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鞭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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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似乎來自於幽冥之境,喬曉靜聽到“跪下”二字,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頓時覺得整個身體就像凍住了,身體各個器官僵硬無比,想動似乎都動彈不得。
“跪下!”就在喬曉靜發愣發呆之際,那聲音突然又出現了,顫微微地鑽入了耳朵。
“我……”喬曉靜左右看去,站在她兩側的都是喬家村上了年歲的人,他們一個個須發皆白,柱拐杖,顫顫巍巍,每個人的眼睛裏都飽含著驚異的目光,她想避開這些老者的眼光,想找到那個發號施令之人,她有些好奇---什麽樣的人能說出這種強調的話呢?
喬曉靜幾乎將台上的老者看了一個遍,沒有看到族長喬寶財,也沒有找到那個發聲之人,確切地說,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誰連續兩遍向她發出“跪下”的命令。
當喬曉靜目光移到台下的時候,她的心為之一顫,台下黑壓壓全是喬家族人,他們一個個衣著破舊,目光渙散,神色迷茫,用看到了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站在香壇前的她。
“各位大爺、叔叔、嬸嬸及同族的兄弟姐妹,”喬曉靜用近乎乞求的語氣說道,“我不知道為何要將我抓了來,但我以為這間一定有誤會,是有人誤會我了,我當著祖宗先人的麵發誓,我絕對沒有處罰族規,沒有幹對不起喬家族人的事情,希望你們相信……”
“跪下!”喬曉靜“我”字還未說出口,那個神秘的聲音又出現了,他急忙向聲音處看去,這才發現說話之人竟然從祖宗牌位後麵的那道牆的夾縫走了出來,小的時候她曾與父親喬良來過祠堂,曾經冒冒失失亂跑,父親還因此受到過責罵,但她從未發現這道牆竟然有夾縫,這讓她吃驚不小,令她更為吃驚的是此人正是一直沒有看到的族長喬寶財。
“還不跪下?”那須發皆白、骨瘦如柴、滿麵皺紋的喬寶財惱怒地盯著喬曉靜,並用的拐杖,也就是一根鋤頭把而已,狠狠地搗著地麵,並重重地跺著腳。
“跪下!跪下!跪下……”喬曉靜稍有遲疑,她身後的喬家族人便對她吼叫起來,那聲音整齊劃一、高亢有力,並伴隨著地動山搖般的跺腳聲音,大有氣吞萬裏山河之勢。
“好好好,我跪我跪……”喬曉靜被這陣勢嚇到了,她從來還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即使是小時候族裏元老為了懲罰她父親喬良不管教她裹腳、不約束她背經叛道的言行,也沒有出現這般陣勢,她不想再讓憤怒的族人變得瘋狂,沒有法子隻得按照眾人要求跪下。
“我,”喬寶財這才擺了擺,眾人安靜了下來,他來到香案前抓起支香,顫顫巍巍對著油燈點著,又顫顫巍巍站在祖宗牌位正前方,邊對祖宗牌位進香邊說道,“後人喬寶財有負先人重托,沒有管教好族人,族裏出現了不習教化,傷風敗俗、喪心敗德之人,使祖宗先人蒙羞受辱,實為我之罪過。我,後人喬寶財今忝欲領命,使餘力勸誡罪人。”
此番言畢,喬寶財將支香高舉頭頂,弓腰拜了拜,然後將香插入香爐,再拜,而後又跪在了祖宗先人牌位前,叩頭作揖,整個過程顯得極為莊重和虔誠。
叩拜完成,喬寶財試圖起身,或許是內心太過痛苦所致,或許是年邁體弱之故,竟然沒有站起身來,喬曉靜匆忙上前攙扶,沒想到伸出的被擋開了,還是在另一個族人的攙扶下他才站起身來。
喬寶財拄著拐杖,怒視著喬曉靜,見喬曉靜重又跪下,這才顫顫巍巍來到眾人麵前,咳嗽了兩聲,而後說道:“這女子從小就妖,他爹喬良活著的時候就管不了,喬良死後,她娘春花瘋瘋癲癲也不知道怎麽管,這娃就更瘋更妖了,以至於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寶財大伯,”喬曉靜說道,“你這有些話,我怎麽聽不懂呢?我跟雙喜一樣,也是媽生爹養的,跟雙喜沒有什麽不同,怎麽能說我從小就妖呢?再說我從小到大,從來不敢違反族裏的規矩,不敢不聽族裏長輩的教誨,一直都是按照你們的要求做的,並無出格表現。當然,我爹辭世之後,我在家裏呆的時間不多,但不管在哪兒,都不曾忘卻規矩。”
“果真如此?”喬寶財掄起拐杖,指著喬曉靜反問道,“既然你守規矩,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關於你的是是非非?既然你守規矩,為什麽會有那些醜事,而且還被人寫成了書,還將這些醜事傳揚到了咱們喬家村你的這些爺爺奶奶、叔叔伯伯、姨媽嬸子的耳朵裏,我想就連村裏的狗兒貓兒都知道了,你能說說這是為什麽嗎?既然你守規矩……”
可能是喬寶財情緒太過激動,話說得太多,呼吸有點不順暢,喘了起來,連連咳嗽,喬曉靜感覺他似乎要將五髒六腑咳出來,想起身幫忙,但看到喬寶財那種冷漠,甚是有些憎恨的神情,隻得作罷。她偷偷看台下眾人,隻見眾人無動於衷地站著,無人上前幫他。
“打她,嘿嘿,打她……”就在眾人安靜地看著喬寶財咳嗽的時候,突然人群有人喊叫起來,那聲音似乎在笑,但又似乎在哭。眾人聽到這聲音,都向聲音處看去,人群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漩渦,待人群露出縫隙,喬曉靜這才看到此人乃是爛眼子薛老漢。
“對!”那喬寶財看著薛老漢點頭道,“家有家法,族有族規,這孩子出門太久,心已經變野了,不動刑她是不會招的,所謂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來人啊。”
“進香~”有兩個年輕人應聲站在了台前,喬寶財拉長音對他倆說道,“請家法~”
“是!”兩個年輕人回答得幹脆利落,他們領命上前,上香,叩拜,之後便從香爐後麵抬出了一個用紅布包裹著的長長的木匣子,他倆就像抬著某個祖先的屍身,無比小心在意,無比莊重敬畏,舉過頭頂停了五秒後才放在桌子上,層層揭開紅布,最後一個深紅色的木匣子出現在了眾人眼前,打開木匣子,取出了一個帶紅穗子的板子和一個帶紅穗子的皮鞭,此二人各捧了一樣,站在了喬寶財和眾人麵前。
“打死她,打死她……”眾人突然瘋狂地叫喊了起來,似乎每個人都跟喬曉靜有不共戴天之仇,大有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之勢。
“這兩樣東西,”喬寶財咳嗽了幾聲,這種叫喊聲才漸漸平息下來,他指著那板子和皮鞭,顫巍巍地說道,“都是祖上留下來的,專門處置那些不尊族規,不敬祖先,不守祖德,行為不軌,罪大惡極之人,她傷風敗俗,有辱祖先,但鑒於是個女人,族裏也不能不顧及,本該打她板子,就改為抽鞭子吧!不能太多,但也不能太少,重打五十鞭子。”
那個捧著板子的年輕人向喬寶財和眾人微微點了一下頭,將板子重又放進了木匣子,站在喬曉靜身邊,拉長音調高聲喊道:“尊族規,行刑!重打五十鞭子,不能徇私軟,不能多一下,也不能少一下,祖宗先人在上,族裏父老在前,教化人心,以儆效尤……”
“慢!”喬曉靜打斷了那個學“古人背書”的少年的話,當著眾人的哭訴道,“我此前就解釋過,我險些被歹人害死,曾經的很多事情都是被迫無奈而為之,你們應該體諒我一個鄉下人獨自在外的苦和痛,我是受害者,你們不該聽信片麵之言,再來懲罰我啊!”
“行刑!”那喬寶財用拐杖重重地戳著地,厲聲吼道,“給我行刑!”
“打死她,打死她……”眾人剛剛緩和的情緒似乎被喬寶財的拐杖點醒了,他們又瘋狂地高聲喊叫起來,並且揮動著臂,聲勢浩大,蔚為壯觀。
“打嗎?”那個握皮鞭的小夥子看著喬寶財和另一個少年,的皮鞭微微顫抖。
“打啊!”那少年皺著眉頭點著頭。
“好嘞,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那少年往心啐了一口唾沫,緊緊握住了皮鞭末端的把兒,掄起皮鞭,咬著牙向跪在喬氏祖宗牌位前的喬曉靜後背抽打過去。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鞭響,喬曉靜“啊”地慘叫了一聲,那叫聲似乎不是從人的嘴發出的,更像是從人的血液和骨髓發出的,淒厲、悲慘、絕望,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那些站在台下的喬曉靜的大爺、叔叔、嬸嬸及同族的兄弟姐妹卻像聽到了秦腔那些鄙俗的葷段子,臉上竟然還露出了猥瑣的笑容,甚至有人在小聲叫好。
皮鞭不停地抽打在喬曉靜的身上,喬曉靜的叫聲由此前的淒厲變得沉鬱了很多。
“這樣的爛女人,”喬曉靜隱約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她雖然痛得腦袋發脹發麻,但還是能夠分辨出來說話之人便是紅杏嬸子,那紅杏不屑地說道,“不該進祠堂,髒了這塊地方。隻鞭刑,太便宜了,爛女人,要是在過去,不鑽豬籠子沉湖,起碼也得活活燒死。”
“打死她,打死她……”眾人的情緒並未因鞭刑的進行而有所緩解,相反激動和熱情更高漲了,紅杏嬸子那樣的女人歇斯底裏的叫喊著,那聲音震得屋頂的灰塵掉落了下來。
那行刑的少年似乎受到了鼓舞,下越發重了,隻見喬曉靜後背血跡斑斑,皮鞭已經帶血,不多時便昏倒在地,可那少年依然揮動著皮鞭,旁邊的少年高聲喊道:“十六,十,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