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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禮那天,孫蔚一早就開車過來接我了,退卻了一貫的嬉皮笑臉,他也是難得的繃著個臉。一身黑的裝扮。見到我的時候,隻是點了點頭。
路上,孫蔚跟我說了不少關於他們小時候的事情。說是他們幾個男生中,或狡詐,或沉穩,或內斂,或悶皮的,就屬他是明騷型的。景欣呢,除了在袁明宇在的時候,表現的像個淑女似的,在其他人眼裏就是個假小子。
“所以,那時候。就屬我跟景欣天天打打鬧鬧的,輕則破相,重的還進過醫院。後來,她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嫁給了袁明宇,就跟我們走的越來越遠了。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媽的這距離都遠到她在天上看著我們鬧了!”孫蔚說到動情處的時候,竟然真的掉了眼淚,看來在這幅明騷的外表下是一顆多麽感性的心。
我從包裏拿出紙巾幫孫蔚擦了擦眼淚,他嫌棄似地一把拽過去。在臉上胡亂地抹了一把,就對我警告道,“你發誓,什麽都沒有看見!”
我很聽話地舉起手來,“我發誓,我什麽都沒有看見!”
見我這麽配合。孫蔚就吸了吸鼻子,繼續數落起袁明宇的罪孽來,“我非得讓他待在裏麵一輩子出不來,讓袁家成為老二一個人的囊中之物,再讓……”
孫蔚說到這裏,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著我。
我很了然地笑了笑,把他的話接下去,“再讓袁明宇惦念的方韻跟袁澤相親相愛地,讓他活活在監獄裏被氣死,是吧?”
孫蔚很尷尬地笑了笑,“老二媳婦,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狀序名亡。
我把頭轉向了窗外,沒再跟孫蔚說話。
我和孫蔚到了的時候,正好看到楊子文從車上下來。兩個人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問了句,“過的好嗎?”
說完,我和楊子文自己都愣住了。我想我們之間。除了對彼此的關心之外,總像是被另外一個人牽引著去關心對方。
孫蔚看我和楊子文那樣子,口無遮攔地說了句,“你兩這樣,我怎麽有種怪怪的感覺,你們不會……”
在楊子文的瞪視下,孫蔚很是自覺地把後麵的話給吞了下去,轉移話題地問道,“對了,老二上哪兒去了,自己媳婦也讓我去接,不知道一天天地神出鬼沒地忙什麽!”
聽到這話,我和楊子文也都不自覺地朝著四周看了看,找了一圈也沒有看見袁澤的身影。
我默默地低下頭,楊子文卻說了句,“老二這時候肯定要忙的,袁明宇的事情一出,不論是對袁家還是對名啟來說,都是重創。就算他們兄弟兩平時再對峙,到了這個時候,袁家還是需要靠老二來支撐著的,誰讓他還姓袁呢!”
雖然我覺得楊子文的話說的也有道理,但多少也有些寬慰我的意思。我正要往左邊去的時候,孫蔚卻突然把我拉到了右邊,“景家人都在那邊,雖說今天他們不至於轟我們,但為了避免混亂,我們還是走這邊好了。”
聽孫蔚說話的時候,我朝著左手邊的方向瞟了一眼,依稀看到袁澤跟方韻一起出現的身影。我心想這些人也真是有心了,很多事情不是避而不見,就真的不存在的。
不過,我今天來也就是想送景欣一程而已,畢竟在死亡麵前,很多東西都顯得微不足道了。而且,說到底,她其實也是個悲情角色,因為愛錯一個人,就錯了自己的一生!
在景欣的墓碑前行完禮之後,我一個轉身,就看到方韻正拉著景欣的父母安慰著。那臉上的哀傷之色是怎麽都遮不住,看起來倒真的像失去了一個多年的摯友似的。
那副表情我看著實在是有些倒胃口,就去了趟衛生間。不過,我剛進去沒多久,就聽到外麵響起“啪嗒”一陣落門聲。跟著就是慢慢走近了的高跟鞋,最終站在我的格子間前。
當時,我心裏就咯噔了一下,大概知道外麵站著的這個人是誰了。但我沒有立刻出聲,默默地在裏麵掏出手機,把電話打給了袁澤。
剛接通,外麵就響起了熟悉的鈴音,接著就聽到方韻的說話聲了,“原來是許可呀,你是找袁澤嗎?那真是不好意思,你恐怕得再等一會兒了。他剛才有事,手機放在我這裏了!要不有什麽話,你就出來跟我說吧,我幫你一字不落地轉達給袁澤!”
話已至此,我隻好放下手機,拉開門,迎上像個勝利者一樣站在那裏的方韻的眼神。她衝我揚了揚手中袁澤的手機,就問道,“這麽著急打給袁澤幹嗎?通風報信啊?不過,可惜啊,你說的話他不一定相信呢!”
我沒有搭理方韻,直接走過去洗手,擦幹了之後,就準備離開了。方韻卻三兩步走到我的麵前,堵住了我的去路,“許可,這麽快就想走?你好像還欠我點什麽東西吧?”
我知道方韻的意思是指那次在病房裏我甩她的那個耳光,說實話,那會兒我也不是多害怕。因為看到方韻是一個人進來的,真要是談不攏,大不了就撕一場嘛!看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還不一定能夠撕的過我呢!
可是,一想到撕完之後,我可能看到的袁澤衝進來的場麵,我就覺得頭又疼,心又累,不想跟他們再這樣繼續糾纏下去。但你要是讓我現在就這麽心甘情願地把臉伸過去讓方韻打一巴掌息事寧人的話,我自認為也沒那麽賤。所以,兩個人就那麽僵持在那裏了,直到楊子文的電話打了進來。
我正要接起來的時候,方韻卻突然撲了過來。我一個沒注意,手機就被她給搶了過去,掐斷了電話。看著她氣喘籲籲的樣子,我是真的動怒了,也沒打算搶手機了。
猛地走上前去,左手採住方韻的頭發,右手就直接朝著她臉上撓去了,還不忘給自己配上點台詞壯壯膽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非要闖。方韻,你不跟我撕一場,就心情不爽是吧?行,我今天就滿足你的心願,把我這些天積攢在心裏的不爽全都發泄出來,也好讓你知道你到底是多麽地惹人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怒意積攢地太深了,我整個人就跟打了雞血一樣,抱著這一仗打完,我就跟袁澤、方韻這些人徹底分道揚鑣的想法。一個勾腿,又一個翻身,我就死死地把方韻給騎在了身下,壓著她的兩隻手挑釁道,“你不是想要討回那個巴掌嗎?你來啊,你看,我臉就在這裏呢,有本事你就來撓我啊!”
“許可,你瘋了吧?你放開我,你到底要幹什麽?”就在我叫地囂張的時候,方韻卻突然改了話風。
我先是一愣,跟著就想起來袁澤那部手機,估計方韻是用我想用卻沒用成的那一招。但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我那會兒是抱著豁出去的心態的。
“扮柔弱了是吧?行啊,你盡管柔弱好了,你柔弱,我就開始蹂躪你!袁澤,你聽到沒,我們就在出門右拐的女衛生間裏。你最好快點來救你的女神,不然我就把她打成女神經,直接給送到精神病醫院裏去跟鄭瑩瑩作伴去!”我剛吼完,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心想還真是夠心疼的,來的速度真不慢。
那好啊,我就讓你好好地心疼心疼!趁著方韻分神去看門那邊動靜的時候,我趕緊又用力地撓了幾下。
跟著,就聽到砰的一聲踹門聲,第一個衝進來的人就是袁澤。隻是,他看到那個淩亂的畫風之後,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緊接著後麵進來的楊子文和孫蔚也定在那裏了。還是隨後而來的警察一把把我從方韻身上給提拎起來,架著我就要往外麵走。
袁澤這時候才走過去把方韻從地上給攙扶了起來,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卻指著我對警察說道,“那隻是我的,你們要找的人在這裏!”
說著話,他就把方韻推向了警察,把我從那邊給扯了回去,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摸不著頭緒。我還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感受到痛感之後,才確信我的確不是在做夢。
最先開口的人還是方韻,“袁澤,你在說什麽?”
方韻剛說完,我就感覺到卡著我手臂的那隻手猛地一個用力,我就被推到跟楊子文和孫蔚站在了一起。
袁澤腳步有些沉重地走向了方韻,站定在她麵前之後,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了,全部,關於我母親的死、孩子、你的跳樓和離開、景欣的車禍和墜樓、以及袁明宇的所有罪名。方韻,所有的一切我都查清楚了,證據已經全都提交上去,林靖南的證詞也拿到了!”
袁澤的話雖然說的不夠直白,但我相信在場的人都聽明白了。
我有些站不穩,旁邊的楊子文伸手扶了我一下,他的表情也很凝重,皺眉看著方韻和袁澤的方向。孫蔚是個藏不住的人,聽著話音就要上前詢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楊子文伸手拉住他,說了句,“老二既然敢這麽說,這裏麵肯定有事!”
這時候,方韻突然搖著頭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把眼淚給笑出來了,她用不敢相信的口氣問道,“袁澤,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袁澤沒再說話,隻是播放了一段錄音,裏麵傳來林靖南的說話聲:是,我並不是方韻的表哥,隻是很多年前認識的朋友。當年你母親的死的確是因為她服用了誘發心肺功能衰竭的藥物,而這些藥物是我提供給方韻的。這些年,我曾以揭發這件事情為要挾,幾次找她要過錢,也曾……發生過……
錄音播放到這裏的時候,袁澤突然掐斷了,看著方韻說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麽,這是林靖南的證詞,還有你從國外匯給他的賬目往來記錄,也跟他交代的時間完全吻合。其它的證據我就不想一一列舉了,會有人給你看的。”
“方韻,我其實給過你坦白的機會,但我沒有想到,你竟然用彼此的名義把袁明宇和景欣一同約到了樓頂。導致兩個人產生了爭執,袁明宇一失手把景欣給推了下去。當然,你可以說那是景欣欠你的,你隻是把她幾年前對你做的事情,還給她而已。”
“那麽,許可呢?她跟你之間沒有任何恩怨,為什麽要對她做那樣的事情?我一開始也以為你不過是耍耍小手段而已,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喪心病狂地真的把她跟莊林沉到了水裏。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方韻,你是真的沒救了!”
袁澤說完這段話之後,四周寂靜地連根針掉下去都能聽得見。
方韻也回看了袁澤很久,才問道,“所以說……從我回來到現在,你所有的關心、愧疚和嗬護都是假的?都是為了接近我,查清所有讓你疑惑的地方,順帶保護她嗎?畢竟,你要是不愛她,我也就犯不著太把她當回事了!”
方韻說著話就用手指了指我,袁澤也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回應道,“是,但也不全是!”
方韻點了點頭,把袁澤這句話重複了一遍,突然一抬手,“啪”的一個巴掌就打在了袁澤的臉上。打完了她就試圖從架著她的警察手裏掙脫出來,被摁住了之後,有些歇斯底裏地喊道。
“沒錯,你媽是我害死的,可是,你怎麽都不問問我為什麽要害死她呢?為什麽要害死一個對於我愛的人來說,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一個人?袁澤,你怎麽不問問,你問我啊,問我為什麽!你問我,我現在就告訴你,不用你費心地在我眼前演戲,也不用你費心地去調查,我就告訴你!”
袁澤本來可以躲過方韻那一巴掌,但是,他沒有。隻是微微撇過頭,他動了動嘴角,轉過頭來的時候,就開口問道,“為什麽?”
方韻又笑了,“為什麽?因為她殺了我和你的孩子,我和你的!袁澤,就是你的親生母親做出來的事情,她誤導我吃了墮胎藥。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遲了。我問她為什麽,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你的母親是怎麽說的嗎?她說她欠她兒子的,她希望他的一生能夠過的清淨。如果她兒子跟我在一起的話,中間夾著個袁明宇,她兒子的生活是永遠都不會消停的。她還說她看的出來,我隻是一個適合談戀愛,卻不適合走進婚姻的女人。袁澤,我倒是想問問,你的母親到底是怎樣的火眼金睛,就能夠看的出來我是個不適合婚姻的女人?”
雖然方韻謊話張口就來,但是,那一刻我卻願意相信她說的是真的。我還記得袁澤那次在鈴蘭的過道上跟我說關於那個孩子的存在的口氣,我想當時的他應該是知道方韻的嫌疑了吧?也許真正讓他痛苦的並不隻是對方韻的那份愧疚,而是這裏麵錯綜複雜的關係。
涉及到他的親生母親,他曾經愛過的女人,還有一個未曾謀麵的小生命。他慌了,他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辦!直到這一刻,我才有些明白那時候他眼神裏對我的渴求慢慢地幻化成失望的意思。
我看向了袁澤,他的嘴唇抿成緊緊的一條縫,像是在竭力隱忍著什麽情緒,這時候的他好像突然又變成了那個特別容易讓我心疼的袁澤。
方韻抬手把臉上的淚水都擦幹了,站直了身體繼續說道,“這件事情我按壓在心底,誰都沒有說,尤其是對你,因為我知道她對於你來說的意義。每次我顛著笑臉去討她歡心,換來的隻是一張冷臉的時候,我不隻是替我自己難過,我更為你皺起來的眉頭難過!”
“可是,袁澤,我獨自承受這一切的代價換來的是什麽?是被袁明宇的糟蹋,是被景欣推下樓,是一個人背負所有的傷痛背井離鄉。我都做好了打算要一輩子都不回來了,可是,林靖南竟然把房子買到了你們的樓上。他告訴我他看見你了,看見你跟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很幸福!”
方韻說到這裏的時候,又朝著我站立的方向看了過來,冷笑道,“他還拍了一張你們的合照給我,是晚上出去散步遛狗的時候的照片。看著照片上的你的笑容,我心裏就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爬一樣。我告訴自己我隻是回來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女人可以令你徹底忘記我,令你幸福起來!”
“可人的心很多時候都不受自己控製,我看到你們在一起之後,我嫉妒地發狂。為什麽我一個人躲在他鄉舔舐傷口的時候,你們一個個都可以過的那麽瀟灑?既然老天不給我公平的待遇,那我就自己去討回。我要讓之前欠我的人都給我還回來,景欣是,袁明宇是。至於你袁澤,我告訴自己,如果你愛我,我就原諒你,原諒你短暫地將我忘記了。可是,你竟然是騙我的……騙我的……”
方韻說著話,就朝著袁澤這邊撲騰過來,逼著他承認他剛才的話是假話。他其實是愛她的,以前是,現在也是。
袁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直視著方韻說道,“我愛過你,也恨過你,但這一切都過去了!”
“過不去,袁澤,這麽多年,我都沒有過去,你憑什麽就自己過去了?你以為你有了許可,你就可以過去了嗎?”方韻在嚷嚷著的時候,楊子文示意人把她給帶走了。
當裏麵隻剩下我們四個人的時候,孫蔚聒噪地說了很多話,楊子文隻是重重地拍了一下袁澤的肩膀,就先出去了。
我和袁澤都沒有說話,他點了根煙默默地抽著,我就那麽看著他。等那根煙抽到隻剩下半截的時候,他才朝著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到他身邊去。我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朝著袁澤走去了,還沒到跟前,就被他一把拉到懷裏,緊緊地抱住,感覺像是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裏。
袁澤除了叫了幾聲許可之外,其它什麽話都沒有說。
我和袁澤一起離開那裏的時候,車子還沒有開出多遠,就接到電話。說是方韻在臨上警車之前,突然衝向了馬路中央,幸虧警察及時把她給拉了回來,袁澤應了聲就把電話給掛了。
袁澤開車的時候,問我有沒有什麽問題要問,我當即便想到了林靖南,便問袁澤是什麽時候發現他和方韻之間的不對勁,又是如何說服他願意出來作證的。袁澤說他是在方韻的耳後發現了吻痕,才開始懷疑兩個人的關係的。至於林靖南願意出來作證,還要歸功於景欣,她查到他的問題之後,就直接派人去威脅林靖南了。
等景欣出事之後,林靖南自己擔心如果再跟方韻這麽捆綁下去的話,他怕早晚都要出事。如果現在他坦白了話,也許隻是個幫凶,被判的還能輕點。
聽到這裏,我才明白袁澤剛才為什麽把錄音掐斷在那裏了。不論怎樣,他心裏其實還是覺得虧欠著方韻的,他想為她保留最起碼的尊嚴。
後來,我又問及綁架的事情,因為我記得莊林信誓旦旦地跟我說過,他很確信其中有個人就是袁明宇的手下。聽我這麽一問,袁澤突然回過頭來看著我,“你其實是想知道莊林到底有沒有說謊,是嗎?”
我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袁澤反問了句,“你這麽在意他到底有沒有說謊?”
袁澤的這句話突然讓我想起來孫蔚替他傳達的那句:死了,讓她感激他一輩子啊!
我沒回答袁澤這個問題,過了一會兒,他有些悶悶地說道,“莊林他沒有說謊,他們的確都是袁明宇的手下。因為方韻是用袁明宇的手機,讓他們去做事的,出了事,所有的事情都記在袁明宇的頭上!”
我雖然有些驚訝,但好歹知道莊林沒有騙我,還是讓我不那麽糾結了。這無關我對莊林的感情問題,就算是我身邊的一個普通朋友,我也是希望他沒有騙我的。
等車停下來的時候,我才發現這既不是之前住的地方,也不是鄭瑩瑩那棟公寓。我剛想問這是哪裏,袁澤就拉著我進去了,開門的時候,還背對著我說了句,“我說過,等你什麽時候減肥成功了,我就帶你搬家的!”
他這句話倒是沒說錯,我這段時間的確瘦了不少,這裏麵也有他不少的功勞。
當晚,在那個新家裏,袁澤像是瘋了似的要了我很多次。就算我表麵上想要矜持一下,但是,身體卻是誠實的。我隻記得他最後的時候,趴在我的耳旁說了句,“許可,這些日子,我想你,很想你!”
我應了聲嗯,就看著袁澤筋疲力盡地睡了過去。
而我,卻失眠了,轉過身去看著那熟悉的麵部輪廓,一會人覺得他離我很近,一會兒又覺得他離我很遠。
等我穿好衣服的時候,袁澤還沒有醒過來,我最後看了他一眼,就離開了。回到家之後,立刻收拾了行李,就直接去了美國。
在我當天到達的時候,一開機,手機就要爆了,裏麵傳來袁澤那廝的咆哮聲,“許可,你是習慣性地把我當老黃牛使完了,就跑路的是吧?”
“袁澤,這招是我跟你學的,這種滋味不好受吧?”說完,我就掛電話了。
在那裏參加完比賽之後,獲得了一個為期一年的實習機會。
在美國的那一年,我過的很忙碌,但是也很開心,偶爾也會想家,想某個人。
那段時間,袁澤從一開始暴怒到後來的慢慢適應,時不時不打招呼地出現在我的麵前。但是,每次回國之後,我都會接到孫蔚的求救加恐嚇電話。說是袁澤每次從美國回去,都要在他的度假中心賴上幾天,到處找茬!
孫蔚說他把袁澤這一年來消費和損壞的賬目都記在我的賬,我要是再不回去,他就要破產了!每次孫蔚這麽鬼哭狼嚎的時候,我就把手機放在旁邊,一邊做事,一邊當笑話聽。
在美國的時候,我還接到一次鄭瑩瑩給我打的電話,她告訴我她很好,現在已經漸漸適應了裏麵的生活,找到了自己的生活節奏。我在電話這頭聽的熱淚盈眶的,頻頻點頭,“好就好,隻要你好就好……”
鄭瑩瑩問我還愛不愛袁澤,我毫不遲疑地回了句,“愛啊,但我就是要晾涼他,讓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我說完,鄭瑩瑩就笑了,依舊不給麵子地揭露道,“不,許可,你其實還是不夠自信,你害怕袁澤是真的愛方韻的,從前愛,現在也還是愛的。所以,你在給他時間,也在給你自己時間,讓雙方都確認彼此的內心再做決定。”
“你被傷怕了,終於學會吃一塹,長一智了。不過,親愛的,我看這考驗也夠了,收拾東西準備回去吧!袁澤哪天要是向你求婚了,你就提一個條件:跪著榴蓮給姑奶奶我唱征服!”
本來堵在眼眶中的淚水就這麽被說出來了,我蹲在異國他鄉的大街上,就那麽肆無忌憚地哭起來了。我哭的時候,鄭瑩瑩就在那頭咯咯地笑著,像我初識她那樣。等我情緒穩定之後,我便問道,“那麽,你呢?”
“我啊……我相信老天肯定是把對我最好的人,留到最後了!”說完,我就聽到那邊傳來一陣叫她名字的聲音。
鄭瑩瑩用我熟悉的傲嬌口氣說道,“哎,都說我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主兒了,到哪兒都受歡迎,連精神病院都不例外。許可,你是不知道,現在好幾個病人啊都特依賴我,吃飯沒我都要鬧脾氣。行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造福人類去了,拜!”
後來,回到安城參加完楊子文和藍雨淩的婚禮,我才知道就在鄭瑩瑩打電話給我的那天,藍雨淩去北城找過她了。她說她懷孕了,她要和楊子文結婚了,她不希望鄭瑩瑩再來打擾他們。
而我也永遠記得楊子文當新郎的那天,穿了一雙黑色跑鞋,跟他那一身西裝很是不搭。我聽到有人在底下議論,我也看到藍雨淩臉上的難堪,但她沒有製止。她告訴我說:那是他最後的希望,希望破滅了,他也就不再想了。
那天,楊子文喝醉了,坐在台階上,拉著我的手,紅著眼睛笑著對我說,“許可,她說讓我穿上跑鞋,這樣的話,她來搶親,我好跑的快點。我穿了,但是,她沒來!”
我伸手抱了抱楊子文,“她還說了,如果她沒去,記得好好過你的日子,她最看不起沒有責任感的男人!”
楊子文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背對著我的時候,冷笑道,“嗬嗬……責任……”
其實,回安城的那天,我誰都沒有提前告訴。可巧合的是,下飛機的時候,竟然在出口處撞見了沈思妍。她見到我的瞬間,有些尷尬,還是我先開口打了聲招呼。
袁明宇和方韻都被判刑了,我不知道沈思妍有沒有把那個孩子生下來。她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便摸向腹部主動說道,“袁明宇出事之後,我想把孩子給引產了。但是,林英不肯,兩個人就推搡起來,結果,我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孩子掉了,以後……可能也不會再有孩子了吧!”
沈思妍的話讓我心裏還是一緊,但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看著我,笑了笑,“許可,別又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你知道,我特討厭你這一點。不過,你現在好了,以為遙不可及的夢想也成真了,富二代也傍的死死的,過上了我一直掙紮著想要過的生活,恭喜你!”
說著話,沈思妍又拍了拍她的行李箱,“而我現在要離開安城了,永遠也不回來了。安城那麽大,我找了那麽多年,卻沒有找到能容納我的地方!”
沈思妍臨走的時候,看著安城的天空說了這麽句話。而我當時想,你之所以沒有找到,可能是因為你要的地方太大了!
回到安城之後,我繼續接管鄭瑩瑩的公司,成了可以對別人頤指氣使的內衣設計師。那天,正好要麵試男模,因為這是回國之後的第一個係列產品,我凡事都抓的緊。所以,當天的麵試我也去了,突然聽到旁邊的助理喊了聲,“下一個,袁澤!”
跟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就走了進來,像我那次去名啟麵試的那樣。在暗淡的屋子裏,光著上身,隻穿了條三角內褲就朝著我走了過來。我“啪”的一聲把筆放下,就揪著那人出去了。
電梯裏,抓住那隻圖謀不軌的爪子,問道,“手賤,欠剁;空虛,缺老婆,敢問袁先生你屬於哪一種?”
袁澤一邊穿著衣服,一邊不斷地朝著我逼近,湊到我的耳旁的時候,說了句,“第二種,空虛,缺老婆!”
(全文完,謝謝大家的一路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