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番外：肖厲（下）

    說不清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大概是日久生情，隱秘而自然，連他自己都無從得知。

    可是，他親手毀了這一切，又在毀滅後才恍然醒悟。

    他到底是不願放棄，又嚐試著去找唐絳音，想要得到她的原諒，隻是那個女孩多麽絕情，她已經將他視作陌路人，相遇也隻是擦肩而過。

    在毒癮再次發作的時候，肖厲想要硬撐過去，可他的好兄弟邵凡卻在這個時候，帶著白色的粉末，找了過來，笑容和煦。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真開心，你叔叔害死了我爸爸，那麽你來償還也是一樣的，你不會死，死是解脫，你隻會一生煎熬，就算你最後熬過來，這一段歲月也會在你的生命中，留下最深沉的一筆。”

    “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染上毒癮嗎？你知道為什麽那些女人都衝著你來嗎？你知道照片為什麽會到唐絳音手上嗎？”

    “我可以告訴你，是我和簡洺在推波助瀾，你大概不清楚簡洺是誰吧，就是唐絳音身邊的好朋友，她喜歡你，想看著你貶入塵埃，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

    “你說，這女孩是有多傻，我怎麽會給她這樣的機會呢？”

    “肖厲，我已經沒有了一切，已經無所畏懼了，我想我已經足夠仁慈，畢竟你還活著，當然有些代價是必須要收取的，那麽再見了。”

    已經飄飄欲仙，耳邊卻是清晰的聲音，肖厲已經不知道該哭還是笑。

    誰都有錯，誰都沒錯，隻是命運在捉弄，隻是他自己在沉淪。

    怪得了誰，怪得了那些害他的人，還是怪得了他自己？

    他還二十歲不到，人生最美好的年華正在啟程，可他選擇了一條錯誤的路，讓自己陷入深淵，就算竭盡全力爬出來，也洗不清那曾經存在過的罪惡腐爛氣息。

    怨恨沒有用，哭泣沒有用，什麽都沒有用，隻能自己爬起來，隻能自己去改變。

    這是隻有自己能夠決定與完成的事！

    再次醒來，肖厲的心中不再有猶豫，他孤身一人去找孔依依的哥哥，脫離了道上的勢力，卻在離開的時候被圍毆。

    重重的鐵棍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右腿骨上，骨頭碎裂的聲音在身體內作響，肖厲忍不住慘叫出聲，依稀中看到遙遙站在路盡頭的邵凡，依稀也聽到一聲一聲的警車聲。

    肖厲原本以為自己會死，卻沒想到自己除了腿，其餘的隻是輕傷，他落下了終身殘疾，成了一個瘸子。

    他明白，這是邵凡所謂的代價。

    上輩人的恩怨，肖厲不清楚，當見到那個副局長叔叔的時候，他直白的問出了口，換來的是對方的沉默。

    那一刻，肖厲什麽都明白了，不是無妄之災，是命中有劫。

    肖厲不知道邵凡去了哪裏，也不知道這個曾經的兄弟會是什麽結局，可他知道了簡洺的落幕。

    那個在唐絳音身邊的女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有些靦腆，有些不善言辭，會在不經意間偷偷瞥他一眼，卻不會越雷池一步。

    其實邵凡說錯了，他是知道那個女孩的，也知道那個女孩的感情，隻是無法回應，便視而不見。

    那個女孩死了，是車禍，當場身亡，是……為了救他！

    他被圍毆的時候，是那個女孩報了警，卻被發現，在逃跑穿越馬路時，被刹不住車的卡車撞死。

    肖厲去參加了那個女孩的葬禮，有那麽一瞬間，他想或許是因果輪回，她害了他，也救了他，卻賠上了自己的命，成就了永恒的代價。

    從葬禮離開，肖厲被送進了戒毒所，足足花了四年的時間才戒毒。

    這四年，是真正的生不如死，肖厲不止一次想放棄，他是想著唐絳音熬過去的，他給了自己一個美好的幻想，幻想唐絳音能夠原諒他，幻想唐絳音還能夠愛他。

    一出戒毒所，肖厲沒有回家，就去了唐絳音所在的大學，他看到了依舊美好的那個女孩，隻是她身邊已經有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生。兩人並列而行，臉上滿是青春洋溢的笑容，眼神交匯間的默契，足以讓人明白一切。

    或許是遺憾，或許是後悔，或許是放下，肖厲看著自己的腿，沒有走過去，轉身一瘸一瘸的往外走去。

    那個女孩的世界不會再有他，他成了一個往昔的過客。

    他想，他或許去墓地看看那個為他死的女孩，他不知道那個女孩若是得知代價是性命，還會不會救他。

    可沒有如果，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事實已經成為事實，會留在回憶中，無法篡改。

    邵凡說的沒有錯，他隻會一生煎熬，就算最後熬過來，這一段歲月也會在生命中，留下最深沉的一筆。

    肖厲去了墓地，他拄著拐杖，找到了那個女孩的墓地，墓碑上的照片，洋溢著青春美好的笑容，他在墓碑前看到了一個身影，高大卻落寞，隱隱有些佝僂。

    “你也來看她嗎？”

    “她要是在地下知道，四年後你還會來看她，肯定會非常非常開心，你是他喜歡的人啊！”

    “可我就不同了，她怕是會厭惡我吧，大概會厭惡到極點，我讓她的夢醒了，我是她沒了性命的間接凶手……”

    “可即使是如此，我還是想請求她的原諒，我們其實是同一類人，心中藏著旁人不知的瘋狂與惡意。”

    “不需要等太久了，我會來道歉的。”

    那個身影站在墓碑前，回頭看了肖厲一眼，就笑盈盈的說著，他的麵上洋溢著笑容，卻充斥著滿滿的苦澀，比哭泣還要難看。

    肖厲沒想到竟然會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點，遇上這個對他而言複雜到極致的人，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個身影緩緩蹲下身，指腹細細摩挲著那張照片，然後又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

    再沒有相見時。

    站在尾聲，回頭看那場兵荒馬亂的歲月，才明白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往後的果，是自己最初決定的因。

    是遺憾，還是美好，都掌握在自己手心，沒有誰能為誰負責，也沒有誰能為誰決定。

    未來是看不透的，能看透的隻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