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四個衣著規整表情凝重的人進了屋，穆東坐在沙發上連屁股都沒抬，依舊吞吐著手裏的雪茄。

    穆老板很久不抽煙了，不過身處這個屋子，要麽製造二手煙，要麽承受二手煙，權衡之下，穆老板選擇了前者。

    在主動和被動之間，當然是選擇主動。

    “隨便坐吧。”穆東隨意的招呼著，“聽說你們是什麽調查小組的，你們有什麽可以證明你們身份的證件或者文件嗎？”

    幾個人站著沒動，為首的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冷哼一聲，緩緩說道：“穆老板好大的威風啊，你的人沒告訴你我們的身份？”

    “說了。”穆東吸了一口雪茄，隨即趕緊吐出來，他不敢深吸，因為味道太刺激了。

    接著，他懶洋洋的說道：“我年輕，很多人都覺得我好騙，就你們這樣的調查組或者調研組，我這幾年接待了幾十次，絕大多數都是騙子。不瞞你說，裝扮成將軍的人我都見過。”

    “哦？是嗎？那穆總也算是見多識廣。”胖子隨手從包裏掏出一份文件和一本工作證，遞了過去。

    陳必樹屁顛屁顛的接過來，又轉身屁顛屁顛的交給穆東，嘴裏還小聲道：“穆總，我看這次的證件質量不錯，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做的。”

    “鹹吃蘿卜淡操心。”穆東小聲訓斥道，隨手接過來，仔細查看。

    文件是xx部的文件，大意是成立一個調查小組，調查兩起輿情洶湧的車禍雲雲，落款是部裏警務督察局。

    這就有點意思了。

    首先，這個調查組不是以部裏的名義成立的，而是以督察局的名義，級別差了一級；

    再者，既然是督察局，對這兩個車禍案件，他們是有督辦權的，但是如果繞開辦案單位自行調查的話，有些不合常規；

    穆東心裏輕鬆了一些，又看了看胖子的證件，職務是督察局的一個什麽處長，基本上算是個小嘍囉。他轉手把文件證件遞給陳必樹，慢騰騰的說道：“好像是真的，但是現在造假技術很高，我們也無法驗證真偽。這樣吧，你們去泉城市局吧，他們可以驗證你們的身份，而且他們是這兩起案件的承辦單位。”

    “穆老板這是拒絕配合了？”胖子沉聲問道。

    “對。我就是拒絕配合。”穆東朗聲道，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走到了胖子跟前，麵對麵站著，繼續說道：“我想問問，你有什麽權利要求我配合？網上有輿論你們就能成立個調查組繞開辦案單位直接找我？真是笑話！輿論可以望風捉影，但是什麽時候你們做事也可以望風捉影了？證據呢？你們有證據可以要求我配合嗎？我明明白白告訴你，你們隻是幾個普普通通的訪客，我稍微接見一下也就行了，竟然要求我配合，美得你！就算是泉城市局真的查到了我的頭上，也必須先知會省市兩級人大，然後才能要求我配合，你連這麽淺顯的道理也不懂嗎？”

    說到這裏，穆東裝模作樣的吸了口雪茄，又緩緩吐出來，最後說道：“疑罪從無啊，我的同誌哥！”

    說完，穆老板錯身而過，繞過這四個人，直接出了屋子，走掉了。

    不行了，實在受不了了，氣管和肺部嗆得太難受了。

    瑪德，賠大了！為了出口氣，差點憋死自己。

    陳必樹小跑著跟出去低聲問了些什麽，然後又小跑著回來，滿臉堆笑的對為首的胖子說道：“這位領導，請問你們是坐一會來根雪茄，還是現在就去市局？”

    胖子冷冷的盯著陳必樹看了兩秒，然後轉身，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我們走。

    四個人一臉怒色，轉身快步離開。

    陳必樹在後麵大聲喊道：“按照警務規範，你們這不屬於出警，請你們離開是不要使用警燈和警笛，拜托了！”

    得，陳必樹白說了，對方離開的時候，警笛拉的震天響。

    穆東在樓上看著兩輛警車離開，心裏其實挺不是滋味的。

    雖然自己抓住了對方的一些不規範的操作，冷嘲熱諷的強硬了一把，但是，單從對方敢於上門這件事本身，就說明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即使是大東集團這樣的有名氣的企業，在某些層麵，依然很難獲得相應的尊重。

    而且，就算沒有老猴子在後麵操縱，類似的事情也依然是高概率事件。

    唉，老猴子這樣的人，確實是嚴重的影響了某些生態，而且這一點，尤甚於他所犯下的那些破事。

    ……

    一個小時之後，穆東接到了張同打來的電話。

    “穆總，你做了什麽？調查組的4個人把氣全都撒到我這裏了。”張同沒好氣的說道。

    “我隻是指出了他們的一些操作不規範，怎麽？他們生氣了？這也太小氣了吧？”穆東笑道。

    “別油腔滑調的，你怎麽這麽衝動？虛與委蛇一下，有那麽難嗎？”

    “本來我也打算這麽辦的，可是我最近的臉被打得太厲害，不想再這麽混下去了。張局，我打算投訴他們亂用警用裝備，您給參謀一下，找哪個部門投訴比較合理？”

    “拉倒吧你！沒完沒了的。”

    ……

    下午一點，穆東趕到了國際學校。

    整個學校布置的花團錦簇，熱鬧非凡。穆東卻在這些熱鬧中發現了空氣中的異樣。他把肖肖拉到一邊一問，才知道學校這邊出了些問題。

    上午的學生報到已經結束了，最後統計發現，有64個孩子沒來報到，約占本次招生總人數的8%。

    這次大東國際學校招生，招收了幼兒園大中00名，小學一年級學生100名，初中一年級學生200名，高中一年級學生300名，總計大大小小800名學生，64個未報到的學生，占據了總人數的8%。

    穆東立刻明白，大東集團最近以來的負麵新聞，影響了部分家長的決策，他們或許覺得，大東國際學校堅持不了太久了。

    更深入一點說，即使今天帶著孩子來完成報道的家長，肯定也有一些人心裏是忐忑的，不排除有些人已經安排好了退路。

    “媳婦，沒事，有我在呢。”穆東拍拍肖肖的肩膀，小聲安慰道。

    一直硬撐著的肖肖立刻紅了眼圈，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老公，這些沒來的孩子不是平均分布的，本來學生都分好班了，現在很多班級需要重新分配，有些老師也慌神了。”

    “恩，讓我想想，幼兒園的孩子肯定是大部分都報道了吧？”穆東問道。

    肖肖一愣，立刻明白過來，說道：“對，幼兒園的孩子隻缺了4個。”

    “高一的呢？”穆東繼續問道。

    肖肖趕緊翻開手裏的表格，一邊看一邊說道：“高一的有22個，初中的有18個，0個。”

    穆東分析道：“高一招收300人，缺了22個，缺失率7.3%；初中招生200人，缺了18個，缺失率9%，小學隻招生100個，缺了20個，缺失率20%。這說明，家長越是年輕，對我們越沒有信心。幼兒園嘛，倒是無所謂，就算是我們扛不住了，無非是換一家幼兒園。”

    肖肖歎了口氣：“你說他們不來報道，能去哪裏……”說著說著，肖肖停下來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我急傻了，上得起私立學校的，怎麽可能沒地方上學。”

    穆東點點頭：“不說這個，這些沒來的學生家長，你們聯係了嗎？”

    “還沒來得及，數據剛統計出來一會，我等著你來了和你商量呢。”

    “沒聯係就好，別聯係了，這些孩子肯定都在其他地方報道了。恩，之前麵試的時候我們收了報名費，現在算是白白賺到了。走吧，叫上劉校長，我們商量一下。”

    簡短的會議隻開了一刻鍾，很快商量出了相關決議。

    高一年級缺的22個人相較於300個學生來說比較分散，班級不做任何調整；

    初一年級缺了18個，而總人數原本是200，需要做一些微調；

    小學一年級的總人數100人，缺了20個，而且極不均衡，重新打亂分班。之前製定的分班計劃是0人，分5個班，現在依然5個班，每個班16人。

    會議達成了另外一個共識，就是全麵抓好最近的教學工作，防止持有觀望態度的家長提出給孩子轉學。

    好吧，穆老板其實很清楚，這隻是自欺欺人罷了，眼下的局麵，根本就不是搞好教學工作所能解決的。

    ……

    下午一點半，各路賓客陸續到場，1點50分，高官薑小亮趕到，開學典禮暨大東國際學校新校區啟用儀式正式開始。

    其實，如果沒有新校區啟用儀式這個說辭，薑高官是不可能出現在開學典禮上的。

    開學典禮由高二年級的學生主持，和去年一樣，主席台上就坐的，依然是從新生中選出的優秀學生代表，不過隻有初一和高一兩個年級的，小學和幼兒園實在無法進行差別評定。

    這種新穎的開學典禮，著實吸引了眾多學生和家長的眼球，大家都感到新鮮有趣，而且特別勵誌。

    學生成了開學典禮的主角，其他的諸如領導講話什麽的點綴其中，倒也相得益彰。

    下午三點半，開學典禮結束，送走了各路賓客，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

    穆東沉思片刻，沒有留下來參加晚上的晚宴，他把肖肖拉到一邊，說了去京城的想法。

    肖肖對此表示支持，卻也隱隱表達了自己的擔心。

    等我的好消息吧，穆老板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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