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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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家莊內,各式菜肴,流水般被擺上了桌。

    廳外,酒桌上盧俊義眾人,自有柴家莊上的人作陪,推杯換盞,喝的酒酣耳熱。

    廳內張平安他們,則是由柴進這個一莊之主,親自招待。

    柴進也無愧孟嚐之名,明知滿座皆是江湖草莽,也不以為意。

    他不時對著桌上諸人,頻頻勸酒勸菜,盡心結交。

    張平安本有意先在酒桌上,和柴進將事情交待清楚,但柴進不時起身敬酒,一時竟沒有找到機會。

    柴進一圈酒敬下來,待來到魯智深身邊時,魯智深趁機向柴進問道“柴大官人,灑家有個兄弟叫做林衝的,聽說曾來過莊上,大官人可知道林衝兄弟的消息?”

    “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衝?”

    “正是!”

    柴進遲疑了一下後問道“不知道,魯大師和林衝是什麽關係?”

    “那是灑家兄弟,她家娘子就在廳外,若是大官人知道林兄弟的消息,還望告知我們,灑家感激不盡。”

    柴進一聽如此,放下了戒備,歡喜道“大師言重了,都是一家人,何須感激。林兄弟前些時日還在莊上,隻是幾日前離開了?”

    “大官人,可知道林兄弟去了哪裏?”魯智深激動道。

    “林兄弟殺了陸謙、富安,又燒了草料場,柴某本想讓他留在莊上,隻是林兄弟執意不肯,定要回汴梁去,某隻得修書一封,讓他去了梁山就近歇馬,算算時日,他現在應該在去梁山的路上。”

    “灑家多謝大官人救命之恩。”魯智深納頭就拜,柴進忙上前攙扶道“都是一家人,大師何須客套!”

    “柴大官人,當世孟嚐之名,果然所言非虛,灑家先幹為敬,謝過大官人。”魯智深端起碗來一口飲盡,可能覺得還不過癮,提起酒壇子,拍開封泥,直接仰頭灌了下去。

    柴進拍掌讚道“魯大師,果然好酒量!”

    柴進與魯智深又幹了一碗酒,方才回了座位。

    他放下碗來,見張平安似有心事,便舉筷道“張鏢頭,嚐嚐我這河北名菜鐵獅子頭、白玉雞脯、金毛獅子魚都是我從府城找的廚子,味道絕對不比城裏正店差了。”

    “多謝大官人。”張平安舉筷,略微淺嚐了幾口,果然味道很是不錯。

    廳內坐的都是鏢局自己人,趁著伺候的小廝下去傳菜的功夫,張平安忙向柴進道“大官人,有一物受我們總鏢頭所托,務必要親手交於大官人。”

    王保幾個師傅聞言,也停了下來,神情肅穆的看著柴進。

    柴進頓時覺得廳內氣氛變得凝重起來,不經正色道“柴某久聞周總鏢頭大名,可惜無緣一見,不知道周總鏢頭又有何事相托?”

    張平安衝韓五幾個使了個眼色,韓五三人自去守住了門口,不讓外人進來。

    張平安這時才從懷裏掏出一麵旗,遞給柴進道“總鏢頭臨終所托,讓把這麵軍旗交予大官人。”

    柴進沒有接旗,反而大驚失色道“臨終?莫非周總鏢頭已經?”

    “師傅,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過世?周總鏢頭,一向身子康泰,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就這麽去了?”

    “是童貫這個狗賊!”一說到童貫,張平安咬牙切齒,恨不得生食其肉!

    “張……鏢頭,節哀!”柴進沉默了半晌,方才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來。

    張平安看柴進的樣子,那份悲傷絕非作偽,實乃真情流露。

    他想不到柴進江湖義氣竟然如此深重,不由得心中一時感動,忙勸慰道“柴大官人,若是師傅九泉之下知道,有柴大官人這麽一位重情重義的朋友,定會欣慰非常!”

    柴進聞言,一臉激動的看著張平安,“朋友?你可知道周總鏢頭,他可是我柴進的……”

    柴進說道此處,忽然不說了,猛地端起酒碗,倒上酒,一口就灌了下去。

    沉默良久,柴進方才放下碗來說道“周總鏢頭是柴進生平最佩服,也是最敬重的人!隻是可惜一直無緣一見!”

    “大官人,莫要太過悲傷,有朝一日,我定要取了童貫的狗頭,以祭師傅在天之靈。”張平安惡狠狠的發誓道。

    柴進似乎沒了剛入莊時的熱情,興致索然道“張鏢頭就在柴某莊上多住些時日,待風聲過了,再另做打算吧。”

    張平安沒接柴進這話,他沒想過在柴家莊多待,寄人籬下,總歸是不好。

    眼見柴進似乎沒了再交談的興致,也不接旗,張平安隻得開口提醒道“師傅所托之物,還請大官人收好。”

    “這旗?”

    “虎騎當年的軍旗,出征平夏時,師傅他們就是在這杆旗下,衝鋒陷陣!”

    柴進擦了擦手,正正衣冠,方才伸手接過了旗子,一臉肅穆的問道“周總鏢頭可還有其他交待?”

    “師傅臨終時候說,他偷偷在旗上繡了一個周字,他希望有一天這麵軍旗,可以飄揚在汴梁城上。”

    至於什麽收下軍旗,要付一萬兩銀子之類的話,張平安直接略過不提了。

    他不信柴進會花一萬兩銀子收一麵旗子,就算柴進願意出這份錢,他張平安也不能收!

    柴進聽了張平安的話,拿旗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把旗鄭重收到了懷裏。

    此時的酒桌上,經過這麽一番,再也沒有了剛才那觥籌交錯的氣氛。

    張平安知道,自己這鏢送的不是時候!

    可是周總鏢頭待他如親子,這臨終所托,他要是不盡快完成了,他於心不安啊。

    柴進又陪著廳內眾人吃了幾碗酒,便以身體不適告退了。

    柴家莊,後院,柴進緊握著手中的軍旗,默默無語。

    柴府管家隨立在旁,見柴進如此模樣,輕聲問道“大官人,那張鏢頭說的可是……”

    “閉嘴!”柴進回身怒視那管家道“柴家不許提那個人的名字,你忘了規矩?”

    “老奴老糊塗了,大官人恕罪。”管家忙誠惶誠恐說道。

    “沒有下次!”柴進警告道。

    “老奴記得了。”管家忙低頭連連應是,隨即又偷偷抬眼瞧著柴進,“大官人,隻是這……”

    “有話直說!莫要吞吞吐吐的!”柴進不耐煩的說道,他現在可沒心思多說什麽廢話。

    “大官人,周總鏢頭已逝,我們要不要做些什麽?”

    “那個牌位可還在?”

    “一直在,老奴還命人時常擦拭。”

    管家低頭等著柴進回複,等了片刻,柴進這才吩咐道“今晚,你去替我上一柱香吧!”

    柴進說完揮揮手,那管家自領命去了。

    柴進一人獨坐屋內,盯著手中的軍旗,苦笑道“周複?柴進?周複!柴進!周複柴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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