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過年了，邢有糧前兩天就在想要不要上鎮上去買點過年用的東西，可是數了數手裏的錢隻剩了十來塊了，爹仍然沒有下落，弟弟妹妹又還年幼，外婆這兩年頭發白得更快了，麵容越發的蒼老。邢有糧把已經拿出來的錢又放進了櫃子裏藏好。

    宋家村發了工分錢以後，宋氏便是去了鎮上換取糧票的，可是哪知想她這樣想要用錢換糧票的人在糧站的壩子上都站滿了，他們圍著一貼告示一臉的失望。宋氏不識字便問了旁邊的年輕人，這才知道原來全國上下都供糧緊張，已經停止換糧了，隻能換取油票和布票等。

    宋氏握著手裏的這三十多塊錢有著握著廢紙的感覺，

    “這日子可要怎麽過啊。”

    一直以來邢有糧擔心會有什麽意外，所以都是隻將少量的糧食放在廚房的米缸裏麵，全都是麥子，去了殼可是沒有祛除得很幹淨。宋氏望著見底的米缸子歎了一口氣，打發孩子們去了山上摘了些觀音漢，自己帶著最後的麥子去了張家。因為隻有張家有石磨，可以將麥子磨成粉末。

    張家糧倉裏，李麗蓮取下石磨上的雜物，又抓起旁邊的破布稍作了打理，

    “好久都沒用了，好多灰。”

    “這東西要不是太重，估計那時候也被人抬走了吧。”宋氏看著麵前這石磨，估計得有幾百斤。

    “是啊，可是留下來又有什麽用？”

    宋氏笑了笑，她能理解她的言外之意，一來，現在都是在食堂吃飯，二來，誰家都沒有餘糧了，還能磨什麽。

    宋氏將石磨清洗幹淨後，宋氏就開始講袋子的不多的麥子開始磨成粉。

    “大嬸兒，你這磨成粉是要包餃子吧？”這農閑裏沒什麽事做，李麗蓮一邊補著自己兒子的衣服，一邊和宋氏聊著天。

    “是啊，可是麥子不太夠，所以讓孩子們去摘點野菜拌在一起包點餃子，我聽說你們公社今晚也是要吃餃子，還是肉餡的。”

    李麗蓮將收尾的線用牙咬斷，

    “是有這回事，現在也不發糧了，連著那二兩肉也沒有，村民們可都盼著這一頓呢，說是敞開了吃，不限量。”

    “那可好，你和小川可要多吃點，一年到頭可就著一頓呢。”

    李麗蓮笑了笑，將補好的衣服疊好了放在一邊，又拿出了自己平時務農穿的就棉衣補弄起來。

    茅草屋裏，宋氏讓孩子們將觀音搗成了醬汁，和著麵粉揉了起來，沒多久麵團就變成了紫色。

    “哇~紫色的。”邢有乾高興極了，不斷的用手戳著揉好的麵團。

    “別動，我們現在把麵發好，晚上就可以包餃子了。”

    付曉健一直盯著竹筐裏麵的那隻兔子，不知那隻兔子是不是也感受到了麵前這人的惡意，縮瑟在一角一動不動。

    “娘，你說晚上我們是把這兔子紅燒了好，還是做成餃子餡兒好？”思索了片刻，覺得要是做成餃子餡那骨頭可不好弄。

    “要不還是紅燒了吧。”

    天慢慢黑了下來，食堂麵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天氣又凍死個人，個個站在冷風裏瑟瑟發抖，

    “怎麽還不開門，不是說今晚肉餃子任吃的嗎？”

    “可不是嗎，王三去哪兒了，這天都黑了。”

    陳家

    陳天霸剛吃了年夜飯，肚子有些撐，她娘特地托關係搞到一個大肘子，他可沒少吃，這一下吃得太多了。

    “嗝~。”陳天霸打了一個飽嗝又放了一下氣，覺得肚子好像鬆了些。

    王三揉著陳天霸突出來的肚子，心裏有些發笑，可又不敢笑出聲來。

    “大哥，食堂門口圍滿了人，我們真的不開麽？”

    “不開，今天早上我爹剛接到的文件，明天開始下放食堂，還讓把剩下的糧食都分發了。”

    “那我們明天是不是要派發糧食？”

    陳天霸排了一下王三的腦袋，怒道，

    “發什麽，發了我們吃啥，吃空氣啊，下放食堂後，我們就被打回原形了，哪裏還有這麽好的日子，手裏也就隻有這點為數不多的糧食了，說起來那幫人可真夠能吃的，這才吃了多久就快吃光了。”

    “那今晚怎麽辦？他們可都還守著呢？”

    “把這文件拿去，照實說了，讓他們愛幹嘛，幹嘛去。”

    食堂門口

    等了許久，村民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正吵吵著要去找王三看看到底怎麽回事的時候，王三終於出現了，手裏捏著一張紙，登上了桌子清清他的嗓子，捏著腔調說道，

    “大家看清楚了，這是今天才下達的文件，你們不是一隻不喜歡公社食堂嗎，現在好了，現在開始下放食堂，以後你們可以搭灶生活自己做飯吃了，想做多少就做多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騷動，不知誰大吼了一句，

    “那今晚說好的肉餡餃子任吃呢？”

    王三摸了摸頭，非常的尷尬，

    “額，，這個嘛，，食堂下放了，自然也就不能讓大家在裏麵吃了，大家都散了吧，自己趕緊回家做年夜飯去。”

    這話一出，下麵的人群直接沸騰了，把桌子他站著的桌子掀了，讓王三麵朝地的摔了個狗吃屎，覺著不對，趕緊爬起來想跑，卻又不知被誰逮到，幾拳打得他嗷嗷直叫。可能是那出拳幾人沒吃飽飯，拳頭虛弱無力，沒打兩下就讓王三順著縫隙跑掉了。

    “村名們，這年三十的，我們被陳天霸那狗×的耍了，平時讓我們餓著肚子幹活也就算了，大年三十的還要餓著我們，他說話不算話啊，想獨吞了我們的糧食，他比那地主富農還可惡啊。”

    “可不是嘛，我看我們去把那糧倉給端了，給家裏大人小孩吃頓飽飯，總比在年三十餓死了強。”

    這句話不知道是誰說的，隻是這話一出口，就像是在人群中扔了一個炸彈一樣，得到大家每一個人的響應。村民們從食堂門口來到了存糧的糧倉，那王四不知是不是吃年夜飯去了，竟然沒有人守門。

    “連著老天都是幫我們的，老少爺們們，我們破了這鎖，將裏麵屬於我們的糧食都搬走，再也不喂這些個財狼虎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