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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夜晚的蘑菇雲不及白日壯觀，但其景象依舊讓閉上眼睛準備赴死的許歡顏從假寐狀態醒了過來。

    難道陳翔那家夥還有什麽新玩意兒沒拿出來？

    黑暗中模模糊糊竄出一架弧線流暢的小型戰鬥機，許歡顏定睛一看，裏麵的人竟然在朝她招手？

    陳翔可不會冒著生命危險駕駛戰鬥機跟著她，直到看著她機毀人亡的瞬間。

    她的心底隱隱有僥幸的心理油然而生。

    打開無線電裝置，老牧劈頭蓋臉的怒罵聲頓時響徹在耳邊。

    “你丫個臭丫頭片子，是不是想讓我這顆老心髒停止跳動啊！嚇死老子了！”

    牧袁差點以為他就要跟這丫頭saygoodbye了，所幸她還沒那麽能睡，就算空氣不夠，她還是在巨大的爆炸聲中醒了過來。

    這都是老大冷靜之下做出的判斷，雖然犧牲多了些。

    望著下麵連綿的火勢，牧袁隻能收起那份愧疚，全神貫注的貼近直升機。

    許歡顏聽到牧袁的聲音，整個人都有了活力，等死的絕望變成了生的希望。

    “二叔……你也在對不對？”

    小心翼翼的詢問著，許歡顏明知道厲少璟一定不會讓牧袁一個人來救她，他不會顧及自己的安危，會來親自接她回家……

    但是，在她做出放棄生存的希望，將降落傘給欒藝藝的那一刻，她就在心中勾勒出無數幅厲少璟與欒藝藝一家三口幸福恬淡的畫麵。

    畫麵雖然很刺眼，讓她嫉妒得想立刻撕碎那些唯美的場景，但是她也很慶幸，慶幸自己沒有留下二叔一個人。

    其實，他跟自己一樣，都害怕寂寞吧。

    厲少璟聽著女人嘶啞困倦的嗓音，像極了每天他叫她起床時的樣子，“阿顏，清醒一下，我們回家再睡。”

    許歡顏以為他會說什麽，不禁莞爾，“二叔，我哪有這麽貪睡？聽你這麽一說我都快成豬了。”

    哪有人在生死攸關的關頭還隻顧著睡覺的？

    其實她也有所察覺，直升機內的氧氣越來越少，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欒藝藝跳下去後，直升機的艙門就無法正常關閉了。

    厲少璟卸下身上的冷意，挑唇，淡淡一笑，“阿顏，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許歡顏搖頭，語氣堅定，“二叔，你什麽時候也開始逃避現實了？其實從你收養我的那天起，我就把你當做自己的親人。辰辰雖然不在了，但是我的生命中有了二叔，有了老牧。我覺得，上帝還是偏愛我的。”

    不然她不可能擁有這六年平淡而又幸福的求學生涯，二叔無時無刻的體貼陪伴讓她對生活、對宿命學會珍惜。

    厲少璟蹙眉，厲聲打斷她，“阿顏，你胡說什麽！趕緊跟我回家！稍後我會自啟自爆程序，彈射逃生。你立刻跟我們一起跳下去。”

    他早在知道陳翔手中的控製器徹底毀掉後就下了這個決定。

    他與牧袁的危險會更大，但是這是唯一的機會，也是僅剩的機會。

    許歡顏緊抿著唇，嬌俏的遠山眉此刻早就皺成了一團。

    二叔是打算用他跟老牧兩個人的性命來保住她一個人麽？這麽賠本的生意虧得二叔能想出來！

    想要跟她同生共死？她偏不給他這個機會。

    “二叔，直升機燃油殆盡，而且它的飛行方向也不在我的控製之中。我想，聽天由命……說不定還有存活下來的機會。”

    許歡顏低頭，看不清喜怒，自欺欺人道。

    男人的拳頭緊緊攥著，又一次砸到了機窗上。

    “彭”的一聲，伴隨著男人沉悶的呼吸，無線電暫時陷入了無盡的沉默之中。

    “牧袁，按計劃進行！”

    厲少璟低沉醇厚的嗓音突然從無線電中響了起來，似是下了最後的決定。

    一抹不安瞬間襲上心頭，“二叔，你憑什麽多管閑事！我是生是死跟你有半毛錢關係麽！而且……”無力攥著胸口的衣服，許歡顏低聲苦笑，“你有妻有子，為了我丟了小命，值得麽？？這個世界上能夠陪著你，讓你幸福的人，不僅僅是我而已。”

    為了他，她才決定笑著迎接死亡。

    她已經平息了對死亡深沉的恐懼，可以安然赴死了，這個家夥為什麽還要出現在她麵前對她糾纏不休？

    她真特麽的後悔，她怕死，她很怕死。

    但是她更怕她走之後……無人陪伴的二叔會寂寞。

    她把生的機會讓給欒藝藝，並為她爭取到了最佳的逃生條件，她以為，這些都是她最後一次回報厲少璟對她的養育之恩。

    可是，他剛才又在說什麽？

    他要啟動自爆程序與她博一個生存率僅為15%的可能性？

    “阿顏，你什麽時候才能真正清醒過來？”他的阿顏一直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愛著他，他怎麽會看不到？

    “你大爺的，厲少璟，真正糊塗的人是你！”

    許歡顏都快要爆粗口了，因為直升機的油量已經到了臨界值，這架忽上忽下的直升機終於飛到了盡頭。

    “厲少璟，我不想再欠你的，我欠了你六年，欠你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是你將我從自暴自棄的深淵中拉了出來。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可是我欠你的，每次看到你，我都無法用盡全力說出我愛你這句話。隻是三個字而已，我卻醞釀了整整六年。”

    這六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

    足以讓一個隻會打家劫舍的小丫頭品嚐到戀愛的滋味，雖然隻是暗戀。

    “我想，當我還清你對我的恩情，我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麵前，指著你，讓你必須接受我的感情了。厲少璟，會有那麽一天的。你給勞資等著吧……”

    厲少璟雖然看不清許歡顏的表情，她一直埋著頭，但是他能想象到阿顏自負的神采。

    眉飛色舞的威脅自己必須接受她的感情。

    “阿顏，爺期待著那一天。”

    溫潤的笑清淺和煦，厲少璟溫柔的目光落到許歡顏的背影上，那是道不出的脈脈深情。

    “你……你是說你接受我的告白了？”

    聽到自己夢寐以求的回答，許歡顏半晌才找回自己顫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