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杜可藍家到舉行婚禮酒店的路有兩條，近一點的路要經過警察局，遠一點的卻要繞過整個瀚海，賀逸凡選擇了後者，原因自然是不希望杜可藍看到警局之後想到某個人！

    可半路上卻因為道路維修。又不得不不返回走近路，於是幾十輛婚車前前後後地成了瀚海市的一條風景線。

    杜可藍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天氣時，心裏也壓抑了起來，早晨起來的時候，天空蔚藍，萬裏無雲，怎麽短短幾個小時，好像要下雨了呢？

    車子一步步朝警局的方向開去時，杜可藍的心跳越來越快，內心的不安也越來越嚴重。

    賀逸凡見杜可藍的臉色離警局越近越蒼白時，將她緊緊地攔進了懷裏，輕聲道：“可藍，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你開心嗎？”

    杜可藍垂眸笑了笑，“當然。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是等而不是期待！？

    賀逸凡苦笑了一聲，剛將視線從她身上移到窗戶外時，整個身子僵了一下。

    杜可藍敏感地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兒，抬起頭看向他時，他臉色難看地看著窗外，她下意識地朝窗外看。頭卻被賀逸凡攔進懷裏，聲音裏有一絲顫抖，“可藍……別看……外麵下雨了。”

    杜可藍抬起頭緩緩推了推賀逸凡，卻被他抱得跟緊了。“可藍……”

    杜可藍歎了一口氣，“你捂著我喘不過氣了……隻是下雨，你怕什麽啊？”

    對，肯定是下雨賀逸凡臉色才不好看的，肯定是這樣，不會有別的事兒。不會發生其他不好的事情。

    “可藍，你會跟我結婚嗎？”

    杜可藍身子僵了僵，隨後輕笑了一聲，“我們現在不就是趕著去結婚的嗎？”

    突然，婚車停了下來！

    賀逸凡皺了皺眉，“怎麽回事兒？”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穿著白色襯衫渾身濕透的男人站在他們的婚車麵前。緩緩來到了門邊……

    賀逸凡心裏一顫，抱著杜可藍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

    杜可藍也看到了墨子意，她的視線剛想隨著墨子意轉過去，頭又被賀逸凡轉了過去，“可藍，你答應我，今天不論發生什麽事兒，你都會跟我結婚。”

    杜可藍的帶著紅血絲的黑眸緊緊地看向賀逸凡，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會發生什麽事兒？”

    “不會有任何事，你閉上眼睛好嗎？我帶你去婚禮現場。”賀逸凡的聲音帶著一絲祈求。

    而這時，敲窗戶的聲音響了起來，賀逸凡和杜可藍都沒有往外看，而是靜靜地看著彼此，過了良久，杜可藍的眼睛裏留下一股熱淚，“好……”說完無視敲窗的聲音閉上了眼睛。

    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沒有任何異常，她沒有看打阿意一臉慘白地渾身濕漉漉地擋在她車錢，沒有看到賀逸凡驚慌祈求的聲音，沒有聽到外麵沉痛的哀悼聲！隻要她結婚就會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會有一個好丈夫，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也會漸漸忘記那個人……

    賀逸凡看著杜可藍臉頰的淚水，想到那個跟自己坐在足球場邊喝啤酒，邊聊天的男人時，心裏突然一疼，“可藍，對不起……”

    是我太自私，我不想在你嫁給我的這一天因為他的死改變主意。

    “沒關係，開車吧！”

    賀逸凡將她抱進懷裏點了點頭，隨後朝前麵的好友喊道，“夏陽，開車……”

    “逸凡，前麵來悼念傅警官的人太多了，過不去……”

    賀逸凡暗咒了一聲，也察覺到了杜可藍的身子完全僵硬了，她緩緩睜開眼睛時，眼裏蓄滿了淚水，“逸凡，是他嗎？”

    賀逸凡閉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氣，隨後沉痛地點了點頭，“是……”

    “我要下車。”

    “可藍……”

    “我隻是下去看看他……他畢竟是我上級不是嗎？”說著，輕笑了一聲，“你放心，我隻看一眼就會回來。”

    她雖然在笑，但眼淚卻一直在流，原本精致的妝容也化了，賀逸凡看著這樣的她，心裏一狠，“如果我不放你下去呢？”

    “你知道的，你攔不住我！”

    當然攔不住，因為她的心從來就沒有在他身上過，賀逸凡知道這次放杜可藍下去，就等於放開了她的手，於是想放手一搏，“可藍……如果你非要下去，那我們今天的婚禮就取消，在我跟他之間，你選擇一個……”

    杜可藍靜靜地看著他沉默了良久，隨後紅唇輕啟，“逸凡，你何苦逼我……”

    賀逸凡的心一下子跌入了穀底，“可藍，你為什麽不能像一個月前果斷的選擇我？他活著的時候你沒跟他在一起，現在他死了，你下去看他還有什麽意義？”

    話音剛落，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寒冷刺骨的視線。

    “賀逸凡，他不會死……他說過他不會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上，他不可能比我先死！”

    杜可藍冰冷的話語讓賀逸凡新生絕望，“可藍，這麽久以來，你的世界裏除了你自己就是傅浩然，那我賀逸凡算什麽？”他自嘲地笑了笑，“今天的婚禮中午12：08正式開始，如果你能在那個時間段趕到，我們就結婚，如果你不來，婚禮我還是會照常舉行，你考慮清楚……”

    杜可藍沒有說話，而是打開車門走了下去，雨下的很大，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警局門口的一切。

    寬闊的門口擺滿了花圈，警局門口的最上方掛著一個超大的橫幅，她的眼睛因為那上麵的字模糊了一片。

    雨下的很大，她的衣服濕了，妝化了，頭發也散開了，她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隻聽到身後的誰不知道說了一聲，“開車！”後，她身後的車子一輛輛從她身後駛過……

    她這才抬起腳步走進了警局。

    戀輕音拿著一把傘打在甄一心身上，兩人從韓傑的車上下來急匆匆來到了杜可藍身邊，見她一臉失魂落魄毫無生氣的樣子時，心疼掉出了眼淚。

    “可藍姐姐……”

    “可藍……”

    此刻的杜可藍什麽都聽不見，她的眼裏腦海裏全是那張橫幅上的字。

    “沉痛悼念傅浩然同誌……”

    嗬！是誰的惡作劇，怎麽能把這麽不可信的話掛在警局門口呢？傅浩然是個禍害，他要遺千年的，她一步步走上台階，當抬頭看到韓傑抱著那人的照片憤怒地瞪著她時，突然停住了腳步。

    照片上的人穿著軍綠色的軍裝，濃濃的眉毛，深邃的黑眸，嘴角緊抿著沒有一絲笑容，這人怎麽可能是他？

    記憶力那個人喜歡痞笑，喜歡使壞，喜歡穿夾克，喜歡抽煙，而照片上的這人這麽正直，絕對不會是他……

    原本開悼念會的一些警察和群眾看到一個穿著婚紗，滿身狼狽的女人站在台階上，雙目緊緊地盯著傅浩然的遺像，哭的像個孩子時，都忍不住流下了累。

    知青的警察知道杜可藍和傅浩然之間的事兒，所以心裏難受，而不知情的群眾，以為杜可藍是傅浩然的未婚妻，都為她感到心疼。

    墨子意緩緩走到杜可藍麵前，看著她淡淡道：“謝謝你能來送他最後一程。”

    杜可藍沒有看墨子意，沙啞道：“他在哪裏？”

    “在那裏……”說著，墨子意的手指指向了韓傑身邊的黃毛身上。他畝餘技。

    杜可藍看過去，隻見黃毛抱著一個瓷罐子，低著頭默默地流著淚，杜可藍突然笑出了聲，那笑容裏還伴隨著洶湧而來的眼淚，“墨子意，我問的是傅浩然那個人在哪裏，不是問你一個罐子。”

    “可藍，何必自欺欺人，浩然已經死了，去雲南執行任務時，被活活炸死了，我昨天接到陳宇軒的電話，去雲南將他僅剩的一點小碎肉帶回來了……既然死了，他也要回到瀚海不是嗎？”

    挺著墨子意聲音裏的絕望和內容，杜可藍一下子崩潰了，“你胡說！傅浩然不會死的……他那麽愛這個世界，怎麽可能舍得死呢？我不相信傅浩然會死，你別想騙我……我不該來這裏的，他明明沒死，你們怎麽可以給他開追悼會呢？”

    說著，她沒等墨子意開口，繼續哭著低喃，“我要去找他，他這會兒肯定在家，每次休息他不睡到十二點是不會起床的，現在才十點，他肯定還在家睡覺。”說完跌跌撞撞地跑下樓梯，攔上一輛出租車就去了傅浩然的家。

    墨子意的眼睛閃了閃，轉頭靜靜地看向了傅浩然的照片，嘴角微微勾了勾……

    隨後來到了哭的成了淚人的甄一心身邊，將她攬進了懷裏，“一一，別哭，會影響寶寶！”

    甄一心哭的更厲害了，“墨二，可藍姐姐走了，你快去追她，我怕她會想不開……”

    墨子意眼眸深深，“我現在就是想讓她想不開，一一，有些人是需要逼的，不然她永遠看不清自己的內心。”

    “嗚嗚……你怎麽不早逼她啊，現在她就算看清了自己的內心，可小然子已經死了啊！”

    “乖……不哭了，有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

    甄一心抽了抽鼻子，“都死了還怎麽生啊……”突然，她停住了哭聲，“你是說……”

    一旁的戀輕音也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

    “輕音，一心肚子不舒服，我要先送她去醫院，你跟韓傑說一聲，讓他跟局長打個招呼吧。”說完，把他自己的傘交給甄一心之後，抱著她走向了他的車旁。

    戀輕音愣了半天，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好……”

    ……

    杜可藍來到傅浩然家門口，一邊敲一邊哭著喊道：“傅浩然……快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傅浩然，快起床開門了，你別假裝聽不到，我知道你還在睡！”

    “傅浩然，你什麽意思啊？為了阻止我結婚，你居然裝死！”

    喊了半個小時，見裏麵沒有一絲動靜時，杜可藍突然頹廢地坐在了地上，她一邊敲門一邊抽噎，“你是不是還怪我離開了你？你是不是還怪我嫁給賀逸凡？你開開門好不好，隻要你開門讓我見到你，我什麽都聽你的……”

    “你說在這個世界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我，你也不會離開我，都是騙人的……”

    “你說過你不會比我先死的……”

    “你說過會跟我相依為命的！”

    “你怎麽能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在則孤零零的世上呢？”

    “浩然，你到底在哪裏？”

    同一時間，在一家豪華的病房內，一個渾身是傷的男人皺著眉昏迷著，幹澀的薄唇一直重複著兩個字：“可可……可可……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