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安格斯和科裏的對話之後，格雷戈裏似乎也想到了什麽，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複雜了起來，不過沒等他開口說什麽，就覺得腦袋一疼，頓時咧嘴叫了起來：“科裏！別扯我頭發！”

    “哼。”

    科裏輕哼一聲，不動彈了。

    格雷戈裏又看向了安格斯，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冒昧的問一句，您，到底是誰？”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安格斯咧嘴一笑，裂開的傷痕讓他看上去有些猙獰。

    “被驅逐之王？”

    格雷戈裏有些遲疑，但並沒有顯露出戒備的神色，畢竟，安格斯和傳說中的被驅逐之王差別太大了。

    “是，也不是。”安格斯似乎對格雷戈裏的反應很滿意，“你知道關於被驅逐之王的曆史嗎？”

    “當然。”

    格雷戈裏點了點頭，雖然當初聽女巫給他講曆史的時候，他聽得不是很明白，有很多也沒記住，但如今他的靈魂補全之後，曾經遺忘的東西，他全都記起來了：“灰霧曆532年，七名新王聯手襲擊了赤岩環城，之後被其他環城的支援驅逐，其中五人被殺，兩人逃走，這兩人就是最初的被驅逐之王，之後……”

    “……之後，五名古王帶著剩餘的新王追入了灰霧，最終慘敗而歸，古王莫佳娜和所有新王戰死，卻隻殺死了兩名被驅逐之王，剩下的四人就是僅剩的被驅逐之王。”

    “前半段沒什麽問題，但後半段嘛……嘖。”

    安格斯咧了咧嘴，似乎是對格雷戈裏所說的曆史十分的不屑：“當年的真相可比這複雜的多，我覺得，作為一個‘救世主’，你應該更全麵的了解一下當年的曆史。”

    說著，安格斯突然抬手發出了一道白光，將格雷戈裏籠罩了進去，反而是將藏在格雷戈裏頭發中的科裏彈飛了出去。

    科裏在半空翻了幾個跟頭，才終於穩住身子，氣鼓鼓的盯著安格斯，卻一句話都不敢說，安格斯也懶得搭理科裏這個小幽靈，一隻手維持著白光，而另一隻手卻又換了一種藥膏在臉上塗了起來，一邊塗還一邊小聲嘟囔：“這個剛研究出來的新配方，一定能粘住的！”

    籠罩著格雷戈裏的白光持續了許久，當白光消失，重新出現的格雷戈裏腳下一軟，竟是跪坐在了地上，良久才抬起頭來，直愣愣的看著安格斯：“這就是當年的真相嗎？”

    “我沒必要騙你。”

    安格斯說著，解開上衣露出了胸膛，在他左胸心口部位，血肉早已腐爛，漏出了慘白的肋骨，以及被肋骨護在胸腔裏的，那顆燃燒著火焰的心髒。

    看著安格斯心髒上的那層火焰，格雷戈裏頓時苦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突然歎了口氣：“其實，還是以前的我太天真了而已，別人說什麽我就信什麽，也怪不得她們。”

    “至少，她不會害你不是麽？而且，現在或許也隻有她一個‘人’，才是正真在全心全意為拯救世界而努力，”安格斯突然笑了起來，“總而言之，我，你，和她，都算得上是‘正義’的一方啊。”

    “好像也沒什麽不對。”

    格雷戈裏也笑了起來，他自然聽得懂安格斯的意思，不過旁邊的科裏就一臉懵逼了，看著“你懂我、我懂你”的格雷戈裏和安格斯二人，頓時生氣了起來，拽住格雷戈裏的頭發胡亂的扯了起來。

    “啊哦！科裏！”

    格雷戈裏怪叫一聲，一把將科裏抓在了手裏，科裏卻突然轉換成了虛體，輕鬆逃出了格雷戈裏的手心，又飛到格雷戈裏頭頂扯起了他的耳朵。

    格雷戈裏不停的晃著腦袋，防止被科裏扯住耳朵：“別鬧了，跟你說就是了！”

    科裏這才停下，飛到了格雷戈裏麵前。

    格雷戈裏輕歎一聲，先說了一下去見女巫時的經曆，對於這一部分，安格斯也十分感興趣，雖然他跟女巫神交已久，甚至還在某些事情上十分默契的進行過配合，但實際上，他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見過這一代女巫。

    見安格斯對這些事情感興趣，格雷戈裏不得不詳細的描述了跟女巫之間的交流，說完之後，才將他之前的所見所聞簡單跟科裏說了一下。

    在安格斯發出的白光中，格雷戈裏陷入了一個以安格斯的記憶為基礎構建的環境，在環境中，他跟隨著當年的安格斯，從頭到尾的經曆了一遍三百多年前的那一場巨變。

    前半段的眾王之戰，跟女巫的講述相差無幾，最初的火熄滅，眾多新王遁入灰霧，一直到火焰重燃，才再次走出了灰霧，重新聚集到了重建的中心環城。

    與女巫的講述不同的是，不僅是當初站在環城一方的新王來到了高塔，就連當初逃走的六名背叛者，也同樣來到了中心環城，要求分得一團火焰，建立屬於自己的環城。

    畢竟，這些背叛者們，最初的目的都僅僅是脫離七大環城，脫離眾多古王的鉗製，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而已。

    接下來的發展與格雷戈裏所想的一樣，女巫拒絕了他們，因為他們已經接受了灰霧的改造，並且這種改造還是不可逆的，他們已經與火具有了天然的排斥性，就算是待在環城範圍內，都十分難受，更不用說帶走一部分火焰，去建立一個新的環城了。

    於是，安格斯和其他五人離開了，並相互分別，獨自遊蕩在灰霧中，直到七年之後，他們六人中最強大的埃爾德裏奇再次找到了安格斯。

    埃爾德裏奇是他們幸存下來的六人中最強大的，同時也是最有野心的一個，他重新召集了六王，想要去竊取那些新王帶走的火。

    在埃爾德裏奇的勸說下，另外兩名王者洛裏安和尤姆心動了，當即表示要跟著埃爾德裏奇一起去搞個大新聞，而安格斯和另一名新王則拒絕了他，至於最後剩下的文德爾，則十分猶豫，最終分別的時候，也沒有答應或是拒絕埃爾德裏奇的邀請。

    然而讓安格斯沒有想到的是，埃爾德裏奇動手的速度堪比記者，幾乎是剛離開不久，就奪取了一座小型環城的火焰，並用這份火焰拉攏了‘中立’的文德爾，隨後利用文德爾掌握的傳送坐標，在一夜之間，又奪取了另外五座環城的火焰！

    而這時，安格斯和另外一人卻剛剛抵達中心環城的城門外，他們原本是打算去告誡女巫和其他眾王，小心埃爾德裏奇等人的偷襲，沒想到還沒進入城門，就被埃爾德裏奇利用傳送能力追了上來，並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埃爾德裏奇將火焰打入了他們的體內！

    於是，異變開始了，安格斯二人在本能的支配下，逃離了中心環城，在灰霧中安穩的度過了變異期，但與此同時，他們二人也成了環城的頭號敵人，變成了埃爾德裏奇的擋箭牌！

    但安格斯二人是其實幸運的，他們被灰霧改造的程度並不深，在火焰進入他們的身體之後，屬於火的力量瞬間占據了上風，並且壓製了灰霧的力量，讓二人在同時擁有火焰和灰霧的力量的同時，還能保持本身意誌的清醒，這才在眾王的追殺中逃得一命。

    但埃爾德裏奇四人就沒那麽好運了。

    由於有安格斯二人吸引眾王的怒火，他們擁有足夠的時間去接受灰霧的改造，在融合火焰之前，就如同最初的那兩名被驅逐之王一樣，擁有了可以媲美古王的力量。

    同樣，他們也因此而悲劇了，火焰與灰霧本就是這個世界最大，也是最根本的對立性力量，僅僅是一份分離的火中的力量，並不足以壓製他們體內的灰霧的力量，隻能隱藏在角落中被動的抵禦灰霧力量的衝擊，而灰霧的力量為了徹底壓製火焰，吸引了周圍大範圍的灰霧注入到了四人的體內，在壓製火焰的同時，還將四人的身體徹底的改造成了灰霧生物。

    而這番變動終於引來了眾王的關注，與此同時，丟失了火焰的六名新王也失去消息，以古王莫佳娜為首的眾王終於冷靜了下來，與安格斯兩人進行了一番簡短的交流之後，決定暫時放過了二人，轉而搜索起了埃爾德裏奇四人，然而他們最終找到的，卻是四隻徹頭徹尾的怪物……

    “不過，我們更傾向於將他們稱之為‘墮落之王’，畢竟，他們已經徹底墮入灰霧了。”

    格雷戈裏說到這裏的時候，安格斯插了一句，顯然，他對於埃爾德裏奇等人也十分的厭惡。

    最後的那一戰，並不是像女巫所說的那樣，是以古王莫佳娜為首的眾王對抗六名吞噬了火焰的被驅逐之王，實際上，他們麵對的隻有四名被驅逐的王者，然而數量上的優勢並不能讓他們取得勝利。

    當莫佳娜等眾王找到埃爾德裏奇四人的時候，四人體內的灰霧力量已經徹底壓製住了火焰，並對火焰進行了改造，讓來自世界意誌的火焰變成了他們的力量源泉，並擁有了超越所有王者的力量！

    在壓倒性的力量麵前，數量上的優勢卻讓眾王們像是一群驚慌的弱者，在麵對四名被驅逐之王的時候，哪怕是五名強大的古王，也隻能被動的防禦，甚至是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埃爾德裏奇四人對眾王展開屠殺

    所幸，埃爾德裏奇等四名被驅逐的王者，在徹底變成灰霧生物之後，本身的神智也所剩無幾了，驅使著他們軀體的，隻有本能，以及僅存的一點欲望而已。

    最終，古王莫伊納做出了與金焰之王尼克相同的決定——犧牲自己，換取整個世界的希望。

    然而，埃爾德裏奇四人實在是太過強大了，即使在莫伊納犧牲之後，其他幸存的眾王逃出了文德爾建立的包圍圈，但最終逃回環城庇護範圍的，卻隻有四位古王，其他的那些新王們，卻死在了埃爾德裏奇手中。

    “是的、是的，”安格斯歎了口氣，“追上來的其實隻有埃爾德裏奇一個人，我當時還去幫他們了，不過埃爾德裏奇太強了，我之前又在戈德裏克那個瘋子手裏受了傷，所以並沒能幫上太大的忙，反而給自己留下了點紀念品。”

    安格斯指了指臉上的傷痕，不過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實在是太豐富了，原本粘合到一起的傷痕再次裂開了。

    安格斯似乎也認命了，不在理會裂開的傷痕，低頭嘟囔了幾句，似乎是在詛咒埃爾德裏奇，又抬起了頭：“剩下的，就由我來說吧。”

    “莫佳娜的做法無疑是有效的，雖然隻有戈德裏克那四個古王逃了回去，但好歹是頂住了之後的幾波黑潮，那段日子可真是瘋狂啊，那四個家夥幾乎是每天都在傳送，幫助所有環城抵抗黑潮，我當時也去了無終之地一趟，專門等到了戈德裏克的時間，那個瘋子最多的時候，竟然在一天裏傳送了七次！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扛下來的。”

    安格斯咂了咂嘴，也不知是在感慨還是嘲諷，回憶了一會，他才繼續說道：“再之後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之後的一百多年裏，以七大環城為核心的環城體係終於恢複了一些元氣，那四個家夥也不用整天到處傳送了，埃爾德裏奇他們四個也進入了灰霧深處，我曾經去找過他們，不過似乎隻有文德爾還保留了一些神智，在平原建立了一座城市，其他三人隻是隨便找了個遺跡就窩著不動了，嘖，就跟野獸一樣。”

    “不過好日子不多，八十七年前……還是八十九年前來著？”安格斯頓了頓，“反正就是不到九十年前，這個世界終於撐不住了，甚至求到了我頭上，不過沒用，我除了將自己的火貢獻出去，什麽忙都幫不上，反倒是你。”

    安格斯指了指格雷戈裏：“你倒是有些用處，可能會給這個世界一點希望。”

    “我？”格雷戈裏苦笑一聲，“我又能做什麽？去幹掉那四個墮落之王嗎？”

    “別灰心，”安格斯拍了拍格雷戈裏的肩膀，臉上的傷痕裂的更大了，“你不一樣，跟其他人不一樣，跟戈德裏克他們也不一樣，和我相比就更不用說了，畢竟我是個‘雜種’怪物，或許跟女巫有點相似，但也不同，總而言之，你就是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也是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搏。”

    “還真是榮幸啊。”

    格雷戈裏嘴裏有些發苦，這份責任壓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卻又聽安格斯說道：“怎麽樣，要不要跟我一起上路，我或許能教你一些東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