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前程憶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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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萌和田蓉蓉探頭看去,不禁又是一驚——

    隻見那年輕男子身材頗高,一身白色襯衫、黑色西褲,腳下一雙鋥亮皮鞋,發型是那個年代流行的三七分,麵龐生的白白白淨淨,鼻梁上一副方框眼鏡更添幾分書生氣息,氣質頗為不凡。

    讓林小萌和田蓉蓉吃驚的是,這二十來歲的男子,麵容竟是和木非有七分相似。

    “他就是木非的父親,木庚。”蘇畫輕聲說道。

    木非的父親?

    林小萌和田蓉蓉楞了片刻,眼前的木庚跟那個呆子雖然長相差不多,可這氣質差得卻不是一星半點。

    一個是翩翩俏書生,一個是木訥書呆子,都說虎父無犬子,可這截然不同的兩人居然是父子?

    溫巧此時趴在穀堆邊上,看到了下麵的木庚,臉上居然悄悄紅了一紅。

    她哼了一聲,道:“你是誰?這荒郊野外的,你憑什麽說這穀堆是你家的?”

    木庚抬著頭,在月色下初回見到了溫巧,臉上明顯一愣。

    “我才要問你呢,你怎麽穿成這樣?”木庚狐疑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一身不倫不類的白衣長裙。

    雖然是上世紀八十年代,不過此時女性大多是現代西方打扮,哪裏有人穿著這種戲台上一樣的古裝白裙的?

    此時天色已晚,四周又是渺無人煙,木庚看著溫巧,又看了看四周,臉色變得微白。

    溫巧見狀,知道這個小夥定是將自己當成女鬼了。

    “你瞎想什麽呢!”溫巧一個鷂子躍,從兩米多高的穀堆上輕巧跳下,穩穩落在木庚身旁。

    木庚嚇了一跳,尋常女子哪可能從這麽高隨意跳下?見她身法如風,木庚當即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果然,你是鬼吧!”木庚麵色緊張地看著溫巧,卻沒有逃跑的意思。

    溫巧看著他俊朗的麵容,心中隱隱生出幾分喜歡,見他害怕便故意嚇唬他道:“知道本姑娘是鬼,你還不跑?”

    木庚道:“你故意唱歌引我過來,必然是有冤屈想要告訴於我!”

    此話一出,不僅引得溫巧噗嗤一笑,就連一旁的林小萌和田蓉蓉也樂了。

    她倆現在確定了:“這人果然是那根木頭的父親,行事風格一模一樣。”

    溫巧笑道:“你是怎麽想的?厲鬼引人過來,當然是要害你啊!”

    木庚卻搖頭道:“你知道我在附近,要想害我的話,哪裏需要這麽麻煩?以你剛才跳下來的那種本事,隨手就可以抓住我了。而且你剛才的歌聲那麽溫柔,怎麽會有害人的心思?”

    “溫柔?”溫巧聞言不禁臉上一喜,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同齡男子當麵誇獎,看著木庚那張臉更加順眼了。

    “你這傻子。”溫巧上前握住木庚手臂,“騙你還真信了?你摸摸看,我這手是不是熱的?”

    木庚卻忽地如臨大敵一般甩脫溫巧的手,避之不及般地後退兩步。

    剛才聽到她自稱女鬼時木庚都沒這麽害怕,此刻被溫巧纖手握著他倒是像見鬼了一樣。

    溫巧不明所以地看著木庚,卻見木庚紅著臉,搖手道:“男女有別,被別人看見怕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這都什麽年代了!”溫巧哈哈大笑,“你怎麽跟我太師祖一樣,滿腦子老教條思想!反正這四下無人,你怕什麽!”

    木庚正色道:“你我既然會出現在這裏,說不得就有旁人正好路過看了去!舌根子能殺人,這小縣城風氣又甚是保守,你一個女子,木庚豈能讓你擔這種風險?”

    溫巧嘻嘻一笑,道:“怕了你這個老幹部作風的木魚腦袋了!你叫木庚?”

    “是。木頭的木,庚申年的庚。敢問姑娘叫什麽?”

    “奇怪的名字。”溫巧搖了搖頭,道:“我叫溫巧,溫柔的溫,巧合的巧。”

    “溫巧……好名字。”木庚默念兩聲,問道:“溫巧,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裏幹啥?”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溫巧白了木庚一眼,問道:“你說這穀堆是你家的,莫非你是附近的農戶?”

    木庚搖頭道:“這倒不是……這附近十裏的土地都被我家買下了,準備將這兒開發成一塊商業區的,至於這穀堆,是我安排人放在這裏,準備在工程動土開工前舉行個點火儀式用的。”

    溫巧聞言有些驚訝,想不到眼前這個書生氣的男人竟還是個富家子弟。

    “這麽說,你就是這個工程的總負責人咯?”溫巧想了想,問道。

    木庚臉上笑容有些得意,道:“沒錯!”

    能在同齡女子前顯擺一回,是個年輕人都會有些得意。

    可溫巧見他那溢於言表的得意之情,心中卻有些略微不喜,嘴中暗諷道:“你年紀跟我差不多大,不過倒是蠻有本事的,也算得上年輕有為呀!”

    “哪裏,不過是仗著家中在本地有些勢力,這才讓我當上了這個負責人。”木庚謙虛地說道,不過這副模樣落在溫巧眼中,便成了刻意裝模作樣。

    “說起來,溫巧,你似乎不是本地人吧?”木庚又說道,“我們縣城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姑娘我基本都認識,可從沒見過你啊?”

    溫巧聞言不禁兩眼一瞪,臉上神情又冷了三分。

    縣城的姑娘都認識?好你個花花公子!剛才算我走了眼看錯了你!

    “我可不是秋山的人!”溫巧冷冷一笑。

    “怪不得。”木庚一拍腦袋,好奇問道:“那你來秋山做什麽?”

    溫巧卻沒有回答,視線忽地死死地盯住了木庚身後。

    木庚見她忽然神色有異,正莫名其妙之間,卻見溫巧手中忽地多了兩把銀色短刀。

    刀身如水般清冽,在月色下神華流轉,動人心魄。

    木庚大驚失色地看著她:“你、你這是……”

    “我是來斬妖的。”溫巧嚴肅地說道。

    “斬妖?”

    木庚聽得摸不著頭腦,忽聽身後響起一陣風聲,未等他回頭去看,溫巧手中雙刀已經化作一片刀影,斬了過去!

    刀影森森,如暮靄沉沉,如雪光初綻,籠罩在了木庚身體兩側,嚇得他額前冷汗都流了下來。

    隻聽一聲似野獸般的慘呼,刀影頓收,木庚回頭看去,一隻生滿了黑色毛發的斷臂落在地上,一旁是一隻麵目可憎的人形鼠頭的怪物,正捂著斷臂之處,憤恨地盯著溫巧。

    “妖怪!”木庚見狀驚呆在原地。

    “沒錯!”溫巧冷笑著看著那鼠妖,正待上前一刀結果了它,哪知道那鼠妖卻忽地遁地逃走了。

    溫巧眉頭微皺,道:“它定是回去通風報信了!此刻不宜久留!跟我走!”

    說著,她一把拉住呆若木魚的木庚,身子離地而起,竟是飛上半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她們走後,有兩個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

    林小萌和田蓉蓉定睛看去,發現其中一人竟是蘇畫!

    而在蘇畫身旁的那個麵目猥瑣的矮小漢子她們不久前也曾見過,正是那天妖——金鼻白毛鼠山空陷!

    山空陷麵色有些陰沉,對著蘇畫施了一禮,沉聲道:“大當家,我不明白!有人類修行者擅闖秋山,你為何要阻止我的手下狙殺她?”

    此時的蘇畫依舊穿著那身標誌性的大紅旗袍,搖頭道:“因為那個叫木庚的人類在場。”

    “他?”

    “此人先祖曾於我有恩,我不能看著他的後人被卷入其中。”蘇畫擺了擺手,道:“至於那個修行者……她應該是昆侖飄渺宮出身,一身‘縹緲陰神秀’心法已經修至八卦境巔峰,隱約堪破九宮,就算是你出手都怕是會折在她手裏,更不用說你手下那個小妖了!”

    山空陷一臉不信,皺眉道:“此人有這麽厲害?大當家,那……我去通知其餘幾位妖王,大家一起上,定能殺了這來找茬的女人!”

    蘇畫笑了笑,道:“縹緲宮的修行者都有本命星燈留在昆侖山中,要是真把她殺了,到時候她師門發現星燈熄滅從而找上門來,終究是個麻煩。此事我再想想,你可以告訴龍老他們,不過務必要等我思慮清楚,不可妄自動手!”

    “那又如何!量那些人類修行者也不敢來我秋山!”山空陷不屑地說道,忽地驚覺自己這話裏對蘇畫的不敬,忙低頭告了聲罪,鑽入大地不見。

    “竟敢當麵反駁我了?你們幾個現在是起了異心了,在我麵前都敢陽奉陰違?”蘇畫看著山空陷消失的地方冷笑幾聲後,也消失不見。

    ……

    隨著這個蘇畫消失,四周的景物頓時一陣模糊,山水草木全都扭曲成塊狀,如同被打上了一層馬賽克一般。

    “咦?”林小萌看著突變的四周,想了想,恍然道:“這是蘇畫姐你的回憶是不是?”

    這“回夢遊仙”法術乃是蘇畫的意識,那麽隻有曾經真實發生並且被蘇畫看到的那些事情才會反映在這意識中。

    看先前的場景,當時蘇畫定是躲在暗中觀察著這裏的一切,這才能讓這些事情重新在意識裏展現出來。

    現在當時的蘇畫離開了這裏,那麽這裏的場景自然不會繼續存在,所以才變成了模糊的虛影。

    “林小姐真是聰明。”蘇畫掩嘴輕笑,繼而歎了口氣,道:“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山空陷其實早已對我生了異心,我當時雖然察覺但並未放在心上……他離開之後暗中和其他幾個妖王通風報信,想要不聽我的命令直接對溫巧出手。”

    田蓉蓉忙問道:“那你阻止他們了是吧?”

    蘇畫歎道:“當時的我和溫巧並無任何瓜葛,她一個人類修行者私自闖入秋山,按照規矩本就該死,我哪裏有理由阻止呢?”

    “可阿姨確實還活著。”林小萌開口說道,“是因為木非的爸爸對不對?我聽當時的蘇畫姐說了一句話‘此人先祖曾於我有恩’,蘇畫姐,你認識木非祖上的人?”

    蘇畫聞言麵上露出一絲追思的笑意。

    “我初來秋山的時候,曾在山中得到兩個牧童的幫助,其中一人便是木家先祖。”蘇畫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小萌,道:“說起來,林小姐你家祖上也與我頗有淵源呢。”

    林小萌聞言一愣,不可置信地道:“不會吧?難道另一個牧童……姓林?”

    “另一個牧童沒有姓名,這‘林’姓是我和……恩,是我給他取的。”蘇畫神情突然有些異樣,搖頭道:“不過,這是另一個故事了。此事發生在數百年前,實在太過久遠,我印象也有些模糊,就不在‘回夢遊仙’中給林小姐看了。”

    林小萌有些震驚地看向蘇畫,自己家祖宗的這個林之一姓竟然是蘇畫給取的?

    “數百年前!蘇畫姐……那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老祖宗?”林小萌看蘇畫的眼神有些不對勁起來,腦海中不自覺地幻想出一幅圖畫來——一個放牛的小娃兒跪倒在一隻狐妖麵前,得到那隻狐妖賜姓為林……

    蘇畫哈哈一笑,道:“我與木林兩家先祖的緣分在賜姓後也就結束……這些年來,木家和林家在秋山開枝散葉,都是你們兩家人自己努力的結果,我雖然偶爾會幫扶一把,但是並未再有深刻聯係。隻有到了你和木非這一代,我才算是和你們重拾前緣,所以,你還是叫我蘇畫姐就好,別平白無故把我喊老了!”

    蘇畫話裏說得輕巧,可能得到一隻天妖的暗中幫扶,這是多大的福分?

    怪不得萬林集團能在秋山市做得這麽大……林小萌想著,其中定是有蘇畫的原因。

    “木家?木非的家?他爸說把這方圓十裏買下要開發成商業區……還有那條木家巷……”林小萌此刻聯想起這些事情,腦中忽地靈光一閃,問道:“難道……木非是秋山的那個……木家的?”

    田蓉蓉也驚覺過來,掩嘴驚呼道:“秋山第一的那家天木建設集團!”

    秋山市有幾家背景實力極其深厚的集團公司,林小萌家的萬林集團就是其一,主營製藥生意;而要論現在秋山市綜合實力最強、黑道白道都無人敢惹的,還是要數這做房地產建設的天木建設集團了!

    蘇畫點頭道:“沒錯,木家是天木建設集團最大的股東,而木庚則是木家這一代的小兒子。”

    “那木非不就是個富二代?而且還是我們市最拽的那個富二代!”林小萌和田蓉蓉覺得不可思議,那根木頭怎麽看都不像個有錢驕橫的主兒啊?

    蘇畫看向林小萌,再次拋出一顆重磅炸彈:“其實吧,木庚當時有個未婚妻……叫做林半夏!”

    “啊?我媽媽!”林小萌隻覺得頭腦一昏,有些理不清這其中的關係了。

    蘇畫饒有興致地說道:“說起來,要是木庚娶了林半夏的話,你和木非豈不是兄妹了?哎呀不對,那樣你和木非都不會出生了呢。”

    林小萌急道:“怎麽回事啊!”

    “別急,我們繼續看。”

    蘇畫挽住兩人,周遭景物頓時飛速變化,一番新的景象出現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