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殺死一個人是一件最為簡單不過的事情，費盡心思地保住一個人才是這世上最難的事情，季瑤請掌櫃的看在天下萬民的份上，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不要傷害無辜的人。”季瑤再次移步擋在了定王的身子前麵。

    她一直以來都認為掌櫃的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也從他的目光之中看到過悲痛，知道他必然不願意看到當初的事情再一次發生在麵前，也知道即使他實在是報仇心切，可也是很顧忌百姓的，否則也不會這般縮手縮腳等到今日。

    “掌櫃的可曾記得十多年前那一把大火？燒滅了整個山莊的大火？”季瑤看著掌櫃的眼睛，再次追問，掌櫃的腦中立刻浮現了當年的場景，那一把大火他如何能夠忘得了？此刻回想，忍不住緊緊皺著眉頭，目光之中滿滿都是沉痛。

    那一年的殺戮，那一年的人命，此刻回想起來無疑是增加他心裏的那一把火，掌櫃的不由自主地摸向袖口之中的尖刀……

    季瑤再次急急開口道：“掌櫃的！你當真想清楚了？你這一刀下去，死的可不就是梅劍山莊那些人了，而是千千萬萬個梅劍山莊，千千萬萬條人命堆積在掌櫃的麵前，掌櫃的真的要這麽做？真的不顧那千千萬萬條人命嗎？這金陵的血足以覆蓋梅劍山莊十年的血，掌櫃的可千萬要想清楚了！”

    聽到季瑤這話，掌櫃的到底是忍不住慢慢鬆開了手，他有些無奈地看了定王一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最後的理智到底是戰勝了感情，有些無奈地揮了揮手道：“也罷！”

    說完這話，他並沒有再吐出第三個字，其餘的幾個夥計見狀，雖然覺得很是可惜，到底也沒有任何的辦法，隻能跟著掌櫃的離開了。

    季瑤鬆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仍舊昏迷的定王，又覺得有些頭痛，不知道一會兒定王醒來之後該如何跟他解釋方才發生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隔著門縫傳來：“你放心，不過就是一些安眠香罷了，查不出來的！”

    季瑤這才全然放鬆，推開一旁的窗子，探出腦袋對等在下麵的馬夫道：“煩請大兄弟上來一趟。”

    馬夫急匆匆地跑上樓，看到昏迷之中的定王，嚇得臉色蒼白，可是聽到季瑤解釋了一遍才算是舒了一口氣，他並沒有多想，隻當定王真的是如季瑤口中所言太過勞累而昏睡了過去，便扶起定王往樓下走去。

    這旭飛樓內的所有夥計便睜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著定王離去，卻做不出來半點動作。

    季瑤有些尷尬地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她知道，雖然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可是一定會有不是那麽和善的目光望著自己。

    一定會有人覺得自己或許就是定王派過來的奸細，想要利用他們得到一些消息，更想要因此而一鍋端了他們。

    這個想法，其實當時季瑤並沒有這麽想，隻是第二日，聽常喜說起旭飛樓換了所有的夥計，才覺得有些不對勁的。

    到底還是提防著自己，哪怕雙方已經來往交易過許多回了，都不能完全地信任自己，一旦發生些許風波，便會在第一時刻遠離自己，提防自己。

    不過這日，季瑤也得到了一個令她十分欣喜的消息，那便是解憂和大哥徹底鬧掰了，原因是因為解憂接到容貴妃書信之後前往鴻園相見，被躲在暗處的常季揚看了個仔細。

    這一天，不光解憂和常季瑤鬧掰了，容貴妃甚至還肅清了在自己身邊所有有可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勢力，這一舉動實在是膽大，也實在是驚險，因為這樣雖然保證了不會有人出賣自己，卻讓她的勢力降到了最小程度。

    一旦發生什麽意外，既有可能，寸草寸土都不存在。

    不過季瑤最關心的還是常季揚……

    “大哥為何垂頭喪氣地坐在此處？”季瑤故作不知地走向坐在院子裏的常季揚，常季揚看到季瑤走來，不過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你如此淡定，隻怕你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吧，也料想到了如今的結果了。”

    季瑤聞言，上前走到常季揚身邊，一道蹲下道：“可是大哥如今也這般淡定，想來大概也早就料到了如今的結果吧，隻是大哥不願意相信罷了，始終都在自欺欺人，給自己創造了一個幻境，不願意從裏麵走出來……”

    “也許吧，你知道定王殿下為什麽千方百計地想逼迫我認清這個現實嗎？”常季揚話鋒一轉，忽然看向季瑤。

    季瑤默然，她知道大哥如果知道是自己去找定王殿下說這些事情一定會發火，所以當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搖了搖頭。

    “你應該知道的，你永遠是我那個最聰明的妹妹，而我卻不是你的好大哥。”常季揚說完這話便起身走出了院子，徒留下一臉震驚的季瑤。

    她始終都在回味常季揚方才這句話的意思，她不明白常季揚為什麽這麽說，如果說前半句話很好理解，那麽後半句話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季瑤緩緩起身，覺得今日的常季揚實在是有些反常，直到夜幕時分，季瑤才知道常季揚離開院子之後出門去了皇宮。

    親自向皇帝請纓上戰場剿滅敵人，態度之堅決讓皇帝沒有任何辦法懷疑他的用意，在加上朝廷一直到無人可用，所以皇帝再也沒有任何的猶豫，而是直接允許了他的這個請求。

    季瑤得知這個消息，有些震驚，可是，最為震驚的人卻是定王，他自然是非常不願意常季揚前去邊疆剿滅敵人的，可是此刻，聖旨已下，他想要阻止也沒有任何的辦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常季揚離開了金陵。

    眼睜睜看著常季揚離開金陵的還有一人，那便是解憂，她雖然想過無數次常季揚有可能知道自己想要利用他真麵目的結果，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常季揚竟是這樣的平淡地離去，竟然連隻言片語都不願意留下，也許這就是真的絕望吧……

    絕望到了一種境界，連留下半個字都是一種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