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雙眼一亮，繼而又推了回去，“青山，你這是幹嘛，趕緊收起來，讓人看到可是不好的啊”。

    “海哥，你看再幫我一次吧，就一次，以後有事情我一定不會再麻煩你”。

    “青山，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地道了，我幫你的還少嗎，咱們是老鄉，又是小學同學，能幫的我肯定幫，可這件事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你還是回去吧，反正你家那兔崽子也不是讀書的料，放在這裏也是浪費國家資源，回去存點錢，給他物色一門好人家，多好，何必在這裏浪費錢財呢”。

    “海哥，我也知道朝陽學習不好，可是還有一個月他就初中畢業了，不能在這個時候被退學啊，拿個初中畢業證好歹可以在城裏混口飯，我可不想讓他像我一樣，做一輩子的農民，一輩子被人瞧不起”。

    “我的青山哥，你以為現在還是我們那會啊，初中畢業算個求啊，如今大學生都一大把一大把的找不到工作，初中畢業算什麽東西，幾乎就是文盲，想在城裏找份工作也簡單啊，我有個朋友在城裏開了一家酒樓，正在招聘服務員，月薪一千八，包吃包住，一周還可以休息兩天，比你掙得都多，讀書幹嘛呢，你還是回去吧”。

    看著教導主任那趾高氣揚的氣勢，李朝陽開始有些按耐不住了，什麽老鄉，什麽小學同學，不想幫忙就直說啊，找那麽多借口幹嘛呢。

    讀書沒用，那你怎麽不讓你家那傻子退學呢。

    朝陽怒氣橫生，正欲破門而入，隻見原本站立在教導室的父親忽然“嘭”的一聲跪到了地麵上。

    這可把教導主任嚇了一跳，朝陽也不由得一驚。

    記得小時候父親曾跟自己說過，“男人這輩子，頭頂天，腳踩地，隻能跪天跪地跪父母”。

    “唉，青山啊，你這又是在幹嘛，不是我不幫你，我真是沒有辦法啊”。

    劉海攙扶了一下，見父親依舊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便沒有再管了。

    “你要跪就跪著吧，我是真沒有辦法啊”。

    “不瞞你說，哪個父親不都是望子成龍，我也想自己的兒子讀個高中，讀個大學”。

    劉海有些鄙視的說道，“就你龜兒子還想讀高中”。

    “前段時間，我已經花錢幫他買通了衡山一中，隻要他能初中畢業便可以去衡山一中就讀，好歹可以混個高中畢業啊，如果現在就被開除了，那真是前功盡棄了”。

    “切，衡山一中那種垃圾中學有什麽好讀的，你這樣掏心掏肺的為他著想幹嘛呢，還不如存點小錢以後安穩的度過後半生，看你那龜兒子也是沒出息的人，在他身上花費這麽多心血值得嗎”。

    “既然是我兒子，又哪有值不值，所以這次海哥真要幫幫老弟啊”。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啊，除非”。

    聽到這話，父親沒有再說話，隻是有些猶豫，不過朝陽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見陽父沒有說話，劉海話鋒一轉，“算了，算了，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難道我們老劉家還差這麽個兒媳婦嗎”。

    朝陽似乎略有所懂，他們老劉家不就隻有那麽一個傻子兒子嗎。

    父親微微低著頭顱，語氣深沉道“等她初中畢業，我就安排他嫁到你們家去”。

    “爽快，反正又不是你親身的，有那麽舍不得嗎，你這麽爽快，我也爽快點，你兒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父親沒有說話，隻是將頭顱垂得很低，似乎有著深深的愧疚感。

    朝陽大腦卻是嗡嗡作響，父親對自己的良苦用心讓他內心慚愧到了骨子裏，可是父親居然要把妹妹嫁給那傻子，這怎麽可能呢，即便自己不能讀書，也不會讓妹妹嫁給那傻子的。

    可是不是親身的，這又是什麽，難道妹妹不是父親親身的嗎，那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不過這打點關係可是需要用錢的，你不會打算讓我自己出吧”。

    父親猛的抬起頭顱，陪笑道，“哪裏能讓海哥出錢”，趕緊從衣服裏拿出之前準備好的百元大鈔。

    劉海麵色微變，“現在一千塊錢能幹嘛呢，吃個飯都不止一千吧”。

    父親左右摸索了一番，再度拿出一疊百元大鈔，這應該是他一個月的工資吧。

    劉海用五指輕輕刷著那二十張百元大鈔，有些滿意道，“這還差不多，你回去吧，你兒子的事情我一定會幫他搞定的，明天就讓他來上學吧”。

    父親再度點頭哈腰道，“好好好，謝謝海哥啊，謝謝海哥啊”。

    劉海有些奸邪的點了點頭，“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呦”。

    父親沒有說話，隻是表情有些扭曲的點了點頭。

    眼看父親就要走出教導室，朝陽連忙反頭向教室走去，一抹晶瑩的淚水灑落在地麵上。

    他自認為自己從來不會哭，可眼睛裏怎麽會溢出水。

    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朝陽此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隻感覺父愛是如此深沉，宛如一座大山壓到了李朝陽的心頭，瞬間感覺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獨自一人仰麵躺在草坪，由剛才的畫麵聯想到父親的點滴，寧願吞下所有的苦也舍不得讓自己的孩子受一丁點的累。

    盡管是仰麵躺著，不過淚水依舊一直湧出眼眶，在朝陽覺得這不是淚，而是心底深處流出的血，如此滾燙而又愧疚。

    旁晚，剛回到家門，朝陽腳步又變得有些沉重，不是擔心被父親打，隻是感覺有些對不住父親，自己確實太讓他失望了。

    父親沒有再提昨天的事，連今天他去過學校的事也隻字未語，隻是拉著朝陽幹下了二兩白酒。

    嘴角掛著笑，語重心長的拍著朝陽的肩旁道，“昨天爸爸隻是一時生氣，應該打疼你了吧，是爸爸不對，爸爸向你道歉，不過你是我養的，不打你還能打誰”。

    這話說得讓朝陽有些哭笑不得，隻能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埋在心底，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你不要擔心，你讀書的事情爸爸給你搞定了，明天你繼續去上學，你可要珍惜這機會啊，還有一個月，好好努力”，父親滿口酒氣噴在朝陽臉上，有幾分灼熱。

    話剛說完，嘭的一聲便倒在桌子上了，父親二兩倒的事情可是眾所皆知的，看著父親那布滿皺紋，幹巴巴的老臉，朝陽心裏真不是滋味，一個勁的罵自己不是東西。

    拿了些酒菜便向後山跑去了，因為他知道隻有那瘋老頭才願意聽自己嘮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