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緩緩行進，像被微風吹動的一片褐色樹葉，飄在雲夢澤平靜水麵上。

    阿福急切地望著小船行進的方向，柳飛嵐緊盯著平靜湖麵下方。

    湖水依舊清澈，隻是隨著湖水漸深，柳飛嵐目光所及之處已隻能看到一片深邃的幽黑。

    陳升緩緩搖動著木槳，偶爾會用餘光瞟向水麵，找尋柳飛嵐所說的那兩條一黑一白的神秘魚兒。

    此時，船已行到一半的距離，距岸邊碼頭已有十來裏，雙目所及除了一望無際的湖麵便隻有朦朧的山影。

    行到此時，陳升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且不說那兩條魚，就連平日遊曳在淺水層那些小魚也不見蹤跡。

    “福伯，你有沒有感覺有些怪？水麵太安靜了，就像一潭死水。”

    陳升停下手中木槳，扭頭看著異常平靜的湖麵。

    阿福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不要管這個，趕緊劃到那個地方去。”

    “嗯，那就聽福伯您的。”

    陳升的視線越過阿福，看著柳飛嵐的背影，手中木槳加大力度快速搖動起來。

    坐在阿福身後的柳飛嵐嘴唇微張，似有話想說卻又沒能說出口。

    她雙眼隻盯著湖麵，雙手緊抓住船幫，滿懷期待地等著黑白雙魚的出現。

    小船速度漸快，陳升額頭上不停冒出細密的汗珠。

    阿福頗為滿意陳升這般賣力，卻不知陳升這般賣力卻是為了盡快將這事兒弄完知道那個結果。

    就這麽行進了約莫三刻鍾，陳升停下手中動作，又緊張地將額頭上的汗珠抹去，然後將小船定好位置。

    他四下看了看，然後指著一段飄在湖麵上被麻繩栓住的圓木，“就是這裏了，福伯。”

    阿福瞄了那段圓木一眼，站起身子閉上眼睛，右手在胸前捏出一個奇怪的手勢，嘴間念念有詞。

    陳升聽得不大清楚，不由湊近了一些。

    即便隻有一拳之隔，他也沒能聽清楚阿福嘴中所念的是什麽。

    那些音節晦澀難懂，聽著就像道士在念祭文。

    柳飛嵐聽到這動靜卻是轉過身來，她小嘴微張，很是吃驚地看著阿福。

    陳升奇怪地看著她，剛想開口問她怎麽了，阿福卻忽然睜開眼睛大笑不止。

    “哈哈哈，二十年了，上蒼未曾棄我，我終於等到這天了！”

    說著，阿福抓著自己領口朝天空中一扯一揮。

    那件他穿了二十年，象征他奴仆身份的灰色長衫，如同一片瞬間枯黃的落葉，被他揚到空中又飄落到湖麵上。

    灰色長衫已褪，內裏所穿卻是一件繡有黑白陰陽魚的黑色道袍。

    在阿福揚起道袍的一瞬間，陳升雙目圓瞪，像是被這道袍牢牢吸引了心神。

    片刻之後，他卻又一如往常那般麵無表情。

    在他對麵，柳飛嵐眉眼間反倒是沒有多少情緒波動。

    先前聽到阿福嘴中所念出的那些熟悉音節，柳飛嵐很是吃驚。

    但此時看到老仆搖身一變成了道士，她卻是沒有多少驚訝。

    比起這個，她更關心黑白雙魚何時會出現。

    阿福一陣大笑後安靜下來，他右手仍捏著那個奇怪的手勢，站在船上一動不動。

    略顯瘦弱的身形讓他看起有如小船上多出的一根桅杆。

    陳升靜靜看著他，等到看的無味了，他便看向坐在小船另一頭的柳飛嵐。

    “你看他的道袍，上邊有繡著陰陽魚，像不像？”

    柳飛嵐臉色一變，“你倒是很操心這些，一個老仆忽然變成道士，你就不怕？”

    “怕也沒用，你看這水麵下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陳升雙目遊離不定，看到平靜的湖麵後，他才將目光落在了湖麵上。

    柳飛嵐白了他一眼，不想再說話。

    陳升捶捶自己肩膀，望著柳飛嵐，“出現了，也不一定是你，可能會是我。”

    他又看向阿福，“也有可能會是他。”

    柳飛嵐皺著眉頭，依舊沒有回答陳升的話。

    見柳飛嵐不回答，陳升就一直看著她。

    直到刺眼的陽光不再刺眼，他才詫異地抬起頭往天上看去。

    不知何時起，在三人頭頂上出現了一個由黑雲匯集而成的巨大漩渦。

    漩渦正緩緩轉動，黑雲間有雷光不停閃動，但卻詭異的沒有一絲聲音傳出。

    見此異狀，陳升猛地低頭看向湖麵。

    天空中那個遮天蔽日的黑雲漩渦卻沒有映在湖麵上，湖麵上出現的竟是另外一番景致。

    一座古樸且枯黃的三層木樓，木樓每層有九個簷角。

    簷角上僅飾圓球，陳升不知其有何寓意。

    木樓的唯一的一扇門上畫著黑白陰陽魚，門上掛著一塊匾額，陳升隱約能看出那是“長生殿”三字。

    “出現了，出現了，仙人墓出現了！”阿福握緊雙拳大聲叫喊著，似是下一刻就要跳進湖中。

    卻在這時，湖麵黑雲以及小船上三人全都為之一靜。

    阿福叫喊時噴出的口水仍飄在了半空。

    陳升偏著頭看向阿福，他眼角餘光正瞟向柳飛嵐。

    柳飛嵐則是滿眼期待地看著湖麵上映著的那座木樓。

    似乎天地萬物間的所有動作都停了下來，唯有映在湖麵上的那座木樓動了。

    更準確的說，是畫在木樓門上的陰陽雙魚動了。

    先是魚尾搖了搖，而後一黑一白兩條魚從映在湖麵上的門中緩緩遊出，就像是掙脫某種束縛。

    隨著它們遊出湖麵，它們的身形也大了數倍，足有七尺長。

    等到它們徹底遊出湖麵，天地間的一切又恢複到之前的模樣。

    陳升三人的視線在恢複知覺那一瞬間就被遊曳在空中的黑白雙魚所吸引。

    之前因為發現了仙人墓狂喜不已的阿福，此時已有些不安地將左手伸向懷中。

    陳升的目光緊跟著黑白雙魚遊走不定的身形，“一定不會是我跟飛嵐，一定不會是……”

    柳飛嵐聽到他的話語，麵露猶豫。

    站在兩人中間的阿福，已慢慢從懷中掏出一遝符紙。

    他以右手雙指夾住一張符紙，嘴中念念有詞。

    幾息後指間符紙極速甩出，符紙一脫手便化作人頭大的火球直射向在半空遊動的白魚。

    麵對直奔魚頭而去的的火球，白魚隻是稍一張嘴就將火球吞了進去。

    吞掉火球後，白魚仍舊緩緩在空中遊動。

    黑魚卻像是發瘋了般，直甩著大尾巴向阿福撞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