一絲被喚醒,這個時候的續東總是有那麽一瞬集中精力,那眸光會有那麽一瞬的定格在她的臉上,就這樣日複一日,初雪希望能夠喚醒續東,能夠重拾過往她和續東一起的歡聲笑語。
過年的時候,初雪以初雪朋友的名義回了一趟自己親生父母的家,看望他們老人家,後來又通過極度催眠抑製張春梅的毒癮,給張春梅找了份合適的工作,讓她留在自己父母身邊,代替她給父母盡孝。
過年的時候,細心的初雪還讓人給續東父親打掃了房子,置辦了年貨,自己還以續東朋友的名義去看望續東父親,又擔心續東長時間沒和老人聯係,春節又不回家,續東父親會傷心難過,又讓張家村小學張老師施展他的絕技,學續東說話給續東父親拜年。
三個月後,春回大地,春暖花開,初雪和王大雷找到了離鸞外院主管手術視頻監控的南航,通過對南航施展極度催眠,順利地拿到了初雪被姬冰怡切除卵巢的視頻。
後來,初雪找了自己的雙胞胎妹妹、又找了張家村小學有著口技絕活的張老師,依照續東定下的‘夜審潘仁美’之計,讓妹妹以自己的形象突然出現在姬冰怡麵前,讓張老師學上一世的初雪的聲音說話,使姬冰怡親口承認了自己對初雪犯下的罪行,並且現場錄製了視頻。
隻是令初雪意外的是,姬冰怡並不承認她想害死初雪,當被問及為什麽術後不給初雪開補鈣的藥,姬冰怡的回答更令她意外,姬冰怡說她之所以這樣做,隻是希望初雪得上風濕病,關節痛,牙齒脫落,蒼老得更快,她從來都沒想過要置初雪於死地。
無論怎樣,初雪還是毅然地把這兩份視頻交給了王大雷,再次狀告姬冰怡。
再後來,聽說李文可起訴姬冰怡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的案子重新立案調查審理,兩個月後的一天,法院開庭審理,姬冰怡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出席,而是委托了知名律師屈直來應訴,初雪的人也沒有出席,許是怕自己當庭情緒失控,許是對一切都已看開。
最後,法院並沒有判姬冰怡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而是判決姬冰怡觸犯誹謗罪和醫療事故罪,兩罪並罰判處有期徒刑三年,並判處罰金……
當李文可和王大雷把審判結果親口告訴初雪時,初雪淡淡地微微地笑,輕輕點了點頭:“謝謝你!王大雷,文可,謝謝你!謝謝!”
李文可和王大雷驚異於初雪如此淡然的反應,交換著詫異的眼神之後。
王大雷因諳熟法律,對法院沒有判姬冰怡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而是判了醫療事故罪並不感到意外,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安雨嫣的淡然,如今的安雨嫣在他的心裏沒有了最初的強勢犀利和咄咄逼人,亦沒有了後來的傷感柔弱和悲憤苛責,如今的安雨嫣外柔內剛,睿智沉穩、賢淑而淡定,全然一副超脫世俗的姿態。
李文可心裏卻是為初雪暗暗叫屈不平,忍不住氣憤地說:“雨嫣,難道初雪就這麽白白死了,難道不上訴嗎?”
初雪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上訴了,我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跟她鬥了,我要照顧續東。”說著起身向臥室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續東,出來見客人了,我們的大恩人王大雷和李文可來看你了!”
再後來,八月份的一天傍晚,初雪把續東安置在輪椅推到了陽台,陽台上有她心愛的續東親手做的根雕茶海,茶海上有她心愛的續東親手刻的‘聞香品茗,隻你共我’八個字。二人圍著根雕茶海而坐,天邊夕陽一抹,柔和的七彩光芒從西邊斜射了進來,照在初雪那淡然端莊美麗的臉上,數著她纖長細密的眼角毛,映進她那黑得澄淨的眸子裏……
初雪纖纖十指靈動地飛舞,熟練地操作著功夫茶的每一個步驟,百鶴沐浴(洗杯)、觀音入宮(放茶葉)、懸壺高衝(衝茶)、春風拂麵(拂去茶水表麵的雜質泡沫),又把茶漏放在公道杯之上,再把茶水注入公道杯之中,接著把茶倒入聞香杯,在聞香杯上扣上品杯,接下來初雪用她那白皙纖長的中指和食指夾住聞香杯,拇指護住上麵的品杯,快速翻轉手腕,轉瞬,品杯便在下方,而聞香在上方。
最後,初雪輕輕提出聞香杯,提出一縷清香,放在續東的鼻子下,柔情一抔落在續東那呆滯的臉上,宛然一笑:“怎麽樣?香不香?”
續東不語,初雪已是習慣,兀自說著:“以前都是你給我泡茶,讓我聞香品茗,現如今也該輪到我給你泡茶了!”說著又把品杯慢慢地放到續東的唇邊幫續東喝了下去,這才低頭聞了自己那聞香杯的香味:“嗯!續東,真的好香啊!”
隻是說這句話的時候,初雪恰好正低頭聞香,沒有注意到續東此刻的眼睛裏正有淚珠一滴在閃爍,等初雪低頭喝了品杯的茶之後再抬起頭時,續東的眼又恢複了呆滯。
初雪看著夕陽中續東被映紅的臉,不禁想起了安雨嫣。
那一日,安雨嫣靜靜地凝視著夕陽西下,良久,安雨嫣的聲音泉水般叮咚地流淌了開來:“初雪,你不必學我,我這短短一生太過犀利苛刻,素來心高氣傲,過於執著盡善盡美,就像那正午時分的太陽,光芒萬丈,耀眼奪目,卻也使人不敢直視稍有親近,”
“看了無數次夕陽,隻知自己喜歡看夕陽,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我應當做一個夕陽女子,學會收斂自己的光芒,學會把光芒分享給周邊的雲朵。”
回想到這裏初雪不禁起身來到續東的身後,附身摟著續東的脖子,低頭輕吻續東的發,之後初雪舉目望向紅彤彤的天邊,如泣如訴地說:“續東,你看夕陽多美啊!”
此刻的夕陽竟是和安雨嫣那日看的夕陽一模一樣,夕陽正自像一個少女一樣溫存恬靜地掛在天邊,那夕陽邊的雲朵,仿若得到了夕陽的光芒饋贈而變得歡欣鼓舞,圍著夕陽和它竊竊私語互訴衷腸,忽又變成七彩霞光繞著夕陽載歌載舞,而這時,夕陽像是得到了雲彩的讚美和愛慕,越發的亮堂精神了,宛如一個純潔端莊的淑女閑庭信步在雲端。
凝視著天邊的夕陽,初雪忽然想起了那件事,那件她當初認為是續東因其而寫下離婚協議書的事兒。
那還是她和續東結婚前的一個月,父母對他們二人的婚事一直不鬆口,一天,父母親逼著她去相親,本不願去的初雪在父母的軟硬兼施之下最終還是背著續東去了,隻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和她相親的這男子非但長得身材高大極為帥氣陽光而且談吐優雅、舉止得體,又博學多才,家境殷實,說話幽默風趣,更要命的是該男子和自己學的同一專業,在興趣愛好觀點等方麵和她幾乎有著驚人的一致。
那一刻,初雪動心了,竟然和他都生出相見恨晚的惋惜之情,二人吃了飯後,一起去公園散步,相談甚歡,直到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二人才依依不舍地留了手機號碼各自回家,臨走的那一刻,那個男的在她額頭上深情的一吻讓她差點意亂情迷。
隻是回到家之後,初雪立即處於深深的自責和對續東深深的愧疚之中,那一夜,她未眠。經過了整整一夜的思想鬥爭,等到第二天那個男的打來電話約她的時候,初雪最終選擇了拒絕。
現在,初雪就如泣如訴地把這件深埋在她內心深處的事靜靜地說給了續東聽,說完這件事之後,初雪的心情好多了,初雪從後麵深深地吻了續東的額頭:“親愛的,對不起!”
可是她忽然發現有東西突然滴落在她的手腕上,打濕了她的心,初雪驀然一驚,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續東的眼睛,天呐!那是續東的淚水!
這一刻於初雪而言是石破天驚的一刻,是苦盡甘來的一刻,初雪驚,唇啟:“續東?!”隻是她的話沒有說下去,整個人已是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抱起狂吻不止,夕陽之下,二人盡情激吻不止,直到她快要窒息迫不得已地輕輕推開續東,激動地說:“續東……”卻是淚如雨下,一頭撲進續東的懷裏放聲縱情大哭起來。
續東輕輕地拍著初雪的因啜泣而翕動的香肩,柔聲地說:“初雪,其實,這件事我一早就知道了!”
“啊!”初雪猛地離開續東的懷裏,瞪大眼問:“什麽?你知道?”
續東笑,將初雪緊緊地摟進懷裏:“你媽說的!”
“啊!”這次,初雪是在心裏啊的這聲,卻是將續東抱得更緊了。
許久,初雪嚶嚀了一聲:“二貨!你現在承認我是初雪了?”
續東低沉的聲音“嗯”了一聲:“是的,雖然很多事情無法解釋,但是,無論你是初雪還是安雨嫣,我都要定了!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續東的人!”
再後來,聽說姬冰怡並沒有被收監,而是因身體不適申請了監外執行,在姬冰怡得知續東蘇醒過來並決定和安雨嫣即日完婚的消息之後,姬冰怡選擇了吞藥結束了她年輕的生命。
再後來,上次來離鸞外院視察工作和續東認識的王教授給續東打來電話說續東關於仙居蝌蚪文的研究已經得到了國家文物局和文化部的認可,不日上邊就會有文把續東從離鸞外院調任至省文物局工作。
這時,初雪和續東剛剛有了一個男孩,才不到三個月,續東拗不過初雪,給孩子取名安重生,嘿,還別說,這孩子像極了上一世的初雪。
麵對即將啟程去往別鵲工作的續東,初雪和續東二人心裏都是割舍不下對方,續東更是心疼孩子,然而,生活總是要繼續,重新走到一起的續東和初雪必須麵對新的生活,新的人生曆程。(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