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多事之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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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2號別墅區,侯衛東意外看到屋內居然有燈光。
能在這個時候進入別墅的,除了管理員以外隻能是小佳。侯衛東拿出手機看了看,裏麵沒有小佳的電話,這意味著在屋裏是小佳的可能性最大。
打開門,果然見到小佳蓋著羽絨被子在沙發上睡著了。聽到開門聲音,就從羽絨服裏抬起頭。
侯衛東彎腰脫下皮鞋,道:“你怎麽會來?不給我打個招呼。”小佳觀察著丈夫的臉色,開玩笑道:“我是來突然查崗的,看有沒有第三者。”侯衛東道:“這裏遍布攝像頭,有第三者肯定會暴露無疑,所以抓第三者是找錯了地方。”
說了這兩句,小佳斷定丈夫心情還不算太壞,道:“情況怎麽樣?”當拆遷事件發生後,小佳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她當即給縣裏請了個假,驅車前往茂雲。這樣做對時局沒有任何意義,卻能表明夫妻之間的感情。
侯衛東坐在沙發邊上,將頭靠在小佳蓋在身上的羽絨服上,道:“暫時把局麵控製住了,廣場的人基本散了,現在關鍵是後續影響。”
小佳在臨江縣當了副縣長,這才明白地方工作之艱難,她用手撫摸著丈夫的頭發,道:“你也別太操勞了,這些年都生出些白發。”侯衛東道:“我還好,白頭發不多,上個月見到陳樹。他的頭發白了一大半了。”
侯衛東又問道:“你是怎麽過來的,是司機送你的。還是自己開車?”
小佳道:“我是自己開車的,到你這裏來。我不想帶司機。”
從臨江縣來到茂雲要穿過長長的山道,山道有不少路段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如果出車禍往往就是車毀人亡的結局,侯衛東臉色變得很難看,道:“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一段路你最好不要自己開,公路窄,路況又不好,還有很多橫衝直撞的大貨車。你都是副縣長了。何必逞強自己開車。配給你的專職司機就不要怕麻煩他,能為你辦點私事,他會覺得你信任他。”
小佳道:“好了,別講大道理了,下回我注意。你去洗個澡,早點休息。”侯衛東從沙發上撐起身體,道:“你是明天走,還是玩幾天?”
小佳道:“我請了三天公休假,去年一天公休假都沒有玩成。每次想請假時都有脫不開身的事情。今年我要聰明點,早一點把公休假用了,免得白白浪費。”她又道:“我原本要參加周書記的追悼會,確實有一個籌備很久的教育工作大會。我走不開。”
侯衛東道:“沒事,我作為代表就行了。”
走進衛生間,侯衛東閉著眼。抬著頭,迎接從天而降的熱水。在熱水衝洗下。他腦子裏浮現了與周昌全遺體進行告別時的情景:“周昌全非常安靜,頭發整齊。就如沉入睡夢中一樣。其親朋好友圍繞著遺體作最後的見麵。”
他湧出一句詩:“死後元知萬事空。”於是又在腦子裏琢磨:“這句詩寫得也不對,死後就歸於寂滅,死者哪裏又知道萬事空,萬事空本身就是一個生者的概念。”
從周昌全開始,侯衛東又想起了在這起事件中丟失寶貴生命中的兩個人,一個釘子戶,一個工作人員,都不應該在2005年元旦丟掉生命。
小佳聽到嘩嘩水聲一直沒有停,便來到衛生間門前,衛生間的房門沒有鎖上,輕輕推開,就見到浴霸光芒下仰頭迎接熱水的丈夫。丈夫應該保持這個姿勢有些時間了,於是,小佳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麽?”
侯衛東睜開眼,道:“在熱水下冥想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小佳問道:“你在想什麽?”
侯衛東道:“什麽都在想,年輕時一心想著拚一個好的前程,沒有時間思考,現在經常回憶過去,思索些比較玄的問題,看來我真的老了。”
侯衛東以前有八塊腹肌,身材非常好,現在腹肌變成了四塊,開始漸漸有肥肉了。小佳道:“你一點都不老,我還能看見你的腹肌。等八塊腹肌變成了一塊時,你才真的老了。”
夫妻倆說了些閑話,臨睡時都接近五點鍾了。
早上七點起床,侯衛東覺得渾身發僵,不僅大腦,還有手腳都不聽使喚。他在院子裏做了些伸手、踢腿的活動,又到食堂喝了一碗小米稀飯,身體才舒服起來。
晏春平同樣是滿臉倦容,但是仍然在七點鍾準時來到食堂,與侯衛東見了麵。
侯衛東道:“小佳昨天到茂雲了,今天中午你安排她和嶺西日報的段英見麵,我估計中午會有很多事情,我沒有時間陪她。”
晏春平跟著侯衛東多年,對其朋友關係大多熟悉,聞言就將此事牢牢記在了心裏。
到了上班時間,侯衛東立刻就進入了繁忙狀態。在九點鍾開了碰頭會,通報了苗鳳高事件處置情況,製定了進一步處置工作。
碰頭會即將結束之時,值班室又傳來一個消息:苗家親戚又來到市政府門口,提出釋放被抓進公安家的死者兒子,否則就要到省裏、中央去鬧。
所有參會者將目光集中在侯衛東臉上,等著最高指揮者侯衛東做出決策。侯衛東把手中筆放下,對政法委書記道:“杜書記,這事由你牽頭處理,我隻有一個要求,有法必依,執法必嚴,對這種嚴重的刑事犯罪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杜山東道:“此事估計是這一段時間的焦點,他們急於將犯罪嫌疑人餘光勇救出去,必然還要製造事端。還有不少記者都找到了苗家和餘家。我聽到一種說法認為餘光勇是正當防衛,是我們幹部先動手。”
侯衛東道:“這就要看公安的基礎工作是否紮實。打鐵還需自身硬,自身硬了就不怕有妖蛾子飛出來。”
杜山東道:“我特意讓公安將現場錄相送了過來。根本不存在幹部動手這回事,餘光勇是突然從房間裏衝出來,二話不說,對著我們幹部就用鋤頭打。”
侯衛東道:“我同意杜書記的判斷,餘光勇之事有可能成為焦點,必須要有預案。檢察院可以提前介入,確保公安依法辦案。另外,西城區的十支工作組要繼續深入到轄區,做好群眾的思想工作。”
會議結束後。侯衛東剛走出會議室,就見到政經評論的段穿林。
段穿林越長越和其父親段衡山接近,完全是一幅儒雅的大學教授模樣,與侯衛東握了手,道:“我還帶了兩個人來,他們都到現場去采訪了。”
侯衛東對晏春平吩咐道:“半個小時以後,你請王莉部長到我辦公室來。”
段穿林道:“一個小時吧。”
侯衛東看了段穿林一眼,道:“一個小時。”
兩人進了辦公室,坐在會客的沙發上喝茶。侯衛東道:“今年引起關注的群體件有幾起?”段穿林道:“我到過現場的有三起。茂雲這一起最為複雜。”侯衛東道:“2005年元旦鬧這麽一出,看來今年都不會平靜。”
段穿林笑了笑,從文件包裏拿出一個大號的牛皮信封,“侯市長。我們暫時不談拆遷的事,各地具體情節不同,但是內核其實都一樣。這是新時期很尖銳的矛盾。我想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侯衛東知道段穿林這麽鄭重地拿出來的材料,絕對非常勁爆。接過牛皮信封,拿出裏麵的材料。臉色卻一直未變。
整個材料反映的是整個茂雲礦山中出現的現象,矛頭直接市委副書記、紀委書記袁正軍。材料是以東湘縣國土局副局長田兵在礦山整治中的違法行為做為起點,列舉了袁正軍非法參與礦山經營的七個問題。材料非常翔實,厚厚的足有七十多頁,另外還有證明材料。
侯衛東用了半個多小時把材料匆忙掃了一遍,材料列舉的事實與他聽到的傳聞非常接近,隻是傳聞是沒有來源的,這份材料卻是邏輯嚴密,證據齊全。他將材料關閉以後,道:“這個材料是一枚重磅炸彈,足以驚動省委,把茂雲官場炸出一個大窟窿。”
段穿林道:“政經評論追蹤茂雲礦山亂象有兩三年了,這些材料都是貨真價實的。”侯衛東道:“為什麽要給我看,你們完全可以直接將材料遞給省裏,甚至更高層。”段穿林道:“這份材料此時已經擺在了關鍵領導的案頭上,有可能批示都出來了。”侯衛東道:“茂東真是多事之秋,幾年前來了一次官場大地震,沒有想到又要來一次。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麽要給我看?”
段穿林道:“之時,您和我父親是肩並肩戰鬥,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我父親一直為有你這個學生而驕傲,這是其一;我們交往也有很長時間了,我本人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總覺得如今你這樣不牽涉亂七八糟事情的官員不多見了,希望你能為社會多做一些貢獻,這是其二。我希望你提前就有思想準備,不讓這件事情打亂茂雲的發展,這是其三。還有其四,我就不說了。”
侯衛東道:“你不擔心我通風報信?”
段穿林道:“如果你會通風報信,那我真會深深的失望。但是就算是通風報信,也不會影響到大局。”他又道:“我也想問一個問題,看了這份材料,你下一步會做什麽?”
侯衛東道:“不管是省委省政府還是市委市政府都是一個領導集體,每個人都隻是其中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到了我這個地步,沒有太多英雄主義,人生故事會變得很平淡。剛才是題外話,回歸正題,我會按照黨的紀律和規則來行事,這就是回答。”
段穿林道:“這等於沒有回答。”
侯衛東道:“這就是最真實的回答。”
一年小時後,宣傳部長王莉來到辦公室,侯衛東提出一個要求:“段站長將會把本次事件真實地反映給上級,所以宣傳部門不要對段站長有所保留。”
(第九百零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