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非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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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山畔,風卷雲動,日落月升,時間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夜晚。

    銀色月華光亮人間,木非眯眼看著那輪明月,嘴角露出一絲不明笑意。

    今宵之月照今人,隻是這輪明月在十四年前已經悄然改變——世間萬千修行者都知月華不再,曾經散發著無窮精元靈氣的那個月亮現在已是一顆死寂的星球。

    日月星辰皆有神力,修行者謂之天道之力。修行者遵循天道法則,吸納日月精華為己用,千萬年來已經形成了一個默認的常識——哪怕世事滄桑變幻,唯有這日月星辰亙古永恒,永世不變!

    當年的崩月之變讓整個修行界陷入震驚與慌亂,月之精華居然消失不見了!

    十四年來,幾乎所有修行者都在追查那場異變的源頭,然而真相卻始終隱在層層迷霧深處。

    曲仲伯看著木非。

    真相就在這個少年身上。

    “想要吃我?”木非一反常態地冷聲而笑,對著雲端上的六個身影道:“帝流漿在此,來呀,來吃呀!”

    話音剛落,木非忽地拔地而起,直衝雲霄之上!

    他來得太快,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身子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

    赤焰鬆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隻見木非的那張森然笑臉已經近在咫尺。

    “你這赤眼豬妖,好大的膽子!”

    木非並指如刀,直取赤焰鬆心髒靈台之處。赤焰鬆大驚失色,舉起手中折扇想要反擊,隻是木非速度實在超過他的想象,赤焰鬆隻能絕望地看著那隻如尖刀一般的手插進了自己心髒之內!

    一聲慘呼,赤焰鬆跌落雲端。

    木非手裏握著一顆通紅的心髒,心髒上連著支離破碎的血管,還在跳動。

    木非狠狠咬了一口手裏的心髒,咬的滿嘴是血,狀如瘋魔。他狂笑一聲:“想要吃我?我先吃了你們!”

    見此情景,剩餘的五天妖大驚失色,當即施展身法遠遠逃開,聚在了一處。

    “善哉。”鳩摩羅額前橫目睜開,無上佛光自那橫目中亮起,照在木非身上。

    鳩摩羅皺眉看著木非,歎道:“修行嗟我無功力,卻使天魔入道場!”

    “妖僧。”木非聞言不屑一笑,道:“你在說些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鳩摩羅雙掌合十,道:“貧僧是說,施主已不是施主。雖然不知道你現在的意識究竟是誰,但貧僧知道,你已然成魔!”

    此言一出,木非眼中頓起殺意:“一派胡言亂語!”

    “果然如此!”鳩摩羅聞言眼神一亮,與曲仲伯對視一眼,兩人暗暗點了點頭。

    “曲老,此子心魔已出。”鳩摩羅輕聲道,“雖然他不承認,可他現在確實不是那個木非了。”

    曲仲伯點頭道:“帝流漿乃是天道之理,或許這是帝流漿的意識。”

    “帝流漿嗎……”鳩摩羅定定地看著木非,沉吟道:“且讓我試他一試!”

    ……

    “你們這些妖魔鬼怪,還好意思說我成魔?”木非將赤焰鬆的心髒捏爆,厲聲喝道:“尤其是你這個魔佛妖僧,身為妖道,做著吃人的事兒,卻還修行佛道,你配嗎?你這半妖半佛的三眼青牛,就不怕體內兩種力量反噬自身?”

    “阿彌陀佛!”鳩摩羅輕笑一聲,“貧僧本就是妖。妖怪吃人,天經地義!我修行佛道,因我心中有佛。血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古有我妖道大能——孔雀大明王食人,佛祖不但未曾怪罪,反認孔雀大明王為佛母,留名佛典之上。我三眼青牛鳩摩羅效仿先賢,有何不可?”

    “佛陀和孔雀嗎?你不說我倒差點忘了!”木非冷笑一聲,道:“那佛陀也是妖僧一個!他貪圖孔雀真身死後重生的本事,自己鑽入了孔雀肚子裏,輪轉為胎而降生,獲得了涅槃之力!這種自甘認作妖道兒子的爛貨,還恬不知恥地把這段經曆寫入所謂佛典,還美其名曰不忍殺生!真是笑死人了!”

    “施主對我佛道舊事竟是知之甚詳!”鳩摩羅眯眼笑道,“想不到你一個初中生連這個都知道!”

    木非眼神一厲,自知失言。正自沉默間,他忽見鳩摩羅等妖露出古怪的笑意,不禁心中一寒:”孔雀!”

    他想起一件事來——天地初開之後,日月出現,天地交合,育生萬物。從日之精華中誕生了一隻名為鳳凰的不死神鳥。鳳凰又得交合,生出了孔雀、大鵬二妖.!

    這孔雀即是他剛才所說的孔雀大明王了,孔雀作為鳳凰之子,得了鳳凰的神通,有不死之力,死後能夠涅槃重生!

    想到這裏,他轉頭看向地麵,隻見本應被自己掐斷喉嚨死去的南月竟是站了起來!

    “施主知道孔雀大明王這段典故,如何忘了孔雀真身是能死後重生的?”鳩摩羅搖頭笑著,“果然是個隻知道信口雌黃的小娃兒,哪怕你是帝流漿轉世,也不足為懼!”

    南月的妖身原形乃是一隻黃金羽孔雀,此妖不同於世間尋常孔雀成妖,其血脈與鳳凰最近,自然擁有死後重生的本事!

    南月揉著脖子,冷笑著看著木非:“好疼,被你殺死一次,你給我等著!”

    她走向一旁那兩隻瑟瑟發抖的小狐狸。

    此刻木非在雲端之上,眼看南月複生要對李晶和蘇柳不利,當即大急,想要過去救人卻被鳩摩羅攔下。

    “施主哪裏去?”鳩摩羅身子一動,已然出現在木非身前,口中念道:“一葉一菩提,一花一世界!”

    佛道大千世界法發動,暗紅色妖氣和金色佛力自鳩摩羅掌心而出,交纏化為一棵鬱鬱蔥蔥的菩提大樹。菩提樹葉落如雨,卷成一圈,纏住了木非。

    木非眼中隻見得無數重世界的虛像砸來,頓時被困在原地。

    “不過如此!”鳩摩羅微笑。

    眾妖鬆了口氣。

    忽然之間,那菩提葉中亮起萬千銀芒,猙然爆開。隻見木非全身月華流轉,竟是強行破開了鳩摩羅的大千世界。

    鳩摩羅眼中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不可能!”

    南月見狀,忙衝向李晶和蘇柳——隻要抓住這兩人脅為人質,就能讓木非投鼠忌器,不敢妄動!

    哪知道蘇柳忽地吐出口中那截柳枝,柳枝上清光閃動,一把將南月抽退半步。

    南月一愣,就在這愣神的瞬間,銀色流星破天而落,木非及時趕到,一掌擊出,狂亂的氣流頓時逼退了南月。

    木非剛鬆了口氣,忽見斜刺裏一道暗紅色妖光殺來,妖光中伴著點點邪火,狠狠擊中了木非後背!

    “你沒死!”木非被這一下打得口吐鮮血,看著胸口心髒處正在緩慢愈合的赤焰鬆,目光一沉。

    “天妖之軀,豈是這麽容易就死的!”赤焰鬆喘著粗氣,眼看自己全力一擊竟是沒能打死木非,忙抽身後退,與南月對視一眼,兩人回到了雲端上的眾妖之間。

    木非擦掉嘴角的鮮血,冷笑一聲:“剛剛醒來,連天妖之軀死而不滅這種事都忘了!”

    他看向雲端之上。

    “你們!”木非眼中滿是怒火,喝道:“都給我死!”

    銀色的氣浪衝天而起,天地真元盡皆被攪動!

    ……

    “好可怕的力量!”

    戾無畏等妖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禁心中生寒。

    鳩摩羅忽地看向曲仲伯,道:“曲老,如何?”

    曲仲伯在一旁看了許久,道:“此子未曾修行,隻知道隨意揮霍法力,毫無章法可言。可是……”

    鳩摩羅點頭道:“不錯,一開始他的所有行為都無章法可言,可是他正在逐漸變化。而且他竟然連我佛門上古典故之事都知道……”

    曲仲伯沉聲道:“他現在的意識,確實是帝流漿!憑他這個黃口小兒,不可能知道這麽多!”

    “帝流漿正在蘇醒嗎?”鳩摩羅皺眉,道:“還好,他現在還未完全醒來。”

    戾無畏等妖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聽我號令!結北鬥七星殺陣!”曲仲伯冷眼看著地麵,沉聲道:“不能讓他醒來!”

    ……

    “你不是木非……”看著擋在身前的那個遍體銀芒的男孩,李晶忽地喃喃自語一聲。

    雖然他救了她們,可是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如果他是那個我認識的木非,絕對會第一時間就來關心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同一個瘋魔的修行者一般隻知道殺戮。

    李晶拖著遍體鱗傷的身子,掙紮著從地上爬起,憂心忡忡地向著木非走去。

    一旁的蘇柳忙拉住她,搖著頭道:“他、他好像走火入魔了!你不要過去了!”

    “我一定要過去!”李晶咬著牙,“他不是木非!我認識的木非不是這樣的!”

    ……

    聽著木非所講的往事,嫦惜和肩吾不由得問道:“主人這是走火入魔了嗎?”

    木非搖了搖頭,道:“那時候我也以為我是走火入魔了,不過現在想想……”

    他探手撫著心口,腦中想起那個自稱“非木”的另一個自己來。

    “非木……”

    嫦惜和肩吾聽著木非突如其來的一聲“非木”,頓時摸不著頭腦。

    “倒是忘了,你們還不知道他。”木非一愣,見自己的兩個鬼仆露出不解的神情,當即解釋道:“那是住在我心門中的另一個我……”

    木非好不容易才將非木的存在解釋清楚,嫦惜和肩吾聽得一愣一愣的,直呼道:“還有這種事!”

    嫦惜皺眉道:“這個非木是你的另一個意識?我怎麽覺得他的來曆……有些太神秘了……”

    肩吾卻道:“嘿!小龍女你管這麽多幹啥!他和主人一體同心,反正是不會害主人的!”

    說著,肩吾笑道:“主人,之後是不是非木大發神威,將那些天妖打得落花流水?”

    哪知道木非卻黯然歎了口氣,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