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思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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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劍,落日明珠袍。

    鬥雞事萬乘,軒蓋一何高。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

    酒後競風采,三杯弄寶刀。殺人如剪草,劇孟同遊遨。

    發憤去函穀,從軍向臨洮。叱吒經百戰,匈奴盡奔逃。

    歸來使酒氣,未肯拜蕭曹。羞入原憲室,荒淫隱蓬蒿。

    在《尚書·禹貢》中,稱大禹將天下劃分為了九州,即翼,豫,靑,兗,徐,揚,荊,梁,雍九州。翼州為九州之首,且自古有“燕趙多有慷慨悲歌之士”之稱,是英雄輩出的地方。而薊縣便是翼州時,燕國之都。薊縣東城門地處平原,晨曦時最見早日,遂稱為朝陽門。

    這日晨起時分,往來的人群逐漸熱鬧了起來,擺攤的擺攤,買菜的買菜,均是十分忙碌。隨著一陣金鈴的脆響,行人停了腳步,紛紛向朝陽門湧起,隻見一輛白紗纏繞的馬車,從城外穿行而來。隨著鈴聲的漸近,方清楚看見一行人皆是白衣白發,且都帶著長長的麵紗,不見其麵色,隻從身形辨得都是美貌女子,約有百十人左右。

    眾人看著這陣勢相顧道:“這怕是死人了吧?”又有人說道:“少管些閑事,看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人,別到時候把命都丟了。”說著便遠遠的退開一旁。正東米鋪的老板看了一眼馬車道:“這世道女子都出來拋投露麵了,恥矣!”

    人群中雖都還說著話,卻都在馬車駛過的瞬間,停了下來。走在馬車最前的女子看了眼熱切討論的行人,隻是輕勾了唇角,閃過一絲溫和的笑意。

    在西北角的陋巷裏有家麵館,拉長的麵可繞人圍上好幾圈,隻是這拉麵的漢子是個啞巴,一雙眸子卻是亮亮的,細看便能發現他有著黑藍兩個瞳孔,是少有的雙瞳之人,且為不詳之人。自五年前來著薊縣開始,雖說是駭人,可終究也就是個老實巴交的啞巴,便也無人找事。

    此時金玲震動的聲音已經停了下來,馬車上走下一位紅衣麗人,長發披散,麵帶紅紗。她抬頭看了一眼這破爛的房子,眸中閃過一絲的訝異,她的腳步極輕,極慢。那每一步都牽著人心,此時,晨曦的太陽已經漸漸升起,淡金色的光芒讓陰寒的巷子有了些許的柔意。那賣麵之人似是沒有聽到這腳步,仍舊拉著自己的麵,瑩白的麵粉從手間滑落,揉搓之後變成細細的麵條,加上牛肉香菜,引人垂涎。

    紅衣隨風飄入了漢子的眼眸,他緩緩抬起了頭,眸中透著亮亮的光,一張黑如鍋底的麵龐,帶著三分的油光七分的疲憊,麵上的皺紋如一張鋪開的蜘蛛網,看著實在可怖。他指指自己的麵,又指了指旁邊黑漆漆的桌子,麵上帶著悅人的笑意。

    紅衣麗人隨著他指的位置坐下,卻是在看見桌山散落的湯汁時,皺了皺眉頭,用手中的帕子掩了掩口鼻。“即使喬裝隱市過了五年,時至今日,你還是被找到了。”女子淡淡的聲音說出,似是在跟人敘舊,語氣一貫的柔和。

    漢子聽聞後舉手胡亂的搖擺,口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女子知道那是否認的意思,接著道:“否認?我們既已經找到此處,那便是該查的都查了。我知道你並沒有啞,作戲作的如此辛苦,不如承認了,也好受些苦頭。”

    “素聞金絲垂柳瓊花夫人乃是江湖一等一的女俠,說出去叫的響的名號,怎麽屬下卻是如此的不知規矩?”許是很久都不曾說話,此時開口帶著沉沉的沙啞,扯的喉嚨生疼。

    “薛近南,如此跟小輩過不去,怕是會閃了你薛快手的刀。”女子見人沉默,並沒有答話的打算,便接著道:“你隻要把東西給我,你依然可以隱姓埋名在此,再無人來擾。”

    此刻的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往來的行人多了起來,來往西街的人群均被攔在了巷子外,連長久居住的住戶,也被趕盡一空。“瓊花夫人都得讓我幾分,即是知道我薛某人,還如此妄為,簡直恥辱之極。”此刻薛近南已是滿臉的青色,話語也漸變為嗬斥。

    “啊哈哈,哈哈。薛先生要是覺得恥辱,正好東西交給我,我立即就走。”紅衣麗人並未因此而生氣,隻是那眸中滿滿的譏諷之意,不言而喻。讓薛近南分外的難堪,一招“大浪橫江”直逼女子的麵門,女子輕盈一躍,薛近南落了空,隨即收轉刀鋒,再次襲向女子的頸部,此時女子剛站穩身子,已見刀向自己劈來,便右足一踢,隻見滾燙的熱水,瞬間傾瀉而下,紅色的裙擺上頓時濕了大片。

    薛近南則是在水倒下之際,便飛躍上了屋頂,手中拿著一柄半彎的月刀。隻見風中冽冽作響,竟是四麵八方傳來的,白綢卷著風直擊薛近南。“如此下作手段,枉為俠客。”口中雖是謾罵,手上卻未停息半刻,青光一閃,白綢應聲而斷,即使以以對四,薛近南仍然站著上風,速以快手之名,自然下手極快,招招奪命。

    紅衣女子在地上,靜靜觀看五人的相鬥,手中撫著緋色的長劍,眸中冷意更甚。

    有兩名名女子從屋頂落下,血染白衣,女子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踏著屍體,躍上了對麵的屋頂。手觸了觸耳邊的蘭花墜子,隨即閃著紅光的三枚細影飛出,刺向了薛近南的後腦,繞是快如薛近南,也隻擋掉了兩枚,最後一枚深深嵌入了腦中,被白綢擊落地麵。

    一名白衣女子上前踢了踢,未見任何反應,便抽出腰旁的匕首,狠狠的紮向薛近南的左腿。瞬間刺痛襲擊了全身,顫抖的身體清醒過來,薛近南緩緩的睜開雙眼,見已無可退路。便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即使當匕首刺入右腿時,也再未睜開過眼。

    紅衣女子緩緩靠近,看了眼渾身是血的薛近南,眸底透著淡淡的哀色,卻是轉瞬即逝。“將人帶回去吧。剩下的將此處燒了。”

    當從巷子出來的時候,女子抬頭看了看天空,滿目的暖色。此刻已是正午十分了,四周的人見平時老實巴交的啞巴被抬了出來,渾身的血色,皮肉外翻,均是露出了懼色。

    “光天化日的,就放火殺人,簡直比強盜還狠辣。”伴隨著馬車的遠離,人群中又逐漸的熱鬧了起來。無人注意到一個蜷縮在角落的乞丐,在麵館旁的桶裏,扒拉著那些已經變味的麵條。幹癟的身體,蓬亂的發絲遮掩了他的麵目,但可以看出這是個六七歲的孩子。

    他守在這個門口已經兩個月了,薛近南每天都給他送了麵和水,他多次祈求想要跟著學近南,隻是一提起此事薛近南便是極其的生氣,甚至會怒罵他。

    風漸漸散去了一些血腥的味道,隻是孩子猩紅的眸子卻是望著轎子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曾熄滅。

    “我會給你報仇的。”孩子握著脖子上一塊兒黑黑的石頭,很久吐出一句話來。而就在此時,其中一名本就該死了的血衣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眸,看著麵前肮髒的孩子,費力的說道:“救······救·····救我。”隨後便再次暈了過去。

    男孩蹲下身來,用手推了推那位女子,見是真的暈了,便將她拖到桶旁邊,然後扒開桶後的狗洞,用力將女子推了過去。卻在這時被剛另一名白衣女子發現,隨一劍刺向孩子的脖子,卻在劃過那塊黑黑的石頭時,刀刃瞬間斷掉,被劃破的皮肉鮮血不斷的湧出。孩子掙紮著向街口跑去,卻因嚇得厲害,腿酸軟不堪,跌倒在地。

    那女子看著被折斷的劍,還有手臂處傳來的陣陣痛意,已然察覺了那塊黑石的不凡之處。欲再次試探之時,卻被街巷中湧入的行人打斷,暗想“掌令吩咐,處理完後,盡快退出薊縣,且眼下並不確定那就是夫人所要之物,若是因此鬧出人命,怕是難以收場。罷了。”

    見馬蹄聲漸漸遠去,那孩子才從地上慢慢坐起,隨即翻過狗洞,到了荒廢的城隍廟中。

    隨著日頭逐漸的偏西,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直到夕陽落下,暮色漸深,朝陽門外再次傳來了馬蹄聲。隻是此時來的隻有一人,噠噠的啼聲再次喧擾了薊縣,踏著青磚,疾馳而來。黑色的駿馬,頭角上有五縷散開白毛,在風中冽冽飛舞,而馬上的人卻似是閑散人一般,飲者酒,好不愜意。

    隨著火光漸近,那人翻身下馬,才見一身的灰色文士長衫,未梳整齊的頭發垂落胸前。一張白淨的麵龐,尤為俊逸,隻是眉眼間的深紋,可見此人已過而立之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