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問完這句，我再也忍不住了，揚起手就往宋晗玥臉上扇過去，她似是料到了我會有這樣的動作。頭一偏躲了過去，不過我的指甲還是劃到了她的臉。

    收回手，我隻是恨自己沒有留長指甲的習慣，不然宋晗玥這會肯定掛了彩，“宋晗玥，你不要以為我一直容忍你。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我，在我家我對你怎麽樣？你又是怎麽回報我的？要不是我奶奶，你爸爸早沒命了，你倒好，不但不知感恩，還在這裏散播謠言說我壞話，宋晗玥，請問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溫滿，你少咒我爸爸，我爸爸好得很，還有啊，你那個神婆奶奶，多少就是個江湖騙子，也就你當回事！你敢說，你暑假回去沒有結婚嗎？”

    本來不想在學校公開這件事的，害怕會影響我的學習。但現在看來是瞞不住了，“我是結婚了，但是……”

    我還沒解釋完。宋晗玥就等不及了，“你看，我沒冤枉你吧？大家來聽聽，我說的沒錯吧？”

    圍觀的同學們都聽見了我肯定的回答，等於是證實了宋晗玥的話，頓時議論紛紛，“天哪，這才大三，就結婚了呀，這麽著急，說不定真的是未婚先孕呢。”

    “就是啊就是啊，還以為宋學姐冤枉她了呢，原來是真的啊，你瞧她那樣兒。看著挺溫婉的，怎麽私底下這麽……”

    我氣得發瘋，“你們閉嘴！宋晗玥是胡扯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這樣的。”

    大概是氣急了，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竟然能發出這麽大的聲音來，整個走廊都有回聲。周圍的同學們都被我嚇著了，一下子安靜下來。

    宋晗玥冷哼了一聲，“怎麽，吼得聲音大就能掩飾你的醜惡啊？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我死死地瞪著她，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陸湛君這時又擋在我麵前，“宋晗玥，你不知道造謠傷人是要坐牢的嗎？”

    宋晗玥兩手一攤，“那你讓警察來抓我呀，然後大家也能知道到底她溫滿到底是不是像表麵上的溫順乖巧了。”

    這裏的鬧劇已經吸引了學校領導的注意，財務處對麵就是教務處，教務主任已經走了過來，他地中海發型，大腹便便，一開口就是官腔，“怎麽回事？你們不知道這裏不能大聲喧鬧嗎？”

    宋晗玥比我反應快，搶先回答，“主任，正好您來了，我要向您反應個事……”

    我心裏“咯噔”一下，第一反應就是不能任由宋晗玥開口胡謅，等教務主任先入為主了，我再解釋，就難了。

    “阿滿，不要怕。”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柔柔地帶著安撫。

    我下意識地往後望去，什麽也沒有，但是聲音卻還在耳邊，“別看，我現在就替你報仇。”

    接著，我就看見本來還在說話的宋晗玥身子一滯，眼裏的囂張跋扈也沒有了，木呆呆的，找不到焦距。

    教務主任正聽她說道跟我回家那裏，見她沒了反應，眉頭一皺，“同學，怎麽不繼續說了？”

    宋晗玥身子微微一抖，然後雙眸恢複神采。

    然後，宋晗玥竟然對我眨了眨眼睛，對，沒錯，是非常友好地眨了下眼睛。

    我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但還是不敢確認。

    “主任，是這樣的，我覺得溫滿同學已經連著拿了兩年的獎學金了，是不是今年應該把名額讓出來，給其他同學了？”宋晗玥話題急轉。

    教務主任鬱悶地瞥了眼宋晗玥，“你剛才說的不是這個啊？難道你穿越了？”

    接著，宋晗玥做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她竟然諂媚地笑著攀住了教務主任的胳膊，然後媚笑著叫了一聲“幹爹”。

    頓時，周遭的議論唏噓聲比剛才聽到我未婚先孕還要激烈。

    教務主任也是傻了，半天沒有反應。

    宋晗玥像條蛇一樣掛在教務主任身上，“幹爹，你上次給人家的錢人家買了包包，都花完了嘛，我爸爸一心撲在他小老婆身上，哪有時間管人家，人家也是沒辦法了，學費都沒錢交了，您是教務主任，換個獎學金名額還不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宋晗玥說到這裏，教務主任已經反應過來，額頭上已是一圈汗，眼見著其他校領導也走了過來，教務主任一把將宋晗玥推開，小眼睛瞪著宋晗玥，“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有你這個幹女兒了！”

    宋晗玥被推得一個趔趄，好容易才站穩了，然後千嬌百媚地嗔了教務主任一眼，蘭花指一點，“討厭，上次在賓館，你還說最喜歡我這個幹女兒呢，現在人家求你點事兒，你就翻臉不認人了！”

    教務主任臉青青白白，簡直像掉進了染缸似的，好不多姿多彩，“宋晗玥，你血口噴人！你、你！”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院長來啦！”

    院長無疑是一所大學裏最牛的存在，說實話，在江城大學待了兩年，我隻知道院長是個女的，但到現在都還沒見過院長本人呢。

    不過當下我也來不及考慮這個，抓緊機會澄清自己，“宋晗玥，你剛才說我未婚先孕什麽的，是真的嗎？”

    宋晗玥當即搖頭，“沒有啊，都是我胡說的，說實話，你是我們寢室最乖的學生，怎麽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呢？我就是嫉妒你一直有獎學金，所以才故意這麽說的，幹爹，你就幫幫人家嘛……”

    教務主任一聽院長來了，已經是麵如死灰，聽到宋晗玥這話，頓時一巴掌就抽了過去，宋晗玥痛呼一聲，直接摔倒在地上，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叉尤斤才。

    院長撥開人群走了進來，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多了，看麵相保養得很好，似乎不到35歲，端莊大方的淡黃色職業套裙襯得她很有氣質。

    院長環視了一圈，先是看了看陸湛君，眸子裏有幾分讚賞，然後是我，教務主任，最後才是倒在地上的宋晗玥。

    “怎麽回事？”院長問教務主任，她的聲音聽起來也挺溫和。

    教務主任正要說話，宋晗玥又搶答了，“院長，您來的正好，我有件事想請您給我評評理，是這樣的，教務主任認我做了幹女兒，還和我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現在找他幫我辦個獎學金，他都推三阻四的。”

    院長聽蒙逼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沒想到會是這麽回事，估計還以為是那兩個同學發生了矛盾，教務主任在調節呢。

    教務主任急得要哭了，“院長，這丫頭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啊，我怎麽可能是那種人啊？”

    院長抬手製止教務主任，問陸湛君，“這位同學，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陸湛君有些不屑一顧和傲慢，隨口道，“就是你聽到的那麽回事。”

    陸湛君說完，拉起我的手就把我往外麵拽，大家的關注點現在都在教導主任到底是不是宋晗玥的幹爹上，所以也沒人我注意到我們兩個。

    我力氣小，根本反抗不了，三兩下就被他拉了出來，扯著我往樓梯拐角走去。

    我知道宋晗玥之所以突然變了一個人的原因，多半是因為薑晏清上了她的身，在控製著她。我現在被陸湛君拉走了，薑晏清肯定不開心。

    “陸學長，請你放手！”本來對於陸湛君，我今天就累積了一肚子的火氣。要不是他，我早就交完學費了，也不至於被宋晗玥堵在這裏丟人。

    陸湛君抓得更緊，“如果你想讓更多人看見的話，你就再喊大聲點。”

    我妥協，“那你有話好好說，別動手行嗎？”

    陸湛君放開了我，見我還往人群裏瞅，兩手捧住我的臉，強製地讓我麵對他，“滿滿，看看我。”

    我本來就不高興，口氣自然不會好，“就算你比明星還帥，但我也有不喜歡的權利吧？”

    陸湛君眉頭皺緊，“滿滿，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

    我隨口道，“我原諒你了，現在請你讓開，我要去等我老公。”

    “砰！”陸湛君的拳頭直接砸到了我背後的牆上，拳風擦過我的耳際，我被他嚇得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陸湛君鐵青著臉，額頭青筋暴起。

    我小心翼翼，結結巴巴地問道，“陸，陸學長、你……”

    “滿滿，你為什麽寧可嫁給一隻鬼，也不肯給我個機會照顧你！”陸湛君紅著眼，低吼道。

    我完全被嚇傻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陸湛君不依不饒，“啊？他有什麽好？你難道不知道人鬼殊途嗎？”

    意識到陸湛君雖然生氣，但似乎不會傷害我，我的心慢慢落回胸腔，“陸學長，請你不要在我麵前說我老公的壞話，就算他是隻鬼，我一點兒也不在乎，陸學長你確實好，但是我已經有他了，陸學長再這樣的話，我對陸學長的最後一點好感，也要被你給耗盡了。”

    陸湛君怔怔地看著我，看得我心裏直發虛，就在這時候，一陣冷風迎麵飄來，緊接著我被一隻手拉了過去，跌進一個僵硬而冰冷的懷抱。

    “老公。”我情不自禁地叫出口。

    薑晏清摸了摸我的頭，“阿滿，沒事了。”

    那邊圍著的人散去了，有幾個男生抬著擔架，將昏迷的宋晗玥抬上了擔架，院長和教務主任跟著走了。

    “陸湛君，你不知道阿滿是我妻子麽？你這樣對她，是不是不太合適？”薑晏清的聲音冷冷的，顯然陸湛君已經惹惱了他。

    陸湛君也是不卑不亢，“薑晏清，你是鬼，她是人，你跟滿滿在一起是害她！如果你真的愛她，就離開她。”

    薑晏清摟緊我，“我們的事，與你無關，我念在你救過阿滿一命的份上，饒過你今天這次，下次再發現你對她動手動腳，別怪我不客氣！”

    陸湛君被薑晏清這樣威脅，大概是男人的尊嚴作祟，也不肯服輸，“薑晏清，你別以為你是鬼，就可以胡作非為！死了不去投胎，留在人家禍害別人，小心遭天譴！”

    薑晏清冷哼，“你倒是不胡作非為，阿滿剛才被宋晗玥欺負成那樣的時候，也沒見你這個‘人’能真的幫到她。天譴是什麽，我薑晏清從來沒怕過，天要不讓我跟阿滿在一起，我就滅了天！”

    陸湛君氣勢上就已經輸了一大截，握緊了拳頭無話可說。我從薑晏清懷裏抬起頭來，“陸學長，我很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但是你今天，真的太讓我失望了。你的恩情我會還的。”

    說完這句話，我拉著薑晏清就往外走，薑晏清攬著我的肩膀，時不時地揉揉我的頭發。

    我笑嗬嗬地，“薑晏清，你剛才滅天那句，簡直狂霸炫酷吊炸天啊，太帥了，我覺得我要被你迷死了，怎麽辦？”

    薑晏清刮了刮我的鼻子，“我怎麽舍得讓你死？”

    我心裏麻酥酥的，真想把他按倒狠狠親上一口，可這是在學校，剛鬧了那麽大一出，不用多久，校園網上估計都要傳遍了。

    不過，該哭的人不是我了，也不知道宋晗玥醒來以後知道了發生的事，是什麽表情。

    提到宋晗玥我就又氣又委屈，到現在都覺得想不通，“薑晏清，是不是薛天晴根本就沒走啊，宋晗玥不肯能這樣對我啊。”

    薑晏清看著我正要解釋，卻被迎麵而來的程潔給打斷了。

    程潔也是我的舍友，她是外地來的，家境不好，性格內向，總是獨來獨往，在寢室裏也經常默默看書複習，很少跟我們說話，所以跟大家的關係都不怎麽樣。

    所以她能主動叫我我倒還有點驚訝。

    程潔向我們走過來，她一直以來打扮都很樸素，長長的頭發紮成一個馬尾，也不留劉海，皮膚雖然有點蠟黃，但五官絕對是精致的，打扮起來絕對比宋晗玥好看幾個台階。

    “滿滿，你交完學費了嗎？”程潔看我的眼神有些扭捏。

    “還沒呢，你呢？”

    程潔搖搖頭，“我也沒有，滿滿，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我看了薑晏清一眼，薑晏清沒反應，我便點頭，“你說吧。”

    “我們家今年收成不好，我的學費沒湊齊，我真的不想退學，所以你能不能先借我點，等我獎學金下來了，我就還給你。寢室裏隻有你人最好，我不知道還能找誰了。”程潔說完這些話，已經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局促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其實程潔是個好姑娘，她雖然家境貧寒，但從來不占別人一分便宜，每次寢室的衛生，基本上都是她默默打掃的，我還見過好幾次她給學校門口的流浪漢買饅頭吃。

    跟宋晗玥鬧成這樣，我正缺一個好朋友。我上前拉住程潔的手，“沒問題，等我送走我男朋友，我和你一塊去交。”

    程潔抬頭四下望了望，“你男朋友在哪兒啊？我怎麽沒看見？”

    我愕然，薑晏清不就在我旁邊站著麽？難道這半天了，程潔根本就沒看見？

    我轉頭看薑晏清，薑晏清麵色凝重，隻是對我搖了搖頭。我咽了咽口水，“那個，他好像先回去了，沒事，等會我們再去。”

    程潔小聲地“嗯”了一聲，說了句“謝謝。”

    薑晏清湊到我耳邊，“這個程潔有點不一樣，我先走了，晚上早點回來。”

    “別走，她哪裏不一樣？好還是壞的不一樣啊？哎！”薑晏清沒等我問完，人就不見了。

    程潔一臉迷惑，“滿滿，你在跟誰說話啊？”

    我想到薑晏清的交代，背後有些涼涼的，對程潔也有了幾分忌憚，不動神色地與她拉開點距離，我想我笑得應該很難看，“沒，自言自語。”

    程潔低頭“哦”了一聲。

    這時候，身邊突然走過兩個女學生，她們的對話清清楚楚地飄到我耳朵裏，“聽說了嗎？學校對麵的‘撕臉酒吧’，昨晚又死人了。”

    “不是吧？又死人了啊？還是女的嗎？”

    “是啊，死的可慘了，聽說是被人迷奸而死的，嘖嘖嘖，真的好可憐啊。”

    “天哪，太可怕了，以後我晚上打死也不要出校門了。”

    兩個女生議論著走遠了。

    我背後的涼意更甚了，程潔看了看我，“滿滿你不知道吧，我暑假就在‘撕臉酒吧’打工，那裏已經死過好幾個女孩子了，每次警察來看，都查不出來，說是靈異事件呢，滿滿，你相信靈異事件嗎？”

    可惡的薑晏清，這個時候丟下我。

    “滿滿，你在聽嗎？”程潔推了推我。

    我連忙回神，“在聽，在聽，你說怎麽了？”

    程潔把她剛才的話複述了一遍，“我還記得，死的裏麵有個女孩子叫林姣姣的，死相最慘了，被人給分屍了呢，我當時也看到了，嚇得好幾天睡不著。”

    我捕捉到程潔話裏的那個名字，“林姣姣？”

    林姣姣，上次為了陸湛君追到清河村來，扇了我一巴掌就讓我得了屍毒，她竟然死了？還死的那麽慘？被分屍？

    “程潔，林姣姣什麽時候死的？”我急急追問。

    程潔低頭想了想，“嗯，好像是6月19號，恩對，那是我們放假的第二天，我第一天去報道，就出了這樣的事。”

    我們6月18號放暑假，林姣姣是20號來找的我。

    所以，來找我的林姣姣，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

    我背後一陣發涼，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