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疼痛蔓延至全身。

    那個蝌蚪文像是一條水蛭，叮在陳升右手大拇指上。

    它似是不滿地搖動著尾巴，一抹鮮紅自它尾巴處向著綠豆大小的頭部緩緩蔓延。

    吸髓抽血般的疼痛，讓陳升慘白的臉上滲出黃豆大小的汗珠。

    原本飽滿的臉上，此時眼窩和雙頰已凹了下去。

    汗珠順著猶如骷髏頭一般的臉流下，流的極為緩慢。

    等到柳飛嵐因陳升難受而將他平放時，就要流出臉頰的汗珠卻又倒了回來。

    汗珠在深陷的眼窩和臉頰處慢慢匯集，形成四處極小的水窪。

    柳飛嵐輕輕將這些汗珠抹去，看著仍在不停滲出汗珠的陳升不知如何是好。

    柳飛嵐又擦了擦陳升額頭，兀自說道：“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就算是為了我，你也必須熬過去！”

    她又將陳升周身掃視一遍，目光掠過他的右手。

    卻是一掃而過，她並未看到陳升右手大拇指指尖上，一個大半血紅的蝌蚪文正緊緊叮在上邊。

    當最後一絲黑色被血紅占據，它慢悠悠的離開劃口處，像是吃飽喝足的老人家，複又步履蹣跚的向著石板正中飛去。

    劃口處此時已沒有一絲血跡，慘白的皮肉外翻，讓再看到右手大拇指的柳飛嵐，毫不遲疑地將他右手掌朝下，向著石板放著。

    蝌蚪文離開，陳升額頭不再冒出汗珠，但他的臉色卻因失血，比之前更為慘白。

    柳飛嵐不知如何是好，她跪坐在陳升身側，雙手在他胸前空抓了幾下，複又平攤在他胸前似要壓下去。

    如此幾番之後，她還是沒有落下手掌，隻是認命般地歎了口氣。

    “能不能過去還是看你自己吧，生死有命，你熬過去了，那我就跟著你，沒熬過去那我們就隻能一起死在這兒了。”

    說這話時，柳飛嵐眼中滿是無奈和不舍。

    她看著幹幹淨淨的淺色石板，眼神深邃如星空。

    讓人無法揣摩她此時在想些什麽，隻能看出她深邃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悠遠的回憶。

    而在她麵前，那個血紅色蝌蚪文正緩緩遊到淺色石板正中，回到它最初所在的位置。

    當它遊到淺色石板正中央上方寸許的位置，它回頭望向昏迷不醒的陳升，綠豆大小的頭似是對著陳升點了點。

    點過頭後它尾巴一甩鑽入石板中，沉浸在回憶中的柳飛嵐便聽到一聲輕響。

    那輕響就像是一顆小石子落入雲夢澤的水麵中那般大小，但在這極度安靜的木樓內，卻足夠將柳飛嵐從回憶中驚醒。

    她順著這聲輕響望去，便看到淺色石板上正中央，那個消失的蝌蚪文又回來了，唯一不同的是它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但這突兀出現的血紅蝌蚪文僅僅隻是開始。

    當淺色石板正中央的蝌蚪文完全顯現出來後，那些圍繞在它周圍的蝌蚪文緊跟著它一圈接一圈的顯現出來。

    它們都同正中央那個蝌蚪文一樣，已從黑色變成了血紅色。

    隻過了一小會兒，淺色石板上的蝌蚪文就已全部顯現出來。

    密密麻麻的血紅色，卻是比黑色更為讓人不安。

    尤其之前柳飛嵐親眼看到淺色石板吸食陳升的血，這讓她覺得，這些詭異的蝌蚪文全都是被陳升的血染紅的！

    她十分肯定自己這想法，也隱約猜到這一幕幕代表著什麽。

    死物吸食人血的故事，她看過不少，雖說那些都是虛構出來的，但它們遠比今天所看到的這一幕幕更為駭人。

    她又想到自己心裏邊那個隱約存在的想法，自然更是不懼。

    所以一直到現在，她都沒有害怕的情緒，隻是有點緊張，有點擔心陳升熬不過去。

    但她又什麽都做不了，索性從陳升身側走開幾步，站到了方形孔洞範圍之外。

    當淺色石板最外邊那一圈蝌蚪文也顯現出來時，一直打開的大木門卻猛地關了起來。

    木樓內陡然間變得昏暗，唯有方形孔洞之下有一道光照耀而下。

    淺色石板上的血紅色蝌蚪文在這道光的照耀下，透出陣陣詭異的紅光。

    這紅光映的陳升慘白的臉上慢慢多了一絲血色。

    柳飛嵐在昏暗中安靜地看著這一幕，她的臉也被映的有些紅，卻又不像陳升那種紅。

    柳飛嵐臉上那種紅隻是映在臉上，但陳升臉上的紅卻好似在慢慢往皮肉裏滲。

    柳飛嵐臉上映著的紅光越來越淡，陳升臉上卻越來越紅。

    那種紅像是不勝酒力的人逞強亂喝的那種紅，又像是姑娘臉上塗的腮紅，鮮豔而引人注目。

    當柳飛嵐臉上映著的紅光幾近於無時，陳升臉上已泛起一層極淡的紅暈。

    紅暈存在的時間約莫四五息，然後這紅暈連帶著陳升臉上的紅光就像是漏鬥中的水一般。

    旋轉著灌入了陳升額頭處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血紅色蝌蚪文印記內。

    隻是一息不到，陳升臉上的紅光紅暈就全都灌進了他額頭處那個鮮紅如血的蝌蚪文印記內。

    淺色石板上那一圈圈蝌蚪文在陳升臉上紅光匯聚於他額頭時，便紛紛扭動尾巴躍出石板五六寸。

    等到紅光灌入額頭處的蝌蚪文內，石板正中那個蝌蚪文率先扭動尾巴，悠閑地遊向陳升額頭。

    餘下成百上千的蝌蚪文跟在它身後奮力遊動，卻又不超過它。

    柳飛嵐盯著這些蝌蚪文，臉上毫無懼意。

    但多看了幾眼後，她卻是變得麵色古怪。

    雪白的小臉上，更是在一刹那就染上了陣陣桃紅，有如三月盛開的桃花。

    柳飛嵐不好意思再看，便壓著胸口看向腳下的青石板。

    陳升身前，帶頭的蝌蚪文依舊不急不緩地遊動著，跟在它身後的蝌蚪越來越多。

    看上去就像一個鮮紅的箭頭在離地五六寸的位置緩緩飄向平躺著的陳升。

    等到帶頭的蝌蚪文緩緩遊到陳升胸前時，它就像是看到獵物的餓狼，猛地一閃就鑽進了陳升額頭上那個印記內。

    餘下的蝌蚪文也早有準備，它們緊隨其後，一個接一接鑽進印記內，遠看著就像一條紅繩拴在陳升額頭處。

    當帶頭的蝌蚪文的鑽入時，因失血過多而昏闕的陳升便開始慢慢蘇醒恢複意識。

    他眼皮抖動著，眼睛卻沒有睜開。

    隨著那些蝌蚪文不停地鑽入印記內，他腦子裏慢慢多出了很多東西，而他此時正是在感受著多出來的那些東西。

    那些東西同淺色石板的蝌蚪文一般無二，但此時卻已成了金色。

    太上飛仙曲？陳升這樣想著卻又不太確定。

    如果這就是太上飛仙曲，那要怎麽才能將它獻給秦皇？

    在陳升疑惑間，最後一個蝌蚪文湧入他額頭處的印記內。

    隨後，他額頭處的蝌蚪文印記由鮮紅色變成了金色，並隱入皮肉中。

    在印記隱入皮肉的一瞬間，一股龐大的力量自他額頭印記內傾泄而出，湧向周身各處。

    他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酸麻感在全身遊走。

    同時，他的耳邊莫名傳來陣陣琴音，那琴音美妙非凡，卻不留任何痕跡。

    陳升隻覺得這一個調還在耳邊旋繞，上一個調他就已忘的幹幹淨淨。

    如此神奇，這些蝌蚪文一定就是太上飛仙曲！

    這樣想著，陳升便睜開眼笑了笑。

    他看到柳飛嵐正低頭看著自己腳尖，這笑又濃了一分。

    稍一用力，陳升一個挺身站起身來，又伸出右手握緊拳頭。

    陳升看著自己的拳頭，隻覺著它充滿了力量。

    越過拳頭，陳升雙眼的餘光漏到了淺色石板上，鬼使神差的，他揚起稚嫩的拳頭向著淺色石板狠狠砸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