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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夥說到這裏忽然停了下來,將那對玉蝴蝶捏在指尖,目光灼灼的盯著它,陰測測的臉上現出幾分自得,但同時又帶著幾分怨憤的神色。
隔了幾秒鍾,他抬起頭來,看著我一臉吃驚的樣子問道,你一定覺得我是在將神話故事吧?
關於玉蝴蝶的來曆,他剛才所說的開頭和道通子差不多,而區別就在於那賊老道告訴我們那四件玉器是女媧補天後遺留下來的“廢料”,後來被人做成了天下至陰的邪物——魘玉,他卻說玉蝴蝶是在燒煉時自然形成的,沒有任何後天雕琢,這本身就令人匪夷所思,的確像是虛無縹緲的神話,而且對其他三樣玉器隻字不提,不知道是意思?難道是為了突出重點,所以略過了?
關於這一點,我並不想深究,同時很清楚到了這個時候,他完全沒有欺騙我的必要,而且通過他剛才的話,再加上過往的種種的經曆,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但卻不敢去想,於是便搖了搖頭說,不,我相信是真的。
那家夥聞言微微一笑,然後說了句,好,那你就支起耳朵好好聽仔細了,下麵的故事更離奇,而且我相信你也會越來越有興趣。
他頓了頓,便繼續開口講述,原來女媧神見這兩塊石頭彼此相連,竟毫無瑕疵,水乳交融,當然也很驚奇,所以不忍使用,補天成功後,便將這塊雙蝶形的石頭藏在了渭水和洮水一帶的山中,讓它吸收日月精華,聚天地靈氣。不過這石頭本來就是兩塊,隻不過燒煉時意外連在了一起,所以便漸漸形成了兩個靈體。
這一轉眼便過了幾千載,世上已是春秋末年,道教師祖老子騎青牛赴秦國講學,西行途中經過渭、洮一帶。此時這裏早已不複女媧娘娘當年所在時的生機和活力,到處都是荒漠和戈壁灘,幹旱炎熱,人跡罕至,一片蒼涼的景象。靠著青牛的靈性,老子尋得水源才穿過戈壁灘,後來又遇到幾個牧民。
由於當地閉塞,牧民們哪見過這等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老人?立時驚為天人,慌忙拿出最好的食物殷勤款待。老子見牧民淳樸好客,這地方又算得上清淨,於是便暫居了下來,一邊修行養道,一邊教化牧民,隻是當地人整日與牛羊為伍,思維愚鈍,往往對所講內容不知所謂,而老子向來提倡“無為”,感歎之餘也不強求,便順其自然了。
有一天,老子從牧民口中得知,這蠻荒之地竟隱藏著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好地方,其間還藏有寶物,隻不過這是祖祖輩輩的傳說而已,誰也沒有真正見過。
老子聽了大喜,當即便騎著青牛去找那個去處,畢竟他是通天徹地的神人,後來竟真的在荒蠻的戈壁灘上找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地方。原來那是一處峽穀,兩側是百餘丈的峭壁,穀內卻綠樹繁盛、花團錦簇,與外麵的荒涼景象截然不同,果真是世外桃源!
老子見這裏如此隻好,便徜徉其中,偶然間在崖邊的瀑布水潭中發現了一個石台,石台上還放著個連在一起的雙蝶形玉器。
老子一看就知道這是上古神祖遺留的靈寶,世人不宜輕動,於是又放回原處,接著就在穀中修心養性,參悟宇宙,過了數月清淨悠閑的日子。後來記掛著去秦國講學的事情,才戀戀不舍的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動身出穀之際,他不禁又想起了石台上那件上古靈寶,知道戈壁灘一年大似一年,這處世外桃源也終究不免,若是上古靈寶最終被埋葬在砂礫中,實在太過可惜,還是找個更為妥當的地方安放好,於是便攜著那玉蝴蝶起身出穀。
一路西行,不久就來到了函穀關,收官令尹喜見老子到來,大喜過望,當即拜師求書,老子見他心誠,終遇傳人,便寫下《道德經》相授,然後出關隱去,從此不知所蹤。
尹喜拿到經書後,突然發現地上竟有一個雙蝶相連的玉器,雖然知道是老子的東西,但卻猜不出是他偶然遺落還是故意而為,於是便如獲至寶的帶在身上,從此日夜誦讀老子所授的《道德經》,而這件玉器也跟著聆聽真言,修行得道,漸漸有了心性。
後來秦王不知何處得到了消息,於是便將玉蝴蝶收入了宮中,作為世代相傳的寶物,終生不離身邊。
玉器在深宮中也十分苦悶,更離奇的是,蘊含在其中的兩個靈體竟產生了分歧,一個希望潛心修煉,將來得成正果,另一個則向往塵世繁華,若能到人間走一遭卻不比神仙快活?彼此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而玉器也產生了變化,本來彼此相容的玉身竟然漸漸分離開來,隻有一條極細的鏈子勉強相連。
時至秦王嬴政即位,掃除六國,一統天下,隻可惜濫用民力,天下騷然,自己死於東巡途中,而隨身的玉蝴蝶也同時遺失,從此經由多人之手,輾轉各地,最後被流落到了江南一帶,此後數百年隻好與塵泥為伍,但兩個靈體仍然為入世還是玄修而爭論。
直到後漢三國時期,江南出了個道法精深,得道成仙的高人,名叫葛玄。一次,他進山采藥時偶然在野外發現了這對玉蝴蝶,便知道是聚天地之氣,且已悟道的靈物,但卻絲毫沒有據為己有的意思,隻是對兩個靈體的爭論頗感興趣,於是便說自己可以用法力將它們從玉器中剝離出來,讓其中一個去除靈力,入世為人,而另一個則繼續潛心修行,到頭來且看孰是孰非。
兩個靈體自然滿口答應,葛玄施法將它們從玉器中逼出,化作人形,接著離去了,還帶上了其中之一的血靈珠,以示公允,玉蝴蝶的本體則留在玄修的靈體身上。
兩個靈體從此也各奔東西,開始各自向往的生活。然而事與願違,化作凡人的靈體飽嚐世態炎涼和離別之苦,而一心玄修的那個練來練去也始終無法再進一步,更別說白日飛升了,後來他終於意識到憑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成功的,必須集合另一半的力量,也就是拿到血靈珠才行。
然而葛玄早已不知所蹤,另一個靈體也知在哪裏轉世投胎,於是隻好自己查訪,這一個查便是數百年,直到蒙元至正末年,他終於探知葛玄尚有後人,而且就居住在皖南山區一座小鎮上,於是暗中繼續探查,果然得知血靈珠就被秘藏在葛府的地宮中,他自然不會放過機會,當即便登門索要。
當時葛家的主人正是葛昊,原來他從祖先的遺物中得知這件事情,自然不會將血靈珠拱手相送,而且還想將得到另一半靈體,所以他表麵上正氣凜然,滿口答應,背地裏卻道貌岸然,設下圈套製住了對方,然後將封印在地宮深處的棺材內,又把自己收集的三件至陰的邪物放入棺材,準備用邪法也將他的靈力逼出,與血靈珠的同時據為己有。
那靈體自知難以解脫,於是便在棺蓋封印的最後一瞬將少半的靈力拋出體外,指望他擊敗葛昊,外麵解救自己。
可沒曾想,拋出去的那部分靈體隻設法取走了血靈珠,卻對本尊不理不睬,根本沒有任何解救的意思,不由得怒從心起,為了發泄胸口怒氣,他隻好利用葛府的恩怨,從中取便,希望能自救,可最後竟然被自己的分身破壞,接著便悄然而去。
他隻得繼續被封在棺材裏,發誓一旦出去絕不會手下留情。
又過了幾百年,一個邋邋遢遢的道士不知為什麽竟闖入了這處地宮,並且答應幫他出去,但同時又說在此之前他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須借用棺材裏的東西。
那靈體此刻對自己的分身都不能相信,又怎麽會相信其他人,隻是自己被封在棺材裏沒有辦法,隻好虛與委蛇,任由他拿走了玉如意,而此後那道士也音信全無了。
這一晃又是幾十年過去了,天幸他也終於又見人來到了地宮裏,而且還是好幾個,其中就包括自己的分身!
他們無意中破掉了封印,終於讓他脫出“牢籠”,而有三個家夥還拿走了玉蝴蝶和另外三件邪物。隻是他當時並沒有想到,其中之一竟然是當初另一個靈體的在世轉生,更不知道自己的分身這幾百年來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看著這個靈體過著一世又一世平凡而又艱辛的生活,隻差點兒沒氣炸了肺。
他說道這裏便住了口,然後對著我冷笑。
而我也不已經明白了一切,再也不需要任何說明,然而卻沒有任何憤恨和遺憾,隻覺得一股暖流在心中散開,說不出的舒服,當下也看著他說,沒想到……你才是真正的老圞。
那家夥鼻中一“哼”道,什麽老圞,老子是神!沒有名字!
我聞言點頭笑了笑說,對,是我錯了,你不是他,不是他……
那家夥瞪著我冷冷一笑道,幾千年過去,終究還是我贏了,而你,不過是個可憐蟲罷了,他也是一樣!哦,對了,現在血靈珠已經從你的肉身中剝離,作為人,你現在已經死了。也罷,看你這麽可憐,老子就指條陽關道給你吧。
他說著把頭像身後一偏,繼續道,看到這五座橋了吧,他應該告訴你是什麽意思,隻不過……嘿嘿,現在路需要你自己選,祈禱自己好運吧,投個好胎,來世別再是這副德性了!
我並沒有辯駁,當下又衝他笑了笑,便大步向前,直接朝他身後那座橋走去。
很快我就踏上了橋頭,但這時卻停下了腳步,轉頭看去,隻見那家夥一手托著玉蝴蝶,另一隻手正緩緩將血靈珠逼入玉身中,並沒有看著我。
我猛地轉過身去,縱身跳向橋下,同時伸出右手掌,就看掌心那朵舍子花的花瓣登時化作幾十條血紅色的蔓條,“嗖嗖嗖”的竄到那家夥身上,將他團團裹住!
在身體急速下墜的瞬間,我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隨即就看到一個血紅色的黑影和我一起向橋下深淵墜去……
·尾聲·
冬去春來,日子一天暖似一天,連沉寂的公墓也變得花團錦簇,綠意盎然。
一對兩鬢蒼蒼的老人互相攙扶著,蹣跚走下墓園的階梯……
身影漸漸遠去之後,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男人來到了他們剛剛所呆的地方,然後坐在水泥地麵上,靜靜的看著對麵那座墓碑。
它的樣子與旁邊成排成片的墓碑一樣,所不同的是它隻寫著福主的名字和生卒年,沒有任何孝子賢孫的敬立落款。
隔了許久,黑衣男人突然開口喃喃的說道,曉彬,你這次又在想什麽?我可真的不知道了……
他說完像是自嘲的笑了笑,便伸手入懷,摸出一件東西放在墓碑前。
那是一個白色的PSV。
隻聽他歎了口氣說,這東西怎麽用,我不會啊,下一次……你來教我好不好?
男子說完便站起身來,大步而去。
就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一片紅色的花瓣不知從哪兒飄落在PSV上,漆黑的屏幕一下子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