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茹雖然表麵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是握緊的雙拳顯示出了她內心的波濤，對於從小便不知道光明為何物的她來說，早就不對看見世界抱有什麽希望了，但是不可否認，她內心深深向往著這個世界的顏色。

    她采摘了無數的草藥，用手掌感受過它們的形狀，但是它們到底是什麽顏色，被微風吹拂時搖曳著怎樣的風姿？她聽過無數次師傅練劍，劍鳴清幽，但師傅舞劍的風采到底如何？師傅說天空晴朗時是藍色的，下雨時是灰色的，但是藍色是什麽，灰色又是什麽？

    如果說她這一刻的內心不是糾結的，那麽恐怕連她自己都不信。

    看著自家徒弟低頭默然的樣子，蘇長清微微一笑，道“你先好好想想，今晚淩晨之前告訴我你的答案。”

    令狐梅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麽又咽了下去。

    她是想救劉寒，但又怎麽忍心剝奪一個花季少女重見光明的希望？

    蘇長清轉身離去，然而就在他一隻腳將要踏入草廬時，蘇君茹軟糯清甜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堅定和豁然。

    “師傅，不用等了，你說過的，救人如救火，不能耽擱，我們快去救劉老師吧。”

    令狐梅猛然抬起了頭，眼中有著一絲訝然，平心而論，如果換作她，麵對一個隻是有點關係的人，絕不會甘願放棄重見光明的機會，這不是冷漠，而是人非聖賢。

    蘇長清轉過身來，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似乎一點也不奇怪自家徒弟的選擇。

    “徒兒，你可想清楚了，要知道這或許是你一生中唯一的機會了。”

    “想清楚了，我是想恢複光明，但是這麽多年已經習慣了，就算我永遠都是個瞎子，也不會再有人為我傷心，但是劉老師不一樣。”

    蘇君茹一頓，道“劉老師有家人，還有很多喜歡他的人，如果他死了，那麽一定會有很多人傷心，我不希望為了我一人的光明，就讓那麽多的人傷心。”

    令狐梅聽到那句‘我就算永遠是個瞎子，也不會再有人為我傷心’時心中一痛，頓時對這個小姑娘產生了無限憐惜，她實在是太善良了，善良到讓人心疼，她選擇救劉寒的理由不是因為劉寒有多麽出名，有多少才華，將來能有多少回報，而是簡簡單單的，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傷心。

    這樣一顆水晶般不染塵埃的心，讓令狐梅為之動容，青城弟子八百人，但論心性純良沒有一人能比得上她！

    蘇長清歎一口氣，既欣慰又有些失望。

    “你能有這份心性，將來醫學一道一定能過為師，好了，閑話不說，我們趕緊去救那小子吧，哼，這小子，等他好了以後就讓他走遍五湖四海，翻盡三山五嶽去為你找尋治療眼睛的天材地寶。”

    ……

    草廬內。

    蘇君茹將劉寒的衣服扒開，隻留下一個內褲，她手指觸碰到劉寒身上健壯的肌肉和恐怖的傷口，不禁吸了一口冷氣。

    “劉老師肋骨有七根扭曲變形，兩根粉碎性斷裂，心髒曾被斷裂的骨頭刺入，有大量內出血的症狀，不過還好之前給他治療的醫生比較高明，取出了所有的骨刺，矯正了斷骨，止住了出血，不然大羅神仙也難救。”

    蘇長清冷哼一聲道“哪裏是別人醫術高明，而是這小子生命力太強了，硬是挺過了手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意誌其實還是蘇醒的，我們現在說話他都能聽到，隻是身體太過虛弱，突破又出現了問題，才無法醒來。”

    蘇君茹訝然，小嘴都合不攏。

    “怎麽可能，這麽嚴重的傷勢，還能保持意誌的清醒？”

    “這是武道上的原因，這小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修煉的，小小年紀就踏入了宗師化勁，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化勁，縱然在宗師中也是絕頂，身體強壯的就像隻怪物，最主要的是，他在激烈的戰鬥中有所頓悟，把握到了武道上至高的境界——抱丹的靈感，然後在生死危機下放手一搏，冒險突破，才有了現在的情況。”

    “你仔細聞一聞，就會現他的身上在散一絲清香，血液在他血管裏流動的聲音清脆靈動，好像玉髓一般，這說明他的身體曾經處於突破的邊緣，煉髓如汞，煉血如漿，嘖嘖，真沒想到這種傳說中的境界還真的存在，這小子好大的福源，隻可惜他在突破的關頭身受重傷，突破被強行中斷，身體嚴重營養不足，再這樣下去，不僅不會好，甚至會突破失敗，坐化當場。”

    蘇長清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他一向喜歡閱讀古籍，知道曾經也有一些驚才絕豔的前輩走到過這一步，但因為當時社會生產力落後，他們的準備也不足，最終突破所需的能量不夠，在閉關中悄無聲息的死去。

    能量是守恒的，你想要讓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強，就需要攝入更多的能量，絕不是你頓悟個武學道理就能達到的。

    聽到蘇長清的話嗎，令狐梅這才恍然，原來劉寒之所以一直不醒的原因是這個，不過剛剛師叔說他現在能聽到自己等人的話，那麽之前自己和師叔的對話他也聽見了？

    “君茹，去把我藏在梧桐樹下的四味主藥拿過來。”

    蘇君茹微微一笑，沒想到師傅還在大梧桐樹下藏了寶貝，怪不得小時候不準自己去梧桐樹那玩。

    十分鍾後，蘇君茹挖來了四件玉盒，還帶著些微的泥土。

    “梧桐有靈，傳說鳳凰便是非梧桐不棲，梧桐樹下藏藥，不僅能最大限度的保持藥力，還能借助梧桐樹的清氣中和藥物中的毒性，減小其副作用。”

    蘇長清說完瞄了令狐梅一眼，道“丫頭，你就去外麵守著，不許任何人闖入，這段時間老夫不能受到任何的打擾。”

    “明白！”

    令狐梅行禮，然後就在門口盤膝而坐，橫劍於膝，周身隱隱散出屢屢劍意，讓蘇長清側目，看來這丫頭在那一場戰鬥中也是獲益匪淺呀。

    蘇長清打開四個玉盒，頗有些不舍道“都是上百年份的珍寶呀，徒弟你真不再考慮一下？”

    蘇君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鼻子微微一動，訝然道“這氣味……有一味是長白山野山參，百年份以上，恐怕有九須了吧，還有一味是武當山何烏，不知道是不是千金難求的人形何烏，剩下的兩味……我分辨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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