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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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青瓦朱漆,銅門虎扣,門邊各立兩鬼頭差役,手持鋼叉,怒目圓睜。差前各臥兩獸,皆狗頭豹身,呲著獠牙,吐著血舌,好不滲人。
於那門廊之上,掛著個黑底金字大匾:審罪堂,字體端正,卻透著幾分不可言喻的邪威。
一入此堂皆有罪,可不管你冤不冤。
尋常罪人,被押解至此,無不口舌發麻,腳下打絆,前夜,水森被唐老頭押了過來,一見此勢,便知大難將至。
如今口舌發麻的水森,看著麵前伴隨著劈啪作響的齒輪聲緩緩吊下的粗麻活套,一時呆了,整個大堂隻能聽到他流汗的聲音。
這這這!!水森趕忙要跪,但卻跪不下去,兩腿像灌了鉛一般釘在拖孽石之上,他想用手擋那繩套,但雙手仿佛膠住一般,貼在兩側。
2
大人大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看著那油膩的活套慢慢套在自己脖子上,水森慌了,是真慌了,在陽間麵對高考的時候,他沒慌,麵對落紅時他沒慌,麵對警棍大燈,麵對匕首酒瓶時他都沒慌,但這一次,他發自內心的慌了。
水森自認是不怕死的。但此時卻莫名的害怕起來,怕堂上大人皮笑肉不笑的撲克臉,還是怕這比死還難受的寂靜,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他不想死,不想再死。
堂上大人根本不理會他,活套越勒越緊,水森已然能感覺到那繩子上的毛刺直愣愣的紮入毛孔之中,又疼又癢。
我真不認識,女的,我看到光,他脫皮。唐大人,王大人都知道。西都的。。。
水森語無倫次,喉嚨已被繩套卡住,身體慢慢被吊起,水森已無話可說,無話能說,他隻能使勁繃緊腳掌,靠腳拇指尖點著地麵,好讓脖子鬆活些,但這都是徒勞,舌頭已然不自覺的向外伸出,順著嘴角舌尖一縷一縷的流下,大滴的汗水從額頭滾落,津水,汗水,又匯在繩套邊上,讓那裏更加疼癢難忍。
這時繩套停了,大人一板一眼的開了口:水森,你可知罪!
水森心想:我何罪之有?但這話卻說不出,隻能艱難的搖搖頭,其實本能的,他是想點頭的,但曾經的經驗告訴他,一旦點頭,這命可就交代了。
不認罪?!那好!大人機械冰冷的聲調再次響起:帶域民李子餘!
水森心驚:子餘?!他怎會被抓?!
3
李子餘是被個推車推出來的,小小的車上,子餘披頭散發,雙眼無神,血跡斑斑。
嗯!有,刑,衝我,來。
這幾個字是水森忍著痛,從牙縫中呲出來的。
現在的他,宛如一條被拴住脖子吊起的惡狗,他已經不想去追究都發生了什麽,也不願去了解,到底犯了何等罪,會有如此苦。
他雙目脹紅,心裏隻想將那堂上道貌岸然實則黑心黑肺的家夥咬死。
堂上大人又換了副微笑嘴臉出來:說吧,子餘,你都看到了些什麽。
子餘呆呆的看了眼水森,幽幽道:回稟大人,此人初來鬼域,騙我信任,到我家中。
說到這,子餘咽了口血沫,接著說道:那夜,我留了心眼,起身偷窺,隻見他與一女子立在院裏,說著什麽,他還讓那女子快跑,那女子懷抱著個嬰兒,同黨!
子餘的孱弱的聲調高了些:同黨!大人!定是幫凶,大人!我句句是真,請大人明鑒。
遂又哭起來:別!別送我去當野鬼,大人,他們是同黨,我不知道,我受他人蒙騙,抓凶啊!大人!
子餘的沒有任何邏輯的話語在水森的耳畔越來越細,漸漸消入一片嗡嗡聲中,亦如小旅館電視機中的雪花點,半響,水森才回過神:也是,小小心智受此大刑,是我害了他。
是我害了他麽?我並無罪。
驚堂木再響:城郊三千草院,那歹人偏偏落入你院,正是你在此時此地接應,是也不是!
這話分明是說給水森聽的,子餘卻著急上前,小手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大人,我和爹爹,良民啊!這真的不關我事,我家在那,常與人好,從無胡作非為之事,戶籍簿上應有記載,大人可查,小人真是冤枉的啊。
子餘又指著水森哭道:都是他都是他!大人都是他!
驚堂木再起:說!你等滅門搶嬰意欲何為!西都歹人在我北境還有多少!!
見子餘如此害怕,定是受罪不少,又想當日送父情景,可憐,罷了罷了。
到此,水森痛苦的仰起頭,努力伸直脖子,沙啞的喊道:我說!我。。。說。。。
脖套鬆了點,無數血珠刷的滲了出來。
脖套一鬆,水森立馬說道:接我的人。。
你又無罪!瞎說什麽?!
正在此時,堂內一聲大喝,擋了水森的話。
小齊,你終於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