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年，我十九歲，上高三。

    李曉雨十八歲，她是我們班的班長。

    有一天晚自習結束的時候，她遞給我的一張紙條，上麵字跡娟秀，寫著一句話：“晚上來操場。”

    我很興奮，興奮到就連去廁所都把那張紙條緊緊的攥到手裏，生怕丟了。

    甚至還有個可笑的想法將這張紙條裱起來，然後把它藏到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幾十年過去後，我再將它拿出來，對著孫子孫女說：“瞧，這就是證據，當年是你奶奶追的我。”

    事實很殘酷，春季的夜晚依舊很寒冷，寒風刺骨，如同刀削。

    那晚在熄燈鈴打響前的二十分鍾，我站在操場籃球架下，期待著，憧憬著，也同時被冷風包圍著，導致第二天得了嚴重的感冒。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她出現了，如約而至。卻帶來了一句我最不想聽到的話：“你為什麽不好好學習？高考怎麽辦？”

    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一雙很普通的涼鞋，但是卻在我的眼中好似仙女般的漂亮。

    我借著旁邊牆角高高掛起的鎢絲燈，隱約間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很生氣，小臉緊繃著。

    紮著的馬尾隨風搖擺，臉上紅撲撲，我癡癡的看著，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一如既往般的傻笑著。

    沒錯，我在他們眼中就是個傻子。

    因為學習差，我喜歡曆史，喜歡宗教，喜歡哲學，喜歡一切會影響到學習的“東西”。

    所有不該我這個年齡做的事兒，我都趨之若鶩。

    她看著我不成器的樣子，氣哭了。

    眼角留下了幾滴淚。

    她說：“你知不知道黃老師為什麽總看你不順眼？”

    我沒說話，保持著沉默，因為我很失望。

    她繼續說著：“你總是拉班級的後腿，昨天我去辦公室看到黃老師都氣哭了。”

    “和現在的你一樣？”我回答。

    “你…”她小臉憋得紅撲撲，再加上眼角滴下的幾滴淚，在我看來，卻是美極了。

    她看著我，許久沒有說出話，最後轉身離開。

    她是個很傻的姑娘，無論是九年前的我，還是九年後的我，都是這樣認為的。

    從高一開始，我和她就在一個班級裏，這種緣分一直延續到高三。

    但是無論同班幾年，她總是顯得不起眼，除了成績上讓人矚目以外。

    而我則恰恰相反，成績很起眼，往往是倒數前幾名。

    而平常，用老師們的話說就是我廢了，廢的程度是完全考不上任何一所大學，不管211還是985，甚至連大專都沒有希望，老黃還勸我放棄吧。

    我說我壓根就沒想過努力。

    老黃詫異的眼神。我現在還能想起

    老黃就是李曉雨口中的黃老師，一個身材微胖，剪著短發的中年婦女。

    我叫她老黃是有歧義的，因為無論是老黃還是小黃，聽起來就像旺財一樣。

    但，我錯了。

    是真的錯了。

    和老黃接觸的半年裏，後來的一個月，我恨透了她，因為她總是讓我站著上課，無論是她的語文課還是其他老師的課。

    這樣讓我很尷尬，淪為所有學生的笑柄。

    但直到半個月後，老黃給了我第二條命，我非常感激她，是從心底的感激，敬重。

    但我對她的稱呼依舊沒變，因為這次的老黃是我發自肺腑的尊稱。

    5月12日那天，我在走廊罰站，親眼看到臨班的老師，獨自逃生。

    在搖搖欲墜的教學樓裏，老黃站在講台上，扶著講桌不停的指揮著。

    但她卻沒能跑出來。

    一共五十八名同學，出來了十二個。

    我因為罰站在走廊，當我意識到死亡的時候，想衝進教室，卻被人流往外推。

    那是我最後一眼看到老黃和我暗戀了三年的姑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